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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天,想起母亲/【云南】张建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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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6.07.04

  又下雨了,淅淅沥沥地下了几天几夜。心总是被揪得紧紧的,再也找不到雨中登山、雨中漫步的闲情,眼前总浮现出母亲在雨中佝偻着腰的身影。

  小时候,每遇到下雨天母亲就把我关在屋里,然后披上蓑衣随着哨声出工去了。她为了一家七口人的生计,不管不顾我撕心裂肺的哭声。被关在屋里的我趴在门缝里哭啊哭,一直哭累了为止,然后看滴落在屋檐下的雨点、时而急时而缓,滴在地上冒起一个个水泡、汇集到一起,流到水沟里,看着看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到念中学的时候,学校离家有六公里之遥,不算远,但路很难走,晴天一阵风吹来,满嘴是沙,睁不开眼走路,一到雨天就泥泞不堪,不管你裤管卷得再高,一路走来满身都是泥水,不摔上几跤是回不到家的。所以,每到星期六放假碰上雨天,我就让同村的同学捎信给母亲,我要在校复习功课,不回家了。星期一就能准时看到母亲弓着腰为我背来口粮,挎在腋下一甩一甩的花布口袋里盛着我爱吃的咸菜、腊肉。几乎每一次母亲都守在我身旁看着我吃完,才披上蓑衣蹒跚地消失在雨雾中。

  母亲在村里算得上是有文化的人,爱看书、爱听广播、为人大度、知书达理。听外婆讲母亲从小勤奋好学,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那年初中毕业,她以优异成绩考上了州卫生学校,但由于家里经济困难,她就辍学了。美好的前程就这样断送了,这件事让她一直不能释怀,也让外婆内疚不已,从我记事起,母亲就经常跟我说,这样的事再也不能落在我们身上了,家里再困难她也不会让我们辍学的,不能让我们再重蹈她的悲剧。那时母亲白天下地干活挣工分,晚上,在煤油灯下,一边缝补衣服,一边看着姐弟三人做作业,在母亲的督促和鼓励下,哥哥考入了师范学校,我也顺利考入中专学校。在外人投来羡慕的眼光的同时,母亲肩上的担子可想而知是何等的重啊,在毫无经济来源的家庭里,要同时供两个孩子读中专,书费、学费、伙食费压得母亲直不起腰来,我知道母亲是咬着牙打零工、挖草药、卖猪卖鸡挺过来的。

  当夜深人静辗转难眠时,会常常想起母亲,她在忙碌着什么,为什么从未对孩子有丝毫的要求,也不奢求什么回报呢?有的只是殷切的叮嘱和希望,希望我健康、平安、快乐,比她生活得更好些。平时忙于工作,没时间去看望她,逢年过节偶尔给她捎带了些糖果,都成了她向外人炫耀的谈资。

  刚在小镇上工作时,我就打算把母亲接来住上一些日子,让她老人家也享享福,可是母亲却说让我先攒攒钱,等娶了媳妇之后再来……

  现在我已娶妻生子,并在县城盖了一幢二层的小洋楼,日子还算过得去,我便与妻子商量,决定让她住到县城里,安度晚年。这一次我让妻子出面做她老人家的工作,结果跟她讲了很多道理她都不愿离开老屋。我们只好谎称说:县城里治安状况不好,家里经常有被盗的,我们又远在乡下,让她去看守一下房屋。这一招倒还灵验,她收拾了一下家务后便跟随我们去了。平静地住了一个月,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她说要回去看看老屋的排水沟阻了没有、屋顶漏水没有,便又冒雨回去了。

  后来她跟姐姐说:住在县城里不比住在农村,电费、水费、收视费、煤气费,什么都得花钱,我们建房还欠贷款,不能乱花我们的钱。她不打算再来了,现在身板还硬朗,能自己照顾好自己,让我们安心工作,不必为她操心。

  其实,母亲含辛茹苦地供我们读书,培养我们读书成才,最终幸福的只是我们自己,她和父亲其实得到的只是一些好听的名声而已,即使得到一点点的享福,也不会太多,因为到他们能真正享福的时候,他们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我现在才明白,母爱无私,无私到无论我怎样努力都无以回报。

  眼前绵绵细雨中,我仿佛又看到母亲披着蓑衣在田间地头操劳的身影,母亲为了儿女们的健康、幸福,默默地忍辱负重,不停劳作,用她布满沟纹厚茧的双手,撑着家,撑着我们的天和地。

  窗外细雨沥沥,倚窗远眺,又在想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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