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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村落像是煨着了一大堆潮湿的荒草,似是浑浑浊浊的浓烟,灰蒙蒙地被笼罩着。接着就看见硷畔的柴垛上,缠绕着一棵带着根系灰蓬蓬的沙蒿。这时候的山峁和村边,到处都是一些连根拔起的毛毛草和横七竖八的小柴枝,忽上忽下横扫着路面,飘忽不定地向沟底飞落,猛地又朝山峁或者院落的窑面上扑打着,然后滚落在圪佬间往一堆里挤。这时候往往会听见树枝被风折断的咯嘣声。
那些破窑面下的木格子窗户的农家,被猫撕破的那个洞口,风带着尘粒呼呼地往里钻,眼疾手快的老婆婆用一团乱麻塞住风口,又拿起鸡毛掸子在满炕的油布上滚过来滚过去,把一层灰尘给炕底下抖落着。只听见外面鸡窝上,嘶啦啦的塑料布在风中乱摆,猪圈里的盖棚也被掀翻在一边。看门的大黄狗,身上的杂毛像一根根竖起的银针,正在疗治着这个鬼天气。狗的嘴巴埋在肚堂下,卧在大门圪佬任由大门被黄风推拉得吱吱扭扭地响着。
空中打着旋儿的沙蒿一会儿落在墙头上,一会儿落在大门前。谁家的门吱呀裂开一道缝,挤出一个头发乱舞的婆姨,在风里捡着满院子的柴枝。
一股小旋风扭着圈圈,从一条小路上串进背院子里急急地游弋,一个老婆婆拦门甩出一碗清水赶着小旋风往外跑,她朝着小旋风呸呸呸地唾着唾沫,口里念叨着野鬼快快散去,院子里顿时显得异常荒凉,黄风呼呼地刮着。
带着一丝绿意的树梢也在黄风里摇摇摆摆,被黄风推着扭来扭去。拦羊的、拦牛的腰上都缠一根麻绳,头上白羊肚子毛巾也成了土圪梁梁,牙齿上蒙着一层黄土。赶着羊群偶尔经过一截土路面,被黄风清扫得干干净净。那风口处却虚土乱扬,乌烟瘴气的四下里扩散,这时候虚土里的羊蹄印,凌乱的就像乌云里显露的那几颗稀疏的星星。除非赶牲灵的回家,其余的人家都钻进自己的窑洞里眯着眼睛打着瞌睡。
屋檐下的小燕子不安分地探着风向,时而飞出去一只,又翻飞着回到屋檐下。
浑浊浊的天气,把整个人的心境都压得很低,很低。
村里有一位90多岁的老婆婆最喜欢黄风天里讲故事,她一个人常自言自语地说:乱世年代,黄风天里就是土匪出没的最佳时机,家家户户都要关好门,防盗贼的。
勤快的婆姨们趁着黄风整天不出山,坐在炕头上怀里揣一把麻杆子上剥落的麻线,挽起裤腿,在小腿上抹着唾沫搓着细麻绳。只有不安分的小娃娃们爬在窗格子上,捏一瓶洗衣粉水,插一根空心麦杆,在糊着麻纸的窗子上,扎一个小眼,往外吹着七彩泡泡。
(责任编辑:萧 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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