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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无月(外一篇)
文/司新国
春雨凄迷、夏雨嚣张、冬雨有点无情。只有秋雨最休贴人意,进入九月下旬就连绵不断沥沥下个不停。打着芭蕉、湿了梧桐。风轻轻拂过,潮潮的、凉凉的,掠过脸上带着丝丝寒意。不经意间把一个夏天的躁气驱除殆尽。雨水落在荷塘里,泛起层层涟漪,片片荷叶在秋雨中低吟浅唱。玉米熟了、枫叶红了、菊花黄了、桂花开了,穿短袖T恤已经太冷,晚上要开始盖棉被了。阳城的秋意渐渐浓了,随着又一阵秋雨,中秋节悄然而至。
每逢中秋都会勾起我对月亮和月饼的回忆,想起小时候看月亮吃月饼的那些事。那是一个物质贫乏、生活拮据的年代,月饼是名付其实的奢侈品。口味和样式都很单一,包装用的很粗糙的土黄色草纸、而且凭票供应。因为做月饼时用油少,几天不吃就板结成石头一样硬,牙口不好很难啃动。我们兄妹八个,靠父母菲薄的工资养活。但是不论日子有多么艰难,生活有多么困苦,中秋之夜父母总会想尽千方百计让我们能吃上月饼。
往往是我们围着桌子坐一圈,由娘给我们分月饼。月饼是事先用刀一块块切好的,一人一块、散发着芝麻油浓浓香味。一口咬下去,咯咯嘣嘣的。甜的是冰糖块、香的是花生仁,还有青丝红丝,只是美味不可多得,仅仅两三口而已。
我的往往舍不得一下吃完,留下一半悄悄放在兜里、时不时掏岀来舔上一口。那个甜呀真是妙不可言,回味无穷。一直到现在,每到八月十五,只要去超市,两眼就会不由自主的盯着高档的、低挡的,精装的、简装的,五仁的、豆莎的,甜的、咸的,大的、小的月饼。
记得有一年舍不得吃完的一块月饼,比鼻疙瘩大不到那去。不小心掉到地下竟被狗儿衔了过去,我撵狗儿撵了七八圈还是没能夺回。气得拿起棒搥打狗儿,狗儿冲我呜呜叫着,呲牙咧嘴凶巴巴的一反平日温柔。最终月饼进了狗肚子,我为此噢恼了几天。
告别了懵懂无知的童年,在斗转星移、岁月更迭里,父母老了,我长大了。这时候知道了正月十五吃元宵,二月初二吃馅食,八月十五吃月饼,大年三十吃饺子都是有讲究、有来历的。据史科记载,早在殷周时期,江浙一带就有一种纪念太师闻仲的“太师饼”,是月饼的“老祖宗”。而真正在中秋节吃的月饼则始于元代,传说当时明太组朱元璋领导汉族人民反抗元朝暴政,约定在八月十五这天起义,以互送月饼办法把纸条夹在月饼里传递消息,由此便有了中秋吃月饼的习俗,逐渐演变成为把赏月与吃月饼结合一起,寓意家人团圆、寄托思念的节日。
至于中秋节则和唐玄宗有关,说是中秋节始于唐人。依《旧唐书》和《唐会典》记载:“开元十七年八月五日,右丞相薛矅、左丞相张说等上奏,请以是日为千秋节。著之甲令、布于天下”。规定每逢此日,朝野同欢,“天下诸州咸令宴乐,休假三日”。虽是天下同乐,可玄宗生日是八月初五,月亮并未出来,与中秋无涉。这千秋节后来又改为天长节,千秋万岁、天长地久,都是一回事,也还都不是月亮节或中秋节。到了发生“安史之乱”,玄宗退位,肃宗李亨登基。李亨生日是九月初三,晩太上皇玄宗近一个月。朝廷遂用居中的八月十五庆生,仍称天长节。随着唐王朝的衰落,后来这个为帝王庆生的天长节不见了。却演变成了与皇上庆生无关的民俗节日,这才是真正的中秋节。
从古到今,历朝历代有过太多太多诗人呤诵月亮和月饼之作。如李白《把酒问月》:“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宋代苏东坡有“小饼如嚼月,中有酥与饴”之句;而最著名的莫过于他在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之作。抒发思亲之情,铸就的千古绝唱:“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小时候的夏夜,满天的星斗闪烁着光芒,真的像是密密麻麻镶嵌在深黑色夜幕上的银钉。天河像一条发着银光的飘带,横跨在繁星遍布的天空。月亮一会儿好像离人很近很近,伸手就能摸到,一会儿好像又离得很远很远遥不可及。皎洁的月光给庄稼、树木、房屋披上了一层薄薄轻纱。故乡院里大枣树下铺着一个纳凉消暑的苇席。爷爷没读过书,但他却像一个饱读诗书的儒雅之士,身上全无庄户人家的俗气和土气,会摇着芭蕉叶扇子为我们驱蚊送凉,烟袋锅在他另一只手里明明灭灭。他慢声细语地给我们讲嫦娥、讲吴刚、讲玉兔,讲牛郎织女,讲好多好多传说故事。
往往是故事讲完了,大家都睡了,剩下我一个人却全无睡意,呆呆地望着又圆又大的月亮、望着眨眼睛的星星、尤其当夜空掠过飞机、划过流星,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暇想、让我激动。有时梦里会梦见一个白胡子神仙送我一件神奇的衣服,穿上它我身轻如燕,一阵风吹过来,飘呀飘呀,就飘向了万里星空。我忽然想起,地上还有我的兄弟姐妹,还有我的同学朋友,还有我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可是怎么飞也飞不回去,往往在梦里惊醒,伸手摸脸全是泪水。
今年中秋,看来注定与月无缘。连着几天的小雨、中雨、大雨一直不曾消停。中秋之夜,是赏月玩月、思亲会友,共度良霄、同敍亲情的好日子,若看不见月亮,当然是一件很遗憾的事情。《隋唐佳话》说:“李愬隐首阳山,中秋夕与友人携酒望月。愬曰:‘若无明月,岂不愁杀人也!”唐人司空图巜中秋》诗:“闻吟秋景外,万事觉悠悠。此夜若无月,一年虚过秋”。更是表达了中秋之夜想月盼月却不见月的满腹愁怅之情。如此看来,境由心造、触景生情,不论今古、大抵相同。
今夜无月,但有瓜果、有美酒、有佳肴,有思亲念友之情,有阖家团圆之乐。大可品尝着月饼滋味,回忆着儿时情景。抬头仰望着浩瀚宇宙,想象着此时一轮冰盘般素月已然怡静地跃起在深?的万里苍穹,倾泻着她淡淡的银辉。是那么朦胧,那么的皎洁!不妨且对着这份宁静、这份温馨轻轻许下个心愿:愿所有的亲人朋友都安康!都幸福!这八月十五的中秋节,尽管无月可赏亦己足兴。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微信公众平台
霜降时节
霜降时节,一早一晚开始有了寒意。
人们的衣着穿戴开始变厚。正晌午的阳光洒下来,把人晒得暖融融的。院子里,有两只谈情说爱的鸡在旁若无人的嬉戏。母鸡在前边咯咯哒哒跑、公鸡在后面噗噗楞楞追。猫儿被鸡扰了清梦,懒洋洋地伸个懒腰,对鸡们摆出一付不屑的样子。鸡呀猫呀,完全没有在意秋就要离去,冬天即将光临。
在豫东平原的汾河两岸,阡陌房舍、错落有致。白墙红瓦、疏密相间,在太阳光照耀下,一如印象派大师塞尚笔下的油画,形成许多或明或暗,明暗交织,五颜六色、斑驳陆离的色块。这色块毫无章法、漫漶随意,却也让人心生娱悦、为之陶醉。村庄周边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寒露前后种下的麦子已经拱出地面,露出尖尖麦苗,在微风中摇曳着尚显稚嫩的身躯。一行行、一垄垄,泛着嫩嫩的绿,透出勃勃生机。
堤岸上的柳树枝条轻拂水面。杨树依然是高大挺拔地样子,只是叶片萎黄、浓荫不再,如减肥的女人,消瘦了许多。间或又有桑榆椿槐和不知名的杂树丛生,树下草木凋零、落叶遍地。橙黄桔红、斑斓缤纷。风儿吹来,卷起片片叶儿像蝴蝶飞舞。旋到半空再翩翩落地。即使同一种树叶也会呈现出各种颜色,似乎在拼尽力气作最后一摶、把谢幕前的绚丽呈献给世人。而眼前的栾树更是撑起了别样风景,葱茏华盖上,密密麻麻的蒴果似无数小铃铛,鹅黄与嫩绿相映、让人不由自主想起清朝诗人黄肇敏在《黄山记游》中写栾树的诗句: “枝头色艳嫩于霞,树不知名愧亦加。攀折谛观疑断释,始知非叶亦非花”,从中领悟些许生命的奥秘。
河滩里丛生的野花杂草多已枯萎,有些出了穗、结了籽,在风中微微颤动。耐寒的草果紫里透红,在阳光下剔透晶莹。风中的芦苇摇曳着花穗,在阳光下银光闪闪。放眼望去,好像白色的波浪,如绒毛般轻盈。感觉哪怕是微弱到一丝的风儿,也会轻而易举地将它们带走。猛然间想起,却原来诗经里的“蒹葭苍苍,在水一方"的蒹葭,就是这一滩芦苇,就在这深秋时节的汾河湾里。
我们的国家太大了,“坐地日行九万里”。霜期有早有迟,若乘高铁一天跨几个温差是寻常之事。黄淮流域的第一次霜降要比新疆晚一个多月,长江中下游地区初霜期则要到11月下旬至12月上旬,而两广沿海地区看到皎洁晶莹霜花己经是12月底了。每年这个时候,北方秋收已结束、南方却正“三秋”大忙,晚稻才开始收割。在豫东平原一带,人们相信,霜降这天若是下霜、来年就会有好收成。故有“霜降见霜、粮食满仓”谚语。地里的玉米、芝麻、大豆、花生之类该收的都已收完,只剩下少许地块还有秸秆在瑟瑟秋风里晃动着干枯的叶子。小时候, 从收到种全靠人力。秋收秋种是收获季节,也是最苦最累的季节。玉米要一个个掰下来拉回家,要一串串编成发辫状放在墙上树上房顶上,晒干后还要用手一粒粒剝下来。这时候无论你走进哪个村庄,哪个庭院,映入眼帘的都是一排排一串串的玉米棒子,饱满的颗粒在秋阳的照射下金灿灿的发着亮光,奶奶一边剝着玉米,一边要我们把散落在地上的那怕是一粒也要拣起来。奶奶说那是金豆子,不敢糟蹋了呢。
出红薯,晒红薯干最忙人。不论大人小孩,但凡干得动的都要下地。刨出的红薯拢成堆,原地用自制的刨片工具“推”成红薯片儿,一片片摆放在地里。让日头晒,让秋风吹。等它晒干,晒到一咬咯嘣咯嘣响才收起。晾晒期间天不怕地不怕,最害怕老天下雨。只要老天爷一阴沉脸,不管是正吃饭还是在睡觉,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往地里跑,赶快下地收红薯片子。慢一步经雨一淋,再碰上连阴天,薯片就会霉变出现一块块黑斑。
刚刨出来的红薯水分足甜度高,做饭时拿几块红薯扔进灶膛里,等饭做好,红薯也熟了。扒出来把外皮烧焦部分剝去,红中透亮,颤颤巍巍,喷喷香、蜜蜜甜的红薯瓤即呈现在眼前,让人馋涎欲滴。性急的赶紧拿起一个,热得从左手转到右手,再从右手转回左手。皮还没剝好张嘴就是一口,烫的龇牙咧嘴、吸溜着嘴直蹦。那时做梦也想不到,从麦当劳肯德鸡的薯片到城市大街小巷上的烤红薯,现在都成了好东西。买一块解解馋已嫌奢侈,价挌奇贵、要七八块钱一斤。
“轻霜棉无妨,酷霜棉株僵“,“霜后还有两喷花,摘拾干净把柴拔"。霜降前后也是摘棉花的时节。这个时候棉花己经成熟,外壳棉铃开始笑裂了嘴,就像洁白如玉的花朵盛开了。 摘棉花的大多是妇女,或挎着竹篮或背着筐子,在棉花地里走来走去,棉絮一茬一茬不断地成熟、人们一茬一茬不断地采摘,一直采到到初冬才拔花柴。棉花籽可以榨油,但炒菜不怎么香,有一股苦涩味。以前粮食不够吃的时候,有用棉籽处理后做棉籽丸子、棉籽面片的。许多人吃多了茅坑里一蹲大半天,拉不出屎。都是穷曰子作的孽,只要毒不死人,填饱肚子才是硬道理。
霜降时节,黄了菊花、红了柿子。柿树叶子一改往日风采,由碧绿变成橘红。一个个红灯笼般的柿子挂在树上,给瑟瑟秋意平添了一份喜庆。奶奶这个时候会撵我们上树摘柿子,说是霜降吃了柿,不会流鼻涕。不但可以御寒保暖,同时还能强筋壮骨。这时候的柿子皮薄、肉鲜、味美,营养价值高。摘下来放在纸箱里再搁几个香蕉或苹果,三两天红的透亮、摸着糯软。轻轻一捏,如糖似蜜的果肉更溢了出来,以至人们不说吃柿子而称喝柿子。这个“喝”字贴切得很,道出了柿子的“稀溜”与水润。一口“喝”下去,能甜到骨子里去。
霜降过去,庄稼地里和麦秸垛下,还有杂草丛砖瓦堆包括墙根碾盘石滚地缝里那些蛐蛐儿很少见了。或许是怕冷,沒有了往日“花丛月下总吱吱”。大都躲到屋里院外的某个角落,怯怯叫上一阵儿。声音也少了以往的热情,多了几分清寂。这大概就是“七月在野,八月在宇,九月在户,十月蟋蟀入我床下”的意境了。想想也真难为了这小小生灵,从诗经里一路唱到现在。几千年过了,依然那么清脆悦耳。小时候一直以为蛐蛐象歌唱家,浅呤低唱、抑扬顿挫,天生一付好嗓子。后来才知道声音由它的一对翅膀摩擦而发。在蛐蛐的叫声里,人们感知岁月更替、季节变迁。
这个时候农家小院墙根屋角下的丝瓜变得恋秋,似乎觉着经历了风风雨雨熬过来不容易,要拼尽所有的力气把果实回馈给人们,于是便由着性子疯长。蔓儿卷着曲着伸着争着往墙上树上爬。结的丝瓜又粗又长,在浓荫间高高垂着,棒槌一样在风中飘荡。最好看的是野菊花,尽管霜降后的大地,花花草草大都枯萎凋零,野菊花却高挺着枝干,伸展着枝条,红的似火、白的如雪、黄的若金。这儿一簇、那儿一丛开在沟坡上、树林边和篱笆下,正应了白居易《咏菊》中“一夜新霜著瓦轻,芭蕉新折败荷倾,耐寒唯有东篱菊,金粟初开晓更清“的景致。
古人把春天看花,夏天看雨,秋天看云,冬天看雪当作人生快事。霜降后的这段日子,是秋天在离去前给冬天的最后一个注目礼。这个时节,最漂亮的,莫过于那一朵朵徘徊在湛蓝天边的云了。比之夏天的多变,寒冬的遥远,秋天的云,水洗般清澈。云彩就在没有一丝瑕疵的天空中游走,一会儿像棉絮,一团团一坨坨堆积在天边;一会儿像鱼鳞,一片片一块块悬挂在半空;一会儿像女孩子的轻纱摇曳,飘逸而柔顺;一会儿像娘纺出的缕缕棉线,轻盈而含蓄。等到云彩变成黑压压的,覆盖住了整个天空时,风便慌慌张张跑过来。一瞬间黄叶惊慌失措,四处乱飞。雨点也就不再矜持,如“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急遽弹落,令人猝不及防,在一场连一场的雨声中秋黯然归去。
霜降后很快就是立冬,这个节气实际就是秋季到冬季的过渡,也是秋天的尾巴。我们的老祖先谓霜降有三候:“一候豺乃祭兽; 二候草木黄落; 三候蜇虫咸俯。“ 是说豺狼捕到野兽后摆成一片,好似祭兽的样子;树叶开始枯黄,一阵风袭来,纷纷扬扬落在地上沙沙作响; 洞里蛰居的虫儿不吃不喝也不动,耷拉着脑袋开始进入冬眠。于是,真正意义上的冬天就从霜降开始了。一场秋雨一场寒,淅淅沥沥几场雨过后,天就冷了。晚上闷热不再,当一夜好睡清晨打开门,风刮过来,全是满满的寒意。一望间,树叶间和草地上轻着一层新霜。像一个洁白的梦从夜间跌落下来。漫步公园,晨练的人们裤头背心,薄衫短裙己被厚衣取代,发稍眉间也好似沾了水气。这时伸一个懒腰,做一个深呼吸,出口气就觉着五脏六腑透着清爽叫人欢喜。
古人写霜降的诗词很多,大抵都和人生际遇与自然的景观联系在一起。在白居易《岁晚》中,“霜降水返壑,风落木归山。冉冉岁将宴,物皆复本源。何此南迁客,五年独未还。命屯分已定,日久心弥安。亦尝心与口,静念私自言。去国固非乐,归乡未必欢。何须自生苦,舍易求其难”。霜降是萧杀之气,是风萧瑟、叶归根。一年将尽岁尾,万物又开始了又一轮的循环。作为一个游子,五年都没有回到自己的家乡,经历了沉沉浮浮,诗人的心境如同这秋霜一样,一片清冷,觉得就算此刻身在故乡,恐怕也未能开心快乐。诗人自问自答:人生何必自寻烦恼,把很简单的事情弄复杂呢。而在王冕《舟中杂记其十》中,“老树转斜晖,人家水竹围。露深花气冷,霜降蟹膏肥。沽酒心何壮,看山思欲飞。操舟有吴女,双桨唱新归”。霜降是快意人生,浪漫时光。老树映衬着斜辉,流水环绕着人家,生活是那么地闲适:有吴女划船,有美酒盈噂,有螃蟹正肥,让人划起双浆,咏之歌之。
除了这些,我最喜欢宋人欧阳修的《秋声赋》和元人王实甫的《长亭送别·正宫·端正好》。欧阳修的《秋声斌》,尽管不是直接写霜降节气,但写的显然是只有经霜降过后才会有的肃杀景色:它的色调凄凄惨淡,烟霭飘散; 它的形貌爽朗清新,天空高远;; 它的气候清冷萧瑟,刺人肌骨; 它的意境冷落苍凉,山林空旷;它发出的声音时而凄凄切切,时而呼啸激昂。未起时,绿草如毯,丰美繁茂,树木葱茏,令人心旷神怡;一旦来临,拂过草地,草就要变色,掠过森林,树就要落叶。唉!草木是无情之物,尚有衰败零落之时。人为动物,在万物中又最有灵性。有无穷无尽的忧愁来煎熬他的心,有无数琐碎烦恼的事来让他损耗精力。何况常常思考的又是自己力量所做不到的事情,自然会使他鲜红滋润的肤色变得苍老枯槁,乌黑光亮的须发变得花白斑驳。人非金石,为什么却要以不是金石的肌体去像草木那样争一时的荣盛呢?写《秋声赋》时,老先生政治上不得志,思想上很矛盾,内心里很苦闷。所以就极力渲染了秋风的萧瑟,万物的凋零,发出了世事艰难,人生易老的沉重感慨。
至于王实甫《长亭送别·正宫·端正好》:“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实在是千古绝唱,神来之笔! 每于庭院月凉、寒露侵衣之处,空阶叶落、簌簌坠地之时歌之诵之,总会黯然神伤,有泪盈眶。清寂幽绝之感,倏忽袭了身心,萧瑟己先早于风寒渗进了骨子里。
文人墨客矫情也好,风骚也罢,无非给自己的多愁善感和附庸风雅找个寄托而己。随着季节更替、时间轮回,霜降总是不疾不徐,如期而至。从不为人的意志而转移,喜怒哀乐、干卿底事?秋将落幕,冬将登场,生命的过程仍在延续。既然冬天到了,离春天也不再远。且不论霜飒然而来,悄然而去,深秋醉了谁的流年。那些凋零的树叶,会慢慢长出新芽,枯黄的野草也会渐渐变得嫩绿。更多的时候,我们不必惆怅。只须记得天冷加衣、且行且珍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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