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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若有情
早就听说,南疆的雨很稀罕,一年也没几次,来了半个多月,还真领受了雨比金子更珍贵的状况。
也不是没有见过雨珠。在315国道上疾驰,忽然发现车上的前窗疑似小虫爬满,再定睛一看,竟然是晶莹的雨滴,打在挡风玻璃上悄无声息。呵呵,下雨了,太好了!停下车,想捕捉这难得的雨水,转眼却发觉雨又停歇了,撇下痴痴的我,凝望浩瀚的沙漠,有点愣神。也有一天刚步入室外,感觉裸露的手臂有雨滴溅落,油然而生窃喜,但抬头凝眸,却再也不见一颗雨滴飘拂。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倒像南方的春雨,细润无声。
这就格外想念南方的雨了,绵密或者淅沥。这九月的季节,还暴雨如注,冲淡了几多溽热。当时熟视无睹,也无太多感觉,直至今天,才发觉何等珍贵!南疆的雨水量,一年仅仅50毫米,也就是说,从降雨量来说,可能上海的一天,就抵过了南疆的一年。这就难怪沙漠之乡的干旱多么的平常啊。
后来在公路上也遭遇过一次“闪雨”。雨珠在挡风玻璃戏耍了几十秒,随后是踪影全无,不知何处消遁,但见前面的沥青路面上,有些许湿润。下了车察看,又若有若无。路旁尘土积淀,雨珠似乎太微弱了,拍打在上边,似星星散落,犹如硕大的奶油蛋糕上,点缀了几颗葡萄干,不成气候。司机启动了刮水器。我阻止不及,便半真半假地说:“你这一刮,什么都没了,我心里都痛了一下。”
雨呀,你若有情,应该到南疆多逗留呀,那里有广袤却龟裂的土地,那里有淳朴却也艰辛的兄弟姐妹呀!
进疆的第四周,一天深夜快步健身,刚步入一条街坊小路,雨扑面而来,而且,愈下愈大,衣衫很快湿透了。天际雷鸣电闪,这阵势,不仅让我惊讶,在新疆已呆了两年多的范兄,也是第一次碰上。在雨里走得欢快,还有一种“让暴雨来得更猛烈些”的奢望。多棒的雨呀!
翌日清晨出门,才发觉这雨淅淅沥沥,竟下了一晚。居处的那几棵榆树下,大批蚯蚓都从土洞里爬了出来,水泥场地上到处都是它们的身影。害得脚都踩不下去,踩下去也就难免惹上杀身之嫌。我甚至突发奇想:这满地的蚯蚓,是无法忍受这雨水之溺,抑或是大地的躁动,才如此大规模地异常出动?
秋风秋雨愁煞人,但这南疆立秋之后的雨,给我这南方汉子,带来了多少欢欣!我在这绵绵细雨中倘佯,并且吟诗作文,宛如在故乡的土地上兴奋地飞翔。雨,持续不断,连着下了三天。当地人说,这是多少年没见过的景象了。媒体报道说,这是喀什地区三十多年来的首次,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了。也推出了更具说服力的数据:这三天共降雨二十七毫米,是南疆原先半年多的雨水量了!
当地的朋友又说,是我们南方人把雨水带来了,今年的沙漠必将又是草木兴旺,鲜绿一片了!这雨,在我的心里犹如淌蜜,美滋滋的,让我们有了春天的感觉。窗外水声哗哗,就像十二木卡姆,在我的心头喧响。
那天,听到一位当地乡干部说了一句,那欢喜才骤然消失,那畅想才戛然而止。一种内疚和自责、一丝同情和悲悯,在心里泛起。那位乡干部说:“这几天的雨,让老百姓的土坯房都渗水了。”这里很多百姓,还居住在泥土和稻草砌成的“干打垒”里。因干旱,它可以在此长久存留。现在雨水多,它必然无法抵御。今年六月,莎车的亚克艾日克乡就因连续一天一夜的降雨,加之洪水肆虐,一大批农居倾塌了。
当我们为雨水频频而几乎要载歌载舞时,我们南疆的父老乡亲有多少人举家夜不成寐,我们于心何忍?雨若有情,你也该歇歇了呀!
终于,阳光朗照,刺得眼睛都有点晃了,雨早不知所踪了。这才是南疆的天气,南疆的特质。
雨若有情,留是深情,走也是情深。
今夏的一场沙尘暴
九月,应该是夏天的尾巴了,在新疆喀什,我平生第一次遭遇了沙尘暴。
早晨起来,发觉窗外灰蒙蒙的,以为是阴雨天气。可这里干旱少雨呀。再定睛一看,若有若无的沙尘在空中飘浮,绵密而不易察觉。从宿舍到食堂,仅几十米路程,沙尘雾一般地缠绕,稍稍呼吸一下,就感觉尘土一下子吸进了鼻腔,赶紧用手掌捂住,呼吸极其不畅,走路也走得趔趔趄趄的。一个维吾尔族大学生说,沙尘暴来了。
哦,是沙尘暴来了!是啊,一整天,天空昏黄一片,远处的建筑都隐没在茫茫的沙尘之中,迷迷蒙蒙,浑浑沌沌。在室外行走,嗅到的也是尘土味儿。我也是临时抱佛脚,发了个短信给家人:给我带上几个大口罩,这里的沙尘暴实在厉害!殊不知,这实在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的蠢办法,等到大口罩真的从上海捎来了,这一阵沙尘暴也许早就无影无踪了。
溜也似的回到宿舍,这才想起早上出门忘了关闭门窗,赶紧想亡羊补牢,却见门窗早已关得严严实实了,密不透风。很快明白这是训练有素的招待所服务员所为了,心生一丝感动。这一份细致,应该也是难能可贵的了。
手机短信显示,这两天都是浮尘天气。上网一查,才知道这浮尘天气也是等级分明。沙尘天气一般分为浮尘、扬尘、沙尘暴和强沙尘暴,这取决于当时的风速和能见度的高低。无风,或者平均风速小于每秒三十米,水平能见度低于十公里的话,就定义为浮尘天气。这么说来,今天遇上的还不算是沙尘暴了?即使不算沙尘暴,但这沙尘弥漫,连强劲的阳光都显得苍白无力,呈现白色或淡黄色,令浮尘也看似黄沙一般了。这已让人够呛的了。
翌日再读《喀什日报》,头版分明又报道说:“喀什今遇强沙尘暴。”这就又顿生迷惑。或许偌大的喀什地区,也包括高原山脉,有的地方确实是沙尘席卷肆虐,在今夏施展了一场沙尘暴的淫威。倘若真是这样,这喀什的人民生活也实在不易,要知道,这种天气,在喀什一年,至少就达到一百天以上。况且,夏末秋初根本不是沙尘暴的季节,此次出现,也不是时候吧。难怪一位老领导发来短信,笑曰:“这场沙尘暴,好像是冲着你们来的吧。”我们这批上海人刚进疆,老天就给我们来了一个下马威,还真让人惊诧莫名。
我对沙尘暴还颇为好奇。于是带了一个相机到街上溜达。川流不息的解放南路上,我留心数了数,驶过的电动车上,仅三四人戴着口罩,有两位坐在电动车上的妇人蒙着面纱,大多数人若无其事。有几个维吾尔族兄弟,显然刚从饭馆里出来,在街上信步悠然,谈笑风生。我在一边已被沙尘围攻得受不了了,却见这几位仁兄这般模样,真不知作何感想,最惊愕的是招待所的保安,坐在室外的椅上看书,也是神情淡然!
这一幕,同样也给了我心灵的震撼:我知道,这尘土、细沙,即使飘浮在空中,也是对人体直接有害的,喀什人不是无知,而是对恶劣的自然环境有一种乐观豁达、随遇而安的精神!
沙尘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里滋生的那份恐惧。
数日后,太阳高悬,天空亮堂了许多。上午,有几粒豆大的雨珠打在了身上,今夏这场沙尘暴,渐渐远去了。
选自《西部·新文学》2012年第1期
原刊主编: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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