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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上下班,走过办公楼前,无意间抬起头,远 远就看见那面鲜红的国旗,亲吻着风掠过的翅膀,仰 望着流动的云端。
此时,我记忆的思绪也仿佛国旗的颜色,红成一团。心头、眼底,忽地涌出一幅两个儿童扛着红旗,走在迎亲队伍前面的娶亲民俗画景来。
那两个扛着红旗的孩子中,有一个就是我。
那时,我十岁左右,刚好有大人的腰杆高,经常被村里娶亲的人家请去扛红旗,参与“讨媳妇”。
老家在云南山区,据老人们说,扛红旗娶亲这种 风俗由来已久。由于彝家人崇拜火,认为男大当婚, 女大当嫁,婚后要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并且,结婚 之日用红旗作为标志引路,既避邪,又吉祥,所以,村 里祖祖辈辈不论谁家男婚女嫁,都要缝制两面红旗 扛着娶亲。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彝家人和全国人 民一样,彝汉之间可以互相通婚,过上了“一家亲”的 日子。本来按照祖祖辈辈的风俗,去娶亲的队伍中已 经有两个合配的唢呐手,一路不停地吹着,气氛够欢 快的了,却仍然还要请两个童男子,扛着两面鲜红的 旗帜,一起去娶媳妇,以示感恩,翻身自由获得解放。 于是,家家效仿,村村跟上,自然而然,扛红旗娶亲就 演变成地域民俗,一直传承至今。
于童年的我而言,扛着红旗帮人家娶媳妇,的确 是很好玩的事。村里不论是哪家男儿操办婚事,都要 “换工抓脊背”,互相“打拢火”帮忙料理。我虽小,但 也能抵个人数,帮人家忙最多的就是扛红旗。每当收 到办喜事人家的邀请,早早的我就会和另一个“小旗 手”碰头,一并商量,到哪里去借红旗,瞄瞄旗杆到哪 丛竹林里砍最好。婚日一到,就立即向老师请好假, 胸有成竹回家,帮人家料理扛红旗的事。
老家人操办娶亲的事,从搭盖青棚开始,到拆除 青棚回门,前前后后要三四天时间。“闹棚”的当天即 是举行婚礼的头天,大部分前来做客的亲戚朋友已 经到来。作为红旗手的我,这一天还不需要做更多的 事。因此,可以继续读书,只要放学回家,把早已看在 眼里的旗杆砍回来,把红旗套稳扎紧,一切准备就 绪,就可以做现成客,吃现成饭了。
第二天去娶媳妇,我们两个“小旗手”是最辛苦 的。和平时读书一样,必须早早起床,换上母亲为我 准备好的新衣服、新鞋子,举着红旗,引领着唢呐手 和娶亲的人,离开村庄,踏上了前往新娘家的路。
当我们翻山越岭,沿着崎岖的山路走了一程又 一程,随着“哩哩啦啦”的唢呐声、“噼噼啪啪”的爆竹 声,迈进新娘家的大门时,院子里已是宾朋满座,喜 气洋洋了。我们两个“小旗手”把红旗往青棚门口一 插,也成了贵客,被人热情招呼,一边喝茶,一边吃 饭。
等新娘家把全部客人的饭待完,在青棚下摆起 长长的桌凳,“总管火”便吆喝送亲的人像吃长街宴 一样坐齐,开始举行发嫁仪式。可“责任重大”的我, 从不敢跑开,不敢马虎,生怕误了时间,让红旗落在 送亲的队伍后面,便早早约着同行的“小旗手”,像两 个把门小将军,早已厮守在青棚门口,手握旗杆,整 装待发了。
娶亲的路上,我们两个“小旗手”扛着红旗,忽快 忽慢地向前奔跑着,归心似箭总想把新娘早早娶进 家,完成扛红旗的任务。可害羞的新娘总是磨磨蹭 蹭,过箐、过桥就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子,非要缠着新 郎背过去,不背就不走,一直要磨到天黑才进家。若 远看离新郎家的路越来越近,时间还早,送亲的人们 就会在平坦的山梁上、大路旁的草坪上“啰哩啰啰哩 啰”跳起本土民族的左脚舞蹈。可不管大人怎样玩 耍,那两面神圣鲜艳的红旗旗杆始终在我们两个“小 旗手”的手里紧握着,不敢让红旗随意倒下。所以我 们两个“小旗手”一直打头阵,经常把送亲的队伍甩 得远远的,催促他们赶紧跟上红旗,争取在天黑之前 把新娘娶进家。尽管如此,我们两个“小旗手”的“花 招”还是不管用,每次帮人家扛红旗娶亲,回到家已 是日头偏西、天擦黑的黄昏了。
等主人家把客人的饭一巡又一巡招待完毕,吃 饭的桌凳被临时收码起来,院子里的疙瘩火红彤彤 燃烧起来,前来送亲的、做客的、村里相帮的、邻村近 寨来撵脚跳的,一切亲戚朋友,不分年龄大小,不论 辈分高低,弹响铮铮的弦子,拉响脆生生的二胡,吹 响悠扬的竹箫。顿时,自我伴奏的音乐、自成体系的 舞蹈,唱起来、跳起来,一台自娱自乐的彝家左脚歌 舞晚会,把整个婚礼推向高潮……
转眼 30 多年过去,我已记不清自己究竟为村里 哪些人家扛过红旗、娶过亲。每次回老家,却常有婶 婶们、嫂嫂们提起我童年扛着红旗把她们娶进村的往事。此刻,我的嘴里仿佛又吃到了当年她们手里的喜糖,心里总是甜滋滋的。
选自《中国最美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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