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爱读书的人都有买书的记忆，但是写买书

这件事的文章不多，童臣贤能将少年时买书的记忆

写出来，可见买书这件事在他的心灵里打下的烙印

之深。“买书”不但感动作者本人，也深深感动着读

者。

我们看一篇文章，首先看主题是不是突出、文

章立意是否鲜明，还有文字流畅、语言准确、词意精

练、内容感人等。如果以上几点都做到了，就是一篇

好文章。《买书的记忆》这篇文章，我认为在以上几

个方面都比较突出，是一篇值得称道的文章。

作者行文的主题明确、立意鲜明。

首先交代了买书事件发生的背景：五十年代末

期“大跃进”“人民公社”年代，四川边远山区的老百

姓很贫困，作者考起了苍溪县唯一一所中学，但因

家庭贫困无钱交学费，母亲东借西凑借钱才得以让

作者上学。买书事件的起因是因为老师给学生讲了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书中保尔．柯察金英雄人物的

故事深深感动了作者，作者想得到这本书。整篇文

章的结构就是围绕买书的过程展开。

作者将买书的过程写得跌宕起伏。

买书的过程，是本文的经典，因为作者省吃俭

用只有四毛钱，而买书需要六毛钱，因为少两毛钱，

作者写了这么几件事来表达当时想得到书的心情。

第一件事，是多次去新华书店，翻看书架上的这本

书，很想乘机拿走这本书，但又发现售货员的眼睛

盯着自己而将书放回了书架。第二件事就是美梦一

场，梦中自己凑够了钱，兴高采烈地买到了书。第三

件事是农忙回家的路上和同学一起吃了碗面，舍不

得用钱，想借上厕所溜走，后来是一位女同学帮助

给了钱。这些情节，生动的写出了作者因差两角钱

而处处时时都想着为了买到书而作出的行为和心

理活动。

接下来作者在返校时，母亲除了给了伙食费

外，多给了两角钱，哥哥也给了一角钱，要作者在回

校的路上吃碗面。作者有了这三角钱，真是喜出望

外，不是想的在路上吃面，而是省下来买书。一般情

况下，文章应该是顺理成章就买到书了，可是更精

彩，更感动人的情节还在后面。

作者家所在的山区，到学校要走整整一天的路

程，中午，作者走到了一个场镇，肚子早就饿了，但

是他舍不得进馆子吃碗面，饿了渴了，就喝点路边

的泉水，继续往前走，还有三十里路就到学校了，要

爬一个高坡，作者实在是爬不动了，饿得眼冒金花，

差点昏了过去。这时正好遇到一个过路的老大爷，

他问了作者是饥饿所致，给作者吃了几根背篼里的

红薯，作者才有力气走回学校。

这几段描述，写出了作者为了买书也就是为了

节约两角钱的生动事例。他不是简单的说教，而是

以环境描写、心理描写、合情合理的事实，写出了想

买书的过程。

作者在买书过程中的心理描写细腻生动。

就买书的过程，作者除了描写事件的过程而

外，特别注意心理描写，这样更加深了真实感。比

如，作者在图书馆看书时，很想把这本书拿回家，但

是他总觉得售货员阿姨的眼睛盯着他，只好把书放

回书架，我觉得这句话是最经典的，“在回去的路

上，我心里诅咒那位可恶的女售货员的眼睛太厉害

了。”这完全合符少年作者的心理，写得真实，不虚

伪。同样，在饭馆吃面想不给钱溜走的行为，也是非

常真实的描写，本想逃避付钱，称上厕所，后来经过

激烈的思想斗争，回转交钱。作者对自己的“不良”

行为敢于解剖，敢于表述，这是难能可贵的。同时交

钱这个情节非常细腻的描写了作者当时那种矛盾

的想法，既想节约钱买书，又觉得对不起饭店，当然

这个结果又出乎意料，一个女同学已经帮助付了

钱。后面的那一段心理描写也是符合人物心理的，

并且非常的细腻，我觉得也是最感人和最精彩的描

述。“整个过程我一直没有正眼接触过女服务员的

目光。也不敢接触同学们的目光。我低着头迅即逃

出饭店去追赶已经上路的同学们”。“但是我像赎罪

一样，坚决地将钱塞给了她，我的心被羞愧塞得满

满的，我却再也高兴不起来，要知道，我除了后悔、

羞愧和不安而外，我兜儿里准备买书的钱可又少了

一角啊。”

这些心理的描写，展现了作者为了买书，千方

百计节约钱，而在同学硬拉着去吃了一碗面后的心

灵不安的状态。可以说是刻画人物的内心活动真是

入木三分，非常的合理、真实、可信。

文章结尾生动活泼画龙点睛。

依照常理，可以想象，作者回家母亲哥哥给了

三角钱，回校路上舍不得吃喝，应该买到自己心仪

的书了。我们读者也是希望他在经历了“苦难”之后

很顺利的买到书，结果，真是好事多磨。作者赶到苍

溪县城，书店已经下班了。作者沮丧地在书店门前

徘徊了一阵，只得失望的回到学校。这天夜里，作者

是肯定睡不着觉了，“既兴奋又担心”，第二天天还

没亮就醒来，上午第一节课逃学跑到书店，书买到

了，可是“旷课”又使作者的心灵受到不安，不过还

好，相对作者朝思暮想的书买到了，“旷课”都值得

了。

有一点让读者很欣慰，也是作者给买书一个完

整的交代的事项，这就是作者将书借给帮他给面钱

的女同学，要她先看，女同学第二天将书用好看的

画报包好，写上作者的名字还给作者的这个情节，

我觉得是一个完美的结尾。非常轻松愉快，还有男

女同学之间的两小无猜的那种纯洁可爱的场面。

这篇散文读后耐人寻味，不断有出人意料的新

意出现。文章角度小，只书写买书一件事，但是条理

清晰，语言干净精练，用词准确，最关键的是文章描

写扣人心弦，生动的刻画出一位贫困学生为买一本

书经历的感人过程。

我一贯主张散文在形式上是可以怎么舒服怎

么来的。这并非不考虑形式，而是形式被心灵液化，

在行文中随心灵的流动而流动，形式美就在这流动

的纹案中。就这个特点而论，散文在文学的诸体试

中，更像国画水墨，最后决定美学品格高低的是心

灵，是修养，是情操。或简或繁，或雅或俗，见性灵则

美，不见性灵则不美。

游记，作为散文的一种，也是这样。

从童戈先生的文章看，他的东南亚之行是来去

匆匆的。这就决定了他的这组记游散文的操作形式，

只能是速写式的。或一事，或一景，或一情，或独立成

篇，或拼串成文，一挥而就。绝不沉溺、绝不拖沓，形

式上的流动快捷，就像他的游历本身。但这些文字之

所以是散文，是因为它的形式是心灵化了的，是心灵

形式的对应。如童戈的《夜色真美好》写与马来华侨

姚拓先生的一次邂逅，用笔主要集中在对邂逅这一

事件的惊讶，当地华侨对来自祖国大陆的自已的热

情，和对大陆文艺界的情况的了解的渴望上。同时，

以对话为主要手段。这样的行文，应该恰好符合当下

情况的心灵轨迹，形式符合了心灵的实际。再如，《在

真情中走向永恒》，文章由几个事件拼串而成，在回

国后的双流机场旁边的一家餐厅里的若断若续的回

想这样的叙事框架的设定里，拼串性的叙事恰恰也

是因为情感本身的断续，达到一定情感亮度的事件

因闪耀而留存，没有达到这个亮度的事件则被心灵

忽略而在文字中付诸阙如。《怀念微笑》则完全从游

历中处身的现实返回到情感现实，一反游记写景记

事的外观立场转而采取内思性的抒情立场，写自已

“在异国他乡”“已是第十个日子”时对妻女的感念。

乍一看，这有悖于游记的写作惯例，但在一组散文

中，作为对彼时彼地情感的再现，它又是符合游记写

彼地之景抒彼时之情的原则的。写作在合法的前提

下，写作惯例让位于情感真实，心灵真实。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心灵在散文创作中的幕

后实质。可以说，除了心灵我们在散文创作中别无

依托。“东南亚漫笔”的那些篇什，我们被童戈先生

的心灵感动之后，还能要求别的什么呢？《我看人

妖》里对异质文化的猎奇和排异心理，《拜谒三宝

山》里对古代中国海洋文明的崇敬和自豪心理，《吉

隆坡过端午》对海外华族风俗的认同和亲和心理，

都让我们真实感受到那位叫童戈先生的心灵。速写

式的文字不仅没有影响他的表达，反而更能让他的

心灵脱视。这就叫朴素，而朴素也是一种美。真实

的，感人的情感，常常是朴素的。

童戈先生的这组文章多数因为这种无拘无束

的心灵坦露而成功，但个别篇什恰因对心灵的遮蔽

而失败。如，《如梦的等待》。那种过份的情感渲染走

向了它的对立面，而成为了一种矫情。当然这种矫

情不是因为它的发端，而是因为在时间对它的淡化

或隐藏之后重新点燃它的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