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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春日,家乡的梅子树该开花了吧。
刚踏上故乡的土地,春雨便调皮地踩着轻盈的节奏随至山间,如大自然中的精灵,伴着春日的清爽浪漫,温情地从空中洒落,细细碎碎地打在叶子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虽是春日,这雨却如秋雨般缠绵悱恻,娇弱柔情。浮躁不安的心绪顿时被这份缠绵打湿,润泽了整个身心,多了几许的宁静与柔情。从乡亲们憨厚的笑容中,我读到了春雨的珍贵。
浮动的情绪中有种回乡的亲切,一如那漫山遍野的梅子花,洁白晶莹,不掺上任何杂质,这花儿记下了儿时多少眷恋的故事,任凭淡淡的情愫在浓浓的春意中流淌,我想奶奶坟上头的草儿应该绿了吧。
乡间的春雨有种说不出的清爽宜人。雨飘飞在脸上,如母亲的手轻轻拂过,雨舞在空中,又如姐姐的眼中流露出的柔情。母亲也开始在灶间忙着煮饭了,厨房里飘出了童年时能引出馋虫的腊肉香味,和着春雨蒙蒙的情调,在心间暖暖的荡漾开来。再细细端详了母亲的鬓发,又多了些银丝。我边帮母亲给灶膛里添着柴禾,边听着母亲的唠叨:张家盖了楼买了冰箱,李家娶了媳妇嫁了女。忽然觉得这一切似乎也亲切起来,曾经把母亲在饭桌上的张长李短视为无聊,如今却殷实了我与日俱增的思乡情绪,淡淡的,融融的。
窗外,薄薄的雨帘里,透入视线的是满眼的葱翠,远处的山被一簇簇洁白如雪的梅子花装饰着,汇成了一幅美丽的山乡图。淡雅的天幕下,若隐若现的山被淡淡的薄如蝉翼的雾霭亲吻着,像纱幔,又如仙女臂弯里飘落的白纱巾。山在云雾间若隐若现,有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云雾在山上自由地漂浮,多了几分欲说还羞的妖娆姿态。在不远处的小河边,几个放牛的孩子披着油纸骑在牛背上,绿色的麦田,静静的村庄,一切是那么真实、那么自然。
湿漉漉的山间小路上,草儿们张着小嘴,吮吸着甘甜的雨露。村头的小土坡上,一座古老的土坟,寂寥地躺在那儿,从没有人去祭拜,永远是那么孤独凄凉,只是旁边的那棵梅子树也开出了雪白的花,热闹地挨挤着,不时有细碎的花瓣被雨打落下来,飘零在了坟头的青草上,给土堆下的灵魂感受了些春天的气息。乡邻们都说那是一座“四眼坟”。小时候,我不知道它为什么叫“四眼坟”,稍稍长大了一些,我才知道怀孕的女人叫“四眼人”,这堆叫做坟的土下,埋着一个女子,一个未婚先孕的女子。那一年,村里来了一个照相的年轻人,他为村里的老人小孩照相,虽是黑白的相片,却让乡亲们激动不已,朴实的乡民们,生平第一次有了自己的一张照片,那是多么了不起的事啊!年轻的摄影师也得到了人们的尊重和羡慕。很自然的,村里最俊秀的姑娘梅和他相恋了,一个明眸皓齿,有着月亮般皎洁的眼神,一个英俊高大,有着洒脱的气质和令人羡慕的摄影技艺,可谓是郎才女貌。就在他们要谈婚论嫁的时候,他因母病重匆匆地走了。梅等啊等,她在这里一等就是三个月,姑娘望穿秋水,心都焦烂了,始终不见心上人的影子,可是此时她早已怀着了他的骨肉,马上就到了显山露水的时候了。那时,一个待嫁的黄花闺女肚子里怀着个娃,那是一件多么不齿的事啊!不但她自己无颜面对乡邻们的唾沫星子,就连她的父母这一辈子再也别想抬头做人。当村里的人们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梅已经用他送她的红头巾吊死在门前的黄楝茶树上。任凭年迈的父母撕破了嗓子,他们美丽的女儿已经无法应答了。
依照族里的规矩,大肚子女人死了,是不能这样入土的。据说天神会怪罪,这一带会大旱三年。为了大家的安宁,族人们便把梅的肚子用弯弯的镰刀剖开,把还未成形的胎儿硬生生剥了出来,然后再把肚子缝了起来。本来孩子是要送到很远的山坡上扔了的,但是族人可怜这个美丽善良的姑娘,怕她孤独,所以禁不住梅年迈的父母的恳求,最终还是让孩子和她一起埋在村头的荒坡上。后来那个年轻的摄影师来了,可是等着他的只是孤零零的一抔黄土。梅的哥哥对这个害死妹妹的负心汉恨入骨髓,带着几个堂兄弟把他痛打了一顿,把他逐出村子。后来他来到她的坟前呆了整整一天一夜,就不知去向。再后来,人们发现梅的坟前多了一棵梅子树。
在这雨天,这座矮矮的土坟给家乡葱郁的春天增添了几许伤感,伴随着飘落的花瓣在我儿时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什么时候,才能把家乡的故事写尽。
柔情的雨还在飘飘洒洒地落下,闻着春天里淡淡的泥土香味,有些醉人,这香味似乎缠缠绵绵地从发丝一直缠绕到心里,倍感亲切。不远处,一个小女孩戴着顶篾帽从河里赶着鸭子往回走,一只小黑狗紧紧地尾随着她,正望着它的小主人不时地把光脚丫放在有水的地方欢快地跺着。小女孩不时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然后就吆喝着鸭子跑了起来,小狗在后面叫着。鸭子,小女孩,小狗融入到乡村春雨图景中……
家乡的梅子花开得更娇媚了,伴着盈盈的春雨,温婉洁白。乡情,是一个不老的童话!(责任编辑:高彩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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