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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走在秦直道上,那千百年来遗留下来的古韵,像一曲曲抑扬顿挫的曲子,在东胜这片神奇的大地上,余音绕梁……
这个一向沉浮在我心底的城市,无数次在眼前闪烁出其辽阔的胸襟。最早感兴趣,是因为秦直道的缘故。东胜首当其冲地在全国率先建立以秦直道文化为主题的博物馆。这是我所欣慰的。这条贯穿陕西与内蒙的大动脉,曾经在历史的舞台上扮演着至关重要的角色。秦直道在陕西北部毛乌素沙漠地带的走向却如同一宗扑朔迷离的到处显现着疑惑与不解的陈案。至今是一个在学术界争论不休的话题,而往往争论不出个清晰地结果的事情可以吸引大多数人的眼球。我就是其中一个。秦直道最早出现在我眼前,是在一个黄沙弥漫的早晨,我徒步走进荒沙即将被湮没的明长城中,这条古道。似乎就躲躲闪闪一般在我的眼前若隐若现,让我不能真实地看清楚它的原貌。飒爽的秋风习习吹过,迎风招展的沙柳玩弄着袅娜的身段,活脱脱是一段被历史埋没的霓裳舞。我站在沙柳的跟前,沙粒轻轻抚摸着我冰凉的脚踝。而当我得知东胜已经建立成了中国首个秦直道文化的博物馆时,顿时感觉头脑清醒。这样说来,对于东胜的印象其实很可笑了。没有人会用这样枯黄的态度对待这样一个城市的。
在我内心深处,似乎一直就对于秦直道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种千丝万缕像是身边的影子一样,一直跟随着我走南闯北。而这个原因,也促使我对于这座矗立在草原的城市东胜更加向往。班车刚刚驶过陕蒙界的时候,我的心情也犹如顿时开朗的眼界一样明亮了起来。车窗外高速公路两边的指示牌已经有蒙汉两族文字了。高速公路两边的景致在这个秋天深入的时节里格外的诱人。阴沉沉的天空下,一株株白杨树泛黄的树叶在视线中缓缓驶过,偶尔有几头憨态可掬的小奶牛,走在荒草地上,甩着尾巴低头享受美味。一望无垠的平地里,处处都是这样的景象,其给予人的视觉冲击力可想而知。我尽可能的将头贴在车窗上,先前的困顿似乎一下子都消失殆尽,化作烟消云散的云彩了。我在想着,如果有一天,有机会,一定走出窗外,亲身体味这漫步在秋意撒欢的草地里的感觉了。渐渐地,一些大大小小的楼宇隐隐地出现在我的视线中,我知道了,东胜已经迈着轻盈的脚步欢迎我这个期盼它的“故友”了。
荒凉的大漠的周身开始出现了袅娜的炊烟,三三两两的牧民在炊烟里安然地拾掇着院落的杂乱。一切都是如此的平静:溽热的天气笼罩着辽远的大草原,厚实的云层将蔚蓝色的天空遮掩得严严实实。牧羊犬自由地奔跑在灰白色的蒙古包周围,不时传来声声密集的鸣叫。码放在木栅栏边的牛粪,被炙热的阳光晒得干冷宁静。蒙古包上面飘扬而上的青烟,带着奶酪的芳香,弥漫开来。这个安静的下午,静得悄无声息。乌兰木伦河畔的细柳,倒影在平静地河水中,几声蛙鸣、几声犬吠、几声长调、几声呼唤。碧绿的青草滩上,棕色的骏马安闲地啃吃着翠绿色的鲜草。着落在骏马身上那淡粉色的余晖,像穿在蒙古人身上的长大褂,渗透着那达慕的欢腾。我似乎看到就在乌兰木伦河边草原上的英雄铁木真单手拿着锃亮的苏鲁锭长矛带领着怯薛军,我似乎看到了就在草原各部营地里消失的塔塔尔人、篾儿乞人、林中人、克烈人、西夏人、女真人、回纥人、畏兀儿人、契丹人、乃蛮人舞蹈着华夏民族璀璨的舞蹈,我看见了,看见了一切我希望看到的景象。它们像汹涌而来的湖水,一股脑都倾斜在我的眼前。
我来到东胜了,我可以看到秦直道了!我自豪地对着陌生的城市喊道。
自然,在工作之余,我就常常在炊烟袅袅升起并迅速弥漫大漠的时候,独身走进这一片凝聚着千百年来民族血汗的秦直道故地。耳畔偶尔似乎隐隐约约地传来昭君抚琴的婀娜之音,像是呼唤我某种神秘的音调,让我对此的探索欲罢不能。委婉顿挫的琴声是自秦直道悠悠传来,和着清脆的马铃声,又似乎依附着绵绵的怨愁,叫人听过甚是念想。于是前行的脚步随之加快,我可以听见毛乌素沙漠簌簌的沙子与沙子的摩擦声,随之又销声匿迹,不可寻来。浩瀚的荒漠在夕阳西下的时间里似乎隐藏着无数的声音,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漠断断续续地吐露。
环视四周,红色的沙柳在沙风轻轻的爱抚下,晃动着优美的姿容,像是汉时甘泉宫里宫女应编钟而跃的彩裳舞,在夕阳彩色的余晖下,楚楚动人。我想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远行的昭君在马车里寂寞地弹奏着幽怨的琵琶曲。这琴声外,云间飞舞的大雁为之动魂,遂忘记舞动灰色的翅膀,忽而栖落在大漠的沙洼洼上,像是一位安详的老人,竖起耳朵静听着这犹如天籁一般的曲调。故,后人皆以落雁来形容冠以四大美女的昭君的姿色神情。我在期盼着这样犹如穆斯林教徒朝圣般的洗礼,可历史的车轮不会再重新折返。这样的期盼只能被虚幻的遐想紧紧锁在周公的度假村内,以至于只能在夕阳陪伴下,用空灵的心态全身心地融入这片即将进入夜晚的圣地。而就是这样缓缓地前行,也足以让我所有的经脉得以最崇高的洗涤。
我是伴随着昭君千年迂回的琵琶曲,走在这条自清初渐渐退出人们视线的秦直道上的。如今的秦直道全境的很多地段,已经被狼虎一般的大漠或者黄土吞噬,留下的只是一个个矮矮的沙土堆。而此时秦直道的监造者秦公子扶苏和大将蒙恬,也静静地躺在绥德的一座孤山上,遥遥地远望着被年岁吞噬的世界上最早的高速公路秦直道暗自忧伤。
秦直道,顾名思义,是秦始皇嬴政时期的产物。灭六国,得天下的秦始皇,灭掉了雄踞在中原地区大大小小的六个国家。而依然占据着中国北方河套平原的匈奴人让他惴惴不安,遂命蒙恬率百万平民修筑万里长城,以拒心头之患。然嬴政亦知道,攻防二者的唯物辩证道理。防不如加强进攻。万里长城距长安城最近也有四五百余里,倘若匈奴冲破长城,咸阳城岂不危在旦夕。秦始皇三十五年(公元前212年),始皇又命有着丰富督造大型工事经验的蒙恬大将修筑秦直道。一来,一旦边关告急,从各地调来军队可迅速云集边防要塞,达到运兵如神;二来,可迅速收编军队,以防内讧;三来,嬴政心里一直有着巡视天下的梦想,如此尚可梦想成真。司马迁在《史记蒙恬列传》中这样记载:始皇欲游天下,道九原,直抵甘泉,乃使蒙恬通道,自九原抵甘泉,堑山堙谷,千八百里。始皇嬴政修筑秦直道三大梦想在日后全部得以实现,唯一不尽如他意的是,对于秦直道,他是驾鹤仙逝后载着悲怆的队伍和哀痛的序曲进行巡视的。公元前210年,秦始皇开始巡视天下,他首先选择东游,安抚天下民心,侦察民间祸福。一天夜晚,星辰暗淡,明月无色,始皇帝抱着远远没有完成巡视计划的遗憾突然驾崩,魂归西天。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情。此时,秦直道已经在蒙恬的带领下顺利完成了一期工程(秦直道也最终因为朝政的干扰,没有如秦始皇所愿全部完成)。
秦直道一期工程顺利完工,道路基本畅通,蒙恬为此进行了全程考察。当他正在谋划二期工程的时候,却遭到恶贯满盈的赵高迫害,吞药自杀于囹圄之中。《史记》中以简单的三个字来概括这项宏伟的工程:道未成。然而终归秦始皇在东游驾崩后,依然较为圆满地完成了巡游天下的远大抱负。虽然与他同行的车上载着已经发腐的鱼肉,虽然队伍不尽愉悦,但毕竟是通过七百里秦直道返回咸阳都城,也算了却了他心中的一桩美事。
秦直道自南起京都咸阳军事要地云阳林光宫(今淳化县),北至九原郡(今内蒙古包头市西南孟家湾村),穿越14个县,连绵700多公里。路面最宽处约80米,一般亦有20米。从富饶的鱼米之乡关中平原起,经巍峨险阻的子午岭,过今天毛乌素沙漠地直抵包头九原郡。就在这条连绵700多公里的秦直道上,记载了中华文明从秦朝到清初的大部分边境军事纷争和贸易往来历史信息。
秦朝亡后,秦直道仍为重要的军事和交通要道。公元前54年,匈奴呼韩邪单于被哥哥郅支单于打败,仓惶地南迁至长城外同西汉结好。呼韩邪单于曾三次率群臣进长安入朝,并向汉元帝请求和亲。历史上重要的角色王昭君登上灯光璀璨的舞台,她听说此事后,义不容辞地请求出塞和亲。昭君到了匈奴后,被封为“宁胡阏氏”(阏氏大概意思为王后),象征着她将给匈奴带来和平、安宁和兴旺。后来呼韩邪单于在西汉的支持下控制了匈奴全境,从而使匈奴同汉和平共处达60余年。而昭君远嫁呼韩邪单于和呼韩邪单于入长安朝拜汉天子的路线正是沟通中原文化和北方游牧文化的秦直道。唐朝时期,唐太宗建都于长安城,此时雄踞在匈奴故地的突厥族日夜贪婪地张望着富庶之地关中平原,并频繁南侵。唐太宗时,突厥族的一次进犯,十万铁骑星夜直达渭河北岸,兵锋直指长安城。而突厥走的这条路也是秦直道。后来唐王朝转守为攻,设置东、中、西三个降城控制阴山防线,直道联系北边诸军要镇的作用显而易见。一直到了明代,直道仍旧是一条畅通无阻的南北重要沟通通道。从中原而来去宁夏贩卖食盐的商贾,从塞外而来去中原贩卖皮革的蕃人,络绎不绝地来往于这条历尽沧桑的秦直道。这个时候,秦直道在历史的范畴里,作用已经从军事纷争蜕变为商贸往来。历史的浓烟从无定河畔滚滚流过,所有生在无定河畔久经历史考验的沙柳树和镇北台泛黄的沙峁峁都将是它们的见证者。
暗夜,鄂尔多斯高原渐渐归于恬静,偶尔有蝈蝈的鸣叫,打破黑夜的长空。王昭君悠悠的琵琶曲也似乎在什么时候,悄然远去,留下昭君灰黄色的墓冢,在大草原上经历着历史的评判。我从秦直道归来,此时皎洁的明月已经悄悄爬上了远远矗立着修葺一新的秦直道主题景区。
徒步走在秦直道上,那千百年来遗留下来的古韵,像一曲曲抑扬顿挫的曲子,在东胜这片神奇的大地上,余音绕梁……
萧忆,本名李阳阳。生于陕北佳县,毕业于陕西教育学院。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副秘书长,内蒙古作协会员,文章散见于《人民文学》、《草原》、《延安文学》、《西部散文选刊》、《椰城》、《西部时报》等报刊杂志。作品曾入选《中国散文精选300篇》、《中国诗歌:21世纪十年精品选编》、《陕西青年诗选》、《陕北诗选》等多种选本。著有诗集《漫步陕北》,散文集《流年》。曾参与主编《2011年度陕北诗歌选》。现为《西部散文家》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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