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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许多地方为酷热熬煎的五月,地球之巅的阿里才刚刚萌发了春意。
首先传递春消息的是狮泉河里的冰,河床一天天变瘦,冰面一天天变窄,冰体一天天变酥。等到河边泛出一汪汪消冰水,中线上化开一个个冰窟窿时,春天的脚步才快了起来。几日后,消冰水压垮了靠近岸边的冰沿,忽地缩下去和冰层下的河水合为一股时,水落冰出,半人高的冰塄子便裸露出来,蓝茵茵地青,绿铮铮地翠,水晶玛瑙般闪着五光十色。再过几日,当中线上的一个个冰窟窿越化越大,最终连成一道,冰面上就出现一条汹涌的河中河;一疙瘩一疙瘩的冰块在绿浪中上下翻腾,左右碰撞,一会儿聚在一起争夺,一会儿又分开来漂泊。聚起来有万马奔腾之势,分开来有千帆竞发之观。一只长腿鹭鸶站在一个大冰块上,脖子高扬,翅膀低垂,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像一个划船的艄公一样威风凛凛。等到冰面越来越少,水面越来越多的时候,一场春雨便应约而至。
雨是伴着雪花来的,先是拂面的清风,后是毛绒绒的雪花。雪花看着很大,其实很松,飘着飘着就化成了雨滴。这雨下不大但也紧凑,淅淅沥沥,缠缠绵绵,如银线般细,似薄纱样轻,像筛过般密。细雨滋润着小草,抚摸着树枝,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芳香。雨滴落在河畔上,班公柳的枝条泛起青绿,红柳树的梢头吐出嫩芽,不知名的灌木茎上鼓起花蕾;雨滴落在山野里,草褪枯黄,地呈酥软,针尖似的细草冒出地皮。这些草很是奇特,站近了看没有几根,站远了看已绿成一片,遮了焦黄的山坡,罩了裸露的地皮,浅嫩得如同欣赏一个妙龄姑娘一般惬意。
等到雨过天晴,高原美丽得如仙境一般,天如水洗蓝,云似棉团白,湿漉漉的土地被阳光一照,处处升腾着热气。植物美了,动物也忙了。高山岭雀在草地上觅虫,蹦蹦跳跳地不失闲,嘀嘀咕咕地不住声,时不时地扑楞一下被草尖上水珠打湿的翅膀,勤劳得令人起敬;鼠兔在修葺旧窝,圆嘟嘟的脑袋一探一探,一会儿钻了出来,一会儿又缩了进去,一堆潮湿的新土被它翻出草地,机灵得让人心动。
村子里跑出来一群羊羔,小巧玲珑,通身雪白,抬头望一望天空,低头啃几口草芽,最后在几丛红柳树丛停住了脚步。走在最头前的羊羔立起双蹄,伸长脖子想啃咬嫩叶,一次没够到,又一次还没够到,“咩咩”地叫了几声,又转向了另一丛较矮的柳丛。柳丛里有两只朱雀,红脑袋、麻身子,见羊羔势众,“突”地一声腾起,飞向远处的枝头,亮起了清脆的歌喉,“喳喳”地叫了不停,半似抗议,半像声明。
单位院子的花园里,春来得稍早,青草已罩了地皮,花坛已吐出青翠,几株野玫瑰枝上都有了绿色。靠近花园的铁丝上,晾晒着一些衣被,花花绿绿地在风中摇摆。甬道的砖缝里长出一撮一撮的青草,根儿雪白,梢儿嫩黄,纤纤细细,弯弯曲曲,娇嫩得让人不敢落脚。不远处的阳崖根下,蹲着几个没牙老汉,毡帽子斜挂,藏袍子开怀,手转着经筒,歪低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地谝着闲传,谝着谝着就眯住了双眼,哈喇子掉了很长,不时还响起一两声没有节奏的鼾声。
街道上的商铺都打开了门,生意人开始忙了。开饭馆的多是些四川人,男人们拿着瓦刀灰勺盘锅灶,女人们提桶热水洗碗筷,雇来的服务员揩桌椅、擦玻璃、扫脚地,一边干活一边大声地说笑,干活麻利,说话清脆。戴小帽子的新疆人做的是水果生意,他们把一箱箱干果、一篮篮水果往出抬,一群蜜蜂追着他们飞,几只牦牛争着啃他们扔掉的瓜皮。当地藏族群众经营的是土特产,蒙了尘的商品用抹布擦,乱了捆的货物用绳子扎,擦净了捆整了,便一样一样往栏柜上摆,忙得脚不沾地,露在胳膊外的一只藏袍袖子来回里甩。虽然家家为开张准备,户户为生意忙碌,但也和气可亲,见了面笑哈哈地打招呼,谁家忙不过来了大伙都会搭手帮忙。
城外的草原却是另一番景象。湿地上飞来很多水鸟,体大腿长的黑颈鹤闲步于草丛,体小身轻的野鸭子在水中群游,麻不溜溜的斑头雁在地边啄食,青灰色的棕头鸥在水面上低翔,简直就是鸟的天地。湿地边的草甸黑绿黑绿,踩一脚上去,一汪水便“噗嗤”一声溅开来,鞋子立马被洇湿。一些马和牦牛撒落在那里,尾巴轻轻甩,脑袋低低垂,吃几口草,向前移一两步,一幅不管不顾的样子。一只枣红色的小马驹跑进村来,好奇地看着一群杂色鸡。鸡们正在觅虫,被这个不速客惊住了,缩成一团也呆呆地望它。两下里正对视着,突然小马驹打一个响喷,尾巴一竖跑了回去,吓得鸡群扑腾腾乱飞,可嗓子嘶叫,好一阵才恢复了平静。
一股旋风从山口里吹来,将一株沙蒿托起,旋着圈儿向远处飘去,直飘到天地衔接的地方。天边有白云一疙瘩一疙瘩飘来,草原上便留下一坨一坨的黑影。那黑影一会儿在东,一会儿在西,格晃晃漫来,出溜溜隐去,像梦一样离奇和飘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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