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热线: 13384778080 |
不觉间,树叶都已枯黄,簌簌飘落下来,山上的草也干枯了,给这秋天增添了几分凄凉,静立窗前,看片片黄叶,一份惆怅,一抹回忆,几度春秋……
很小的时候,家里还用的是煤油灯,昏黄的灯光装点了静谧的夜,扑扑的火苗夹杂着浓烈的煤油味,一股股青烟升腾,直冲窑顶,盘旋着,日子久了,窑洞顶就留下了一块黑斑。那时候,母亲总是坐在煤油灯前做针线活,无非是为我和弟弟缝缝补补,要么就是纳千层底。昏黄的灯光下,母亲瘦弱的脸格外分明,尽管年轻,但常年下地干活,微微泛黄的脸上有了道道皱纹,高高凸起的肩胛骨,一双并不宽大的手上有很多茧子。记忆里,母亲经常穿着一件碎花或者天蓝色的粗布衫,一条很宽大的灰色裤子,与她瘦弱的身材格格不入,按照母亲的说法,宽松的裤子干活方便;农村人,吃饱穿暖就行,还图个什么阔气?后来才明白,母亲所谓的那些“阔气”都在我和弟弟身上!
那天天气很好,我和母亲一起去田里除草,母亲走在前面,手里拿着一把锄头,清晨的阳光斜射,我看到母亲的脸上映出了一条条纹理,显得格外刺眼,按耐不住好奇心的我问母亲:“妈,你脸上怎么那么多印,好难看呀,而我怎么没有呢?”母亲转过身,朝我微微一笑:“孩子,你还小,长大呀,你就明白了……”接着,便低下头,嘴里絮絮叨叨,向前走去,清晨的阳光把她的影子拉长,再拉长……望着母亲远去的背影,瘦小,但却走的那么坚定、稳当。因为距离学校二十多里山路,我需要很早就起床,天很黑,而且离邻家同学大概有两里地,于是母亲就天天早上送我去上学,直到跟邻家同学汇合,当时年龄小,走得慢,母亲因为着急赶回去下地,索性背着我上山下坡,而这一背,就是三年,直到我弟弟也上学,那时的母亲,步伐稳健,有力气,背我走两里地也轻松。
读初中了,父母为了我的学业,几经周折,我被转到了县城读书。城市,对于我这个从没进过城的农村娃来说,充满了好奇和新鲜,母亲怕我学歪,不停地絮絮叨叨,处处提醒我这不能做,那不能做,还让我一一写下来,每天看,铭记在心。城市的灯火辉煌,璀璨的霓虹下,车辆呼呼穿行,我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快步走在前面:“妈,你能不能快点,要迟到了……”我转过身,不停地催促着、抱怨着她,母亲微微低下头,满是抱歉的说:“妈有点累了,你先走,妈随后就到,别忘了给你们老师道个歉,就说你是因为妈妈才迟到的,不怪你……”说完,母亲似乎有说不出的疲惫,每走一步,都有点艰难,佝偻的身躯,蹒跚的脚步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被高楼遮挡,我丢下母亲,渐行渐远……
下晚自习,跟同学们说说笑笑往回走,忽然,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闪动,她捡拾着路边垃圾桶旁的饮料瓶,我认出那是母亲,似乎也注意到了有目光盯着,母亲抬起头,朝我尴尬一笑:“下自习了,累不累?”母亲习惯性的想摸我的头,手伸到一半,顿然停住了,看了看满是泥土的手,混合一股难闻的气味,她慢慢的抽回了手……“小健,她是谁?是你妈妈?”同学声音陡然在我耳边响起,还没回过神,不知该如何来回答他,心里却是埋怨起了母亲,“这是我……”没等我说完,母亲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的抢先一步,“我跟建明住一个院子,我是他……阿姨……他是个好孩子……”说完,母亲还向我投来了自责的目光,她知道,我自尊心强,肯定是她给我丢人了,母亲替我回答了我想说的,但是,我的喉咙像是被鱼刺卡住般,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难受极了。望着母亲凌乱的头发,脏兮兮的双手,忽然心很疼,头也不回,自顾自地向前走去……“孩子,这是五十元钱,你读初三,学习苦、累,给自己买点营养的早餐……”说着,母亲轻轻抬手,慢慢展开,瘦小的手上新旧老茧纵横交错,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元钱,蜷缩在母亲手里,母亲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拉过我的手,轻轻将钱放在我手里,出去了,佝偻着身躯,步履蹒跚。我知道,这是母亲捡破烂换来的,手心里攥着五十元钱,微微有一股难闻的气味,不觉间,紧紧地握拳,我知道,我错的离谱……
后来外婆告诉我,母亲捡拾饮料瓶,是为了多给我凑点生活费,母亲说初三辛苦,要给孩子吃好点,但怕我知道她捡饮料瓶,就把捡的瓶子放在了外婆那里,而我毫无所知,却还因此埋怨。母亲也因为常年辛苦,落下了病根,如今也走不快了。房子静的可怕,连外面的街道也出奇的沉寂,外婆的哽咽声,唤醒了我,没说一句话,轻轻起身,走出门外,冷风吹拂着,街上的霓虹依旧,而母亲的微笑,却留在了旧时光里,不知何时,我已泪流满面……
现在我明白,母亲老了,岁月无情地划伤了她的脸,留下了一道道疤痕,数万根银丝刺穿我的记忆,多了一份沧桑,一份沉淀,我——已经长大。
Copyright © 2015 西部散文学会 Power by www.cnxbsww.com 地址:鄂尔多斯市东胜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