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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 生
与青藏线同行
几年前,在青藏高原上的那次行走,如今回想起来依然历历在目……
我的目光穿过你的味道
一辆车,几个朋友,我终于可以放下手头的一切,去看我一直都在想念着的青藏线了。这个时候,我忘了那些在都市里需要我去做的工作、去想的事情和人,朝着十年来,我日思夜想的青藏线进发。没有旅途上的必备,走到哪儿算哪儿吧。这是一个油菜花开的季节,路上有三五成群的蜜蜂,告诉我养蜂人在金黄色里的艰苦与幸福。
我们目的地的第一站:青海西宁:我十八九岁的青春以一战士的情怀停泊在那里已有十一二年时间了,那时候,我的面颊光洁,嘴角吊着两片不易被人察觉的茸毛,快乐与忧伤的界线是那样的明显……然而,现在,我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有些老了,摸摸下巴上的有些坚硬的胡茬,我的心头竟然有了一种跌落在红尘岁月中的茫 茫然……我的西宁,我的青藏线,我十八九岁的青春……
朋友都在说笑,我有一搭没一搭地掺和着,更多是在一支香烟里忆想着那些遥远而遥远,却又近切得一直盘踞在心底的往事:十年了,我的骨骼在一天天变得僵硬甚至老化;十年了,我的心灵在一天天变得麻木甚至世俗……而十年前,在我十八九岁的灿烂青春里却飘荡着让人心醉的笑声和至今仍然让我感动的眼泪——这时,有两个字重重地落在了我的心里:西宁。
我知道,人生是一种千回百转的过程,就像一只飞在天上的风筝,在天空的蓝色和地上的目光里盘旋一阵子原要落回地上一样。西宁放飞了我十八九岁的青春,又让我在人生的千回百转里猛然回头,与它轻轻相拥。
我想起了一种味道,一种记忆里只有西宁才有的味道,一股淡淡的羊肉的气息——我记得那时候,每每探亲或者出差返回西宁时,在三十公里外平安镇的火车上,我总能嗅到这种味道,而这味道总能唤起我生命深处的某些下意识的行为——我总会想起我在省军区的那间单身宿舍,我甚至会想到宿舍里我没有来及倒去的半盆脏水或者一两双没有及时洗掉的袜子……我问我的宿舍是否还好,当然我也会神经兮兮地想它的某个电源插板是否安全——我知道,它是我人生旅途上的另外一个家,我可以在那做许多我想要做的事情。之后,我总会想起在省军区附近的五一路上那个常给我烤羊排吃的小摊主,想起他烧的茯茶和烤下的羊肉,当然我也会想到我的同事、领导和好朋友,甚至我还会想到我没有做完或者等着我去做的工作……于是,我就会有些贪婪地吸吮着那味道,和车轮一起心急火燎地向西宁奔跑了……
十年了,那味道、这心情此刻就像春天的小草一样,从我的心底萌发出了勃勃生机。朋友们的闲言碎语和笑又回到了我的耳边,平安镇到了,但我却没法嗅到当年曾经属于西宁的独有的味道了,不由得失落了起来。于是,只能再点一支烟,尽量地把自己融入到同行朋友无味的快乐里,听他们说着青藏线通火车后会是什么样的,也听听他们对于青海的看法或者感情。听着听着,忽然地增加了他们这次约我来青藏线的感激——他们是想让我在通火车之前,来看看当年我走过的那条路,于是,我的感觉里开始有了一样东西的延伸,像一根铁棍一样直直地插向天地相接处的东西——我知道那是路,是我无数次奔走过的青藏公路。
西宁到了。在这个华灯初上的时辰,那些沿途的油菜花儿以及它们的气息已经被我们甩成了空气,在我们的意识里不知流向了何处。眼前是成群结队的车辆和川流不息的人群,而满目的霓虹则像挂在夜色里的五彩珍珠那样,让人陷入了一个童话的世界。而当一股热腾腾的气息朝我扑来,我分明感到西宁变了——穿城而过的湟水河依然如故地在流淌,但河水里却多了些许繁华的倒影——我看到时尚的男女青年在河边诗意的接吻,我还看到河边的人行道旁开遍了一种据说是从国外引进的郁金香……
我们要住的地方是省军区招待所,司机把车停下来的时候,有服务员帮我们拉开了车门,我坐在车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就是我过去常来的地方吗?它已经变成了一个三星级的酒店!接着,我看到几个人朝车的这边走了过来,领先的是一个女的,卷曲的头发在灯光下闪亮,浮在脸上的是那种可以把我从记忆深处唤起的微笑——我几乎是跳了起来,朝她奔跑了过去——当年那个被我叫做兰花花的女孩她来了!
在几分矜持之后,便是不停的抱怨。兰兰说,这些年我来西宁总不打招呼给她,害得她总是不断地想我。接着,便是和她身后几位男青年的有力相握,这些人都是我当年的朋友,一帮文学青年,不过如今他们已经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作家了。他们和兰兰在一起,有些朝我鬼鬼地笑着——我知道,今夜,我要醉了——这些不怀好意的家伙们的脸已经告诉了我,他们准备用高原上最烈的酒温热我在当年的许多记忆了!兰兰的目光还是那么温情,就像姐姐一样始终对我无限地关爱着,那个当年险些成了我的恋人的女孩,如今已经成了一个孩子的母亲。她卷曲的头发和淡淡的微笑告诉了我什么是—个女人的成熟与温存,和她并肩走过有些空阔的大厅,我已经分明感觉不到当年她身上带着的那种让人极想亲近的纯天然的泥土和油菜花香的味道了——岁月已经把她变成了一个需要在身上喷洒香水的女人。
一杯酒,一杯杯热情的酒、一杯杯豪爽的酒,我很快醉在了西宁的怀里。在醉意朦胧里,朋友们拉着我去看西宁的新建的天桥、去找寻当年我最喜欢吃的那家羊肉摊……但我仿佛什么都记不清了,我只觉得西宁变了,变得让我不认识了,它已经像我认识的兰兰一样学会往身上喷香水了,然而,我十八九岁的青春依然停泊在这里,我欣然接受并且深深喜欢着这种变化的味道——抬眼望去,我看到珍珠的霓虹成了天上诗意的星星,而在我的心里却有一方湛蓝湛蓝的海水开始涌动、歌唱……
扯开洁白的被子,我想到了那个在省军区的我曾经的“家”,我还想到了有一回我来我现在居住的这个地方时,遇到了一个偷了东西的小偷,他不由分说地砍了我一刀?让我血流了一地……我还想着兰兰那时常和我坐在一起,目光有些忧郁地看着蓝天……那时候,西宁就像一个古老的镇子”……
别用被子包头。下一站:青海湖——高原上湛蓝湛蓝的海,在召唤着我。今夜有梦,跌人一种味道。
在去格尔木的路上
不敢打开车窗,早晨我们从德令哈出发的时候,气温只有零上七八度,大家都穿上了毛衣。不一会儿,车就进入了山里,空中有雪花在飘。但当车从山里钻出来时,我们视野一下子就开阔了起来,这个地方叫“大煤沟”——我们已经进入柴达木盆地了。
路是笔直的,像一根铁棍伸向我们看不到的远方,我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外国科学家说过的那句话:“给我一根足够长的杠杆,我能撬起地球!”我们此刻走的柴达木盆地的路就是这个样子的,是杠杆,撬着被称为地球第三极的青藏高原。
现在,让我来说说柴达木盆地的样子:四周的山包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地,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铁锅盛着半锅发黄发青的水,水是平静的,就是在夏天里也不能给人一种温暖的气息,彻骨的寒意和无边远际的孤寂就这样涌上了我的心头。于是,有个声音便重重地落在了我心里——柴达木!
借故方便,我让司机停下了车。来到路边看着一望无际的洪荒,我想到的是十多年前我在这一带见到的一幕:
一只骆驼(不知道是家骆驼还是野骆驼)躺在凄荒的蒿草间,伸长了脖子,闪亮着震撼人心的痛苦的眼睛把整个的灰蒙蒙的天空都装了进去,让天空和它的痛苦一起撼人和闪亮。而它的腹部则像一座挺拔的山脉,却又不断地抽动着……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帮它,我看见它的每一根血管都在身上拉成了线,能够看得到的线……我知道它要生小骆驼了,但我真的不知道去怎么帮它!
十多年前这一幕让我在以后的日子里,总把柴达木盆地想象成一只骆驼的毛,无边无际的毛,不断呻吟着的毛……我不知道骆驼生崽是不是也流血,但在接下来,我总会看到血把那毛一点点地染红了,红透了,一点点地在移动,一点点地在向荒原扩散,一点点地在我的心里扩延……之后,我总会感到我望着远方的眼睛被一种叫痛苦的东西燃烧得明亮——柴达木盆地是那一只临产的骆驼吗?我说不清楚,但可以说清的是一想到柴达木,我就会想到那只骆驼——我不知道它和它的小骆驼现在怎么样了。
路边的风很大,仿佛能把我的身体吹走,却又把我关于骆驼的回忆吹得像雪花一样无穷无尽地落入柴达木能把世间任何东西都吞进肚子里的荒凉。我看到,铁色的蒿草绵绵无绝期地延伸在了柴达木这个巨大的锅里的水平面上,风雪飞舞,蒿草涌动,我的眼里尽是骆驼身上的土黄色的毛……
车上的朋友们开始喊我了,上车,关门,我点了一支烟。从这里拐弯,我们走向大柴旦。我的眼前察尔汗盐湖那刺眼的白——柴达木盆地最不缺的可能就是盐了,在这里,盐随处可见,白茫茫的,人们用它铺路甚至修房子。让人称奇的是,在这里还有一座据说是万丈长的盐桥。我们的汽车一点儿也不客气地驶了上去,盐桥的路面平整得让人难以想象,在地平线一样平稳的车轮声里,我忽然就觉得这路面是没有针尖大的坑的……
其实,所谓盐桥就是一条用盐铺就的路,这样的路面若是碰到大雨,它给车和人的苦难是不言而喻的。一个开车的朋友曾经告诉我,有回他在这附近的盐路上开车,天下雨了,他踩了一脚制动,本来向前的汽车忽然就调头并且一圈一圈地转动了起来,像是跌入了一个一个漩涡,他的眼睛都被吓绿了,会开车的我当然能想象出他说的那一幕。
察尔汗在柴达木盆地里,仿佛是朋友当年被踩了一脚制动的汽车一样,旋转得让人头脑都有些发晕。这时候,电话响了,一个朋友打来的,他兴奋地告诉我兰州下雨了!这位朋友知道我来这边,这几天他仿佛对我一直放心不下,总是有事没事地打个电话,而他也是到过这一带的,还干了一件比较好玩的事情:
大概是2000年吧,他从我的老家甘肃靖远贩了一车西瓜来格尔木卖,但卖了半车就卖不动了,只好把剩下的半车送了人。我问他送给了谁,他说:“格尔木街头闲得没事干的那些人,我一喊送瓜了,他们就上来疯抢光了!”那回从格尔木回来,他和爱人一起挤在我的宿舍里,晚上,他的爱人睡觉了,他一个劲儿地对我说:“路生,我们开车在路上遇到了风沙,那些沙子像大蛇一样地在地上跑!”他惊魂未定的口气,让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还在咚咚地跳。之后,他对我说:“路生,你原来当兵就在那些地方吧……”随后就是他在黑暗里的一声叹息……
一只骆驼、一个人和两个故事,这些与柴达木盆地有关系吗?风在车窗上啸叫,满眼的洪荒……格尔木快到了,我们走在能撬起地球的杠杆上,是路。
气温开始升高。
车过可可西里
挥别格尔木,我们又向西,走的还是109线。这几天天气仿佛一直不怎么好,或者说是我没有怎么留意,印象中一直没有怎么见到过太阳。气温很低,大约零上十度的样子,伴随我们的是荒原、戈壁和绵绵不断的雪山,我的心情有些压抑,不愿和同车的朋友说太多的话,这时,车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和司机了,另外的两个朋友已经返回兰州了。
在这样的一幅景象里行走也许没有什么让人能比看见河流或者铁路什么的更兴奋甚至感动了,而这一带的河流大约都是季节河,有很多都看不到水,只有被水冲刷过的痕迹,默默无言。我想静下心来想一些人,但却不知道去想谁,在一声叹息里,我的脑子开始反复地出现这样的一个场面:一盆花,一个女人,花开着,女人嗅着……在高原的枯燥行走,让我开始对爱花的女人有了些了解。于是,就想到了自己以前写过的一篇文章《春天就是让女人闻花香》,但此时在高原夏季里的行走却让我看不到花——生命的柔情不仅仅是属于女人的,男人也同样。
大约是到了上午十点多的时候,我们赶到了一个叫纳赤台的地方,这里有一座大桥很壮观,而在前方不远处就是昆仑山了,让我曾经梦绕魂牵的青海可可西里国家级自然保护区也就在这附近。
山还是那山,上面盖着雪,像铁骨的老人白了头发。可可西里,我就这样一路朝你走来。我开始想一些心事了。
其实,可可西里这个让许多人非常向往的地方是非常可怕的,我的一个作家朋友就是写在这里淘金的金客生活的,而我另一个朋友的弟弟据说也来这里淘过金的。作家朋友曾经约我和他一起来可可西里,要和我一起写本反映金客生活的书,但我总抽不出时间,也并不想到可可西里来体验金客们的生活。不过作家朋友告诉我的一件事情,我记得很清楚——他说,有很多金客们共用女人,金客们来可可西里前常会带一两个妓女一起来,当性工具。作家朋友说的也可能是真的,但我在后来的打听里得到的证实是:早在前些年可可西里就不存在这种情况了,因为政府加大了对这里的管理,金客们根本不可能在某一个地方无人知晓地生存下去了。
再说我另一位朋友的弟弟,据朋友说,他弟弟的年龄可能要比我大五六岁,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听说在可可西里淘金能发大财,就跟着一伙人来了,结局是财没发成还差点死在了可可西里。朋友给我的叙述是让人有些害怕的,他说金客的生活方式或者说是规则和黑社会差不多,有时很仗义,有时却会为利益争纷打起来,而且会动刀子,甚至会弄出人命来。我不知道这些是真是假,只是在一些反映金客生活的书里看到那些作者们不约而同地这么说:金客们走出可可西里,远远地看到了青藏线,就像看到一根可以抓住的救命的稻草,他们拼命地狂呼,因为看到了青藏线就意味着他们能够活下来,而他们的身后则是他们再也走不出可可西里的同伴……
不知道这是真是假,都是小说里说的,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金客们走出可可西里一定是兴奋的,哪怕他们的身上没有一粒金子!
这就是可可西里的一个缩影,但这个缩影不是我感兴趣的。因为,今天我们再提可可西里,更多地涉及到的可能是藏羚羊了,和许多人一样,我一直把它们称为雪域精灵。
我的一个朋友曾经对我说,藏羚羊是很“傻”的,每年的这个时节前后,它们都要穿过青藏线,迁徙到一些地方去产羔,而它们过青藏线时,是不知道给车让道的,因此总会发生意外。这位朋友还说,如果到了可可西里荒原,想打藏羚羊,晚上开个车出去,打开车灯,藏羚羊就朝着灯光跑过来,这时,你开枪就能打死一片……我没有机会去证实这种说法的真实性,但现在北京、曾来可可西里当过志愿者的一位朋友却是这么对我说的:
可可西里不仅有藏羚羊、野牦牛、藏野驴、白唇鹿、雪豹等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还有盘羊、岩羊、藏原羚、棕熊、猞猁、兔狲、石貂、豺等野生保护动物。在这些动物中,最受人关注的便是藏羚羊的迁徙了。每年的六月中旬至七月中旬是藏羚羊大规模的迁徙活动期,上万只藏羚羊聚集在昆仑山口、楚玛尔河、不冻泉、可可西里、沱沱河一带向西前往卓乃湖产仔:藏羚羊的迁徙是一个近于悲壮的里程,在迁徙过程中大多数母藏羚羊都已怀孕,常会受到狼的威胁。而在它们生产之后,狼更加会成为它们的天敌。他亲眼见到过很多母藏羚羊在产后拖着虚弱的身体,一路奔跑,最后被狼活活咬死。大自然的这种生存法则让人更多感到的是残酷。
他告诉我,只有进入了可可西里,才能体会到“保护藏羚羊”蕴藏着的沉重分量。藏羚羊迁徙的场面其实是非常壮观的,往往是几百只甚至上千只一起行走,队伍从来不会因为什么而停下来,也从来不乱、不散,如果中间的某只羊受伤了,它就会跑到一些地方用一种土给自己疗伤,而这意味着它永远赶不上队伍,进而成为狼的美餐。还有,产羔后,一些羔羊因为体弱,全被踩死在羊群里……
我常常想着这样一支“队伍”行走在荒原里的悲壮,我想它们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机构,而那受伤的羊给自己疗伤又是一个怎么样的场面?因为无缘见到这些也便在心里常觉遗憾,需要说的是我从来也没有觉得它们傻,我甚至觉得它们行走之时,眼神中有一种可以穿透我生命的锐利!
可可西里自然保护区管理局位于由西宁通往格尔木公路的边上,是一个很小的院子,管理局下设一个森林公安分局和沱沱河、二道沟、五道梁、不冻泉四个保护站。沱沱河、二道沟、五道梁、不冻泉也都是进藏公路沿唐古拉山的一些地名。它们在青藏线上延绵近千里,让人遐想不已。
在离天很近的可可西里荒原,近在眼前的昆仑山便显得很低了,云遮雾绕的达坂与冰峰,在高原炽白的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时而成为含羞的少女,时而变作逐日的汉子。这时,我已经明显感觉到身体有些不适了,在这里,高原反应会将人折磨得死去活来。但事实是,真正进入可可西里荒原还要由昆仑山口向西北方向行进大约两百公里左右的路程。
我在《西宁晚报》工作的一位朋友曾经到过那里,他送过我一张照片,拍的是楚玛河边的一颗野牦牛的头骨,那张照片我到现在还保存着,我总觉得那头骨之上锐利的角在向我诉说着什么。常常地,面对那张照片,我会感到一种坚硬的气息扑面而来……
在可可西里藏羚羊救护站,我们和那里的几位工作人员简单地聊了几句合了个影,便离开了。再向前,朋友忽然惊呼:“看,藏羚羊!”顺着朋友的指向,我们果然在公路边的草滩上见到了四只藏羚羊。我下车拿出照相机拍摄,但它们抬起头警惕地四处张望几下,然后四蹄飞扬而去。继续向前,路边的藏羚羊越来越多,在一处高原湖泊附近,我们还见到了成群的藏羚羊,有数百只之多……
青藏公路与新建的青藏铁路像兄弟一样牵手并行。青藏铁路在这里完全铺架成不高的铁路桥,下面的桥洞把一个个桥墩串联,像天路一样伸向无边的荒原……我忽然就想到了很久以前一个老高原说给我的一件事:在青藏高原上,有一种石头远远地看上去就像盛开的黄花,非常漂亮。但我在高原的多次经历里,却无缘看到这种会开花的石头,为了找到它,我看了不少的书,查了不少资料,但都没有看到过类似的说法,然而,昨天晚上,在格尔木的宾馆里,我忽然看到青藏高原是杜鹃花的故乡,说是每年的六七月间,如果你到了西藏的林芝,那里到处都是盛开的杜鹃花儿,非常壮观……我不知道这个杜鹃花是不是我们常说的那个杜鹃花,痛苦的高原反应让我闭上了眼睛,可满脑子都是滴血的杜鹃花儿,还有那奔跑着的藏羚羊和楚玛河边的野牦牛头骨,我觉得它们是柔软的又是坚硬的,软得能将我完全陷在其中,硬得却又能把我的心划破——回头看看走过的路,我忽然很想打个电话,但手机却没信号,我不知道我在想什么,都在想谁,但我知道海拔五千多米的唐古拉山已经在前方等着我了。
闭上眼睛,满脑子的杜鹃花儿……是谁用它的锐利穿透了我的心?!
选自2010年4期《黄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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