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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汁原味原生态/【北京】张守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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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6.06.21

  作者高宝军在《陕北庄稼录》里说:“我爱陕北,因为她是我的家乡;我爱陕北的庄稼,因为她哺育我长大!”这可以说是《大美陕北》这本书的主旋律。作者熟悉故乡的人事、山川、民俗、动植物,因而写来得心应手,传神生动。


  环顾中外文学史,作家的佳作总是离不开他记忆中的故乡。故乡的土地、河流、民风、语言、人物以及家乡父老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消闲方式,永远是作家的文学之根。故乡的一切,总是牵动着作家的心灵,正如宝军所说:“一粒沙子,一棵小草都牵动我的心。”它们犹如天上的太阳照耀着、温暖着作家的写作生活。


  对于作家高宝军来说,因为他是吴起人,故对吴起的荞麦、吴起的农村、吴起的秦长城、吴起的说书人、吴起的年节、吴起的信天游,留下鲜明的印象,通过他美丽的文字,唱出了歌颂这片雄浑土地的赞歌。《大美陕北》是一本纪实性强、富有知识性,特别是陕北知识的散文集。这本集子很有特色。阅读它,使我想起以知识性见长的散文家秦牧的散文。读秦牧的散文,使人长知识。读高宝军的散文,使我对陕北有了新的了解。我非常喜欢他的《陕北草木图》、《陕北庄稼录》、《陕北蔬菜谱》等篇章。我觉得他写的陕北的树木、花草、庄稼、蔬菜包括城堡,达到了植物学家、农学家、考古学家的专业水平。他详详细细滔滔不绝,一路写来,令我目不暇接,颇感兴趣。


  我个人认为《大美陕北》这本书,有三个方面令我赞赏。


  一、这是一本图文并茂的书。书中插入的一幅幅精美照片,让读者阅读文字时,在视觉上得到很大满足,增加了兴趣,丰富了想象。在我看来,每一幅照片都可称作艺术摄影。显然,作者是一位摄影艺术爱好者,他的摄影技术已达到相当高的造诣,这些照片的插入,使这本书的装帧和书的品相达到了一个新的水平。


  二、书中语言精彩。有些句子,令人读了难忘,如说:“壶口是母亲河的心脏”,“毛头柳像千手观音”,“民歌是她们心里的油,不到动心它不流”,“鸡蛋壳壳点灯半炕炕明,烧酒盅量米不嫌哥哥穷”。有的句子很形象,如:“感受晌午毒日下,树影缩小到根部,像个静待时机的贼”;“碟子里喝凉水,半天不见来,一来就一大堆”。


  三、描写生动。白菜是生活中的寻常事物。可是在高宝军笔下,白菜“外边翡翠绿,绿得水灵;里边鸡油黄,黄得滋润。叶顶有褶皱,像柔纱千皱出;棵底有衬骨,如玉碗石磨成。”我很少看到能把白菜写得这样精细,如此栩栩如生。


  再比如他写胡麻,说“雄的精瘦、挺拔,闻上去有一种怪怪的清香,像爱跳交际舞的男人;雌的臃肿、笨拙,闻上去有一种淡淡的异味,像怀胎七月的邋遢婆娘。”这种形象化的拟人化的比喻,使行文摇曳生姿,趣味盎然。


  从严要求,这本集子也有不足,我提两点,仅供作者参考。我们只要把同是延安人刘成章写的《黄土情》、《羊想云彩》以及在延安农村插队务农,后因双腿瘫痪回京、九天前去世的史铁生写的《我的遥远的清平湾》(它虽是小说,也是一流的散文),以及《我与地坛》相比,立即可以看出差距来。刘成章的《安塞腰鼓》、史铁生《我与地坛》都进入了百年经典散文的行列,而且都编入了各种教科书。高宝军的散文和他们的作品比,甚至和靠近陕北高原的永寿人《陕西日报》的耿翔写陕北的《马坊书》比,就可看出艺术上的差距,所以他有提高的空间。


  那么和他们的散文比,有哪些不足呢?我认为主要有两点。


  一、作者写陕北的事物,是一个观察者、讲述者、客观的记录者,还不是参与者、感受者、主观的体验者,缺乏作者和描写对象的亲密的、血肉般的情感联系,缺乏作者的生命体验,具体说,行文中缺少“我”。一篇一流的散文,除了纯熟的语言、生动的细节、深刻的思想、奇特的角度外,首先要有个性,要有我。让读者通过作者的作品,窥测到他的性格、教养、经历、爱好、真实的情感来。“我”是散文的灵魂。无我即无个性,无独特性。散文就是要写自我。所以五四以来的名家都强调散文要“以自我为中心”,“处处不忘自我”。散文中有了我,就有了情感,有了体温,有了震撼读者的心灵的魅力。因为说到底,一切文学艺术最重要的是一个“情”字。所以古今中外许多散文佳作里连篇名都有一个“我”字,如胡适的《我的母亲》、徐志摩的《我所知道的康桥》、吴伯箫的《我还没有见过长城》、丁玲的《我所认识的瞿秋白同志》、史铁生的《我与地坛》、冰心老人九旬以后写的《我的家在哪儿》、美国黑人领袖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个梦想》、邱吉尔的《我与绘画的缘分》、川端康成的《我在美丽的日本》、列夫·托尔斯泰的《我不能沉默》。当然,知识性的散文也很重要,能开人智慧,长人见识。作为编辑,对各种写法,各种文本,应一视同仁,不能偏爱。但我作为读者有权表示我的爱好。我认为知识,学者、教授可以教,唯有情感,才只有文艺家能以作品感染人。我认为:没有强烈情感的散文,含情不足的散文,总不能深深地感动人,不能影响人的灵魂。


  此外,本书有的文字多五字句、排比句,受束缚,不自然。散文的语言不宜过分规整、铿锵,还是自然一些,朴素一些为好。过分讲究,过分雕琢,“做”的成分多了,反倒不亲切了。好的散文语言,如行云流水,自自然然,朴朴素素,更臻佳境。


  宝军的散文已相当好了,我在这儿吹毛求疵提点不足,希望他能更上一层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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