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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踏上西藏这块土地,高原的感觉便从四面八方包抄而来。
这种感觉极难描绘,也很难说清。其鲜明的程度只能用惊人来形容,其张扬的程度只能用奔放来类比,其透彻的程度只能用洞穿来描述,其大气的程度则只能用笼罩来刻画。正像鸡精和味精能让饭菜更加鲜美一样,高原特殊的气候把一切都改变了,细小的放大了,分散的集中了,平淡的浓烈了,寻常的非凡了。
在这里,无论是云的洁白、天的湛蓝、山的雄伟、雪的晶莹、地的广袤,都鲜明到了无以复加,生动到了令人目眩,冲击力强大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不论远处的还是近处的,大块的还是细小的,天然的还是人为的东西,都不像是眼睛主动看到的,倒像是颜色直接冲进了你的眼里。
西藏的天,蓝得让人无法形容,难以言表。那是一种越看越深,越看越近,越看越飘,越看越像要滴下来的湛蓝。面对它站一会儿,人就会眩晕,就会孤独,就会心生恐惧。为什么眩晕,因为它蓝得太干净、太纯粹,让人觉得自己不像是站在地面上,而像是悬在半空中,有一种随时都可能“打颠倒”的感觉。为什么孤独,因为它蓝得太广阔、太深邃,相比之下,人就十分渺小,如无边海面上的一块纸片,聚光灯光束中的一粒尘埃,不由得想起“宇宙无垠,人生有限”的格言。为什么会心生恐惧,因为面对这种无垠之蓝,人的肉体和心灵都会无缘由地自动旋转,像高处有什么强大的力量要连肉体带灵魂从地面上拔起一般。
西藏的云,白得让人恍惚,让人心灵颤抖。那是一种很难说清的白,只能感受,无法言传。不是乳白,不是雪白,也不全是洁白;比乳白有质感,比雪白有精神,比洁白有光泽。有时白得发蓝,有时白得发绿,有时白得晶莹而柔软,但更多的时候白得陶醉而飘逸,让人不由自主地浅吟低唱。为什么会陶醉,因为它近物依人,缠着山,裹着地,拥着人。抬头看,似乎就要砸着你的额头;迎面看,似乎能碰着你的鼻梁;往远处看,它就在你的四周、你的脚下,正格悠悠朝你飘来,让你有一种不似神仙、胜似神仙,腾云驾雾游九天的感觉。为什么让人飘逸,因为它太轻柔了,太妙曼了,太如梦如幻了。细如丝,薄如纱,团如棉,一会儿一个模样,一会儿一种形态。更奇特的是,面对它的时间一长,你的心情和它的形状就开始互动了,你中有它,它里有你,说不清究竟是它的形状改变了你的心情,还是你的心情重塑了它的形状,总之三翻两转之后,你就会莫名其妙地飘逸起来,达观起来,洒脱起来了。至于面对它怎么就会不由自主地浅吟低唱,那就更说不清了。这不是故意耍赖,面对这神奇的云,真正是物我两忘了。
西藏的山,雄得峻峭,雄得逶迤,雄得你站在老远都感到压抑,翻遍词典也找不到形容它的词汇。它一排排横空而出,一列列斜倾而来,一座座拔地而起,光这山势已让人望而生畏。山上是皑皑的白雪,山腰是淡淡的薄雾,山下是茫茫的草原,一样样都像事先安排好的一般,装扮得那么合适,点缀得那么匀称,坐落得那么得体。它把山的高、雄、奇、秀、险等优点全部囊括于一身,且高得离谱,雄得气派,奇得日怪,秀得过分,险得怕人。难怪人们把这里的山誉为千山之尊。
无论你看了多少峰,不管你走过多少岳,只要在这里看一眼,你一定有一种“一览众山小”、“无由人自高”的感觉。也只有到了这里,才知道何谓大山,才知道大山能大到什么程度,才知道原来好多大山名岳,在这里只能算个小丘。站在山下,多么豪放张扬的人,也觉得自己太过于渺小;站在山上,多么渺小的人,也一下子觉得自己高大了。但这里的山,你是轻易站不在它的山上或山下的。山上最低也有七八千米高的海拔,非专业人员谁能上去;山下是寒气逼人的冰川,一般人哪能进得到跟前。只要走到附近或站在山腰,就足够你自豪和炫耀一辈子了。
这里的水,美得你感到纯净,美得你感到清冷,美得你一看到它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孤寂。这里的湖水是沁心般的蓝,镜面般的平,水晶般的透。只要在这些湖边走一走,那水中的云、水中的山、水中的草树房屋、水中的牛羊牧人,清晰得让人难辨倒影还是实景,静谧得让人看着便不由直打瞌睡。这里的河水大的有四条,小的遍地都是,随处可见。这些水在山上急流时为雪白色,汇成河后便是孔雀绿。它们从雪山上奔腾而下,从草原上蜿蜒而来,从峡谷中喷涌而出,像条条白练挂在山间,似缕缕碧纱飘在原上,如曲曲古筝鸣在谷涧,为本来就美丽的高原大美添了一份俊美。
西藏空气的那个透,透得人感到有点虚假,透得让很多外地人“上当受骗”。假如你初来乍到,正开车或者步行在一个平展的地方,在大片蓝天白云的映衬下,你发现一排山在不远处规规整整地待着,像一队受检阅的士兵。于是,你会产生一种走近看看的热望。坐车的,就想给司机提出“拐过去看看”的建议;步行的,就会请同行者一起过去“遛遛”。如果你没把这话说出来,那就早点收住,省得露怯;如果说出来了,你就会看到同行的当地人那种吃惊的表情,他们虽然不好意思明说,但心里会觉得你幼稚,因为那山最近也在几百里之外,是透明的空气把本来遥远的东西拉近了。
西藏的地域宽广到令人震惊的程度。人无论站到哪里,都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地面是圆的,人间是小的:蓝天像穹幕从高处往下扣,白云像惊涛从四周往上翻。风以一种江湖侠客般的姿态吹过大地,削高填低,“杀富济贫”。地面上风尘不动,草枝不摇,好像没有风一样,但一到稍高的地方,那些五色风马旗就被吹得啪啪乱响,像爆豆子一般。如果再往高处雪线以上看,只见雪尘飞扬,远远地能听见闷雷般的响声,让人不由想起岑参的“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的壮丽诗句。
高原的感觉有千种万种,但最后集中起来给我的印象是,这是好汉云集的地方。只是这些好汉都低调,用不着劳心费力地寻找——能在这里生存下来的都是好汉,大到雪山戈壁,小到蚊蝇小草。因为高原像一个严厉的考官,它用寒冷、缺氧、强烈的紫外线和说不清的困难来筛选、考察和考验一切,生命弱的存不住,没进场就被筛了出去;忠诚度次和意志力差虽然能过了初选关,但过不了复试关。高原存不住孱弱,容不下虚假,看不起投机,不接受乞求和叹息!
看着这个广袤苍茫的青藏高原,我再一次挺起胸脯,高扬头颅,迎着太阳走向这个被外界称之为“生命禁区”的天上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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