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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林散文小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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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0.09.25



傅雷:寂寞身后事


翻译史走过百年,一大批当年如日中天的译文家最终湮没在了历史的烟尘中不为人知。倒是傅雷、朱生豪恍若暗夜中的流星,在短暂的生命中,用无与伦比的学识才情划出了一道人生中最美的弧线。他们的作品历经时光的无情淘洗,成为了傲然挺立、绿叶纷披的梧桐。

历史的聚光灯无数次地对准莎士比亚、巴尔扎克还有托尔斯泰,却有意无意地忽视了那些在灯影里孜孜矻矻、皓首穷经、不辞辛苦劬劳的人,朱生豪默默为事业献出了宝贵的生命,离世时,不过三十来岁,生若夏花之灿烂,死竟秋叶般静美,不虚此生。而傅雷,为理想结束了生命,注定一生寂寞。

傅雷三岁时,父亲亡故,家境衰落,幼小的傅雷,没有体味过父爱的温馨。童年在严母的调教中度过,几无快乐可言。读中学时,意外地因为激烈言辞被校方开除。二十三岁,激扬文字的年龄,在罗马发表演讲,猛烈抨击北洋军阀的反动统治,一腔爱国热情。后游子归鸿,在美术专科学校教授美术史。不久,和校长意见不合,拂袖而去,又几经辛苦辗转,终无法与人共事,只身回到当时还是孤岛的上海,闭门译书。解放后,钱钟书等人力邀他赴清华讲授法文,被他拒绝,理由很简单,他不爱。自此,斗室天地俨然成了他生命中的圣地,在译述的道路上踽踽独行,傅雷真正找到了人生的乐趣,体会到了生命价值不断实现的喜悦。巴尔扎克的《高老头》《欧也妮葛朗台》,罗曼罗兰的《约翰克里斯朵夫》《名人传》,伏尔泰的《老实人》《天真汉》,丹纳的《艺术哲学》等一大批经典译著先后问世,成为畅销书。傅雷也因为翻译上的巨大成就,被冠以“翻译巨匠”称号,各种各样的荣誉头衔,丰富多彩的社交活动接踵而来。在名利光环还有热闹的背后,傅雷仍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当同行纷纷译述苏联文学经典,争相宣扬红色文化时,他独独在法国文学的天地里乐此不疲,遍译法国走向世界的大家,甚而在全国“文代会”上当面揭谬,气哭同行前辈。

1957年,傅雷由于尖锐的言论,不受欢迎,一腔悲愤只好通过和儿子的书信吐露心迹。整整蛰伏了四年,他在寂寞苦闷中总算迎来了人生的转机,不久之后的命运再一次把傅雷的人生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哀莫大于心死,于是,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倔强的傅雷选择以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这一年,他才五十八岁。

翻阅《傅雷家书》,我惊异地看到,傅雷临死都没来得及见上自己的孙子哪怕一面。那个特殊的年代无情阻隔了一个常人应有的伦理亲情,这让一颗至情至性的心灵是何等的煎熬,何等的苦痛,于是满腔深爱只好默默化作对晚辈的唠叨教诲,以心换心,还有对社会对人生的一派天真。

当初,儿子远赴波兰,作为父亲的傅雷害怕儿子在求学路上孤苦无依,不断寄去中外文学经典,教导儿子如何规划学习,安排起居,并以自身的恋爱经历躬亲告诫,期盼儿子切勿在情感中迷失,荒废了学业;儿子在万里之外,正准备一场重要的演奏,作为父亲的傅雷好似对即将赴考的身边的孩子一般,设身处地的预想他在要走去的道路上会遇到的各种可能的情景,并替他设计应该如何对待;儿子在各类音乐大赛中获奖,以音乐家的身份受邀在欧亚各国巡演时,他反复告诫儿子谦虚谨慎,把做人、把祖国的荣誉尊严始终放在艺术追求的首位;儿子陷入疲累、困惑,他又提醒儿子劳逸结合,始终坚定自己所要走的人生道路,才能有所报于万一……

这样的通信一写就是十三年,长篇累牍,不厌其烦。很难想象,一个对儿子没有深爱、对人生没有担当的父亲能如此执着。父亲的苦心孤诣,做儿子的自然感受得真切。多年后,在傅聪的回忆中,他一再说到,他的父亲绝非天生欢喜躲在书斋里,而是始终心装国家、心装天下的。他的妻子逆来顺受、委曲求全,更深知丈夫秉性乖戾的背后,是嫉恶如仇,正直不苟。遗憾的是,傅雷的赤心仁爱,在那个敏感的年代几乎得不到温暖的回应,唯有他的妻儿和亲朋理解他、宽恕他,爱他。

1981年,也就是傅雷惨死后的第十五个年头,五百余万言的恢弘译著由安徽人民出版社出齐,《傅雷家书》一版再版,成为经典的教子篇,《傅雷传》业已问世,以傅雷命名的中学开始声名远播……傅雷日渐成为一种现象,这大概是傅雷生前万万不能想到的。

一切来得竟如此突然,而又如此滑稽,这不禁让我想起了诗人杜甫的深沉一叹:千秋万岁名,寂寞身后事。千载之下,我想,这又何尝只是诗人间的同声一哭啊!


眼里存山河?岁月有慈悲


北宋著名文人黄庭坚说:三日不读书,便觉语言无味,面目可憎。书对一个人的滋养是多方面的:它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举止谈吐,完善对世界的认知,教会人们如何与身外的世界相处,它还可以打造一个人的精神气质。人们常说的文质彬彬浓浓书卷气,便是经年累月的诗书浸染在人身上悄悄留下的痕迹。这种精神气质,一旦形成,将伴其终生,有如流年牵出的一身素雅,芬芬迷人。

钱理群先生讲,读书最重要的意义是打下一个人终身学习和精神发展的底子。终身学习的底子打好了,就掌握了自主学习,适应外部环境变化的能力,获得独立观察世界打量周遭的眼力,不被喧嚣的时代和从众的心理定势拘囿,迷失自我;终身精神发展的底子打好了,就有了安身立命的人文关怀,就会胸中有丘壑,眼里存山河,懂得尽人事,敬天命,心装慈悲怀感恩。

?然而,在当今快速发展的信息化时代,阅读常常被功利裹挟,走向了快餐化和浅表化。忙碌的人们在习惯碎片化知识获取的同时,也往往迷失在碎片化的丛林中,丧失独立自主的人格和对世界独立的认知判断。因此,读什么和怎么读在当下尤为重要。

人们在阅读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时总结出一句名言: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其意是说不同年龄层次、身份背景、人生阅历的人读《哈姆雷特》会有不同的感受。尽管见解殊异,但这部作品是唯一的,是一切解读的起点。这就间接告诉我们,追源悟理的最好方式是读原著,它不仅可以摆脱个体易受“他者”观点的影响,还可以将浅表化、碎片化的知识引向深入,形成体系。

由于职业的关系,免不了与书打交道,也偶尔涉猎文史哲、医学法学社会学心理学等方面的书籍,但杂而不精,学无所长,眼界不为开阔,学养甚为浅薄,提笔常词不达意,枯肠倦烦,教训刻骨铭心。故而,对阅读的人而言,书可泛泛取,大可选择一些与职业相关或无关的书籍,但品位须正,思想须纯。当然,偶尔涉猎点稗草,方知良黍珍贵,以加强辨识力也未尝不可。书取来后,亦可泛泛读,把自己暂时会意不明揣摩不深的先放下,不必执著一念,放弃整片“森林”。但放下不等于弃之不管不顾,冷处理不是不处理。冷处理是换个时间换个角度换种心境再读,甚至待有了更广的知识储备,更多的阅读经验,更开阔的眼界,更深的阅历后再去读。不求甚解的目的是为了深读精解。所以,泛读是基础,深读才是根本。深读须深入知识内部,探寻知识和事物背后蕴含的真理和事理,或与书中人物的脉博一起跳动,感受人物的悲喜起伏、志向和命运,奋斗和机遇、成功或失败,通过人物的成长经历和心路历程,把握天道人事的发展规律,形成主动规划人生和打量周遭的能力和自觉。

古人强调,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书还缺少不了社会实践。司马迁不探幽览古,奔走河山,绝然写不出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的《史记》;杜甫不用笔墨丈量土地,也绝然写不出记录历史雕刻时光的感人肺腑的诗篇;王阳明不戎马倥偬,身背青囊剑指远方,也成不了无数人为之景仰的一代圣贤。只有把个体投身于广阔的社会实践,才能检视读书所学所悟的对与错、得与失、浅与薄。进而不断修正自己对世界的认知,滋养心性,健全人格。

人们常说,知识分子的“骨头”是最硬的,大抵讲的是知识滋养的“浩然之气”内化为宝贵的人格风骨。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更有知味的时光,沉香的岁月,慈悲的衷肠。

?身处一个忙碌的时代,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随着高度发达的通信技术,日益拉近。无论天南地北,五湖四海,同处地球村,一呼百应千知。可人与人之间的心理距离却从未因此靠得更近。有人戏言,高度发达的现代文明阉割了现代人心中潜藏的情怀和诗意,我们恐怕再也回不到诗唐词宋。同样,高度发达的信息技术,反而让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变得愈发困难。日常生活中,最常见的情景是,无论男女老少或街角马路或公园广场或白天暗夜,各自拿着一部手机聊天游戏抖音追剧,我们恐怕也很难找回从前天伦共享融融其乐的温馨。

在这样的夜晚,我们都很孤独,我想伸出手来握住你的手,这又有什么不对的么?《辛德勒的名单》里的这段经典台词,有如寓言般戳中了现代人精神的窘状。既然心事无法尽付与他人,一颗孤独又渴望交流的心,交付给阅读便成为理想的选择。更何况,生活中,总有那么几件破事如影随行败你心情,总有那么几张丑陋的面孔叫人想逃离。

我沉默着的时候,我觉得充实,我将开口,同时感到空虚。那就姑且端坐光阴,温一壶茶,执一卷书,听一曲云水禅心,把自己埋进书香,品几段雨巷丁香,五四情长吧!

都说,万水千山,愿你归来仍少年,我愿你诗书漫卷,归来星河还滚烫,岁月有慈悲!


九姑


九姑离开人世有许多日子了。

九姑姓王,在娘家排行第九,因此大家都叫她“九”,九姑是乡间一名普通的村姑——我的亲婶婶。

 听母亲说,我刚出生的那会儿,极爱哭闹,整整啼哭了一百来天。为了哄我,九姑经常抱着我到村子里转悠,一见熟人,两眼就眯成一条缝,乐得合不拢嘴,那样子就像是自己生了个胖娃娃似的。到了咿咿呀呀识字读书的年龄,恰逢父亲被推荐,家人也就搬离了村子。打那以后,和九姑在一起的日子也就少了起来。每逢农忙季节一过,九姑总要抽出些时间大老远的跑到我家里来看看,要是时间一长没见着,九姑心里就不踏实,这一点渐渐成了她生活中、心底里说不出的部分。待到我长大读高中、读大学的那会儿,学习紧张了,路途遥远了,和九姑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

在我并不太多的记忆中,每次回乡下,九姑总是拎个竹篮、桶或瓢什么的,在菜园里、田塍间、池塘旁忙碌个不停。一见到我,老远的就大声喊:“林子,回来了啊!”三步并着两步的奔过来,盯住我认真一看,嘴里喃喃地轻声念道,“林子,又长高了啊!”,此时,我注意到九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乐得合不拢嘴的样子,总不由得想起母亲曾告诉我的儿时九姑抱我的情形。也就在那时,我才知道九姑的爱竟是这般深沉。

九姑总忙碌着,不时唠叨一下她那两个尚不懂事的儿子,说到激动处,苍老的脸上现出愁苦的面容。看着她那深深的背弯里耷拉着的一头灰黄的头发,布满烟灰的脸庞,偶尔还有一两根草搭在背间的样子,我总陷入沉默。我是清楚地知道,生活的苦难硬是在九姑身上刻下苍老粗粝的剪影,肆意无情地剥夺一个中年妇女原本充盈的时光。但庆幸的是,这一切并没有改变九姑对生活的看法。相反,苦难酿造出心灵的酒浆,九姑用她默默的付出,支撑起朴素的梦想还有对生活深深的感恩。九姑虽不识字,但她渴望孩子们好好读书,改变这个家一贫如洗的现状。为了孩子,她拼力付出。时光无情地带走了属于九姑的哪怕一点点青春,留存下来的却是她一如往昔的执着。九姑半生相随的老屋,是我一生的记忆。待远山沉默,山风收住,残阳如血,一灯如豆之时,往那屋子里的土灶旁一坐,生起几片柴火,和在灶前忙碌的九姑说上几句,煞是温馨。更多的时候,无需言语,彼此间却如母子般的心存默契,和九姑在一起,时光总在不经意间就过去。

几年前,就在我大伯患肺癌离去的时候,九姑整个人变得格外脆弱。一次,在和儿媳激烈争吵过后,九姑服药也死掉了,悄无声息地死掉了,而这一切,就发生在我大伯去世后的第三天。亲人相继离世的噩耗传来,我简直被击倒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沉浸在忧郁里无法自拔,常常夜半梦中惊醒,辗转难眠。想起和九姑生前在一起的那些日子,还有九姑那朴实憨厚的笑容,冥冥中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熟悉的乡音,仿佛又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向我走来。每每这个时候,一股莫名的冲动奔涌而来,正当我起身要去寻找时,我才清楚地知道,在我生活中有那么一样东西,它是永远的离开了,不在了,感受不到了。那一刻,我心里仿佛被抽空了似的,冰凉冰凉的。许多苍老的往事一起涌上心头,我恍然意识到,在我生活的身边,当人们渐渐变得虚伪互相隔膜起来的时候,只有那片热土,那老屋的主人,那块曾属于自己的精神圣地,才会将一切归为记忆,化着永恒。

啊,我的九姑是永远的!  


难忘广播台的岁月


那些过往的人/依稀的往事/有些笑容总是浮现我脑海

——题记

大三开学不久,学校广播台一年一度的招新工作开始,台里准备在全校范围内海选一批大学生作播音员和文字编辑。

考查文字编辑和播音员有所不同,播音员的录取较为看重朗读技巧和音色,对文字写作不作过多要求,文字编辑的选拔则需过笔试作文关和面试关。

我和另外九名幸运少年顺利通过考核,成为了校广播台的编辑。出于文风特点的考虑,台长安排我来做周三下午“青春驿站”栏目,这个栏目题头的那几句话至今我还记得——走过时,是青春的感受;回眸时,是难舍的稚情。这里是“青春驿站”!

广播台的架构十分严密。台长和副台长都是高一级的在校大学生,台长兼任总编辑,副台长兼任播音部部长,台里还有十名播音员以及十名编辑。除此之外,还有一位大人物在幕后指挥广播台的运转,她便是学校宣传部副部长。

先介绍一下台长,台长叫司令民,戴着眼镜,一脸严肃,个头不高,他在上传下达和业务管理(主要是收稿和审稿)之外,还负责每周一下午的子栏目“党建知识介绍”的编辑工作。这个栏目类似现在的官媒,紧跟党的政策以及领导人的活动轨迹,编辑在组织语言时须绝对严谨,不容有错,掷地有声。

我进台时,司台长已经兢兢业业地干了两年,天生不苟言笑的性格因素以及所主持栏目的长期内化作用使然,他的身上有着超乎全台所有同事的稳重。

副台长卓越是个河南女孩,身材略胖,但长得眉清目秀,待人接物颇有分寸,见面时,莞尔一笑是她常有的标签。她协助台长处理台里事务,也负责台里的部分播音工作。

?与强调政治正确的党建栏目不同,“青春驿站”是一档较为贴近大学校园生活的栏目,每期节目固定时长半小时。

我很感谢做编辑的这段时光,在此之前,我写文章从未超过八百字,进台后才知道,播音员“绣口轻吐”半小时的背后,需要约六千字的文字容量作为承托。

??我惶恐极了。

?实在是写不出来。

于是,每周一的中午,小憩一会儿之后,利用下午没课的空档儿,带上零食,我自觉地走进学校图书馆自习室,封闭自己至晚上八点,抓狂似的翻找各类杂志,搜罗整理材料,六千字的稿件,一开始只有一千多是我的原创文字,其余全是整段誊抄而来,记得,当时我策划了诸如“天气与情绪”“青春与运动”等主题内容的广播稿。

两个月之后,我惊奇地发现,无需拾人牙慧和借鉴他人,自己也能出炉六千字的长文了。

??一次交稿时,我有点性急,未及叩门,便径直推开播音间的门闯了进去,结果发现门内我的两个同事正利用播音间隙(经常穿插有班得瑞等音乐家的纯音乐),彼此凝神对视,眼神中透着甜蜜爱意,完全察觉不到我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看到我后,他俩装作若无其事地对我笑了笑,然后埋头翻阅稿件。

原来,台长和副台长偷偷谈起了恋爱,碍于敏感特殊的身份,两人瞒过了所有人。

我在心里暗笑:台长,你藏得可真够深呢!

台里的二十多个同事各有特点。播音员中有一个当年读大二的学弟,名字现在记不清了,但我记得他来自湖北第一经济强县——大冶,他在高中时受过专门训练,音色很纯正,他留着平头,一身休闲潮装,十分阳光帅气。他用的是当时最为流行时尚的索尼爱立信手机,常把手机挂在腰间皮带上,十分炫目,并且这款新手机可以更换七色壳,所有七种颜色的壳子在购买时已为机主备好,方便随时根据个人心情变换。台里还有一位女编辑,恩施人,因为频频接触台里男生,竟主动表白追求另外一位男编辑,可惜流水有情落花无意,对方最终还是婉拒了她。

 台里的工作是零报酬,但大家都干得很卖力很开心,零报酬意味着没有人争名夺利,也没有人两面三刀,在这片没有了刀光剑影以及恩怨情仇的江湖,大家各司其职,相处甚欢,不到20平米的广播台内,不时传出欢声笑语,这是个温暖有爱的集体!

零报酬铁律的背景下,女部长还是给了我们所有成员一个莫大的惊喜。

?进台半年后,一天,女部长带来学校高层的指示,说要组织台里所有人去到附近的黄州赤壁景区游玩一天。

?简直是喜从天降呀!

?朝夕相处的我们,可以集体出游,这机会太难得,真令人雀跃不已!

?游玩黄州的那天,大家玩得很开心,在景区,我们拍摄了很多照片,其中有一张至今仍为我所珍藏,那天的中餐也由女部长作了妥善而特别的安排。

?时光荏苒,一年的愉快时光很快就过去了,我们被台里要求腾出位子给新人们,交接工作的前一天,女部长召集所有成员到会议室开会,在这次欢送会上,渐渐熟悉我们的她,表达了对我们过去工作的肯定,以及分别后的不舍。

??当年,QQ群这个新鲜事物还没有产生,参加工作之后,由于我们每个人的人生际遇不同,对生命中出现的人和事有了新的惦念,以及个人QQ号码更换后的错失旧友等因素,我和台里的同事们至今都没法联系上彼此。

这将是生命中难以填补的缺憾,青春散场之时,少年又要寻找各自的诗和远方,有时人生就如《红豆》里唱的,‘‘没有什么永垂不朽’’,那些熟悉的容颜,在素淡的流年里渐行渐远,但我仍要学会感恩,感恩学校以及广播台所有的同事们,是你们给我平淡的大学时光增添了一抹亮色,注入了更多激情,让我安然走过那段青葱岁月……


美哉,葛店


站在广场上,远远眺望着矗立在风雨中的葛仙楼,古朴古香的檀木、灰瓦红墙的建筑、不时传入耳际的钟声,把四周装点得禅意盎然。暮春,江南,四月。风细柳斜斜,半壕春水一城花,烟雨暗千家。在葛仙台,怎么也触摸不到烟雨落花的浓浓春意,一切竟如此澹泊。五十多级的台阶,拾级而上只须片刻,可我并不想前去打搅这仙风道骨的高人,当葛洪仕进报国的一念放下,便万般从容了。人生何处无青山?心若安然,他乡即吾乡,处处是归途。葛洪结缘葛店,葛店因葛洪而散发出浓浓的文化气息,积淀起厚重的历史感和深邃感,作为一个外乡人,葛洪不孤独。同样,远在城南公墓己然安息的黄昌灿老市长不孤独。一九八九年的春天,黄昌灿就任鄂州市长,安静的小城处处诉说着春天的故事,鄂州迎来了开放兴市的春天。葛店经济技术开发区因这位敢作敢为的市长诞生,葛店因这样一位意气风发的市长而得以接力她原本厚重的文明史。1.2平方公里的试验区瞬间燃起改革开放的火光,二十多年后的今天,当星火燎原,你看着崛起在你眼前的新城,一不小心震惊了世界的葛店,你会特别怀想那一群点燃火种的时代弄潮儿。

知名作家叶贤恩在《鄂州通览》中还原了这样一个感人的瞬间:其时,昌灿要我和他组织听取情况反馈,商量对策。跟我们一起的几个秘书――林汉波、何大刚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们都感到磨得没有办法,一面抄写材料,一面瞌睡来把笔弄丢了,就这样通宵达旦地工作了三天三夜。每每读到这里,心里隐隐作痛,敬意油然而生。以黄昌灿市长为首的一班人,为开发区的成立,殚精竭虑,焚膏继晷,葛店的每一片土地,不知留下他们多少深深浅浅的印记,就像走走停停的日后注定让人回味的幸福时光。二十多年后的今天,葛店以轰然作响的时代蛩音,以最亮眼的鄂州速度,致敬了曾经在这片土地上挥洒青春热血的男儿。生者当慰,逝者当息。葛店,你不枉一片苦心孤诣,不负一段青春芳华,我为你自豪。

今天,我和一群采风的文友老师走近你,对于我这样一个后生愚辈而言,你如此陌生,又如此熟悉。你在江之北,我在江之南。二十年前学生时代的那次偶遇,似乎是为二十年后的重逢注脚。那个漆黑的夜晚,除了机器厂房里传出的轰鸣声,我找不到万家灯火里融融的温情。如今,当我踏上这片热土,亲近你的每一寸肌肤,梳理你的每一个细节,仿佛也是在走上属于自己的归途。眼前随处可见的一幢幢高大雄伟的建筑装点起你明媚的笑容,不远处建筑工地上的庞大地基,次第显影,泼墨挥毫出你的宏伟布局和宏大手笔,一声一声的叮当声像在召唤这个崭新的时代,又像是在诉说奋斗者的艰辛。宽敞干净的马路上,人潮涌动,夏家榜前,葛仙楼上,游人如织,紫菱湖畔的花儿开得正艳,杜家山上的青青漫草染绿了大片大片的山坡,久违的布谷鸟的叫声,响彻葛店的天空,给四月播下奋斗的希望,也播下耕耘的幸福,葛洪花园广场上不知名的孩子,是谁,把一尾纸鸢放飞?葛店,你音调的升降平仄中,笔画的横竖撇捺里,你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亭一阁,你的每一寸土地,都散发出深沉内敛的光芒,有如陈年的老酒,把时光层层堆叠,然后醇香。曾经的筚路篮缕,曾经无数暗夜里的迷茫彷徨,都化作了如今的华丽蜕变,冲天一鸣。

每一次与你携手同行,都是惊喜,都是收获。这不,华师大附小、光谷外校来了,同济医院光谷分院来了,希尔顿、恒大、纽宾凯来了,武汉地铁11号线来了……短短的几年,在你的身上发生了惊天巨变。遥想当年,只有几十家小规模企业的你,如今己有500多家现代化集团公司入驻,生物医药、高端装备制造、精细化工、新能源材料、现代电子商务正成为龙头支柱产业,中部电子商务总部基地正呼之欲出。你的昨天被一群热血男儿奠基,你的今天正被亿万不辞辛苦劬劳的创业者抒写,你的明天,我有理由相信,将被无数俊杰风流接力传承。湛湛青天,朗朗乾坤,盛世年华,作为你时代跨越发展的亲历者和见证人,何其有幸,何等自豪?美哉,我的葛店,美哉,我的美好时代。

在四月的葛店,你的内心总会被一种东西牵引,春未老,诗酒趁年华吧!


人生奇遇


人生旅途中,我们每个人都会遇见形形色色的人。回望半生,四位曾在我不同成长阶段出现的奇人形象始终无法抹去,这四个奇人究竟有何魅力?且容我慢慢道来……

?

 校园里的“台球小王子”


  乐佳是我的高中同学,长得阳光帅气,身高超过1米75,穿着也有品位。学习方面,他完全是无心向学,属于典型的“学困生”;做人方面,他不事张扬,和老师及同学们相处得还算融洽。

???上世纪90年代,台球运动在县城里风靡一时。乐佳从小接触台球,并为之痴迷,从花式桌球到斯诺克,他的技术十分全面。有幸去现场观摩过他打桌球的样子,打球时,他像一位高明的房屋设计师,踌躇满志地趴在桌上看着自己设计的蓝图一一实现,借球击球,柔杆重炮,小小年纪就对各种技术运用得得心应手,论水平他已跻身于全县一等一的高手序列。而且,他常常和别的台球高手对赌,输球者要赔付给获胜者一定数目的金钱,当时物价很低,而他赌资高达100元一局,据说胜多负少。

由于他很少与同学交流,我们大多数同学无从了解他的家庭背景,这便更是增加了他身上的神秘色彩。

更令人称奇的是,班上超过半数女生都暗恋着乐佳(听班上一个女生说起)。对此,他应该是知情的,然而,少年依然每天奔忙于课余的台球世界中,他用台球杆准确击球入袋的同时,也顺势挥杆击走了从台球室外蹦来的爱情弹力球。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那个和我同龄的乐佳,究竟是放下台球的爱好做了一个普通人,抑或是在某个大都市开设一家台球馆继续追梦呢?


南方县城里的北方合伙人


上高中时,我家隔壁的门面易主,租给了三个东北男青年。三个外来客对外宣称因和家人吵架,所以从黑龙江来此地做生意,彼此是表兄弟关系。

三兄弟经营包子铺,生意还不错。不过,他们三人的身份令人生疑,要知道,那个时候,经济落后的小县城里,外地人数量并不多。

放学后回到家,我便以邻居的身份去包子铺玩耍,他们和我说说笑笑,对我十分友好。我感觉到他们生存的艰难——寒冬腊月,三兄弟没有添置棉被,晚上直接睡在做包子的案板上。

这样的日子没持续到两个月,一天,三兄弟突然离开了本县。

听街坊们说,他们当中一个负责采购的青年去一个农户那买菜时,和对方发生了言语冲突,农户表现得十分强势,喊来自己的儿子,准备把东北人胖揍一顿,东北青年也有些冲动,想要反抗,谁想那个农户一脸不在乎地说道:“你打我试试?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几个有案底?我随时可以去公安局举报你们!你们一定是杀了人跑到我们县城来躲难的……”

天呐!原来我曾经和亡命天涯的杀人嫌犯“非常零距离”!


?“极品”阿剑


上大学后,父母去了H市工作。每年寒暑假,我都会去H市探亲。

?H市是个滨海城市,外来人口很多。第一次见到阿剑,只觉得这个湖南青年的眼神很犀利,还有平头的发型也令人印象深刻,其它就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我见到他时,他每天给别人打一点零工,比如搬运之类的活儿。

后来,从朋友那得知,阿剑退伍后,因散打功夫了得,被酒吧老板看中,成了上世纪H市酒吧里镇场子的著名打手,他和另外两名打手被称为H市“三剑客”,在黑道几乎无人不知。

阿剑在黑暗世界行走多年,终于因犯事走进了通往监狱的大门。出狱后,风光不再的他靠朋友资助和打零工为生。

阿剑懂历史,和他聊天时,他可以随时讲出朱元璋、刘备等人的故事,他对明代历史尤其感兴趣,我当时是个大学生,所以他愿意跟我谈论这些。

阿剑的堕落是从一瓶酒开始的。他自感人生无望,原本资助他的朋友也混不下去了,他也懒得去搞搬运那样的营生,所以,后来的阿剑,经常是去到小卖店后,拿了酒就走,也不给钱,老板一提钱他就急眼。从曾经的“武状元”,到如今的“苏乞儿”,跌下神坛的他只求一醉解百愁。

阿剑最终倒在了自己的出租屋里,听说,是醉酒死的……


云端之上的“一字比肩王”


 现实中遇到的三位奇人介绍完后,接下来要接触虚拟论坛的一位奇人。

在湖北,玩过论坛的网友都知道“东湖论坛”,这个论坛目前是鄂州最火的论坛之一。论坛上出现过不少的奇人——有睿智幽默型,有善言雄辩型,有信息快报型,有语不惊人死不休型。

?“一字比肩王”大概就是当中最奇的一位奇人了。他自称“二哥”,对于论坛上任何一个网友遭遇的人生难题,“二哥”都会敲出五百字以上的文字来安慰他,内容多是描述自己沧桑厚重的人生阅历,从而达到开导别人的目的。短短几天,“二哥”因其特殊的经历和超强的耐心成了论坛里最火的网友,圈粉无数。

梳理了他的个人文字,我可以得知,他是一个经历苦痛犹言欢的人,他像极了古龙笔下从仇家的绞杀中突破出来的侠士,尽管伤痕累累,但对余生已是大彻大悟,不再有大悲大喜。???

“二哥”的每一次抚慰,都写满了莫大的诚意和善良,他的那些话如同春风化雨,总会让被抚慰的人找寻到内心的安宁,找到力量的源泉。

?过了一些时候,“二哥”又像是武侠小说中的高人,远离了纷纷扰扰的论坛,任谁也拉不回他的身影,而这位奇人的故事,也许会被东湖网友谈论很久,很久……


行走西山


西山古称樊山,在鄂州市区西北,海拔一百七十米。论高度,她实在太过于寒碜,撩拨不起游人半点游玩的冲动。她不像雄伟的泰山,奇险的华山,也不像群峰挺立个性十足的黄山,让人一见倾心。西山仰仗她悠扬的文脉在鄂州这座江南古城脱颖而出,她和这座有着三千多年历史的古城相伴而生,一脉九曲层峦叠翠里,无声地诉说着历史的风烟和这座城市醉人的流风遗韵。

从这个意义上,无论是梁湖渔歌、雉山烟雨,还是南浦荷风、沼山竹韵,亦或葛观钟声、碑林晨曦等代表性的风景,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她占据着这座城市的至高点,守望着这座城市的前世今生,这对于任何一个南来的游人而言,都是强烈的诱惑。



六月六日,恰逢周末。处于芒种节气的江南,万木葳蕤,稻盛花香,夏至未至,正是出游的好时节。

中午时分,我独自一人向西山进发了。我一向固执的以为,游山最忌讳的是一大群人被导游牵着走,那种赶场式的游览仿佛是为了完成某种既定的程式,了然无趣。游山需要让时光慢下来,让脚步慢下来,探幽览古,踏雪寻梅,林野放歌,甚至是轻嗅一朵山花也罢,那种“节外生枝”旁逸斜出的惊喜,非得在慢中捕捉。

在古人眼里,山水向来是有灵性的,情满于山,意溢于海,讲的是人与山水的神交互动,山水的神韵需要在安静中把玩,古人登临的情思,也得在淡淡的清欢中才能碰撞得激烈。

沿着浓阴满地的山路前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路旁飞檐走角、红黑相间的凉亭。亭子顶部正中“九曲亭”三个金灿灿的大字,在阳光的映照下,格外耀眼。凉亭遵循了古代亭子一贯的建筑美学风格,无墙壁,无门窗,呈开放式结构。九根柱子托举起亭顶,顶部四面坡覆盖的深色琉璃瓦早已泛白。亭子正中间的屏风木上,书有子由的《九曲亭记》,和正对面亭子上苏子的《游武昌寒溪西山寺》、《记樊山》、《与子由同游寒溪西山》三篇诗文相呼应。往那凉亭中一坐,山风拂来,绿波涌动,满眼苍翠欲滴,草木的幽香四散弥漫开来,心顷刻间柔软了起来。

元佑二年四月的一天,苏子在樊川喝了潘大临的佳酿樊口春之后,兴致高涨,决定去登樊山。乘着醉意,苏子携三两好友徒步而来。人间四月,暖阳正好,草木微熏。这一天,苏子的心情该是复杂的,有淡然,有期待,有惊喜,也有落寞。谪居黄州的苏子,在山水的抚慰中,性情渐渐转变,少了急躁率性,多了沉稳旷达。

余秋雨先生在《苏东坡突围》一文中断言,苏子成熟于黄州。但是,这种成熟至少用了两年的时间。苏子生性聪敏,不喜沉静,政治上屡屡率言,为此半生流离。元丰二年的乌台诗案,对他的打击最大,诗人差点丢了性命。浴火重生,辗转黄州的苏子,终于向他仰慕的先贤看齐了。陶渊明的武陵源,白乐天的庐山草堂,孟夫子的鹿门山,像一座座仙山向他飞奔而来。他要寻找属于自己的“桃花源”。黄州对面的武昌樊山,无疑是理想的选择。他最仰慕的大诗人陶潜的曾祖父陶侃,曾在武昌做太守,陶潜的妹妹嫁于武昌一程姓人家,早年病殁,诗人曾赴武昌奔丧。 

我不清楚,谪居黄州的几年,苏子数次游樊山,究竟抱着怎样的一种心态。但步先贤的足迹,还有那一层特殊的渊源而来,是显而易见的事实,更何况黄州城里无名山呢?“忆从樊口载春酒,步上西山寻野梅”,趁着微微的醉意,苏子和友人在樊山的沟壑溪谷玩得好不痛快,不知道他是否找到了野梅。也许,这根本就不重要。只记得一条条青石小路,有他从容走过的身影;一朵野花兴许留有他轻嗅的痕迹,一羽飞鸟,一片流岚,一条溪流,兴许有他驻足流连的目光。他越走越兴奋,“同游醉卧九曲岭,蹇衣独到吴王台”,友人都累了,沉沉睡去了,诗人仍兴致不减,顿衣策杖,独自一人登上吴王台,此时的吴王台,尚不是他的超然台。自古登台多寂寥,天高地阔恍惚之间,悠悠生死转眼已是数年。在中原北望的叹息声里,只见落日低黄埃。乌台诗案的暗影乱云,在诗人的心中仍旧挥之不去。好在苏子找到了一条自我突围的道路,学渊明,寄情山水,看淡功名,看淡生死,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水云间”。为那些不值得的人和事,为山头林立,你争我斗的纷乱的也是无常的现实,生着闷气,无休止地纠缠,是对生命的损耗和不敬。

我不敢说,西山的云水荡涤干净了苏子心中的蒙尘,西山的积翠让诗人心目放飞。但西山的流风雅韵,一定让苏子在一步一步的跋涉中,看得人生几清明,这就够了。古者富贵而名磨灭,不可胜记,唯倜傥非常之人称焉。此刻,耳畔的清音,江上的逝水,山中的鸣泉,谁又是谁的惊鸿照影重来?这样想着,我的心也不觉跟着释然了。

九曲亭向右,是古灵泉寺。远远望去,掩映在苍松翠柏间的灵泉寺,一身淡黄的装扮,顿时让我回想起了十年前在嵩山少林寺看到的景象。在这片幽静的山水间,它默默矗立着,栉风沐雨,已有一千多年了。当年建寺的慧远大师自荆州而来,弘法于西山,旋又风尘仆仆奔赴庐山东林寺传教。那个道法高超的僧人早已远去,但他的佛法真经还在此传承生息。我缓缓走到庙前,只见庙门紧锁,四野阒寂无人。一场旷日持久的疫情打乱了一切,参禅打坐的僧人也不见了踪影。我徜徉在这片静穆深沉的山水间,茶陵郁大师的声音仿佛在耳畔响起:“我有明珠一颗,久被尘牢关锁,一朝尘尽光生,照破山河万朵。”此时此刻,不正需要这样一颗照破山河万朵的明珠么?一切等待得太久了,隔离得太久了。

灵泉寺旁,洗墨池的水仍旧一片墨绿,莫非真是传说中被黄山谷磨墨染过?池内放生的乌龟成群,野鱼三三两两,不时跃出水面,啄食槐树掉入池中的嫩叶新芽,唼喋的声音响起,给寂静的山林平添一份盎然的生机,万物的律动,生命的孕育,无论如何总叫人欢喜。


二  


从灵泉寺旁刻有“西山积翠”字样的大门进去,经由一段陡峭的山路,走上三四里,再右拐,便是远近闻名的吴王避暑宫了。

仰卧在群山怀抱中的吴王避暑宫,像镶嵌在江南水乡的一颗璀璨的明珠,分外夺目,她是西山文脉的发祥地。避暑宫依山而建,北抵长江,南濒澜湖,东接闹市,西抚樊川,纳阴吐阳,是阴阳家眼中上佳的风水宝地。一条笔直宽阔的大路通向吴王避暑宫的山脚下,吴王把自己的议政殿、读书堂都安在了此处,你不得不佩服吴王的慧眼。

走在笔直宽阔的大道上,心里竟然整肃恭谨起来,好像是要去面圣似的。我想,这一段通向避暑宫的路,决然不是今人的设计,它是千千万万通往帝王议事殿大道中的一条,曲折幽深,庄严肃穆,勾起你对吴宫、花草、幽径的无限遐想。一千七百八十年前,这条大道的两旁该是站满了披坚执锐的王宫卫兵,带着这样的假想,我小心翼翼走过“人群”,穿花入林,在迂回陡峭的台阶上行走,侯门似海般的幽深肃穆扑面而来。那仿佛通天的台阶,让你想起君临天下的霸气,对于鄂州的子民来说,这是留存下来的最后的念想了。

据《武昌县志》记载,公元二百二十一年,孙权从建业迁来数万民众,在这里修筑武昌城。城池东西约长一千一百米,南北长约长五百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有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渊的奇险。此后四十五年,作为吴国国都和陪都,在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后经历史的风吹雨打,吴王古城湮灭在了时代的风云中,不为人知,仅留下一段几十米的南城垣孤独地挺立在小巷深处。吴都风华,如指间流砂般无情地流逝了。这面孤然挺立的城墙,默默不语,像无字的丰碑,把一段迷人的历史,交给后人去开掘,也交给西山去凭吊。

吴王避暑宫,因为这样一场前所未有的承载,变得格外厚重。到宫中去,成了每一个南来的游人必要的仪式。这座古城的历史文明和文化密码,隐藏在避暑宫、议政殿、读书堂的某一处安静的角落,某一片砂砾隙罅中,甚至高低错落曲曲弯弯的青石小路的青苔里,甚至某一处暗流涌动的山泉的叮咚声里。作为吴都古城的子民,每一次与西山亲近,都是一次与这座古城的隔空抚摸。

到达议政殿,已是下午两点。受疫情的影响,避暑宫的每一处遗存都无法对外开放。朱颜未改的殿门深锁,我在殿前来来回回,走了又走,多想拾取几片散落在时光记忆中的碎片啊!突然,殿门开启,一位素衣红裙的女子,从殿内走了出来。一打听,原来是吴王宫内的管理人员,她从我的跟前倏忽而过,面若桃花,楚楚动人。秀发深抚的瞬间,那似雪一般的柳腰袒露,像梦一般不真实。她得山水之灵气,纳日月之精华,在这一片厚重的土地,守着一方静好。岁月没有怠慢这位女子,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一千七百多年前吴王殿前的宫女。她一颦一蹙,指引着我去追忆当年殿内的盛事。

那时的孙权,金戈铁马,气吞万里,鏖战赤壁,火烧连营,决战夷陵,重夺荆州,开疆拓土,三分天下,正英姿勃发。宝殿内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像是从哪儿传来了,那是孙权即位称帝的威武之声吗?殿前成排的宫女提灯而过,东临碣石,俯视山河的吴王又会在哪里?一幅幅鲜活的画面,在眼前,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像依旧还在的青山,像惯看的秋月春风,像卷帘的西风,让人欢喜,让人忧。

武昌楼位于避暑宫的至高点,是登高望远的佳处。到避暑宫,不可不到武昌楼,即使无法登楼,哪怕到楼殿前的台阶走上一走,也会极目楚天,心旷神怡。大江东去,两州秀色尽收眼底,天地一派苍茫。



从武昌楼下来,沿着台阶右侧长满青苔的小路,经石门开、望江亭等景点,到达秀园的正门,正门斜对面便是当年吴王试剑的地方。那些关于试剑的神秘莫测的传说,隔着花径,隔着几块早被风雨侵蚀的石头,仿佛触手可及。许多年前,弘法传经的慧远来过,仕途失意的常建来过,探幽寻梅的苏子来过,兄弟情深的子由来过,还有追随先师脚步的黄山谷来过……一批又一批的士子文人先后聚集于此,他们难道仅仅只是想看看那个爱宝剑、爱美人的英雄吴王,看看在此行吟的屈子?站在试剑石前,回味当年响起的清冽的剑声,依稀看见电光石火处,一石三分,三分天下的神奇。这壮观的景象,竟然连同这片迷人的山水,一起跳动成波澜起伏的乐章,在我的耳际回响。

试剑石的旁边,是明朝正德元年,湖广兵备副使恽巍为纪念楚国诗人屈原而修建的望楚亭。亭子不大,隐于青山绿水之间,占据着一个绝佳的远眺的位置,去国怀乡的诗人屈子,行吟鄂渚之时,在樊山的每一个山头,想必是走了又走,选了又选,最终才选定此处的。屈子的洁癖太深了,当登高返顾,望美人兮天一方的忧思里,是不会放弃对每一寸土地的打量和挑剔的。

毫无疑问,繁花暖阳中的那一抹亮绿装点了亭子,也装点起二千年前那位泽畔行吟的诗人美好的理想和愿望,你不去那亭子里坐上一坐,听听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撩人的清音,闭上眼睛,想象一下这座江南古城漫山遍野奔涌的情思,用手摸摸雕栏琉璃里尚未冷却的余温,用脚踩踩早已斑驳满是屐痕的青石台阶,甚至于用眼睛用鼻子去接受一朵山花的爱抚,都将是十足的遗憾。

一切都远去了,一切又从未远走。

从望楚亭下来,已是下午三点。过午深深,阳光透过浓密的林子,洒落一地清辉。朦胧的光线空灵得确如饮醉的月华,透着微醺,透着温柔。鸟儿们睡去了,山林也沉沉睡去了,在这安静的山间,嗒嗒嗒的脚步声格外清脆。沿着疏密错落的青石小路向下,迤逦而行,不知不觉已到当年庞统读书处。庞统耕读樊山,是在事主东吴做周瑜功曹期间。这个读书庵地处西山最幽深的一段,相当于谷涧的谷底。今天,在庞统读书的草堂旁边,建起了名为凤雏庵的寺庙,古朴古香的檀木,灰瓦红墙的建筑,佛塔莲花的神韵,让人想起独对青灯,淡泊红尘的士子。不过,当年耕读于此的庞统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这上上人物,隐于樊山,其实是韬光养晦,这就和来时兀然挺立在路旁的松风阁迥然不同。

松风阁的主人黄山谷来樊山旁隐居时,刚刚结束黔、戎二州万死投荒的贬谪流放生活,于九月初到达武昌,定居于此一年有余。那个饱受宦海摧残的文人,在漫长的羁旅生涯中,没少体会夜半钟声到客船的苦楚。此时,他的老师苏子又在常州病逝,这一切有如积压在诗人心头的浓云,西山距其故乡仅七日路程,于是,秀山丽水的樊山成了黄山谷的栖息和凭吊之地。

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言者无二三。他学先师,尝试把心灵交给山水,放下红尘,放下执念。夜宿樊山的某一个夜晚,山风袭来,松涛阵阵,竹雨潇潇,在松风阁夜读的诗人,灵感袭来,提笔写下了流芳千古的《松风阁诗序》,这个夜晚注定是属于黄山谷的,他用一场耕读,实现了自我的救赎和精神的重生,也永远把自己定格在了西山旷远深沉的文脉中。当然,这样的夜晚,也属于尘净光生、怀抱天下的庞统,更属于滚滚红尘,生生长流的众生。

在这样的时代,身处尘嚣闹市,寻得一隅安静之地,耕读晨昏,已是不易;不被名缰利锁牵绊,保有一颗初心,在西山的深涧沟谷,青苔瓦砾中,拾掇岁月的沉香,打捞散落在时光村落中的文化遗存,在一次次妥帖用心的梳理中,找寻这座城市的基因和自己最初的来向,已是幸福!

难道不是么?


司马迁:

一个悲壮的理想主义的殉道者


临终遗愿


元封元年的三月,漠北的寒流还未退去,北方大地还在旧年的时光中沉睡。江春未入,草木不发。一股温煦的暖流在汉廷长安悄悄弥漫开来,群臣们格外振奋,大家期盼已久的封禅祭天仪式即将到来。

封禅是封建职官时代的国家大典,丝毫不逊于今天的国庆阅兵式,能被皇帝钦点参与其中,是士子文人莫大的荣耀,是特殊的政治地位和身份的象征。整个三月,大臣们都在精心准备着,只待武帝一声召唤。

这一天,在众人的日思夜盼中终于到来了,帝国的阴阳家们特意选了个好日子。封禅当天,云天丽日,草碧山绿。泰山脚下旌旗飘展,五彩呈祥。群臣们个个恭肃严整,祭仪格外隆重。天子刘彻身着黄色的祭服,在群臣的簇拥下,伴着管弦礼乐的和鸣,拜祭天地,祈福百姓,大赦天下。祭仪这一天,只见白天有白云从祭坛中升起,晚上,在封禅祭祀的地方,像是有光芒射出,霞光漫山,天降祥瑞。遗憾的是,太史公司马谈无缘见证,汉武帝把他忘了。作为一个记录天文星相的史官,不能参加祭天大典,是莫大的羞辱,因为这件事,停留周南的太史公郁愤成疾,一病不起。

临终前,他叫来司马迁,抓着儿子的手流着泪说:

今天子接千年之统,封泰山,而予不得从行,是命也夫!命也夫!予死,尔必为太史,为太史,毋忘吾所欲论著矣。且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此孝之大也!

司马谈的这番话,是希望儿子继承自己未竟的事业,以尽一个做儿子的孝道。在《太史公自序》一文中司马迁曾写到,父亲司马谈从唐都学天文学,从杨何受《易学》,从黄子研究道家学说。学养精深,眼界宏阔,曾持论六家学说要旨。对孔子在礼崩乐坏王道衰微后,著《春秋》,继承往昔圣世的事业,十分推崇。周公而后五百年有孔子,孔子去世后到现今又有五百年了,他希望儿子能像孔子著《春秋》一样,论述明主贤君、忠臣死义、暴戾狡诈之士的故事,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为礼仪的大宗。说通俗些,就是希望儿子做孔子那样的人,以完成自己一直牵念的事业。

汉朝以孝治天下,大汉泱泱四百年,孝是历来的治国方略。汉朝感天动地的仁臣孝子的故事数不胜数,文帝亲尝汤药,董永卖身葬父,李密愿乞终养,上至帝王,下至黎民,莫不竭忠尽孝。在这样的时代语境下,司马谈围绕如何“尽孝”,和儿子展开了一次意味深长、永载史册的对话,这样的对话显然是沉重的。

司马谈告诉儿子,尽孝是从侍奉双亲开始的,但不止步于此,做儿子的还须事君,为君分忧,为万世开太平,经由治国平天下,最终建立自己不朽的功业,树立远大的名声,扬名后世,光耀宗祖,乃为大孝。司马谈的话,从一个家庭的亲情伦理出发,在论“孝”中,将家与国、父与子、君与臣的关系做了深刻透视,洋溢其间的尽是谆谆教诲和浓浓家国深情,继往圣之绝学是司马谈心心念念的全部理想愿望,做孔子那样的人,自然成了司马迁毕生的使命。

刚刚成年的司马迁,含泪答应了父亲的要求。这一切,基于一个饱学的父亲对儿子的苦心操练和强大自信,也基于一个儿子对父亲的孝道守诺。

于是,少年时期的诗书饱读,二十岁成年之后的奉西巡东,奔走河山,通晓风俗,博采传闻,壮游天下的少年,阴差阳错的一点一点累积起一个少年的壮志,以及要完成一部巨著,开创不朽功业的全部思想和文化资源。

用脚步丈量大地的司马迁开始了向一个宏大理想的艰难启程,这是司马迁毕生的使命,也是他一生的宿命。

司马谈去世后的第三年,汉武帝任命司马迁担任太史令,太初元年,司马迁开始撰写《史记》。


生死谏言


公元前99年,李陵兵败被俘。消息传来,未央宫被一股阴郁的气息包围,武帝茶饭不香,听朝不悦。

李陵何许人也?飞将军李广之孙,一代名将之后。“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在旷日持久的胡汉征战中,善骑射,敢打硬仗,带兵有方的李广在匈奴中威名远播,李陵颇有当年李广的风采。现在,李陵兵败被俘,和当年李广决战单于,迷路失期,悲愤自杀,饮恨九泉的境界不可同日而语,汉武帝如何接受得了这样的事实?他原本希望李陵兵败自杀,以一代将门之后,一个铁血军人,一位汉廷骁勇战将应有的方式体面死去。武帝不是高祖,更不是景帝,自从黜百家、尊儒术、广推恩、强集权、征匈奴,开疆拓土,大杀四方,国家达到空前的强盛后,随之而来的对自我意志的迷信以及一个帝王异乎常人的自尊,也随着权力的集中,达到了空前的顶峰。

这样的汉武帝注定是穷经皓首、孜矻著述的书生司马迁所不熟识的,这样的司马迁注定是志得意满、威风八面的武帝所不了解的。

当汉武帝询问司马迁关于李陵事件的处理意见时,迁曰:李陵提步卒不满五千,深践戎马之地,足历王庭,垂饵虎口,横挑强胡,卯亿万之师,与单于连战十余日,所杀过当……转斗千里,矢尽道穷,救兵不至,士卒死伤如积,以为李陵素与士大夫绝甘分少,能得人之死力,虽古名将不过也,身虽陷败,彼观其意,且欲得其当而报汉。

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

悲剧也就此产生。

李陵当初孤军深入,捷报频乃,大臣与武帝举杯庆贺,夸耀不绝;当李陵战败被俘,一有事情做得不对,贪生怕死,只顾保全身家性命的臣子,就随意构陷,夸大李陵的罪名,纷纷落井下石,司马迁痛心如此势利的周遭,他用孤独的声援,撕裂了丑陋的官场哲学。

汉武帝听不进,太平盛世里如潮的奉承,已经让他有些忠奸不辩了。再者,本来就是供皇上驱使如同豢养的优伶,被世俗所轻的太史令的言论,此时看上去怎么都有些狂妄的味道,更何况还隐隐在诋毁宠妃的哥哥贰师将军李广利呢?盛怒之下的武帝,不由分说把司马迁打入了大牢。

一片丹心,忠贞不二,满腔热血的司马迁虽身陷囹圄,但是,他用生死诤谏,在中国封建时代的文人群体中树立起坚硬的风骨。

鲁迅说:中国一向就少有失败的英雄,少有韧性的反抗,少有敢单身鏖战的武人,少有敢抚哭叛徒的吊客;见胜兆则纷纷聚集,见败兆则纷纷逃亡。

那个敢抚哭叛徒的吊客,正是司马迁。


幽囚暗狱


在大理寺暗狱,负责审判司马迁案件的是著名酷吏杜周。杜周是大名鼎鼎的张汤的学生,为人刻毒,善观色,喜奉承,执法不唯法,只唯上。

很快,判决结果就出来了,司马迁被判处死刑。汉朝律法规定,死刑可用五十万钱免罪,无钱,可受宫刑免死。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生死大义面前,作为士人的司马迁思虑的结果是隐忍求生。

在写给朋友仁安的书信中,太史公曰:假令仆伏法受诛,若九牛之一毛,与蝼蚁何异?而世又不能与死节者比,特以为智穷罪极,不能自免,卒就死耳。

不能死名节,这样的死毫无价值。

迁又曰:所以隐忍苟活,函粪土之中而不辞者,恨私心有所不尽,鄙没世而文采不表于后也。

少年时代横溢的才华,无法得到彰显,父亲的临终嘱托,宗族的重大使命,终将镜花水月,决不能卑微赴死,他暗暗的告诫自己。况且,古往今来的圣贤没有不受难的:厄而作《春秋》的孔子,放逐赋《离骚》的屈原,失明厥《国语》的左丘,膑脚修《兵法》的孙子,迁蜀传《吕览》的不韦,囚禁而有《说难》《孤愤》的韩非子,一个又一个隐忍受难终成圣贤的身影,在他的眼前晃动。在昏暗的蚕室,在幽微的暗狱,像一束束射向铁窗照亮心灵的亮光。甚至于此头须向国门悬的伍员,卧薪偿胆三千越甲终吞吴的勾践,不食周粟饿死首阳山的伯夷、叔齐,一腔忠心落入苟且迎合终被万戮的李斯,怀仁宽厚大智大勇的相如,迷信武力终成大错的项籍,生不逢时命运多舛隐恨塞外的李广,胸怀慈悲延宕误机的韩信……一个又一个的先贤圣哲,在昏暗的日子里,给了司马迁隐忍求生的莫大勇气和动力,也编织起司马迁异乎常人的哲学伦理、宗法伦理和人格理想。

他终于从容走上了宫刑的手术台。

受刑出狱后,司马迁被汉武帝任命为中书令,他得以继续他未竟的事业。出狱后的日子,对于身心摧残的司马迁而言,是一种煎熬和负累。辱没了自己的祖先,被乡里人讥笑,心绪不宁的司马迁恍恍惚惚,终日不知所往,冷汗浇衣,噩梦惊心。在《报任安书》中,司马迁字字血泪,句句衷肠。


劫后重生


在想通了“为何而活”的根本问题后,他终于放下了耻辱,渡劫后的司马迁,在三尺砚台,方寸陋室,挥墨如雨,隐忍前行。

潜龙在渊,终将一飞冲天。公元前93年,前后历时近十四年,司马迁终于完成了前无古人的巨著《史记》。全书共130篇,记载上至传说中的皇帝,下至汉武帝太初四年间共3000多年的历史。

书写成后,在武帝和昭帝两朝被列为谤书。《史记》不虚美、不隐恶、秉笔直书,其背后包蕴着的痴缠爱恨、理想人格、道德品格、悲天悯人还有平民化的价值立场袒露无余。

他写项羽,对这个失败的英雄,倾注了全部的爱恨,视他为帝王, 列入本纪;他写李广,对李广的时乖命蹇壮志未酬赋予了深深的同情,让他独享一章;他写淮阴侯,不厌其烦的叙写这位历史上的军事奇才,对韩信敌国破谋臣亡的不幸遭遇,寄以悲悯同情;他写汉高祖,让我们看到一个近乎泼皮无赖如何在厚黑的道路上,一步步夺取天下的过程;他写孝武帝刘彻,那个尊儒术、削藩侯、击匈奴、开丝路的有为之君的形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只知求神祭祖、追求长生不灭的荒淫昏君,而这,正是晚年逐步退去明君光环之后的武帝真切的形象。

司马迁通过他的春秋笔法,对汉武帝完成了悲壮的复仇。一个被汉武帝的权利不幸阉割的文人,举起他的刀笔,就像一个被逼至绝境的困兽,用一种凶狠的目光,打量着这冷漠的未央宫,对未央宫的主人刘彻发出凶狠一击。

最终,那个最愚昧最聪明,最狭隘最包容,最冷酷最仁慈的武帝还是放过了司马迁。他深知,司马迁是唯一在精神上不肯臣服于自己的臣子。他大约知道,这种倔强的精神风骨,一旦缺席,更是这个时代的不幸。

《史记》也由此留下了有朝一日重见天日,广为流布的机会。

宣帝时期,在外孙杨恽的力荐下,《史记》终于得以传播开来,后世把它列为二十四史之首,司马迁也被后人尊为史圣。

一个匍匐于地隐忍前行的文人,通过他的如椽巨笔,终于一步步走上史学的顶峰,成为了史学天地里无可争议的王者。一颗在尘世千疮百孔的灵魂,终于获得了精神的永生!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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