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母亲节到来了。

回到家，见女儿捧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走到近前，甜甜地笑着说：“送给您，妈妈，母亲节快乐！”女儿幸福的小脸埋在花瓣间，她幸福的笑容比玫瑰更好看，瞬间把我的心融化为柔情一片。

看着眼前已亭亭玉立的女儿，我的眼睛潮湿一片，不知不觉间，她从生长在我体内的一个细胞，长成了如今这美丽可爱的样子。从她降临人间的那一刻起，我小心翼翼接受她给我生活带来的“错位”，接受她的无理取闹和不依不饶，她的哭哭闹闹、病病笑笑曾让我上天入地，成仙成魔。应该说，我和女儿在同步成长，我参与了她生命中重要的一段历程，她让我真正意识到自身角色的转换，承担起母亲这个责任和勇气，伟大与真爱交织的光荣身份！

看着玫瑰花般巧笑嫣然的女儿，我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我的母亲，今天，也是她的节日啊！家人朋友都说女儿长得像外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女儿的爱与母亲对我的爱走入了同样的轮回？

母亲，是我心底最深的眷恋。

记忆的最初，我总是伏在她温暖的背上，跟着裹背颠簸的韵律，听着她对这个世界最初的讲解，甜甜地入眠；儿时，她曾为了保护我，从二楼上摔下砸得头破血流，为了和我的短暂离别依依不舍，为了我的突然“走失”哭声震天；多少次，她把我送到学校门口，眼里充满期待，却又满含泪花；她放弃了自己的所有喜好，全心全意在家里伴我成长，我的笑与痛，全拴在了她的心上。

我写不了关于母亲的只言片语，只因在我的心中，任何词汇，都配不上她那无私的爱，配不上她在我心里的分量。就像那句歌词里说的：“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那年冬天，我有些叛逆，跟着一个孩子把邻居家的猫给药死了。那天晚上，她第一次罚我跪下，并第一次严厉地对我说：“以后，我都不理你了。”当她说那句气话的时候，我有了从未有过的恐惧，那一刻，我真的害怕，害怕她从此不再认我这个女儿。失去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的眼泪奔涌而出，声嘶力竭地大哭着。她吓住了，慌忙来擦拭我的眼泪，我却不住声地哭，抽泣了一晚上，她把我抱到床上，搂着我睡，我更紧地靠近她的胸膛，抱紧她。那时，我才明白，原来我对她的依恋是如此之深！

我努力地学习，希望成为她理想的样子。因为她平生最难过的事，就是因为外公重男轻女的思想，导致她成了文盲。回忆这段往事的时候，她总说，在上夜校班的时候，她是全班记忆力最好、最刻苦和成绩最优秀的学生，可是外公却让她回家照顾弟弟。从小我努力要让自己成为老师和别人眼中的一个优等生，和她有着莫大的关系，看到她眼里流露出的喜悦和欣慰，我觉得一切努力都值得。

读初二的时候，我养成了在课堂上、被褥里看小说的坏毛病，学习成绩一落千丈。那段时间，她无比忧郁，白发冒出了不少。老师找了她谈话，回家后，她说：“你老祖（母）的不负责任，让你外婆嫁给了一个打了她半辈子的男人；你外公的不负责任，导致我现在只是一个睁眼瞎，如果我也不负责任由着你，我不知道你以后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我想，至少是一个会后悔的人！”

我震惊了，也许只有深爱着孩子，并懂得教育孩子的母亲才能说出如此深刻而富有哲理的话。这个答案中包含了母亲深深的期盼。从那以后，我下定决心，不再看那些小说一眼，而是把那些枯燥的公式，乏味的单词当做小说来读，拼了命地记下，只为提高学习成绩而能让母亲舒展开笑颜。通过母亲的教诲，后来我终于如愿考取了理想的学校，成了一名医务工作者。

我写不完母亲，她融入我生命的点点滴滴，每个成长的影子，都有她的跟随。我那么深刻地记住了她在缝纫机前给我做衣服鞋袜的身影，记住了她骑着自行车送货为我赚学费的背影；我记住了她在热辣辣的烤炉前汗流浃背做糕点赚生计的样子；我也记住了她在我出嫁那天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记得生下女儿的月子里，她又把我如同一个婴孩般照顾，不让我沾水，不让我劳累，变着法儿做美味哄我吃饭……只有她，懂得我的喜好，只有她，把我看得比她的生命还重要。那一刻，我看到她手里的婴儿，和她眼里的婴儿，已用一个伟大的词汇——母亲，神奇地把我们三个人永远连在了一起，折射出血浓于水的亲情，完成生命永久的轮回。

那束娇艳的粉色玫瑰，我要转赠母亲，女儿不解，问我是不是不喜欢。我说：“因为太喜欢，太弥足珍贵，所以送给外婆，她是妈妈的妈妈……”

母亲第一次收到我送给她的这份充满浪漫温情的礼物，羞涩地笑着，继而泪眼婆娑。我看到她鬓前又添白发，眼里已再次潮湿。我为自己对她的忽略而愧疚，我为她的满头白发而忧心。那首歌词这样唱的：“时光时光慢些吧，不要让你再变老了，我愿用我的一切，换你岁月长流……”

母亲，我仅仅给予她一束玫瑰，而她给予我的，却是心田里盛开的一片玫瑰庄园。

选自2017年1期《牟定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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