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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之下,江之上/吴景娅

点击率:4003
发布时间:2016.06.22

  一

  渝东南的武隆,薄刀岭下江口镇。芙蓉江走到这里,正走向自己的某种完结。然后像托付终身一般把自己托付给了乌江。

  托付,是所有江河们的宿命——万川归海。海洋就像望眼欲穿的老母,在翘首以盼各路浪子的回家。只是不知接下来,海洋又将把自己托付予谁?她如此浩荡、古老而青春、善良或恶。

  每一次的托付未必都是心甘情愿的,或许有挣扎,甚至是一次变革,水与水之间,浪与浪之间,多少有点你死我活吧。比如芙蓉江,它走到了江口,逼近与乌江的交汇处,水流的姿态宛如狂草,刷刷几笔,天地都听到了挥毫的声响。但圆不成圆,也不像什么文字,不过一派天书。或者,水流更像是被擒住的龙蛇,拼命地甩尾,“叭叭”之声,如皮鞭飞舞,让河床曲折,却到底是徒劳;而水的色泽却由碧绿得接近蓝、接近烈性的酒、接近一个哲学大师深邃的思想,渐渐地开始变薄、变灰,变得有些风轻云淡般的恍惚。终于,芙蓉江抛弃了自己固有的Logo,几乎是以谦卑、奉迎的姿态融入了乌江。

  这算是它的悲哀还是智慧呢?

  万川归一,如九九归一,视为生死,视为轮回,谁又能阻挡这样的自然法则?尤其是隐秘于西南崇山峻岭间的河流,更给人这样的宿命感,常让我联想到俄罗斯“白银时代”女诗人茨维塔耶娃的诗句:“像这样细细地听/如河口/凝神倾听自己的源头/……就这样,与爱情相恋/就这样,坠入深渊。”

  世上没有什么比江河与诗歌更神秘、更纯粹到极致的东西了,所以它们如此相似。当我读到著名的乌江不过是发源于贵州咸宁县一个不知名的香炉山花鱼洞时,竟会为这一大堆乡土气浓郁的地名动容,并且,这种感动随着对地图上乌江水系分布线条的抚摸而愈发加重。这些线条呈羽状向前推进,小心翼翼却相当固执。乌江流域便像鸟羽般在大地上柔弱不堪地颤动着。它能遭遇什么好光景、好前程呢?无非是高原、大山、发育成熟的喀斯特地貌制造出的陡峭绝壁、深谷、巨大的地势落差和地貌的强切割;无非是流急、滩多、惊涛拍岸的处处天险。乌江,这条南中国最神秘又最英勇的水系啊,它的每一步前行,就像灵感掉进苦难的女诗人茨维塔耶娃大脑里所迸溅出的诗句,一行行,电光石火。更像一种鞭打,似乎下手愈重,愈石破天惊。最后才呈现出造物主的公平:最绝望的境地,总有比绝望更弹性的温柔来收留。犹如坠入深渊的爱情,必将永恒。

  所以,除了芙蓉江,渝东南的许多藏匿于大山深处的大河小溪、涓涓细流都会寻寻觅觅、峰回路转地赶到乌江边,把自己清白的一生倾情托付,像臣民或孤儿,更像患单相思的恋人。从这种角度去看芙蓉江,就像在一棵大树上找到一截枝丫的作用,在一支队伍里找到一个哨兵的位置,在宇宙万事万物中找到一种渺小理所当然的欢欣。也就找到了江口的意义——它是终结地。但,也在重新诞生。

  二

  据说,芙蓉江当初的得名便是因江口镇沿岸多植芙蓉树,也就是民间俗称的木芙蓉。其实它还有个更烂贱的名字:“臭油桐”。这真有点教人哭笑不得,所谓的臭与芙蓉的品象可是相差十万八千里哩。民间的幽默总是出其不意。然而名称的贵贱,都无损于这种草根性的植物自在的浓郁之美。它的确命贱,求生能力极强——“清明前后,折上三五枝条,插入泥土即活。不出二三年,就二三丈高,蔚然成林”。而一旦成林,这命贱的花便有了华丽转身,姹紫嫣红的盛大气势远远超过了妖冶、世俗的桃花。

  芙蓉树很适合隔着水看。倘若秋九月,你站在江口两水交汇处,透过烟雨朦胧去看彼岸的芙蓉树,便可见它们散落于青砖白墙的民舍间,影影绰绰,倒也有呼之欲出的立体效果。花还未至盛期,或红或粉刚挤满花苞、爬上枝头,挺立的模样像青春女子的乳房。照在水面上,那红或粉的星星点点,却惊乍乍的,令人有些胡思乱想,譬如,去想象洛水女神在另一种时空里翩若惊鸿。因为洛神与芙蓉树竟有相同的习性,喜欢临水而居。

  当然,芙蓉树绝非天生丽质。立水滨,也无亭亭之姿。它永远带着教人怜爱的寻常女儿的风情——花开,影弄波光;花谢,红拂水面。生死都得到了水的关照,所以又被称作“照水芙蓉”。此物还有一绝,晨晓,花朵的色彩还不过是睡眼迷糊的淡红、淡粉。一过正午,便振作起精神来,红愈红,粉愈粉,容颜大变。于是又得一绰号,叫“弄色芙蓉”。

  我去江口,一次是初春,一次是深秋,这里的芙蓉并未给我多少视觉印象。倒是镇最高处的一棵树冠煌煌的大树像画龙点睛之笔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隔得远,看不出它是大榕树还是重庆常见的黄葛树?只是大得可怕,顶天立地的,像西方古代传说中的通天塔。

  而芙蓉江边的芙蓉更像是种植在对历史的揣想甚至虚构之中:那树并不在岸上,花也不在枝头,早与江水融为一体,改变了其水质、光泽和气息,尤其是水的性别——芙蓉江旧时曾叫盘古河,自然让人联想起一些蛮荒野性的男性元素。而以芙蓉命名,水便像被雌化了一般,收拾起粗犷和激越而丝缎般地温柔起来,即使有波浪的追逐和漩涡的回荡,也不过如一朵朵芙蓉花次第而开。芙蓉江,从头至尾属于了女人——少女般的纯洁、母亲般的沉静、祖母般的高贵。仿佛,在叙述一个女人的人生,时而天真浪漫,时而静水深流,时而悲切,时而情不自禁。

  可以这样说,从来没有一条河流像芙蓉江让你产生这么多幻觉,尤其是它总在水、植物与女人三者间不断地变化与互动,让你极容易把它们彼此的身份搞混淆。

  或许,五代十国时期的后蜀之主孟昶也是分不清楚这三者区别的,否则他就不会把芙蓉当作国色天香的牡丹去铺天盖地种植。这个男人对花草的驾驭能力远胜于对江山的掌控。一时兴起,便携着宠妃花蕊夫人的手,像寻常小户人家的夫妻那样去看那一片片灿若云霞的芙蓉花开。何为倾国?何为倾城?当成都的每一溪边、河畔都摇曳着芙蓉的身影,被称作了“蓉城”,甚至整个后蜀都沦陷于芙蓉明艳的色彩中无以自拔时,这种花朵的意义便被夸大到极致:不但在代言草根的高贵,更在彰显一个君王爱的力量——哪怕这种爱很可能浅薄、微不足道的……

  所以,当时空拉回到千年后的如今,有船在芙蓉江上行进,突突发出冒昧的声响,惊动那迎面而来深不可测的蓝水时,我倒更容易把它与花蕊夫人作类比,而不是什么洛水女神。

  我在想象这样的场景——集美艳、才情于一身的花蕊夫人,这个来自西蜀青城风华绝代的女诗人,从满城芙蓉的“天府之国”被押向北方的汴梁,是怎样柔肠寸断地听了一路的杜宇哭啼:“行不得也,哥哥。”

  她也知道行不得。但描眉与写诗的纤手,怎能阻挡命运?只剩得丈夫莫名而死,婆母绝食而亡,她一身素缟站在宋太祖的面前,瘦弱与哀愁让容颜愈发动人。竟也不卑不亢,从容挥毫写下了那首千古绝唱: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哪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无疑,这个女人选择了在大宋的后宫中苟且偷生。即使她真的无比思念先夫孟昶,还画了他的像冒充送子仙人朝拜夕叩,她仍是爱偷生、爱自己,胜过爱一切虚妄中的男人和名节。她的结局自然不堪,仍成为宋氏兄弟权利斗争的牺牲品,被太祖之弟赵光义借打猎之机一箭穿心,死得不明不白,空使后世的文人骚客唏嘘:千古艰难惟一死,伤心岂独息夫人。

  但细琢磨,自古以来文人骚客对她的哀叹未必准确——

  她是个贪生的女子不假。对生命热烈的爱在她许多的诗歌里都有所表达。读一读这样的诗吧:三月樱桃乍熟时,内人相引看红枝。回头索取黄金弹,绕树藏身打雀儿。这样一个对生活点点滴滴懂得品尝、如饮甘露的女人,怎肯轻易就熄灭自己蓬勃的生命焰光?尤其是为一些所谓的名节——男权社会强加给女人的意志之时,自绝,未必值。

  我总觉得花蕊夫人这样的女人贪生并不意味着怕死,死也未必是千古唯一艰难的事。而选择活,哪怕是偷生,则更考验着她身心的承受力,如一只弯弓被上帝之手拉到了极限。她不过是在蔑视为别人代过的死亡,正如她早从内心极度蔑视那些“竖降旗”、“解甲”、不是男儿的为君为夫者。这样的男人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又凭什么去要求女人为其守名节而殉葬呢?花蕊夫人把自己的身体从孟昶之床转移到宋太祖之床,仅仅是因“不得已”而为之么?有多少人能真正听到她鼻子里发出的“哼哼”冷笑声呢?也就只剩下身体这唯一的武器了,她以对它的践踏来反抗男权或命运。为玉碎、为瓦全又如何?皆不重要了,她要的不过是自主的、本能的选择而已。

  花蕊夫人这般的女人在现实中是惨烈而悲怆的,却成全了文学;就像芙蓉花开,嗅之,谈不上芬芳,或许真有些怪怪的臭味,却成全了艺术——画卷中的芙蓉花,总是舒展明艳,像丽而不妖的女子,自有自己的清素。

  而芙蓉江又在成全什么呢?这表里如此统一,内涵如此丰盛浩荡的河流,它会成全什么呢?



                                                                                      选自《西部散文家》2012年第2期

                                                                                      原刊责编:高彩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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