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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之庄———《风从塬上吹过》之五(安黎)

点击率:3985
发布时间:2016.06.27

1

  镇介乎于城市与乡村之间,它位居县城之下,盘踞村庄之

上。

  镇在仰望城市,但在俯瞰乡野。

  同为镇,但镇与镇千差万别。江西的景德镇俨然是一个繁

华的中等城市,灯红酒绿,但坐落于黄土高坡上的关庄镇,却

体态猥琐,面目枯槁。关庄在我的记忆里始终是一个村庄,后

来乡政府从稠桑迁移至此,它的眉目,才透射出些许的光泽。

  江南的许多小镇宛若婀娜的少妇,柔情万种,但关庄仿佛

一个呆滞的男人,笨手笨脚。太多的风,从他的身上刮过,太多

的霜,在他的鬓角凝结。审视关庄,我的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

现出身穿劣质西装的农民———尽管他在努力地模仿着城里人

的装束与举动,但那套西服掩饰不住全身散发出的泥土的气

息。他的布鞋上,黏着干结的泥巴;他的头发里,落满漂浮的草

屑。他的手掌,老茧纵横;他的额头,皱纹密布。关庄被拔苗助

长成一个镇,尽管更名换姓,但骨血依旧,精神气质难以改变。

        2

  从耀州出发,朝西上一面塬。沿着塬上的路北行,爬一道

长长的坡,然后就进入了关庄镇的疆域。浑然一体的地球,被

一道道的国界切割得支离破碎;国界之内,又被横七竖八地划

分为若干个区域。关庄偏居一隅,龟缩于耀州城正北十三公里

处。

  耀州在隋唐时被称作华原。华原之前,还有定语

“京兆”二字。京兆者,京畿也,也就是京城的郊区,隶

属首都长安管辖。耀州的地貌呈现着阶梯状,越往北

地势越高,由川、塬、山、沟等组合而成。川不长,山不

高,但塬和沟,无休无尽,绵绵延延,逶逶迤迤,构成

了它的基本体格。一道道沟壑,或笔直,或歪斜,像刀

刃切割豆腐一般,把曾经连缀在一起的土地,肢解成

一座座形状各异的土塬。土塬或长或短,或圆或方,

或规整或凌乱,它们遥相呼应却难以靠近,比肩而立

却各怀心事。

  关庄镇位于一道土塬上。它的形状,仿佛一个仰

面躺地的男人。这个男人个头很高,腰细腿长,头颅

和脚掌之距,竟然有三十多公里。关庄镇所在的位

置,似乎处于男人肚皮的下方。镇北,是男人的头、肩

膀与腰身;镇南,两腿叉开,一条腿朝西南伸去,一条

腿朝东南展开。朝西南的腿上,附着有五六个大大小

小的村落;朝东南的腿上,寄生着四个村庄。我生长

的村庄麻子村,在东南之腿的末梢,处于脚趾的位

置。麻子村地处镇的边缘地带,村里人与邻镇人连畔

耕种,与邻镇人互为嫁娶,因此显得魂不守舍,心猿

意马。麻子村人的眼睛普遍朝南看,朝比自己优越的

地盘上看,对关庄表现出相当的漠然与不屑。

           3  

  关庄没有关口,村里的主体村民也不姓关,但它

何以被称作关庄呢?

  其实,依我的求证与理解,关庄本名应该为官

庄。中国是官本位的国家,官无处不在,无所不能。升

官发财,自古及今,都是中国人梦寐以求的理想。成

为官员,那是一种人生获得成功的标识。受这种生生

不息的氛围持久地熏陶,“官”字也就随之走形变样,

外延肆意扩张,以至于很多与官爵不搭界的物事,都

与“官”字如胶似漆。公共场所被称为官场子或官摊

子,读者也要戴一顶高帽子,被奉承为看官。官庄之

官,在于前者,即公共场所之意。它至少说明,官庄在

古老的过去,就为人来人往的聚集与流散之地。据

说,官庄原建有客栈,那些驮炭的,那些贩盐的,那些

游荡的货郎,那些耍猴的艺人,一路奔走,脚磨出血

泡,口唇被风吹得干裂,人困马乏之际,他们纷纷在

客栈里歇脚。

  关庄镇厚土黄天,但不能随便小视。巴掌般的地

域,却孕育了柳公权、柳公绰、傅玄、傅咸等众多天

骄。柳公权和其兄柳公绰出生于关庄镇的柳家原,而

傅玄和傅咸父子,则为关庄镇傅家原人氏。柳公权声

名赫赫,光焰昭昭,有“颜筋柳骨”之美誉,凡读书人,

对他都景慕有加,但知道柳公绰的人就甚为寥寥。柳

公绰生前繁花似锦,官至礼部尚书,可谓数人之下,

万人之上,权倾四海,威震八方。活着时,他远比弟弟

受人敬仰,但去世后,他远比弟弟寂寞。在各种典籍

里,他的名字难以寻觅,但其弟弟柳公权,却被人永

恒地谈论与铭记。其实,柳公绰并非凡夫俗子,更非

平庸无能,只是星星的光芒被太阳遮蔽。柳公绰亦算

得上是位笔力雄健的书法家,走进成都的武侯祠,迎

面那道炫目的幕墙上龙飞凤舞。那些存活了千余年

的墨迹,就是柳公绰才华横溢的明证。柳氏兄弟的墓

园与关庄镇一沟之隔,位于另一道土塬上。兄弟俩一

东一西,坐北面南,并排而躺。墓园里野草萋萋,寂然

无声。步入墓园,不见人影,只闻狗吠。守墓者拴在树

桩上的那条狗,与这两颗伟大的头脑日夜相随。

  比起柳氏兄弟,傅家父子几乎要被当地人遗忘。

但该遗忘的,不论生前如何做着永垂的努力,但终究

还是要被遗忘;不该遗忘的,纵然自己遗忘了自己,

后世的人依然会追寻他的踪迹,会绘制他灵魂的图

案。我知晓傅玄,是在读大学期间。复旦大学的著名

学者朱东润先生编纂的古代文学史教材里,傅玄的

文章就赫然在列。傅玄的生平介绍一栏里,其中的

“耀县”两个字,给了我些许的激动,也给了我片刻的

自豪。做不了圣贤,但能做圣贤的老乡,与圣贤隔世

相望,也足以让我这颗凡俗的虚荣之心,感到丝丝的

温热。大浪淘沙,多少自命不凡者都如灰尘飘拂,但

傅玄的文字历经千年依然存活,不正是他身躯之伟

岸的证据吗?傅氏父子生活于风雨飘摇的西晋时期,

他的唯物理论,他的民本思想,至今都在闪烁着熠熠

的光辉。但就是这对成就卓著的思想家、史学家、文

学家,被他的家乡人严重忽略了。他们的墓冢何在,

不知道;他们的核心价值,不清楚。鲜有人提起他们,

更没有人祭奠他们。他们冰霜般的冷遇,当然不是他

们的悲哀。

  很久以来,我都想搞清楚柳氏兄弟和傅氏父子

与故土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血脉联系,但都无果而

终。今天,当我重新阅读他们,才恍然发现柳氏兄弟

与傅氏父子,尽管跨越数百年,却心心相袭。柳公权

有一句著名的话,“心正则笔正”,从中可以看出他对

道德人性的坚守与捍卫。而傅玄呢,史书记载他“当

面直讽”,“流弊朝野”,多次面临杀身之祸依然不畏

不惧。正直,是他们的共有品格。他们都有一颗滚烫

之魂,都有一身刚硬骨骼。什么样的土地生长什么样

的庄稼,他们之所以如此刚正不阿,显然与这片土地

脱不了干系。这块“大风起兮云飞扬”的荒塬,缔造了

他们的性格,赐予了他们的魂魄。

       4

  关庄镇上的土著居民以柴姓为主。关庄镇以南,

人身体周正,四肢洒脱;但关庄镇以北,十多个村庄,

因了水土异常,村民们普遍患有大骨节病。有的村

庄,大骨节病如同传染一般席卷而过,从华发老人到

鼻涕孩童,几乎人人不能幸免。

  大骨节病使一个一个的男女变成了侏儒,他们

个头矮小,腿短胳膊亦短,走起路来一瘸一跛,东歪

西扭。

  小时候,我随大人们下地干活。在田间,在地头,

村民们聚集在一起歇息,总爱搜寻一些取乐的段子,

供自己开心,也供别人玩赏。在我的记忆里,他们没

有少拿这些大骨节病患者开涮。他们本是弱者,但还

要嘲笑比他们更弱的人;他们本已不幸,却还要拿他

人的不幸衬托自己的优越。我记得有一回,劳作间

隙,村民们坐在地畔休息,一个中年男人的讲述,吸

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惹得在场者搂着肚子狂笑。那

个人讲的是,某一天,他去给关庄村某个亲戚家帮忙

盖房子。太阳爬上了树梢,但工地上空无一人。他蹲

在工地一旁,抽了两锅烟,才见一个人从巷道里出

来,朝着工地的方向,摇摇晃晃而来。他走路的姿势

像摇耧,一百米的距离,挣挣扎扎,却怎么也抵达不

了目的地。接着,第二个人从巷子里摇晃而出,继而

第三个、第四个……他一直数到第十个,总希望其中

的某一位身体端正,但遗憾的是,所有出现在他视线

里的人,无一例外都在摇耧。等他们会聚到建筑工

地,已经到了中午开饭的时间。他质疑他们是新婚的

新娘,难道起床后还要梳妆打扮,为何磨磨蹭蹭,迟

迟不出家门?出乎意料的是,他的一番话竟然遭到了

他们的耻笑。他们说他们起床后,先要坐在炕上,抱

着腿又是摇又是揉,摇一摇,揉一揉,差不多半个多

小时就过去了。他们反问他难道走路之前不需要摇

腿揉腿吗?若不摇不揉,腿蜷成一团,硬成一疙瘩,怎

那个时候,我年幼懵懂,加之受村庄里弥漫的偏

见的影响,对大骨节病患者没有同情,只有厌恶。我

不歧视他们,但对他们肢体的丑陋不堪忍受。我全然

不明白,一个人的相貌也好,躯体的形状也罢,其决

定权并不是他自己。大骨节病患者已经承受了正常

人难以体察的痛苦,他们本已辛酸,却还要遭遇世间

冷箭般轻蔑的目光,这不是在他们的伤口上撒盐吗?

———我对自己曾经滋生的某些念头感到羞愧,也萌

发了深深的自责。

  当然,十几年前,关庄以及关庄以北的村落,饮

用水已经更换,年轻一代已经摆脱了大骨节病的纠

缠,他们不再沿袭父辈们的噩梦,也不再复制父辈们

的命运。

          5

  在大城市待久了,回望关庄镇,也许觉得它土

气,也许觉得它狭小,也许觉得它简陋,也许觉得它

粗糙。但对周边那些村民而言,关庄镇就是他们心目

中繁华的都市。城市属于城里人,而小镇则是他们自

己的城市。走进城里,走在光洁的大理石上,他们慌

张与胆怯,但走在小镇坑洼不平的路面上,他们却气

宇轩昂,声大气粗。许多村民在镇上建起了房舍,许

多村民在镇上开了商店或饭店。每逢集市,大路上或

小路上,都是络绎不绝的人流,他们从不同的角落出

发,却在朝同一个方向汇集。于是,关庄镇的街道上,

便熙熙攘攘,拥拥挤挤,叫卖声和讨价还价声交织

着,响成一片。

  关庄镇唯有一条街道,街道两旁的建筑都是两

层楼或三层楼。这些楼房,低矮、单调、平庸,像一张

张苍白的面孔。但我知道,就在这样的楼房里,每一

扇窗户,都了望着一个憧憬;每一座房间,都掩藏着

一个千曲百折的故事。粮贩子在街道里游走,猪贩子

在四处寻找着目标,但浓妆艳抹的发廊女还没有搔

首弄姿,珠光宝气的宠物狗还没有招摇过市。关庄

镇,宛若一个害羞的村姑,在朦胧的睡意中,依然独

守着那份原始的淳朴,享受着那份罕有的宁静。

  一个村庄变为一个镇,是风的功劳与造化。南来

北往的风,一阵阵地从土塬上刮过,关庄镇的空中便

有了迷乱的草屑与纸片翩然飘飞。在漫卷狂舞的风

里,关庄镇会不会沉醉,会不会随风而去?我不清楚,

更没有答案。

  选自《美文》2013 年第5 期,陕西作家史小溪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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