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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大巴车停在鄂尔多斯亿昌博物馆旁边的马路边。走出车门的刹那间,明亮的阳光扑面而来。眯眼仰望,天空湛蓝,洁白的云朵如棉花绽放,几只小鸟掠空而过,瞬间没入远处的绿荫丛中。风过树梢,带来梭梭草和沙柳的气息。
穿过空旷的广场,走到博物馆大厅前面,抬眼看到我国著名书画家黄永玉先生题写的“亿倡博物馆”五个金色大字。面对那笔力凝重,线条流畅,字迹端正,既苍润挺拔,又飞扬灵动,如行云,似流水的墨宝,想到自己与老先生是湖南同乡,一时充满他乡遇故知的激动,简直移不开脚步。
我素来喜欢中国的古典文化,对先秦散文,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及以对仗精妙见长的楹联皆十分迷恋。古色古香的正门前,镶嵌着一幅对联,布局精当,结构严谨,字迹刚劲有力,像空谷幽兰,散发着迷人的气息。我从右至左轻轻吟咏着“百载烟云聚古巷,一城风雨话沧桑”,只觉含英咀华,又像品茗饮露。再看那横批“百年东胜”,简直有些迷离恍惚、穿越时空之感。
进入大厅,那种迷离恍惚的感觉更加强烈。一些具有明清风格的红木家具,一些精雕细刻做工精致的茶几,一些烙印着中国风的茶具,一些弥漫着中国酒文化风韵的各样白酒,让我觉得自己仿佛身处梦境,置身江南!
随着参观的人群上到二楼,数不胜数的毛主席语录、诗词、像章、瓷像、油画、老照片映入眼帘。面对文革时期遗留的报纸、版画、书籍,以及颇具那个时代特征的老电影放映机、老电影胶片,我又仿佛跌入了一片红色的海洋,来到那个火红的年代,进入一种别样的青春年华!
钱币展览室里,陈列着英镑、法郎、美元、德国马克战国刀币、西汉三铢、大唐通宝、乾隆通宝、民国银圆与纸币。浏览之际,仿佛听到世界各国的货币与中国历代的钱币在嘁嘁喳喳低声叙说着自己的来历,叙说着自己的前世今生,叙说着自己在人世经受的世态炎凉,人间冷暖!而最触动我心的,还是我国六七十年代印制与流通的粮票。凝望着那些一两、二两、半斤、一斤、五斤、十斤,颜色大小各各不同的粮票,无数逝去的童年与少年光阴,仿佛神奇地复活。我好像又变成了清瘦的少年,正从慈爱的外婆手上接过一二斤粮票和少量的钱,在她的目送里,转身跑进林荫小道,翻越一座座小山岗,去村子里的代销店帮她买香元条、猫屎筒等零食!或者是从疼爱我的父亲手上接过粮票和钱,走过长长的山路去到学校,再将这些粮票和钱交给学校总务处!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世界上最钟灵毓秀的,莫过于大自然亿万年神秘莫测的创造。在亿倡博物馆陈列室,与琳琅满目的水晶玛瑙、金属矿石、珠宝翡翠、寿山石雕、缅甸树化玉邂逅相遇,几乎每一样宝贝,都令人赏心悦目,都令人赞叹不绝,都令人流连忘返,都令人有一种误入瑶池仙境之感!
然而,最令人过目不忘,最令人击节赞叹,最令人倘恍迷离的,还是珍藏于博物馆四楼那些千姿百态、巧夺天工、美丽绝伦的酒瓶!我不知别人感受如何,反正那时我仿佛走进了一个神奇的梦境,走进了一个奇异的世界,走进了美丽的童话王国!反弹琵琶、八仙过海、哪吒闹海、昭君出塞、竹林七贤、熊猫宝宝……那一组组形态各异,活灵活现,精妙无双,或溢彩流光,或白璧无瑕,或朴实无华,或争奇斗艳的酒瓶,让人感觉全世界的酒瓶都赶来这里参加自己的盛会。真个是“须作一生拼,尽君今日欢”,文化与酒,密不可分,源远流长!
花开花落,流云无声。离开鄂尔多斯,转眼间已有几十个日子如荷叶上的露珠被阳光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今,在美丽的南方,在柔和的灯光下,阅读着清代词人纳兰性德的《如梦令》:“万帐穹庐人醉,星影摇摇欲坠。归梦隔狼河,又被河声搅碎。还睡,还睡。解道醒来无味”,猛抬头,目光与那些置于案头的蒙古包工艺品相遇,不由回忆起游历鄂尔多斯的美好时光和参观亿昌博物馆的难忘时刻,顿觉自己的灵魂仿佛出窍,化为矫健的雄鹰,朝着迷人的塞北草原振翅高飞,对着风情万种的鄂尔多斯低声呼唤!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公众微信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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