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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安静了下来,连手表上的秒针也似乎踮起了脚尖。嘀嗒、嘀嗒,不管它走得多么小心,反正我是听见了。
这是一天最沉静的时刻,电脑屏幕右下方显示的时间是1:05分。准确来说,这已经是25日的凌晨。我所没有看见的风景是美丽的,但是现在我要允许它们安睡——飞鸟倦了归巢酣睡,晚风吹起一丝丝细毛,就像一首流畅的乡愁诗;月亮悬在故乡山冈之上,两山藏一溪,夜晚它的流动也是无精打采的,只把一道道浅浅的白光拉长拉长……
我所没有看见的风景都是美丽的。我刚从槐树的《给石头浇水》中回来,那些长满青苔,开满鲜花的石头是美丽的。给坚硬的生活浇水,也必须是一件快乐的事情。
叹一口气,在窗子旁站定。夜风冰凉,碎掉的惆怅飘在空中。今夜,应该没有一地落红让我慰藉,应该没有一窗冷月让我烘干。
从书房窗子往下看,是的,打开窗帘关上灯往下看——藏在单元门房左右两个角落的是两株山茶。这个位置我早就已经确认过。每天朋友般打过招呼,彼此点头问好,也许在灵魂的深处,我已经被它照耀。此刻,夜色沉醉的时刻,我所猜想的它的苍翠的叶子掩映着必将盛开的花苞。白天我经过的时候,叶面上落满灰尘,晚来风急,雨点也慌忙砸下,此刻,映着遥远的月光,一点一点,就像是含笑的眼睛。有一阵子了,夜行的我,归家之前总会为它拍下照片,命名为《夜晚的树》,发布在朋友圈里。现在我翻看着那些照片,翻看着曾经的光阴。是的,那会儿它正年轻,那会儿我还没有沧桑。
不需要藏匿的是蓝花楹。当花瓣离开花朵,暗香去哪儿了?一定碎成了满地的芬芳,一定碎成了一句句的星光和一道道逃遁的微笑。但这一切已经早已不重要。它不需要藏匿什么。静静的夜晚,它挺直身躯,沐浴在清风月华里。此刻我看不清它的表情,只在风过的时候看到它稀疏的叶片颤抖着傍晚残留的雨滴——落下去了,无声无息。我曾经忘记过它的名字,直到它长满了我每天必经的道旁,直到它在我的春天照片里边无怨无悔作为背景出现。我决定与之交往,翻看植物图谱之后才知道——
蓝花楹,拉丁学名:Jacaranda mimosifolia D. Don。紫薇科落叶乔木,高达15米。 原产南美洲巴西,中国近年来引种栽培供观赏。 蓝花楹是观赏、观叶、观花树种,热带、暖亚热带地区广泛栽作行道树,木材黄白色至灰色,质软而轻,纹理通直,加工容易,可作家具用材。该种同时具有观赏与经济价值。
从此以后,我就多了一种拉丁美洲的忧伤。花落时节幽兰一地,花香四散而去,恍惚得像是一场春雨下得似是而非。
此刻正在抬头看我的一定就是李子树了。作为风景树的他们,早早地与自己的孩子告别。果实在成熟以前就已经被环卫工人摘走,下落不明。此时此刻,它们望向曾经夜夜明亮的书房窗子,它们已经习惯了我的窥探。多少个不眠的夜晚,我望向这一个寂静的外部世界。楼群之下,一棵一棵风景树藏在黑影之中。收藏年轮之中的阳光和星月,在现代化的都市里,黯淡得就像是灵魂之上的雀斑。盛开,不由自主;凋谢,身不由己。记忆之中的山林,在那一道道烟囱之外。此刻它们正在抬头看我,湿漉漉的树枝就像是一句句蹩脚的抒情诗,张扬着,却又无力地,尴尬地颤抖着。
我不是这一个黑夜的歌颂者,即便我有着拉丁美洲的忧伤,即便我有着清风明月的乡愁,即使我在梦境之中跳舞,又变身精灵藏在蓝花楹的花蕊之中,我依旧只是这一个静夜的过客。我失眠的时候看看你们,天地之间孤单的你们;我寂寞无语的时候默默与你们交流,像极了灵魂密友;悲伤的时候我与你们抱头痛哭,高兴时把你们抛之脑后……
我不是这一个季节的歌颂者。安静的你们,安静的时间里藏着巨大的漩涡。当我面色沉静,当我言语平实,当我用键盘敲下一句又一句漂亮的话语——你们不知道的,我早已锈迹斑斑!阳光之下不笑的那些孩子,坚硬的他们,就是一块块开花的石头,只盛开在冬季!
世界安静下来了!我想起川端康成的《花未眠》,想起辛波斯卡《万物静默如谜》,想起聂鲁达《我喜欢你是寂静的》……时间的河流过我的心头,触礁的船只搁浅在夏日的港口。出发又返程的希望,梦境深处长一声短一声的叹息。
我的视线终于越过了这些安静的树,越过了冰凉的楼群,越过了远空之中冷冷的月。
不管一棵植物白天多么喜悦,暗夜之中它的低泣,反正我是听见了!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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