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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盛大的南疆笔会,作为内蒙古唯一一位作者我在长沙文联黄景明先生的陪同下,有幸游览了岳麓山,追寻到了湖南的楚魂。湖南省会长沙,这座举世闻名的中国革命红色之城,在抗日期间全城曾焚于大火。而此前的劫难更是令人心酸,目不忍睹。湖南的历史周而复始地循环着,在荒芜上建筑繁华,在繁华中湮灭而荒芜,而后又开始新的构建。
一如中华民族传统的木质建筑,雕梁画栋,玲珑剔透展翅飞翔的梁影,充分显示古老东方建筑艺术的古色古香,以及栩栩如生的鬼斧神工。可是一把战火就使它灰飞烟灭。因为历史太长了,战乱纷繁,苦难太深。没有哪一种纯粹的古风可以穿越漫长的岁月而完整的保存。除非在书中,在梦里。当然毕竟有的人沉入梦境,所以一切都可以重建。这个梦从远古一直做到现在,好长好长。其实,现在大多数人不习惯做梦。我第一次寻觅这个千年的梦太让人迷醉了,太让人兴奋了。我第一次寻觅这个千年的梦就是岳麓山之行。同时在我的心海涌动着《岳阳楼记》那刻骨铭心的诗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使我深深懂得悠悠中华五千年那种典雅,还有令人崇敬的忧患意识。坦荡如高山流水,圣洁如空谷幽兰。她深深植根于古贤人内心并外化成忧国忧民的人格魅力,将这楚南大地精神世界铸造得高洁而神圣无比。在湘湖人民心中将是千秋万代,生生不息。“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这是一种最崇高的东方意识和无私的献身精神。
追溯历史,湖南很早就成为屈原贾谊的殉国之地。这一老一少都极其忧国忧民,用他们纯美的人生价值奏响了万古悲风,令人崇尚凄楚的哀歌。屈原作为从政者是极为不幸的一个。他遭到同僚的妒忌,学生背叛,积怨于商后,失宠于怀王,仕途充满骇人的艰险和杀机。
这一切都于一个从政思想已深入心底的中国古代诗人无异于是沉重的打击,使他忧国忧民的意识遭到了泯灭,但正是这种仕途的毁灭铸就了他出淤泥而不染的人格: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从此,沅水舟上,汩罗江畔,多了一个孤独而忧郁的老者。那是一个成就英雄也成就小人的时代,明争暗斗,投机取巧伴随着血腥战争在墨黑如磐的历史中展开。
这一切与明丽的诗情显得那样格格不入。人毕竟是一种生存环境的人,很难冲破现实中的迷雾而超越。为了空虚的地位为了不朽的声誉而互相争斗,脆弱的人性和正义的理想在消失,枯萎。在那尘土飞扬,正义遭到毁灭的年代,只是想做一个为国为民伸张正义的人而奔走呼喊。历史使他成为一个圣人和永载中华民族史册的英雄。
屈原内心那份崇高使他就这样身体枯槁,郁郁终生的孤独而立,踽踽而行。“常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这个用尽各类香草以自喻的诗人就是在最落魄的时候,仍是心忧天下,求索不已。汉代踏着屈原的行踪又来了一个郁闷的少年贾谊。这个曾与汉文帝彻夜虚席而谈,被人誉为“西汉宏文”的年轻人的遭遇与屈原相似且更凄凉。他本是“少年卓荤、气宇非凡”极具政治头脑与远大抱负,力主改革旧制的。因被权贵中伤,黜为长沙王太傅,渡湖湘,吊屈原,以自况作《屈原赋》,其间忧国忧民,执著追寻,清高遁俗,尽得屈原风流。此后数百年,周敦颐、王阳明、朱熹、王夫之、魏源、谭嗣同、黄兴、蔡锷,一个个不同时代的精英,睿智而坚韧的苦行者。他们注定背负着传承文明,创造文明,开启世风的使命。当这些时代成为历史之后,后人便只能、也只能看到那几座矗立于往昔岁月中巍巍的高山,这种现象是楚地历史长河中被无数次地重复着。
就在本世纪初,还有一个后来成为中国革命领袖的年轻学生也说过一句类似的话:“身无分文,心忧天下。”他就是怀着这种博大的忧郁,走向上海,走向延安,走向北京,叱咤风云,扭转乾坤——他就是被世界称誉的东方的太阳毛泽东。楚地的人文精神中始终贯穿着一个“忧”字,楚地的人文精神吹过潇水,湘江,使这片炙热的英雄土地变得那样大气而执著。湖南这种忧郁博大的集中地就是岳麓山。山下有无数次被重建的岳麓山书院。书院面积并不大,但进门那迎面而来的是:“唯楚有材,于斯为盛。”几个字映照山河,雄气非凡。那令人思古抚今的表砖玄瓦,让人感到一种内敛的博大。书院更是显示出一种磅礴气势,很令人肃然起敬。
当然,这似乎已经是失落了很久的感觉了。我去时岳麓山书院非常清冷寂静。那是一个秋雨迷蒙的中午,我漫步雨中陷入了湖南楚地历史的沉思。我沿着岳麓山曲径通幽的山路看见刻着飞龙的石雕,在酥雨滋润下微微泛着光。我抚摸着它,如同抚摸着一个千年失落的梦。粉墙斑斑驳驳,绿苔蔓延,冷寂无言。我倚在石栏上,看着雨滴徐徐地落在藏书楼前的池塘中。那江南少女般的睡莲微黄的叶子零散地漂浮水中。这种情景数世纪前的朱熹等前贤不也是欣赏过吗?岳麓山上:“霜叶红于二月花”的景象反复千年。爱晚亭,白鹤泉幽静默然保持着百年圣雅的姿态。零散千山间的墓冢几乎都与上世纪初的民主革命有关。每一块青灰的石碑都哀诉历史的片段和凄然悠悠的故事,同时也向世人宣告湖南自古以来英雄盛世,凄楚悲壮的故事是如此彪炳史册,雄气辉煌。近代收复新疆时,六十九岁高龄的左宗棠亲自挂帅,湖湘子弟满天山;戊戌维新,湖南是忠实于新政的省份;辛刻革命举义,长沙率先响应;反抗蒋介石血腥镇压工农;秋收起义的枪声自湖南而起。湖南可以为之骄傲的就是那份理智的忧患意识,与敢为天下先的勇气。当焰火消散,历史与书卷中的岳麓山静默不惊地包容了这一切。
走下岳麓山,从百年前的梦里踏回了现实。繁华的街道上人们来去匆匆,为生计而奔波,为享乐而忙碌。那千年的忧郁似乎已被人淡忘了。你一严肃那些自认为洒脱的人就发笑,责任心,使命感被抛弃,崇高的价值失去了固有的意义,没有什么让大家沉重忧郁了。一些人在无聊中快乐得疯癫如魔,用震耳欲聋的打击乐、歇斯底里喧嚣愉悦着自己的耳朵,任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享受着那自我陶醉的令人肉麻、刺激、惊险的影碟,给自己的身体享受着精致的首饰,时尚的衣裙,倜傥的西装,坐在电视机前欣赏着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历史剧,都市爱情沧桑剧和老套的传奇,一切都是那么功利、焦躁、媚俗。
岳魔山书院已生华发的老教授沉痛地对笔者说:“对于一个经济上飞跃的时代,人格与灵魂的贫困较于物质的贫困更具灾难性。然而,当我看到越来越多的风流子弟加入时尚游戏的行列,看到贬损信念嘲弄理想病态的时髦时,我们是否感到了一种惊惧与忧愤呢?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源远流长的湘湖文化只有深扎在现实的土壤中,才具有永久的生命力。我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理想与崇高,更需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胸襟。转型的喧哗和沉迷是短暂的。在跨进新世纪新千年的今天,我们深深地反思过去,才能冷静面对现在,才能敏锐地瞻望未来。在这千年盛世的今天,在呼唤楚风、楚魂的时代,我们愿将自己化为吹过楚地的徐徐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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