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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一梦,包罗万象,世间种种,园中尽观。阎浮世界,众生皆苦。无人不悲,有情皆孽。
红颜自古多薄命,香消玉殒清魂远,红楼之中的女子,更是命途多舛,时时处处身不由己,几许清愁,几多无奈,封建礼教,家庭伦理,世俗眼光,人情世故……宛如无形枷锁,将缕缕清魂桎梏,如宿命般镌刻在她们的三生石上,为人嗟之、叹之、惋之……
在青灯旁静观风月,于动情处晓泪清流,黛玉是不染纤尘的世外仙姝,至情至性,她才思敏捷,心思细腻,多愁善感,融情于物,看到飘零的花瓣,便会感花伤己,惜流芳飞逝,手持花锄吟上一句“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未解其人,先识其志。那夺魁之句“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是咏菊的诗句,亦是黛玉性情的真实写照。她爱菊花,在春蕊开尽,夏花凋零颓靡之际,宁愿最晚开花,饱经风霜仍抱枝不落,遗世独立,誓要寻觅那终生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她幽默风趣,好使小性,“真真颦儿这张嘴,叫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她或许不够事事周全,有时吃点小醋,不够八面玲珑,常常不为人理解,但却足够真实、肆意为己而活,我为即我想,不愿虚与委蛇,一心追逐心之所向,与命运抗争,哪怕撞破南墙,亦不悔。
观之宝钗,则更像至通至达的人间高士,她既有儒家的入仕,又有道家的无为。她说“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万缕千丝终不改,任她随聚随分。”她是冷掉的香气,淡极的花,太通透,所以不生执念。
如其花名签,“任是无情也动人”,她在贾府也是客居,黛玉尚有贾母相护,宝玉倾心,而她,自始至终,不过孤身一人,家族重担一肩挑,早已注定,容不得她太过随性,用情过多,溺于情爱。
她看重黛玉,甚至更胜宝玉,因为黛玉像极了昔年的自己,亦或是,那个被她亲自压制下去的,骨子里的自己,她看黛玉,亦是对自身成长历程的回顾。她和黛玉有过一段相似的童年时光,也曾天真无邪,自在随性,轻罗小扇,花间扑蝶。曾记否,年少时,旧时光。
可自从父亲辞世,她终日面对的,是一个不成器的兄长,一个无能为力的母亲,一个无从着手的烂摊子——家族生意混乱,亲友冷漠疏离,下人欺瞒背叛,容不得她再如从前般肆意为己过活。
她一个人走了多长的路,荷了多重的担子,又尝了多少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之路走一遭,随身防护的面具就很难再摘下了。
便如脂砚斋所言:“历经炎凉,知著甘苦,虽离别亦能自安,故名曰冷香丸。又以谓香可冷得,天下一切无不可冷者。”
她的心境早已变了,过早成熟,她无求无喜,却一切有度,不是无可奈何的折中,而是一种浑然天成的“合适”。她的感情,时时处处,清醒又克制,化为与其年龄不相符的“藏愚守拙、随分从时”。
金兰契互剖金兰语,其实从某些角度来看,二人何其相似,黛钗都读了《西厢》,都读了《四书》,都通晓诗词歌赋,都有相似的童年经历,都有挣不开逃不过的桎梏,都有无可奈何的辛酸与悲凉,所以,她们的成长路径、知识储备,对世界的感知,对信息的敏感都曾经高度一致。
所以,给惜春开绘画工具单子的宝钗,就是年幼时打琴谱的黛玉;而拿钱给婆子赌的黛玉,也是“小惠全大体”的宝钗。
更有甚者,黛玉的笑话,只有宝钗最懂,是宝钗,拆解开来,讲给众人,别人才识得黛玉的灵巧的趣味,精细的构思。
黛钗之间,风骨处分不清你侬我侬,凝眸含笑间,自有其品质超群,风过花香时,余韵绵长自风流。
也许黛玉和宝钗是不同阶段的同一个人。年少时期,执着于所爱之物,不擅克制;稍至年长,历过更多,悟过更多,愈加通透豁达,依旧执著,却也适当放下了一些永远求而不得的东西,不执,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找到一个能让人舒适的平衡。从一个至情至性的女孩到一个至通至达的高士,是时光的流逝,岁月的荏苒,是生活镌刻在每一个人身上的痕迹。总要打磨棱角,却仍要保留棱角,她们是你,是我,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成长与选择。
——选自《西部散文选刊》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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