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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艺术散文的五个层面
文/史小溪
散文的形象感和诗质,是它的审美特征。是感性、智性和诗意的完美融合。中外一些散文家都曾谈到散文的“诗意”,拉美著名作家博尔赫斯用这样的表述定义散文:“散文是艺术的。充满诗的生动精华、澄清的气息,它是诗歌最复杂、最高的表现形式。”
我一直认为,中国古代最为杰出的散文理论家当数公元五世纪魏晋南北朝时的刘勰,还有后来者晚清的刘熙载。前者写出伟大著作《文心雕龙》。阐述散文的神思、情釆、体性、风骨、通变、物色、比兴、夸饰等等……后者刘熙载是进士,被称“东方黑格尔”,他在《艺概·文概》中总结古往今来的散文艺术经验时,精辟的提出散文“情、理、志、意、气、识、辞、法”八个方面的问题。他们的散文理论几乎影响了中国整个传统散文的走向。
当代有独特见解的散文理论建树者,我很看重南国的林贤治和北师大的教授刘锡庆,两个都是学者型理论家。前者重在张扬“散文精神”,“独立人格”,“散文与人类自由精神”;后者提出“艺术散文”概念,它的“三特性”:自我性、向内性、裸现性;它裸露情感,展现心灵,重塑自我,完善人格。是一种更倾向于人内心世界的东西。并深刻地把散文分为五个层面:实生活;情感;性灵;心灵;生命体验。
生活轨迹层次
我现在以我的感受和理解诠释、引伸一下“五层面”:
生活轨迹运转的层次,是表象的、肤浅的、低层次的散文。那些通讯、纪实、新闻通讯式的,肤浅、流水账和泡沫式生活低层次运转的散文,是很难被认同为“艺术的”。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散文,除杨朔等极少的篇什(《荔枝蜜》《雪浪花》)尚在努力追求散文的充沛诗意,小心翼翼保持一点自己的“小我”外——尽管他的很多篇什也是在概念化的泥浊中艰难徘徊。但想到杨朔尚能在泥污中艰难跋涉,力图把中国低层次的、通讯式的(单项式)散文,努力引向诗意散文的艺术大门,还是亮色。
而那个时代更多是千篇一律的丧失自我,无我,集体无意识,木偶一样受人愚弄,同流合污的东西。许多散文家都是图解政治,阶级意识强烈,概念化,表象化,歌唱过眼烟云的一些东西。
情感层次
在情感层次轨迹上运转的散文,是进入第二层次的散文。
情感,情欲(喜、怒、哀、乐、爱、恶、欲)是散文的主旨或极重要一面。
情感层次,由“实”到“虚”真情实感,写好了,自是十分感染人。滋润充沛丰冨的情感散文是能够传世的,同样,它也能进入一流的散文艺术宝库。这一层次冒出精品,特别是那些富有人情、人性,展示人性美好善良真诚一面的永恒的东西。如朱自清的《背影》,如前几年很是轰动一时的那位年轻作者春树那篇网络散文《娘,我的疯子娘》。而这样的散文,在西部散文中俯拾皆见。比如土家族作家罗漠的《生命的诺言》、丁小村的《父亲的村庄》等。
前人评述诗、文艺时说到“贾瘦孟寒”,“韩潮苏海”。前者是说诗人贾岛和孟郊的特质是“瘦”、“寒”。后者是说韩愈的文章就像潮水一样奔放,而苏轼的文章则像海浪一样舒展。这里实质是说洋溢在文章中的情感,当然也是一种艺术风格。
情感散文的层次区别在于,有的读后能给予人久久不息的强烈情感冲击和和心灵震撼,有它悠远的生命情怀。有的则只是一时的感慨和惋叹。
独具性灵的层次
独具性灵,“心到则无际,兴起则忘形”是第三层次(就像魏晋“世说”时代的鲜卑民歌,“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就像嵇康《广陵散》,放浪形骸;就像大唐的李白酒后对影,明月天山,苍茫云海,飘然而来。它是尼采说的那种“酒神精神”)。是“情感”层面进入一种复杂的情感整合、呈现。
它完全是作家对这个世界的感觉和发现,自由自在的“小我”,真实多棱角多色彩的“小我”,新鲜,独特。或轻灵,或惋叹,或忧思,或吟叹的“笑我”……哪怕是沙哑的,但他是自己发出的声音。能真正发出自己独特的声音,是可贵的……
像唐敏的《女孩子的花》,黑孩的《初恋》,叶梦的《今夜,我是你的新娘》,丹娅的《女人的星星》多是这一层面运转的东西。
碧家小玉,境界优美且狭小,虽然独抒性灵,鲜活,但并不一定高贵。或一己小小发现,窃窃自喜,看似新奇,失之偏颇。当代一些受宠的女作家就在这个层次自我陶醉。
独具心灵的层次
它和第三个层次有许多共向,模糊不清。我似乎隐隐约约感觉,如果说:性灵就像五行中的金子,心灵就是涵养它生长的一湾碧澈的浅水。心灵,有一点自己更清醒坚守的内涵在那里浮浮沉沉氤氤氲氲。
如果说性灵像佛洛依德的“本我”,“自我”,心灵有点像努力在走向“超我”,或者说,它既张扬“酒神”又彰显“日神”。它有了自己更鲜明的风格和艺术特色。
它也许更为自觉,自我感更强,更有作家的个性色彩。它是对性灵的一次超越,最深层次的“潜意识”,隐秘的心理,深邃的人性,是这个层面人的主体精神进行的心灵运动。心灵散文,立足“自我”,天开地阔,展示独特心灵(心绪,心境,心态等)的丰富、美丽,——这是时代散文的全新使命。
有些是极独立的声音,是心灵层次对人类与自然的那些独特颖悟新鲜理解的东西。独行特立,天马行空。
生命体验层面
以个体“生命”存在去体验、感悟“人”追寻理想、完成事业、渴求幸福以及生存途中与生俱来伴随的孤独、焦虑、忧患、失落等共有的基本感情,以求得和人类求“真”,向“善”,慕“美”,张扬正义,正气,呼唤良知等共同人性的相通,以沟通并共鸣于人类心灵。它是这个层面人所展现的生命运动。
感觉是艺术,思考也是艺术。这一层次上的作家力求自觉意识、大家意识。他们努力使自己的艺术境界天地通达,意犹无穷,畅通万物,有“飞起”的魔力!
何为“大家”?散文“大家”的标志是:追寻精神家园,关怀人类命运。文艺理论家刘再复说:大凡伟大作家,他们总是既顽强的拥抱自我,也满腔热忱的拥抱整个人类世界!担当启蒙,满含对穷困下层、弱势群体的抚爱。它是“当代人”的最真实、最鲜活的“情感史”、“心灵史”,自由奔放的记录。
艺术散文真正完成由“文章”而到“文学”的精神上升。当代一些有影响的散文,都无不在彰显他们散文创作的高标,比如张承志的《汉家寨》《回民的黄土高原》、史铁生的《我与地坛》,及西部散文家周涛的《巩乃斯的马》、马步升的《绝地之音》、古岳的《走向天堂牧场的野牦牛》、铁穆尔的《苍狼大地》、刘志成《待葬的姑娘》、汤世杰的《在高黎贡山》……纵横捭阖,吞吐八荒,玉树临风,蓄势飞扬。
多年前,谈及西部的散文创作,我曾经写过:“西部散文家的可贵恰恰在于他们在物欲横流中的‘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他们坚守知识分子的人文良知,负荷博大的人文情怀,以及与底层劳苦大众、弱势群体、不幸者息息相关的命运。他们守望西部大地,努力在‘形而上’的艺术天宇气凌昆仑、光照山川;他们透过纷乱层积的史实,洞悉这些物象的真谛,展示独特新鲜的见解,传达着沧桑而温馨的生存体验,张扬着勃勃的生命激情”。
我还写过:“深山出俊鸟!当然是我的期盼。我的编辑生涯另一面即出阁、破格,我这多年编辑西部散文和主持多家西部散文栏目,发现偏僻地许多才杰,读到了他们笔下的荒美,大美。他们的热血在他们身上汩汩流淌,他们只有掠不走的才华在那遥远的地方清冷地闪烁,炽热地闪烁”……
愿当代的中国西部散文创作,在当前“散文泡沫”时代,沉下心来,在宁静中成熟收获,真正能写出一些超越“高原”的散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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