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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年四十岁了,听说你能活到七十多岁。
还听说你要活到七十多岁,必须要经历一次痛苦的新生。
到了四十岁,你的爪子已经老化,攀不住岩石,更撕不开鼠兔的胸腔;你的喙长得又长又弯,不要说敲开猎物的脑颅,吃东西也有困难;你的羽毛长得又浓又厚,这成了你飞行的最大障碍,不要说搏击长空,想飞起来此时对你是一种奢想。
你的沮丧来了,听说你在一块山岩上痛苦地思考:蜕变或者等待死亡。
其实这种沮丧很多人都有,就像我。
今年我也四十五岁了,牙齿开始松动,啃一块骨头也有些发愁;头发一绺一绺地脱落,使人从头开始没有了一点自信;大脑和胃商量了一样大踏步退化,胃里装不了半斤青稞白酒,脑子里盛不下些微新鲜的东西。
凤凰涅槃,要接受火的洗礼。
你的新生,老猎人说比凤凰涅槃还要惨烈而漫长。
你的新生听说需要将近半年多的苦难磨练。你首先要褪去又长又弯的喙,为了这,你开始用喙击打岩石,喙根渗出了血,你视而不见,疼痛弥漫开来,你以希望鼓励自己,你更加狠劲地敲击。
经过一个月,成了障碍物的喙终于脱落了。
新喙长成了,你再用新长的喙拔掉一个个老化的爪子。青海花儿上唱:“指甲连肉地离开了,活割了心上的肉了。”想想,有些后怕,听说这也需要二十多天,因为新喙还显稚嫩,而四十年的老爪子上的钙质壳顽固坚硬。
经过撕裂,经过努力,老爪子终于得到新生。
之后你用新长出的变得有力的爪子开始拔身上又浓又厚的一根根羽毛,我不是一只鹰,但我能想象得到自残式的这种新生的方式的屈辱和痛伤。
羽毛拔光了,这时候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只鹰,但你必须等待,你必须忍受凄风苦雨,一个多月后,新羽毛就会长出来,你一遍遍告诫自己。
如此,你得到新生。
听说鹰族里没有一只鹰等待死亡,他们都会去追求新生,而且都会得到新生。
那么,作为直立行走的人——我该怎么进行一种新的飞翔呢?我能忍受鹰一样的痛苦磨砺吗?
四十五岁,牙齿开始松动,这不太可怕,牙掉了,鹰一样换不了新的,但可以安一副假牙,假牙在吃饭啃骨头时没办法找到真牙一样的感觉,但毕竟能嚼碎食物。
头发一绺绺脱落也不太可怕,青藏高原的太阳太热,紫外线太强,我可以戴个礼帽,也许那样倒有了一种绅士风度。
害怕的是胃功能的退化,以前穷,两元钱的劣质酒喝了个不亦乐乎;现在条件好了,能喝几瓶上档次的酒,但胃不争气了,真正到了“有牙的时候没焜锅,有焜锅的时候没牙了。”(焜锅:西北地区农村专门的铁锅里做的焦黄爽脆的一种馍。)
更可怕的是大脑的迟钝和老化,新生事物产生了,年轻人三下五除二会了,我们揣摩几天还是摸不着头绪;还有对新生事物的看不惯,比如看到一部电视剧的名字叫《裸婚》,一看题目主观意识就开始排斥,进而不去看它。女儿说:好电视。总之,我没有看。
一只鹰经过半年的脱胎换骨可以拥有第二次青春,之后又有三十多年的搏击长空。
一个人能否经过一两年的反省和改头换面也可以拥有第二次的青春呢?我问老猎人,老人说:这要看一个人的造化。
但愿我有此等造化,因为鹰是我崇拜的图腾之一,听说了鹰四十岁时的脱胎换骨,我想到了四十岁时写的一首诗——
高贵 是你的雄姿
你和云一起携手款行
仰视且目光深远
才能看到你翱翔的身影
神谕 是你的语言
只有喜马拉雅山
青海湖 纳木错湖
还有高原的疾风才能听懂
我是凡俗之子
二十岁,看你独翔
四十岁,听你孤鸣
插一支鹰翅
在蓝色陶瓷的笔筒中
夜夜温暖心头的一面旌旗
(责任编辑:高彩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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