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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家族简史/【安徽】徐春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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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6.06.28

  一、曾外祖父的自画像

  我对家族的记忆是从曾外祖父开始的。挂在老屋堂中那张布满灰尘的自画像,便是曾外祖父留给我唯一的记忆。他那清瘦的脸,锋利的眼睛,活像是一个知识分子。而我的曾外祖父没有进过一天私塾,他却能熟背《幼学》与《增广贤文》。

  曾外祖父名叫徐作玉,生于清朝时期,殁于解放前年。他少时聪颖,勤奋上进,用他的智慧和勇气,最终改变了我的家族命运。

  在我的家族史中,曾外祖父是第六代过继的。曾外祖父本不该姓徐而是姓周,他身上流着的是周家的血脉。他刚刚生下来就被我祖上抱进了家门,而后就在这里长大。然后娶妻生子,独立门户,延续子孙。曾外祖父的父母也是无法养活他才不得已将他送人,长大后那个女人不止一次来看他,每次拉着他的手时都是泪流满面,眼泪里满载着沉重的忏悔。曾外祖父那时并不明白女人为什么见到他如此伤心,许多年之后都是他去看女人。他说,这个身子是母亲给的,无论怎样都要尽孝。

  曾外祖父十多岁就娶了我曾外祖母张氏,张氏是一个非常贤惠的女人。自从嫁进家门后,可以说家里是井井有条。曾外祖母起初生了两个儿子,分别取名为大龙和二虎。大龙十二岁那年去门前的水沟里戏水,被卷进漩涡丢了性命。而二虎带到两岁高烧不退,请郎中无药可施最后也殒了命。这两次沉重的打击,把曾外祖父推向了痛苦的深渊。

  曾外祖父知道,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注定他的一辈子也不会有后。之后曾外祖母连续生了五个女儿,最小的是我奶奶徐中元。我奶奶出生之后,曾外祖母就再也没有了生育能力。曾外祖父算是个开明的人,他说没有儿子就带个女儿在家也是一样的。当时村子里“上门女婿”还及少,最流行的就是过继。将别人的儿子带在自家门下,然后当成自己的儿子一样养大。曾外祖父说,女儿毕竟是自己身上流的血脉,这样也就延续了香火。曾外祖父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曾外祖母的赞同,两人商量过之后决定找个出众的男子上门来。

  我爷爷的命运与曾外祖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说法有点不同,他是上门女婿。准确地说,我家是七代无后。生个男丁是整个家族共同奋斗的事情,他们都希望能够延续那烛香火。

  我爷爷年龄比我奶奶长出十岁,他是村子里最有文采的人。两家都是地主成分,也算是门当户对。当然了,这个时候的地主也只不过是一种叫法。那富裕繁华的家族史,随着红白相争已经迈入了灭亡。等待着的是无限摧残和折磨。

  爷爷在私塾念书时,曾外祖父去找过他,直接跟他说了想法。爷爷是个开明的人,他也早就对曾外祖父救济乡邻早有耳闻。最后他答应了曾外祖父的请求,同意做上门女婿。

  曾外祖父在世的时候,总是想着法子去帮助别人。他常说,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我家世代是地主,曾外祖父从不坑害百姓。左邻右舍,上邻下屋,没有一户没跟我家借过柴米油盐的,只要有人上门来曾外祖父绝不会让他空手回家。曾外祖父说,不是万不得已,人家是不会上门来的。借出去的东西,曾外祖父也从不收回。

  曾外祖父的这颗善良的心,终于感动了上苍。我爷爷与奶奶婚后次年,就生下了我父亲。望眼欲穿的曾外祖父终于为自己争得了地位,他跪在祖宗的牌位前,哭着说:列祖列宗你们看,我们有后了,我们有后了。他用这种简单的方式告慰先辈的英灵,同时也是用来宽慰自己。现在从科学的角度看来,那时我的祖辈也只不过是个巧合。曾外祖父更不可能有能力左右生男生女。他只不过是对这个家抱负了太多的希望,那种希望在脑海中会出现另外一个场景。最终能够在他这一代了却心愿,这对于曾外祖父来说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

  我父亲七岁那年,曾外祖父突然起病。听奶奶说,曾外祖父去世的那天家乡满天漫雪,飘飘扬扬的雪花把村庄覆盖了。

  曾外祖父去世时只有五十岁。曾外祖父去世的时候,我父亲也未成年。曾外祖父患的是癌症,他重病的时候撑在父亲的肩上上厕所。奶奶说,他最疼爱的人就是我父亲。

  曾外祖父去世后,我曾外祖母张氏后来没有改嫁,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她活了89岁,在后来的日子里,虽然有着地主成分,但是家里依然是吃的黄薯和野菜,我几岁的时候与她一起去挖过地菜。

  去世之前,曾外祖父在青龙嘴看了块墓地。那块墓地是我家对门的一坐小山,在我家的左侧一百多米处。曾外祖父临终前再三叮嘱,死后要埋在那个地方。我父亲说,曾外祖父会看风水的。他知道那个地方好,能够保佑后人平安。明白曾外祖父的想法时,是我去过陈门五杰的故居之后,陈氏祖先把坟墓葬在屋背后,目的就是看到后人兴旺发达。其实,这个普通的农民不是看中了什么风水,他是想死后时时刻刻都看着家人,守侯着那个自己亲手建立的家。

  我家是地主,这是曾外祖父奋斗来的荣誉。家族可以说是兴旺发达,做了一个大屋。两边是巷道,中间是堂前,堂前前面是天井。天井左右两侧是厅房,厅房对着天井的那堵墙是古木雕刻的门窗。在堂前与巷道之间,有两根大屋柱,这两根屋柱将整个堂前的前半部分顶起。

  我是在东边的厅房里生的,西边的厅房在曾外祖父去世之后就被分了出去。这也是因为我家是地主的缘故,分割财产在那时是正常不过的事情。反抗只会是更加的糟糕,我家没有做出任何不是的举动。

  曾外祖父做的这些房子,住了四代人。在我这一代的时候就住得很少了,但我小时候6岁之前都还住在这里。之后我离开了这个地方,我没有想过离开之后就不再回去了。很小的时候,我就想着把门前那片地全部种上竹子。苦竹吧。南竹长大了会有人砍去卖的,小竹会砍了用来做蔑。只有苦竹是派不上用场,连烧都不起火焰。那时,那块地主要是用来种红薯,而且是红薯收成最高的地。父亲怎舍得去栽竹子,我没有提出过这个想法。但这个想法在我的心里生根了许多年。

  十年以前,那一半被人夺走的屋里出了大事。那家人的小孩得怪病去世了,村里人都说是我曾外祖父害的。后来那家人转手卖了,来住的人说是晚上有鬼压他。数月后,硬是把屋拆了重新再做。结果那个堂前就一分为二,屋柱也只留下孤独的一只。

  三年前,旁边的那些房子陆续都垮塌了,最后也就只剩下堂前。可是今年的那场大雨过后,堂前也没有幸免。堂前倒下的时候,把门前的那个天井也砸垮了。最后连天井下的那棵柑橘树也被砸断了。知道这个消息之后,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前不久,爷爷奶奶在县城步行街请石匠替曾祖父打了个碑记。爷爷奶奶说,自己都是快要死的人了,没有给曾外祖父立个碑记遗憾一直留到了现在,不能带到棺材里去。曾外祖父死得仓促,那时家里也没有钱就一直拖到了现在。碑记已经刻好了,送回了家。那天我趁去溪口采访的时间去看了下曾外祖父的坟。这是我离家之后的第几年,我记不得了。我没有忘记家,可我却很少回家看亲人。

  我在那个曾经熟悉而现在陌生的地方行走着,我仿佛听到了那里的一草一木都在喊着我的名字。那叫喊声是那样的亲切,那样的和蔼。我发现,只有在这个地方我才感觉到全身轻松。才感觉到了思念的惆怅和我内心的幸福。

  在曾外祖父的坟墓前,我鞠了三个躬。我对曾外祖父说:老人家,我这次回来看你,真不知道下次在什么时候再来。我会记住你的,一个我没有见过面却让我牢牢思念着的亲人。

  二、家族的佚文卷

  谈到家族的简史,还有另外两个人我一直抱有兴趣。一是曾祖父,二是外姑太太。曾祖父的名字连爷爷都不知道,只知道他的小名叫小奴;外姑太太死后埋葬在青龙嘴,碑文上刻着“桃英之墓”。

  曾祖父和外姑太太都是我家族中的代表人物,也是对家族影响最长久的两个人。我们这些后来人根本不知道他们当时的处境,可读了这两个人的资料、手札、日记,则感到了水之深,非外人能够叵测。

  关于曾祖父,我的爷爷非常熟悉,原因是曾祖母给爷爷讲过许多曾祖父的故事,那些故事在爷爷的脑海中刻得很深。曾祖父的资料留得太少,唯一保存给父亲的就一本日记。曾祖父其实回过一次村子,那是他知道命运无法逃脱死亡的时候。日记就埋藏在村东头古樟树下的罐窑内,这是我家用来烧制棺木的窑。窑卧在小山坡上,活像一条卧龙。那个春天非常的冷,仿佛冬天远远没有走到尽头,冰山雪岭把软弱的春天挡在另一边。村子里的人们都裹紧了棉衣,戴着破旧的帽子。

  那个晚上,曾祖父被红兵追至村中,失去了踪影。村中各家各户搜遍都没有找到人影,只有窑内无人去寻。这口古窑早有传说,在窑口的石壁上雕刻着几个字:随意进窑者如棺木。这话有点阴怪的味道,也不是村民弄神作鬼。字长在青苔里面,是建窑时石匠打磨上去的。

  第二天早上天刚刚亮,就听见对面的山头有人喊:人往西跑了。这喊话之人,据曾祖母回忆,就是曾祖父。曾祖父是不想拖累家人,故意暴露自己来减少家人受难。

  曾祖父是被枪杀的,身上连中6枪。第6枪打在脑门上才得以毙命。曾祖父临死前与正常人一样进行了垂死挣扎,可无论他有多高的本领,血肉之躯抵挡不了子弹。枪杀之后,连尸体都被抛荒野喂了群狼。

  曾祖父死后,曾祖母在窑内找到了曾祖父的日记本。这本日记本是曾祖父留给后人的宝贵财富,里面详细地记载了他从军的整个过程,可他没有做过一件违背良心的事。在那个时代无论他是好是坏,都要对他赶尽杀绝。

  曾祖母不敢把曾祖父的日记拿出来,她怕日记不仅不会给曾祖父澄清事实,还会一不小心掉入别人设下的陷阱,那样就会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我后来在曾祖父留下的日记里,见到了他的公文手札,从他的文札里我感到了曾祖父的不容易。俗事、烦事、难事重重,几乎在无形的网里,不得不谨慎为之。本来曾祖父是可以专心画画的,但是后来他迫于成了国民党的军官,不仅耗尽了他毕生时光,连命都未能保住。对他而言,这不能不说是个损失。

  说到他留下的手札不得不说是一种美的享受,飘逸中带着幽远的神气。这些手札都是对画画的艺术见解,对古代画家有较深研究。只可惜这些手札,之后没有好好保存下来。

  外姑太太是我曾外祖父的妹妹,她十八岁那年未出嫁就死在了家里。她是我家族女人中的典范,这从她留下的书稿可以看得出来。十岁外姑太太就熟背诗书,对黄庭坚十分崇拜。每年三次到双井,每次去都在那露宿。这对于当时农村女性来说,她不属于正常女人范畴之内。我家祖辈对女儿从不看轻,八岁送她去了私塾念书。

  外姑太太十八岁那年已出落得水灵灵了,她那漂亮的外表和聪颖过人的女性气质惹来许多羡慕的眼光。

  那是1927年,灰色的九月。那天晚上,曾外祖父从地里回来,刚进门就大喊救命。外姑太太喝下了大半瓶农药,口里吐白沫已是一命呜呼。曾外祖父抱着这个尚未出嫁的妹妹哭得昏天暗地。

  许多年之后,曾祖父知道了外姑太太的死因。她是被一群狼一样的男人强奸了,受到如此大的肮脏屈辱,性格倔强的外姑太太选择了死来守住自己的尊严。可她的死并没有使那群畜生般的男人得到报应,相反的是还给外姑太太安上了一个罪名。安的这个罪名足可以招来杀头。

  坦白地讲,那时外姑太太所写的文字多半是讽刺的。也是因为那些文字激怒了某些人,以至于在她身上上演了一出悲剧。要不是她喜欢写文字,兴许她也不会招来自寻死路的祸害。要不是出生在那个时代,也许她真会成为才女作家。可惜的是历史不能颠覆,我长大之后开始完成外姑太太的心愿。

  据奶奶说,外姑太太的死是有所准备的,她把书稿收藏好后才喝的农药。一部分书稿藏在墙根下,用泥土盖着;另一部分藏在门前岩石的缝隙里,我6岁的时候玩耍时把它掏了出来。

  外姑太太去世的那几年,一年比一年紧张。曾祖父成天彷徨不安,幻觉使他无情地把墙根下的那些书稿偷偷放进灶堂化为了灰烬。其实曾祖父并知道外姑太太写的是什么内容?他只是想图个安宁。

  留在岩石的缝隙里的那部分,教书的父亲把它收藏了起来。父亲说外姑太太的文笔非常的好,文章写的全是村庄里发生的故事。她甚至恨自己出生在这个地主家庭,因为这顶帽子使她心里有了负担。她说,地主与普通家庭有什么区别?地主只是多了一些田土,这些田土却要累坏她的爹娘。从外姑太太的文字里,我没有看到地主家兴旺的场景,相反与普通人家一样让人辛酸。这大概就是我们村特定环境造就的,这样贫穷潦倒的山村,“地主”又如何?

  我从事写作后多次翻开过外姑太太的手稿,这些手稿都是在那个特殊环境里写出来的。文笔斐然,不是个普通的作家。这让我对这个刚烈的农村女人刮目相看。

  那年秋天,准确地说是晚秋,我去看过外姑太太的坟。旁边的梧桐树叶还没有落光,我在枯枝败叶中再一次感到外姑太太蓬勃燃烧的生命力。那晚我从遥远的黑暗山峦处回目时看见了那一处光明。

  远去时光流走了祖辈的苦梦,没有什么比今天的生活更加值得珍惜,那些久远的记忆都成了风,在那个被人遗忘的村子上空回旋。


  (责任编辑:高彩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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