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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正是三夏大忙时节,那年的六月天气异常的热,天上的骄阳执拗的炙烤着大地,没有空调的普快列车上更是让人透不过气来。到处都是人,站着的、蹲着的、椅子底下的、甚至行李架上的。虽然车窗是开着的,可每个人脸上依然满是细密的汗珠,浓烈的汗臭味依然刺激着我的神经,欲呕又止。大多都是赶着回家收麦的返乡民工,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他们最辛苦、忙碌的季节。
我费力的在车厢里来回搜索着,眼巴巴的看着那些骄傲的坐在位置上的人们,暗自揣度,看这境况,是别指望下一站的空位了,更别指望哪位雷锋先生从天而降。我强撑身躯,挤在距厕所相邻的一角,双脚常处于离地状态,似腾云驾雾般,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此刻,我正羡慕的看着对面坐在行李包上的中年人,他一只手托腮,一只手随意的搭在腿上,专注的凝视着窗外一掠而过的风景,若有所思的神情让我想到法国雕塑艺术大师罗丹的不朽名作“思想者”。
也许是受“思想者”的感染,我把视线从车厢内移到窗外,漫无目的的看着外面的山水、田园和树木飞逝,不由自主的勾画着老家斑驳而又新鲜的面貌……
是啊,老家,我自己的老家,我也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老家。此刻在回家的路上,那份莫名的激动、渴望、期待、迷茫还有些许的彷徨交织着、搓揉着我的情感,完全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只知道“我要回家,回家……”
这是我近而立之年的第一次回老家啊,之前在我的思维里根本就没有这个老家,是一个偶然的奇遇,让我冒然解开了关于自己的藏匿多年的密码。
二
记得那是一个周末,当时正痴迷于集邮的我,整天被一枚枚花花绿绿、各式各样的小邮票吸引着。每天都像今天的星探一样四处搜寻着“邮踪”,由于经济拮据,涉邮未深的我总喜欢把见到的老信封上粘贴的邮票“泡”下来,然后压平、晾干,一枚漂亮的邮票就被我小心翼翼的收入到插册里面了。殊不知,很多珍贵的实寄封就这样被我残忍的“泡”没了,现在想来依然悔青了肠子,那个傻啊,全是因为没邮识的缘故。不过,要不是我当年无知的“泡票”经历,也就没有影响我后半生的故事了。这也算是有得必有失吧。
就是在我拼命“淘票”的那段日子里,命运竟然让我冒然解开了自己的人生密码。
当年我淘票的主要对象当然是妈妈的大量旧信封了,妈妈李兑承,原籍湖南,乃书香门第出身,曾毕业于著名的湖南女子师范大学(当时俗称“二师”,毛泽东当年就读的湖南师范学院是“一师”),她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后长期从事教育工作,后投笔从戎,直到转业到地方。经历丰富、阅历广博,亲友遍布各地,自然书信也就不少。据说,文革时期为了避嫌曾毁掉了大部分,真是可惜。
数月前的一天,我又趁着妈妈不在家,悄悄地翻起她的旧物件,从一个破旧但却制作很考究的皮箱里,我翻出一个塑料袋,好奇的我打开塑料袋一看,嘿,可把我乐坏了,全是旧信。不过,这二十几封旧信上面的邮票都很一般,就算有几个纪念票也破损了,其他都是些最不值钱的普票了,我有些失望。
遗憾之余,我随意的拿起一个牛皮纸做的信封看了起来,这是封挂号信,信封的边缘用细密的针线缝了一圈,挺结实的。信封上的字是用小楷毛笔写的,有几分秀气,收信地址忘记了,只记得收信人是:张晓峰,下面的寄信人地址是:陕西省富平县洪水公社新安大队,许怀让寄。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感应,我看着这封信竟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感到这个信似乎和我有什么关联,具体是什么,我说不清。好奇心驱使下,我带着一种复杂又有些异样的心情,抽出了里面几页薄薄的信纸。从信里的字里行间,我看到了这样几个关键词:小杰、粮票、困难……我反复读着信的内容,努力解读着信的含义,首先这个收信人:张晓峰我是听说过的,是爸爸的一个老同事,后来去向不明。经过我反复的琢磨,终于我得出一个我自己都不信的结论——我就是那个小杰,我原姓许,肯定就是这个陕西富平县的,总之,我是这边爸爸妈妈收养的,我另外有一个自己的老家。
我被这个结论吓住了,呆立了半晌,脑子里一片空白,难道以往所有的传说居然是真的?面对这封信,我不得不承认一直含辛茹苦把我抚养成人的妈妈居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想起母亲平日里对我如同己出,宠爱有加的情景,心里一阵酸楚。我当时没有去当面向妈妈求证的冲动,没有,因为我知道妈妈对我的爱,为我付出的一切不是一般的母亲所能做到的。我绝不可以在她老人家垂暮之年再让她受此伤害,哪怕是可能的刺激都不可以。既然妈妈不愿我知道我的身世,那我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妻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看我奇怪的表情,问我:你在这儿哭啥呢?怎么啦?我这才发觉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已悄然滑落面颊,滴落在面前依然拿着的信纸上,信纸上那清秀的小楷有几处被泪水打湿,墨迹弥散开来,好像我纷飞的思绪……
虽然此后我和妻都固守着这个秘密,可陕西富平,这个陌生的地名却从此萦绕在我脑际。这是我真正的老家啊,我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勾画它的轮廓,模糊而又清晰,家里不知还有没有父母双亲、兄弟姊妹?家里的情况如今怎么样了?几十年的沧桑巨变,家乡现在是什么模样?等等等等。这些一连串的问号每天都会在心里翻滚着,最终凝结一个令我振奋的决定——给老家写封信。
那是一个连电视机都还比较奢侈的年代,更没有如今的通讯工具。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写信。于是,我按照信上的寄信人名址,把公社改成乡,把生产队改成村,反正我也不清楚现在的情况,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发出了我的第一封“寻亲信”。
没想到,不到半个月时间,我就收到了一封来自陕西富平的信。我激动地打开,总算完全解开了自己的身世之谜。这封我期待了几十年的信是三哥写的,信里很动情地讲了家人对我的思念,描述了家里的现状。让我惊喜的知道了我依然父母双亲俱健在,姊妹兄弟都很好,家里生活都不错。我还知道自己兄弟排行老四,原名:许杰,并特意告诉了我的生辰。
信里最后反复叮咛,要我抽空回去一趟,说家里的父母亲大人一直对我念念不忘,如今年事已高,这份牵挂更是让二位老人寝食难安了。
没啥说的,我很快复函,答应了三哥的请求,但没说什么时间会回去。实际上,从那天起,回家,回自己的老家,便成了我挥之不去的符咒,于是,便有了这首次的“西部寻亲”之旅。
三
火车在我纷飞的思绪里奔驰,到了大约200多公里的时候,我终于可以找到坐在位置上的感觉。在依旧拥挤的车厢里,我努力的伸展着长久站立而困乏的四肢,让自己尽量的舒服一点,随后,在汗臭、烟和其他怪味混杂的气味浓烈的刺激下,在火车有节奏的轰鸣声里,我竟然昏昏欲睡了。
我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吵醒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终点站——西安,我睁开惺忪的眼睛,拎起提包,随着人流涌出出站口。这不是我第一次到西安,对这座古老而又现代的火车站印象还好,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高大雄伟的城墙,广场面积虽然有点小,和西部大都市的身份不太相称,但感觉和郑州车站比起来,同样也是一个枢纽站,人流量也很大,但是从候车大厅、售票厅、车站广场、购物处等几个方面总的来说管理的还算井井有条,很有秩序,而且卫生方面也比郑州车站好很多。安全方面也没有发现什么负面的事情,也许是我来去匆匆,没有太久逗留的缘故吧。
这次我更没有心情领略西部都市独特的魅力了,走出站口,我又马上赶到售票大厅,咨询到富平的车次,还真有一列到富平的小火车,但是,很快就要发车了。我暗自揣度:天意啊!立即买上车票,跑步返回车站内,在车站服务人员的帮助下,找到这列火车的停靠站台,看到列车上的乘务人员已经站立在车门旁,等待发车的信号。“好悬”,我赶紧跑上列车,这车上人到不多,空位置还有几个,我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随着列车的启动,我心里顿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激动,一路的风尘、困倦全然不见了,我有些亢奋的看着长长的站台缓缓越来越小、渐变为模糊的影子,在骄阳的照射下,淡化为虚无。
到了富平后,我又马不停蹄地赶到汽车站,登上了回家的最后一程。
凭着一种直觉,我终于在老乡们的指点下,我顺利地找到了我的出生地:新安。
沿着田间的小路,我不顾烈日炎炎的炙烤,不紧不慢的欣赏着家乡的田园风光,小路的两旁,有正在收割的麦田,有郁郁葱葱的果园,我甚至可以贪婪地嗅到麦子成熟时特有的馨香。很奇怪,已到家乡,马上就能见到久别的亲人,我竟然没了列车上的那种冲动,显得淡定、从容,就像是常回家的游子,没有距离,没有陌生……,很自然的和来来往往忙着收麦的老乡们打着招呼,问着回家的路。老乡们也十分的热情,但感不到丝毫的惊讶,好像我的归来是一个久远的约定——早该回来了。
进村了,这是一个几百户人的村子,正是麦收大忙季节,村子里很少闲着的人,我在一个老妈妈的带领下,走过一段巷子,进入一个狭长的宅院,这儿,便是我魂牵梦绕的家了。
为我引路的老妈妈走了,我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打量着这个我真正的出生地,脑际瞬间一阵空白,就这样傻傻的愣了半晌,我才想起喊声:爸爸,我回来啦!可是没人回应,我知道他们一定都在地里干活,便自顾自的走进一间靠大门的偏房,进去的时候,我才发现,房间里原来躺着一个人,此刻,他也发觉了我的到来,颤巍巍的坐起身来,一定是爸爸,是爸爸……虽然当时我没有见过他老人家的照片,但是我还是一眼认定是我的亲生父亲。我走到父亲身边,轻声说:爸爸,我是您的杰儿啊,我回来啦。我看到爸爸伸出颤抖的手在探寻什么,我才知道爸爸的视力已经基本上看不到了。就在这个瞬间,我整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所有的意志全然坍塌,只是扑通跪在父亲膝下,扑在爸爸怀里,头伏在爸爸腿上,失声痛哭起来……
也许是那种难以言说的血肉情浓,我说不清也道不明,酣畅的哭啊,让我所有的思念都化为泪水,把二十多年来异乡游子的孤寂、坎坷与痛楚消融,对父母双亲二十多年前无奈的选择而感叹、宽宥和包容。那是一个什么年代啊,没有父母亲当年的忍痛割爱,我又怎会在妈妈无微不至的关爱里健康成长、衣食无忧、成家立业、一路顺风……
父亲用颤抖的双手,慈爱地一遍遍抚摸着我的头发,任由我在他的怀里痛哭失声,几滴泪水滑落我手背,我才发现父亲也是老泪纵横,我赶紧止住情绪,抽噎着为父亲擦去泪水,无法割舍的亲情啊,此刻,早已酿成醇美的干红。
四
正在我和爸爸说话的时候,妈妈、三哥、二哥等都陆续的回来了。妈妈拉着我的手,热泪盈眶从上到下把我瞧不够;二位哥哥也是满含热泪,激动万分。心被这浓浓的亲情融汇着,那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给我一种沉醉的幸福。
爸妈和二位哥哥你一言我一语的给我讲述着家里的一切,让我对家里的情况有了更加细致的了解,也更加清晰了自己的“身世之谜”的由来,为父母亲大人历尽艰辛把这么多儿女抚育成人的不易而感叹,为兄弟姊妹都各自安家立业、平安幸福而欣慰。
我也向家人简要讲述了我在河南的情况,他们知道我已经结婚了,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工作也很顺利,妈妈和姐姐对我很好等等十分高兴,纷纷要求我回去后把照片多寄些回来。
……
我回来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传遍了村子的各个角落,传到了每个亲人们的家里,从黄昏到夜晚十二点多钟,忙碌了一天的邻里乡亲和远隔几十里外的姊妹们忘记了劳累,络绎不绝地来到家里,特意看望我。让这个平日里安静的小庭院顿然热闹起来,妹子、嫂子们忙着给我做饭吃,我在哥哥的陪伴下和乡亲们一一寒暄着、应承着、攀谈着。都是朴实的语言,每个人的眼睛里都闪着坦诚的光芒,真切而又爽朗的笑声不时的荡漾起来,划破夜半的寂静,平日里不擅言谈的我,被这浓浓的亲情感染着,很快就融入到这散发着泥土气息的情谊里,自如的和他们交谈着,有时候,我会一脸茫然的听他们讲关中方言而不知所措,他们看我迷迷糊糊的样子,总会开心的朗声大笑。
那晚,我吃了妹妹给我做的面,很香。
那晚,我和父亲睡一起,睡得很沉,很甜。
我总是想用一个词来形容当时我的心情,可总是百思不得。后来,我终于知道,那个词,其实是——踏实。
是啊,踏实。虽然在我成长的历程中,我和其他孩子一样,也习文练武、读书歌唱;也是从小学、中学到工作。似乎同样的轨迹,同样的节奏,同样有妈妈、姐姐的呵护、关爱,可我总有种不一样的感觉,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那是一种难以表述的迷惑,那是一种朦胧而又遥远的期待,那是一种如浮萍般飘零的孤寂……
如今,这一切,都尘埃落定,从未有过的踏实感,让我尽享浓浓的亲情。
五
在家乡的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习惯了早起的我便轻手轻脚的起来,怕惊醒身边的父亲,然后草草的洗把脸,便信步走出院子,沐浴着清爽的风,悠然的向村外走去。
也许头天都忙了很久,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大都还沉睡在甜美的梦乡。村子里很少来往的人。偶尔遇到几个昨晚见过的,便很熟似的打着招呼。不时传来几声鸡鸣犬吠,让村落显得更加寂静和安详。
利用这个机会,我可以独自领略村子的概貌。这大约是个有着四五百户居民的自然村,基本上每户的房屋都是青砖绿瓦的砖混结构,也有几处是混凝结构的二层小楼,整个儿村子的建筑初看起来参差不齐,但仔细看就发现错落有致,很有规律。村子里的道路虽蜿蜒曲折但却自然、顺畅的把每户人家联系在一起,自然形成一个和谐有序的生态环境。
我最感兴趣的是每户的房顶上都能见到一个烟囱似的东西,开始我以为这一定是厨房的烟囱,后来才知道那是取暖用的,因为这里的家家户户都有冬季烧炕的习惯,甚至有些家卧室的墙都是中空的,冬天烧起来,炕是热的、整个儿房间都是暖融融的,比起城里的空调来既环保又暖和。而且,这样的房子结构,还能起到冬暖夏凉的功效呢。
所以家乡的炕都是砖砌的,外面贴上了漂亮的瓷片,看起来美观而又很实用,这些对我都是那么新鲜但又很亲切。
村子里到处都有树,各种我叫不上名字的树分布在路旁及各个角落,此刻,鸟儿们已经渐渐开始一天的喧闹,在树的枝头上兴奋地跃动着,叽叽喳喳的呼朋引伴,正是收获的季节,这些精灵们仅靠那些散落的麦子也够他们忙碌一阵子了。
到处都萌动着盎然的生机,到处都彰显着收获的幸福。
沿着四通八达的小路,我就这样用心赏读着家乡动人的诗卷。
可惜,我不是画家,无法把这幅《家乡的清晨》留在画卷,可却永久的刻录在了我的意念里。
可叹,我归心似箭,竟忘带了一部相机,无法记录这份美丽的记忆。
只顾走着、欣赏着,不知道走出了多远,只见一轮红日已经升起,整个儿的村子便在朝霞的辉映里热闹起来,此刻才发现已经走出村子好远,恐怕家里人会担心的,便打算原路回转,蓦然,在晨辉的照射下,我看到对面一处极为陡峭的坡处,居然有一个窑洞,洞门前一块儿平整的地上没有栽种任何植物,和周边的建筑群形成了强烈的反衬,不由得让我想起陕北的窑洞。这应该是一座废弃的窑洞了,我想下去看个究竟,可听到了妹妹呼唤的声音,还是算了,以后我有的是时间。
……
吃过特意为我做的早饭(一般家乡的早饭是十点钟以后才吃的,这里依然沿袭着每天两顿饭的习惯)。我吞吞吐吐的告诉父母亲,由于我是利用周末出来的,所以今天必须返程。再说了,家里正忙着收麦,我在这里会影响大家的。
父亲依依不舍的拉着我的手,理解的点点头,叮嘱我说:孩子,你回来了我也就安心了,不过要记住是那边你妈妈把你抚养成人的,她的恩情比天高比海深啊,你要好好孝敬她,让她安度晚年。家里你就放心了,有你这么多兄弟姊妹照顾,我们都很好,你别牵挂我们,以后有空给家里写封信,把我孙子的照片给我寄回来看看就行了。有机会和媳妇、我孙子一块儿回来看看吧。
我哽咽着答应着父亲,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怕他老人家看到我落泪,便扭头和妹子说话:以后家里就靠你们了,有事及时给我联系。
母亲在那边厨房忙碌着什么,我过去看到她正在往一口大锅里放石子,我奇怪极了,这是干嘛呢?我疑惑不解的问道。母亲笑着说:给你炕点馍带着路上吃。我更不懂了,这炕馍怎么在锅里放那么多石子干嘛?看我一脸迷糊的样子,妹妹笑翻了:哥哥,这可是咱们富平的特产啊,你今天有福了,可以吃上咱妈亲手做的烙馍,咱们这馍就是用这石子炕出来的,你走遍全国,也只有咱们富平的石子能炕馍。炕出的烙馍香、酥、脆、甜、爽,再配些香料,更是风味独特的佳品。
听着妹妹的介绍,看着母亲把石子炕热了,然后放上擀好的面饼,再在面饼上铺上一层热好的石子,嘿,就这样,一会儿功夫,一个香喷喷的石子烙馍就做出来了。
品尝一口,那种独特的清香溢满嘴边,我真的可以吃出那种醇厚的甘甜,因为这薄薄的烙饼里面,浸透了母亲二十几年对异乡的儿子魂牵梦萦的思念。
终于又到了分别的时候,我拜别父母亲时,走出好远回头看,母亲还在家门口向我挥手,那真是三步一回头啊,只因娘亲相送在门口。我忍着泪水,低着头,在兄弟姊妹几个的簇拥下走向村外几公里处的高速公路,不长的路,我们七八个人一同走过了漫长的沉默。没有人说话,每个人似乎都要把牵挂和祝福拉长在这蜿蜒的小路。
开往西安的公交车来了,将要上车的时候,妹妹再也忍不住悲伤,扑在我怀里痛哭起来,离别的痛瞬间传遍每个人的心,我看到每个兄弟姊妹的泪眼婆娑,神伤黯然。便故作潇洒的推开妹妹,轻拍一下她的面颊,笑着对大伙说:好啦,姐姐、哥哥、妹妹,你们都回去吧,家里都正忙着呢,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回去后我马上把照片给你们寄过来。这次回来看到家里都很好,我很高兴,特别是看到父母亲大人在你们的照顾下,都还健康,我很欣慰啊。
回去吧,再见啦!
开车的司机见我们这样依依不舍的,也很受感染,拖延了几分钟都没有催促我上车。我上车后,满含歉意的向司机和车里的乘客道声:对不起,让大家久等了。司机一边启动汽车,一边爽快的说:没事儿,都是乡里乡亲的,我是老安人,和新安邻村的。看样子你是外地的吧?
听到这么一问,不知怎的,我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赶紧把脸扭向车窗,向依然站在路边的亲人们挥手致意……
半晌,我才回过神来,想起司机师傅的问话,在汽车马达的轰鸣声里,我大声的对司机说:我不是外地的,我就是咱富平人。
汽车越开越快,家乡的影子在我的视线里渐渐模糊成一个似有似无的轮廓。但却永久清晰的定格在了我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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