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人亦是最美的景（外一篇）

文/冯三四

当你因为病痛而接受治疗时，也许你感谢的是医术精湛的医生；当你躺在病床上接受照顾时，也许你感恩的是细心温柔的护士；当你探望生病的亲友时，也许你赞叹的是医院内的井然有序。可你是否会想到，在平稳有序的医疗服务体系背后，还有一群人在默默地辛勤付出。他们收入微薄，却日夜守护；他们衣着庄严，又饱含热心。他们有一个统一的名字：保安。

而保安队长陆大哥无疑是他们中的优秀代表，他热情的服务态度，拾金不昧的品格和开朗乐观的人生态度，都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陆大哥是我们保安公司的一名保安，还是我把他招进公司的。他从农村到城市找工作，这是他的第一份工作，我们决定录用他时，他很严肃地表态说：感谢你们给我这个工作机会，我保证好好工作，不给公司丢脸。因为他过于严肃认真，我对他的印象很深刻。

去年6月的一天，是陆大哥作为一名保安员最普通的一天，但对患病家属蒋先生来说却难以忘怀。当天晚上，蒋先生的母亲突发疾病。在大厅挂完急诊号后，蒋先生欲付费时，发现自己的手包不见了，他急得冷汗直冒。要知道，手包里可有数额较大的现金，还有身份证、银行卡等重要证件。

就在蒋先生焦急地寻找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原来，陆大哥当晚巡逻至急诊大厅入口处时，发现地上有一个黑色的手包，他捡起来掂了掂，沉甸甸的。于是赶紧跟值班医生汇报。接着，值班医生一个病房一个病房地去询问是不是有人掉了手包，意外的是却没有人认领。于是，陆大哥提着手包回到保安值班室，并在两位同事的见证下打开手包，看到包里有一叠整齐的百元钞票，还有身份证和医保手册等，现金有差不多两万元。

面对这巨额现金，陆大哥丝毫没有据为己有的念头，他焦急地在房间内踱步，希望能尽快找到失主。通过手包内的失主身份信息，陆大哥最终联系上了蒋先生。

当蒋先生从陆大哥手里接过手包时，连声道谢：“没有这些东西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太感谢您了！”蒋先生拿出两张百元钞票塞到陆大哥手中表示感谢，但被陆大哥回绝了。他摆摆手躲开，义正言辞地说：“这可使不得，这是你们治病救人的钱啊！”同时他不忘叮嘱蒋先生，“记得下次看病要小心点啊，关键时候可疏忽不得！”

聊及陆大哥的义举，医院里的保安们都赞不绝口：“老陆自从来上班，就经常听说他拾金不昧的不少故事，除了拾到钱包，还有手机、存折等，金额达3万元呢。他自己收入微薄，但却不为金钱所动！难得！”

陆大哥拾金不昧的义举在全公司通报表扬，我再次见到他时，他还是专业严肃认真地说：“这是公司对我的鼓励，我保证干好这份工作。”还是那种少有的严肃认真的语气，惹得大家都哈哈大笑。

受表扬这事还没过去多久呢，又听说陆大哥有故事了。他在当班巡逻时，突然发现一个身影特别熟悉，便一路追踪，突然想起，医院曾经发生过的一起抢夺案，这名人员与该抢夺案件中的犯罪嫌疑人非常相似，于是保安队长陆大哥赶紧安排人员跟踪该男子，并迅速调取保卫室保存的监控录像仔细查看，认真比对，初步判断刚才看到的男子是抢夺医院患者手机的犯罪嫌疑人。他迅速地拨打辖区派出所的电话，同时与两名同事一道，合力将犯罪嫌疑人控制住。民警赶到后对该男子实施了抓捕。通过讯问，该男子如实交待了在医院住院部抢夺手机的犯罪事实。

原来，就在今年8月的一天，医院视频监控中心接到护士站的紧急电话，说住院部有歹徒抢夺了住院患者的手机。接报后，医院执勤组立即启动报警应急体系，保安队长陆大哥跟全体当班保安员各司其职，迅速查找犯罪嫌疑人踪迹和可能逃跑的路线。监控中心负责调取住院部大楼各部位的监控视频，查找犯罪嫌疑人；各执勤点保安员火速赶往住院部大楼进行布控。但还是没有找到作案的不法分子。陆大哥初步判断该不法分子是惯犯，专门趁住院部的患者熟睡后进入偷盗哦，偷盗不成就抢夺，然后逃窜。

当时正是陆大哥当班执勤，因此他对此事“耿耿于怀”，下定决心要抓住这个“惯犯”。于是在每次当班执勤时，都擦亮眼睛，保持十分警惕的状态。他下班后总是调出当时的监控视频反复观看，加深对犯罪嫌疑人体态特征和动作的熟悉程度。经过一个多月的不懈努力，他最终在人来人往中一眼认出当时抢夺作案的不法分子，并配合警方将该男子抓捕归案。

陆大哥面对歹徒和不法分子，从不害怕，而是对抗到底，在他眼皮子地下，几乎没有哪个到医院里来做小偷小摸的人能安然逃走的，这也让他结下了一些“仇家”。还有的伺机上门报复他。

有一天晚上，陆大哥在医院门口的值班室里执勤时，遭到几个人的袭击。当时一辆小轿车开到出入口时，另一辆轿车追了上来。双方佯装发生口角，待陆大哥上前劝说时，双方的人转而一起对陆大哥拳打脚踢。当时是夜晚，住院部的病人已经陆续休息，医院里静悄悄的，附近值班点的保安也到医院四处去巡夜了。歹徒选这样的时间来闹事，显然早有计划。陆大哥被打得前仰后翻，混乱中他按下对讲机，附近值班的同事闻讯赶来同时报了警。警察赶来后，通过监控视频锁定了双方的车牌号码，将双方闹事者抓捕归案。审讯后才知道那两辆车上的人都是那名抢夺患者手机的同伙，眼看同伙被抓，他们咽不下这口气，便想报复陆大哥。没想到，这一闹让警方一锅端掉了一伙抢夺惯犯。

陆大哥被无端暴打，受伤住院。我作为领导曾带领同事前去慰问探望，问他怕不怕，陆大哥还是那样严肃认真地说：“当然不怕，保安就是要保大家平安，我们肯定不能怕，应该是那些小毛贼怕我们。”

经过这么一遭，人人都觉得陆大哥肯定不敢再向以前那么硬气了，没想到他一出院，就又精神饱满的投入到工作之中了，而且依然那么严肃，那么负责任，那么硬气，那么充满正义感。

众所周知，医院的急诊通道是抢救病人生命的通道，绝对不能容许有半刻的拥堵。为了抢救道路畅通，保障病友能及时治疗，不管是谁停在通道上，陆大哥第一时间上前，先是礼貌劝说对方将车开走，如果对方有说辞不肯开走，陆大哥就会义正言辞地要求对方马上开走。许多司机称自己是送领导来拿药，但陆大哥也不怕得罪人，直接说：“救人的生命通道，谁的车都不能听这里。”

工作中讲原则，不怕地痞流氓，不畏强权，不给谁特别优待，一切按照规矩办事，看似生硬的陆大哥，对待别人却是古道热肠，乐于助人。一次，一个同事家里发生火灾，陆大哥闻讯后跑去探望，并从自己不高的工资里掏出800元给这位同事解燃眉之急，同事听了只好眼含热泪地接过钱。陆大哥跟左邻右舍也相处融洽，谁家有个什么急事，都是先找他，他总是二话不说跑去帮忙。

不管是单位同事，还是邻居，都给陆大哥点赞，当众说他好，还有些得到过他帮助的人要报答他这个大好人，每当这时，他总是笑呵呵打趣说：“我哪是什么大好人啊，不过是诚心做人，真心做事，在单位做好本职，在家里做好本分，不给和谐社会添乱啦！”说完就哼起他爱唱的那首《真心英雄》转身离开了。他口中唱着：“谁是真的英雄，平凡的人们给我最多感动！”这歌仿佛唱的就是他自己。

陆大哥，是人间最美的风景，亦是社会最美丽的榜样。正是因了他们的默默奉献，我们的身边才充盈着无边的温暖。

一道亮丽的风景

她虽然只是一名环卫工人，但却在平凡工作中找到自我价值，在繁重之中找到轻松面对生活的方式，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自己坚持的方向和原则，她就像艳丽的牡丹，那样尽情地绽放在劳动场上，享受自己的独特人生风景。

很多人每天都通过走路来锻炼身体。在我看来，走路不仅可以锻炼身体，还可以将途经的人物风景尽收眼底，包括欣赏城市的红灯绿灯，包括阅览市井百态，包括冬去春来。

有时，我在路上会因为看见一种风景而赞叹，有时我会因为看见一个人物而感慨，有时我会因为听到一则故事而热泪盈眶。走在路上，有时就像走在人生的路途中，这路途上，多的是各式各样的风景。最近，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一名女环卫工人。

我常走的这段道路位于城市新区，路面铺着花岗岩，路边一侧种满了扁桃树，郁郁葱葱，另一侧是大片的花草树木，由于路面长年干净整洁，让人赏心悦目的。我知道，这风景的背后离不开一名环卫工人的辛勤劳动。

也许是我早出晚归，而且是步行吧，自然就跟这名环卫女工打了多次照面。她40多岁的年纪，中等身材，由于长期呆在风吹日晒雨淋里，脸庞黑瘦黑瘦的，皱纹丛生，这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老一些。她的耳朵上戴着一副金耳钉，金灿灿的。头发乌黑，经常拴成马尾辫，发尾有点卷，好像是烫过。一年到头，她都身穿桔红色的环卫工作服，脚穿一双皮靴，开着一辆三轮环卫车，一只草帽，一只扫把，就是她的全副武装。

时间久了，我与这名环卫女工便有了点头之交。

“早上好！”

“早！快扫完了吧？”

“嗯，上班呐？”

“今天天气有点热。”

“今天有点凉”

这些就是我们常问候的话语，没有客气寒暄，纯粹是礼节性的招呼。

周末我时常带着孩子晨跑，她看见了就会说：“孩子这么大了，上几年级了？”

隔一段时间不见，她惊讶地叫道：“又长高了！”这名环卫女工说话声音不大，但总是笑眯眯的，和蔼可亲。

跟身边的人比起来，我以为自己早上起得够早了，可很多时候我碰到她时，她已经清扫完路面，正襟危坐地在干净整洁的路边吃早餐。大多时候她是喝粥或吃包子。这意味着她每天至少5点起床，不然那段路不可能已料理完毕。很多次，我都注意到她吃饭时都翘着兰花指！仿佛那一刻她不是环卫工人，而是街头艺人或表演者。女人翘兰花指是很有气质的，尤其当手里端着咖啡杯或红酒杯时，那真是美如画。可就是这样的一名女环卫工人，坐在城市的街头，居然也能在就着包子喝着粥时，从从容容地翘兰花指。当然，这些她或许压根都没留意到，只是被我这个好事的路人尖锐的眼睛捕捉到罢了。

她吃早餐时，看见我路过就会笑着说：“你吃过了没？要不来一个包子？”

此外，别看她干的是脏活累活，但环卫服里面的衣服却是收拾得整齐利落，没有印象中的黑脏乱，让人看了心头很舒服。我甚至怀疑，卸下环卫女工服装的她肯定是一个魅力十足的家庭主妇，不仅手脚利落，而且贤淑温婉，是一个相夫教子的好女人。

我发现她的与众不同，因此更加注意她。一天，我因为单位有急事，匆匆起床后跑步去单位。这时，我看到在稀薄的晨雾下，有一个桔红色的身影在“舞动”，隐隐约约还听到叫不上名字但富有节奏感的音乐传来。等我走近，才看清楚是她。天啊，她正在随着音乐的节拍一边挥着扫把一边“起舞”呢。而乐声就是从她系在腰间的一个破旧的随身听里源源不断地蹦出来的。声音不大，比跳广场舞大妈们的喇叭小声多了。

那一瞬间我定住了，她的舞姿谈不上曼妙，甚至略显僵硬，提臀扭胯的肢体动作仿佛是随意而为，甚至有点可笑。

我在想，她会不会每天打扫完卫生后都会舞上几曲，放飞一下心情呢。很显然，由于她的工作性质，她不可能有那么多舞友聚集在一起群舞，她只能在劳动时，或者在劳动之后在一个狭小的领地上独舞，让自己沉醉其间。

那个瞬间，我连上前跟她打招呼的念头都打消了，我不想惊扰她陶醉其中的美妙。

此时太阳还没有出来，四周静悄悄的，路上偶尔有早起的行人和车辆经过，她就那么自顾自地舞着，仿佛这个世界只有她自己。

后来，她告诉我，做环卫女工身心要经受得起两重考验，一是劳动强度，二是精神压力。一年365天，她几乎全年无休，每天从早到晚，迎来第一缕晨曦，送走最后一片晚霞，每天拿着扫帚和簸箕在马路穿梭、忙碌，用柔弱的双肩承担起了为城市“美容梳洗”的重任。工作很累，还经常被人看不起，到处遭人白眼，甚至亲戚朋友也不理解。很多人认为环卫工就是扫大街的，是一种卑贱的工作，劳动强度大，收入低，纷纷劝她找新工作。她还告诉我，有一次她差点放弃了环卫工作，因为小学五年级在读的儿子有一天回家时跟她哭诉被同学欺负了，因为同学嘲笑他的妈妈是个扫大街的脏女人。

她说当时自己浑身颤抖，真想跑到学校去教训那几个孩子。但她后来想通了，“这世上的工作本来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也许你领的工资比我多，但你也付出很多，我干这个工作不过是为了生活，只要我能把生活过得好，只要我的收入是靠正当光明的劳动换来的，就感觉踏踏实实的。”

干环卫工这么多年来，那是她第一次发生了动摇。可她告诉我，自己喜欢这份工作，也习惯这份工作，毕竟再苦再累的活总得有人干。

慢慢地，我越发觉得这名环卫女工不仅外表美，而且心灵也很美，是个热心肠。一天早上，我送孩子上学，在路上匆匆地走着。

“大哥，您等等！”一阵急切的喊声突然从身后路旁的小树林里传出来。

我扭头一看，是那个环卫女工，她从小树林里跑出来，手里拿着几根长短不一的树枝。

“怎么了？”我不解地问，以为她需要帮忙。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前面有一面井盖不知怎么的不见了，现在路面还黑呢，我怕你们不小心掉里边了。”她笑眯眯地擦着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又挥着手里的树枝，“待我先把树枝插进去，好给过路的行人提个醒。”

“谢谢！谢谢……”我拉着孩子的手，一时语塞，只好不断地向她表示感谢。与此同时，我抬头看到前边确实有一面井盖没了，黑洞洞的井口就像一只张大了嘴巴的怪兽，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她跑到前方把树枝插到井里后，说：“这口井怪深的，也不知道谁缺心眼撬走了井盖，唉，有些人就是不会替他人想一想！”我跟孩子走过去了以后，身后还传来她的絮絮叨叨。

一天傍晚，我在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新闻时，突然看到那名环卫女工接受采访。原来，那天清晨有一辆轿车在她负责的那个路段发生了交通事故，轿车撞飞了隔离栏，车头凹进去了一大块。事故发生时，她正好在附近打扫卫生，她第一时间报警，并参与救援，司机因抢救及时幸运地脱离了生命危险。电视里，司机的家属给她送上了锦旗，她害羞地不知所措。

面对镜头，她说在自己从事环卫工作的20年里，至少有四五名工友被汽车撞伤，其中最严重的一个直接被汽车撞飞十几米后不治身亡。说到动情处，她流着眼泪说：“做什么工作都不容易，但干环卫工这行的有时会有生命危险，看着汽车从身边呼啸而过，感觉性命随时会丢掉，真心希望过路的司机安全驾驶，别让环卫工人流汗又流血。”

在随后的接触中，我听说这名女环卫工人还做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好事，比如捡到装有几千元现金的钱包后交给警察帮找失主，捡到手机后寻找拨打电话联系失主，捡到钥匙后原地等待失主前来认领等等。每当失主领回东西，对她感恩戴德时，她总是笑吟吟地说：“这些都是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同时不忘热心地叮嘱他们今后要留意身边的财物，因为不一定每次遗失都会有好运气。

这就是我认识的一个环卫女工的“花样”生活。如果我没猜错，她应该是一个有故事的环卫女工。不过，她的人生、她的生活，我无从知道，也无从了解。但我确实看见她翘起的兰花指，看见她身穿的白纱防晒服，看见率性而专注的舞姿。就算跟这名环卫女工认识多年后，我至今仍不知道她的全名，只知道她姓罗。此时，我突然想起清代袁枚题为《苔》的一首诗——

白日不到处，

青春恰自来。

苔花如米小，

也学牡丹开。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学会微信公众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