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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伦贝尔记忆/李存葆

点击率:3948
发布时间:2016.06.22

  一

  人类的记忆常是文化的记忆,人类的历史也靠文化的链环得以衔接和赓续。

  由拓跋鲜卑氏开创的北魏王朝,离我们已十分遥远了,整个鲜卑族在我们这个多民族的国度里,也早已失却了席位。然而,这个隐遁于历史深处的民族,似乎又距我们很近很近。今天,当人们在淮水以北的大半个中国旅行,徜徉于锦山绣水间的时候,会常常与北魏王朝不期而遇。它那斑斓多彩的历史衣袂,常常会飘忽在人们的眼前。

  北魏时在其辽阔的疆域内,曾有着三万余处梵宫佛寺;石窟、石刻、碑铭,更是不可数计。历经战乱、兵燹和风剥雨蚀,而侥幸逃脱岁月磨难的北朝古迹虽多有损毁,但今人仍可藉这些文化遗存,“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

  拓跋鲜卑入主中原后,胡风汉制,崇佛尚道尊孔。信仰是精神的劳动,信仰是人类认识自己智慧的结晶。当这智慧的劳动转化为有形有色有彩有声的辉煌艺术品时,便成了一个民族心灵之树上结出的文化圣果。

  在生我养我的齐鲁,于南北朝时,曾是拓跋王朝的辖域。北朝文化的流风遗韵,越一千五百余载,代代相延,迄今仍在山东大地上袅袅不绝。

  文化名城青州市驼山下的龙兴寺,因规模宏大,气势非凡而享有“九州佛国”之誉。1996年,在驼山开掘出的四百八十余尊北魏佛教造像,被列为中国该年度十大考古发现之首。傍依云门山的玲珑山,因有了北魏书法宗师郑道昭的摩崖石刻,而益发玲珑剔透。我每到青州访古,总感到鲜卑人播种斯文、耕耘风雅遗留下的文化浓香,仍弥散于林泉之下,缭绕于白云之巅。

  位于胶东半岛的莱州市和平度市,山河雕丽,阡陌如绣。莱州的文峰山、大基山,平度的天柱山,也因有了郑道昭的碑刻及多处摩崖石刻,而名重域内海外。郑公之书法,被奉为“隶楷之极”,在中国书法史上,向有南王(羲之)北郑之誉。上世纪八十年代,国家文物部门饬令对文峰山下的郑碑严加保护。此碑早已被玻璃密封罩盖,上系铜锁数把,钥匙由数个部门分掌。即使当今国内顶尖级的书画大家,欲以自己的巨幅精品换此碑拓片一张,也已万万不能了。国内外游客欲一睹此碑芳容,只能凭栏凝睇。

  在南北朝时,中国的五岳,除南岳衡山外,均为北朝领地。西岳华山始建于北魏的崔嵬宏伟、飞檐点金的西岳廟,至今仍是华山第一大佛寺。腾誉世界的中岳嵩山少林寺,也是拓跋鲜卑的原创。悬于刀削般悬崖上的北岳恒山悬空寺,以建筑的“奇、险、巧”著称于世,北魏人将力学、美学、宗教,精妙地融为一体;在其“三教殿”中,鲜卑人让释迦牟尼、老子、孔子并排端坐,让儒释道三教的祖师同居一室。面对此寺,今人不得不惊叹北魏人天才的构想,超拔的设计。

  五岳之尊的泰山,是一座中国传统文化的“博物院”。鲜卑族统治时的北朝,在这架文化之山上,也留下了极为厚重的一笔。北魏法师僧意,在此创建的玉泉寺,至今仍晨钟暮鼓,香火氤氲。泰山的道家圣地岱岳观,也为北魏所建,道家音乐也是北魏所创。至今仍有众多游客来岱岳观求签问卜,圆梦起课,禳災驱魔。

  郭沫若曾说,泰山是中国历代书法的展览馆。泰山上的碑铭、石刻,多达六千余处,其中以仅存九个半字的《李斯碑》,和经石峪的《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之石刻,最为著名。经石峪石刻,镌于斗母宫东北一公里处的花岗岩溪床上。现存一〇六七字,南北长五十六米,东北宽三十六米,每字之大,在半米上下,蔚为壮观。凡书画当观韵。抑或是为让石刻起到“溪中生花”之妙,原创人将经文刻于清澈可鉴、悠悠流淌的溪床之上,让山色与石色共丽,书韵与水韵齐流。这肇自然之性,成造化之功的绮思妙构,竟出自北朝无名氏之手。汉语有“榜书”一词,原指写在宫阙门额上的大字,后泛指招牌一类的大型字。千百年来,作为书法大字的鼻祖,经石峪的石刻被代代文人骚客心慕手追,赞誉之词,不绝如缕。近代国学大师康有为初识经石峪时,惊叹不已,称其为“榜书第一,书法津梁”……

  近些年来,我几乎遍览了北中国的名胜古迹。细检北魏的文化遗存,应该说,那遍布北中国的佛教造像,才是鲜卑族献给中华民族和整个人类的最具代表性的文化符号。大同云冈石窟、洛阳龙门石窟、敦煌千佛洞、天水积米崖、巩县石窟寺、响堂山石窟,永靖炳灵寺石窟等等,均为鲜卑族石窟造像的经典之作,而大同云冈石窟,则是北魏佛像艺术皇冠上的璀璨宝石。

  今年盛夏,呼伦贝尔市文联的友人,约我去领略大草原、大森林的旖旎风光。期间,我和十余位文友一道,探访了一个神秘的山洞——嘎仙洞。一步入这古老的山洞,我茅塞顿开,豁然贯通:一个创造了那么多美的文化符号的鲜卑族的生命之源,竟从这里流出。

  今日,我要记述的一切,不仅与兴安岭大森林有关,更与呼伦贝尔大草原有关……

  二

  从走进呼伦贝尔这片令人心驰神往的土地的那一刻起,我仿佛是在大自然赋予的幻与真、梦与醒的感觉中度过的。它闪现在我眼前和萦绕在我脑际的,首先是一个“大”字。

  静卧神州北陲的呼伦贝尔,是个地级市,面积为二十六万三千平方公里,幅员之大,是鲁、苏两省的总和,人口却仅有二百七十余万。境内有八万平方公里的天然牧场,十二万平方公里的天然森林,三千多条河流,五百多个湖泊。那世界三大草原之一、被誉为“北国碧玉”的呼伦贝尔大草原,给予我们的是大辽阔,大安闲;那被称为“中国历史幽静后院”的兴安岭大森林,给予我们的是大神秘,大幽深;那斗折蛇行的条条河流,给予我们的是大蜿蜒,大滋润;那浸润着马背民族精神的呼伦湖,给予我们的是大澄澈,大宁静;而那晖河及根河湿地,给予万千生灵的则又是大接纳,大包容……

  这天一大早,我和文友们从呼伦贝尔市驱车东行,去鄂伦春自治旗访古。车刚离开市区,顷刻间便驶进了碧草连天的大草原。隔窗眺望,但见草色浓浓淡淡,起起伏伏,宛如偌大的绿色绒毯,无休止地向天边伸展。时有羊群似团团白云飘落在绿毯之上,偶见马群在葱绿的草地上踱着绅士般悠闲的步子。这脱掉尘埃之气、清逸灵透的意境,已超出了画图的色彩,而化生出人间天堂的意味。途中,我们数度恳请司机停车,以爽耳目。每每见到的是,红、白、黄、蓝、紫的各种野花,在草丛里掩映着,在阳光里闪亮着,在微风里绽放着,在蜂蝶轻轻地亲吻下羞晕着。香草在我们的膝边,薰风在我们的脸上,微笑在我们的周围。没有拘束,没有猜忌,没有讥刻,没有督饬,这里留给我们的是放松心灵中的永难抹去的绿的记忆。

  经过五个多小时的行程,大兴安岭的万顷苍翠,涌入了我们的眼帘。大兴安岭北起黑龙江漠河县,南至内蒙古赤峰市,南北长一千四百公里,东西宽三百公里,其百分之八十多的林区面积在呼伦贝尔境内。大兴安岭与亚马逊雨林,并称为地球上的两大肺叶。一扑进大兴安岭那阔茫茫,气滔滔的怀抱,我顿生千岭结一绿,世外疑无天的喟叹。大兴安岭林区里,有大小河流七千一百余条,山中有水,水中有山,山缠水绕,水山相亲。

  “天地之大德,曰生。”正是地母以她的宽厚和仁慈托起了高高的兴安岭,并以她乳汁饱满的胸脯,孕育着这里的“生”,滋哺着这里的“长”,展示着这里的“茂”,高擎着这里的“美”!

  车子在林区的土路上跳荡着。我们在澹澹河溪叠叠岭,蓝蓝湖色青青山的林海里穿行着……日暮时分,我们才住进了大兴安岭东麓的一家林区宾馆。

  呼伦贝尔的大草原和大森林,共同谱写了一卷卷游牧民族的充满激情和戏剧性的叙事诗。开国后尤其是近几十年来的考古发现,进一步证明了大兴安岭森林,是人类早期的栖息地之一,是东胡、鲜卑、室韦、契丹、女真、蒙古等众多马背民族的生命源头。

  “鲜卑”作为一个民族称谓,意为生活在森林里的百姓。在蒙语中,“鲜卑”和“室韦”也为森林之意。“鲜卑”一名,最早见于周初。《国语•晋语八》中,有周成王在今宝鸡市的岐山会盟天下诸侯时,不屑和南面之荆蛮、北方之鲜卑为盟的只言片语的记载。成稿于公元554年的《魏书》,是二十四史中第一部记述马背民族创建的封建王朝的正史。《魏书•序记》载:“国有大鲜卑山,因以为号,其后,世为君长,统幽都之北,广漠大野,畜牧迁徙,射猎为业,淳朴为俗,简易为化,不为文字,刻木纪契而已……”北魏第三代皇帝拓跋焘掌国时的真君四年(公元443年),拓跋鲜卑祖先的老邻居——乌洛侯国,遣使朝贡时禀奏:乌洛侯国西北,拓跋先祖的旧墟石室,保存完好,“室有神灵,民多祈请”……拓跋焘闻奏,即派中书侍郎李敞,率队从代京平城(今大同市)出发,北行四千里,来到乌洛侯国使者所言之“石室”,以马、牛、羊为牺牲,告祭天地,并将“祝文”刻于石室之壁。此举在《魏书》的纪、传、志中均有记载。《魏书》不仅誊录了石刻 “祝文” 的全文,且将石室“南北九十步,东西四十步,高七十尺”的空间大小,也笔录得颇为翔实。然而,大鲜卑山位于北疆何域,石室又藏在哪座山岭?千百年来,却一直是史学界的“哥德巴赫”猜想。

  历史的经经纬纬里,总是沉潜着若干神秘;有时候,历史最精彩的笺页,往往匿藏得很深很深。自北宋以降,修史者对《魏书》中的“旧墟石室(亦称石庙)”的记载,凭主观臆断,多有修改。司马光编著《资治通鉴》时,避开“石室”之谓,屡称“旧墟”为“石庙”。宋人王钦若等辈所编的《册府元龟》一书中,数黑论黄,竟将《魏书》中“石室南距代京可四千余里”,改为“石室南距岱宗可四千余里”。这将“大同”变为“泰山”的篡改,虽两字之易,却谬以千里。后来,有人把大鲜卑山推定为燕山;有人则认为大鲜卑山不过是神话传说之山,难定其真实位置,可谓以讹传讹,三纸无驴……

  惟坚忍者方能遂其志。上世纪七十年代以来,考古学家米文平,便痴迷于对拓跋鲜卑的“石室”及“祝文”石刻的寻找。他曾费时年余,查访了呼伦贝尔域内的诸多山洞,均因与《魏书》记载之“石室”不符而告返。1979年盛夏,米文平偶闻鄂伦春自治旗境内有一嘎仙洞,便抱一线希望,前来探究。见洞之规模,与《魏书》记述凿枘相应,遂喜出望外。然而,考古毕竟是将结论建立在实据上的学问。米文平三探嘎仙洞,仍未觅见“祝文”之踪影。有“石室”而不见“祝文”,无疑是劳而无功,苗而不秀。1980年7月29日,他率同行四进嘎仙洞,终在石壁的苔垢下发现一凹痕,经洗苔除垢后,北魏“祝文”惊现于世。如同虎符的一半与另一半得到了对接,一个千古历史谜题,终于破解!

  继而,米文平又带人对洞内的泥土进行挖掘,先是见到了一千五百余年前,北魏人刻石时所遗下的花岗岩碎片;再行开掘,除发现了獐、狍、鹿、野猪、黑熊的众多兽骨外,还发现了大批旧、新石器时代的文化遗存,又印证了《魏书》所记的拓跋氏在大鲜卑山积“六十七世”之言,绝非无妄之说。

  嘎仙洞石刻祝文的“显身”,石破天惊,它向世人宣示,嘎仙洞就是鲜卑人先祖的“旧墟石室”,大鲜卑山就是大兴安岭!

  我这次来大兴安岭的首要目的,就是去探访嘎仙洞。我和文友们从鄂伦春自治旗政府所在地阿里镇出发,乘车沿嘎仙河边狭窄的柏油路,向西北方向而行,只见河两岸高林巨树,遮天蔽日,悬葛垂藤,绕岩挂石。不到半个小时,车子便在浓密的树荫下停了下来。举目仰望,但见一巍然高耸、陡似斧削的悬崖,矗立于浩茫的原始森林之中。悬崖的石壁上,赫然有一宛若三角形的巨大洞口,这便是我心仪已久的嘎仙洞了。沿人工铺凿的石阶登攀而上,进得洞中,我神情为之一振。这天然山洞,深达一百余米,宽近三十米,高有二十余米;穹顶高旷,浑然天成,石壁平直,细滑如切。看上去,古意苍苍,威严肃穆。

  北魏石刻镌于洞内西侧的石壁上,刻辞十九行,全文二〇一字。这颂扬拓跋先祖功德,祈祷皇天之神护佑鲜卑子孙福禄永延的祝文,字大如拳,古朴刚劲。字里行间,折射出一种玄奥、雍容的宫廷气象。

  我紧靠着护栏,久久凝视着栏内石壁上的祝文。嘎仙洞祝文的“惊艳”于世,除印证史实外,最关键的是,大鲜卑山地理方位的确定,不仅校正了北国历史地理上的几处谬误,厘清了历史地理上的一些疑团;而且还为后人研究游牧民族的地缘、天缘、人缘和风神脉息,提供了一个向四周辐射的基准点。从这多重意义上讲,嘎仙洞的祝文,作为马背民族的第一份石刻原始档案,和璧隋珠不足方其珍,凤毛麟角无以喻其贵!

  嘎仙洞是鲜卑民族最古老、最真实的历史证人。它曾见证过一个坚韧的民族,是怎样面对凶兽的觊觎,蛇虫的叮咬,不畏雷霆的炸响,不惧雪暴的肆虐,一代又一代顽强生存的。它也见证了一个无畏的民族,是怎样以强烈的求生存意识,在部落首领推寅的率领下,让那似马非马、似牛非牛的森林“神兽”——驯鹿,驮着兽皮,驮着桦皮制作的生活器皿,驮着老人,驮着稚童,驮着渡河用的桦木舟,西迁,西迁,南行,南行,奔向呼伦湖畔,奔向大草原……



                                                                                      节选自《骏马》2012年第1期

                                                                                      原刊责编:姚 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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