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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看着窗外出神。
楼下是个小花园,有松、有竹、还有一些矮乔木。
天气很好,早春的阳光随性地漫漶,叽喳的鸟雀,从
这棵树飞到那棵树,打乱着春的秩序。
一个园林工人,正在园里忙着活计。他用尖头锨
一点点地铲着矮乔木下的泥土,铲起,垒上,再拍平,
形成一个椭圆。他慢慢地翻动,新翻的泥土湿润富有
粘性,听话地在铁锨上滚动。远远的,仿佛闻到一股
淡淡的气息,还带着新鲜的质感,好像一不小心便会
挤出水来。静静看着这些平实的泥土,它们更多时候
呈现灰白,被纷繁的世界忽略着。
工人师傅干得很慢,很仔细。每一锨泥土,安置
到恰到好处的位置,让它们在树下、在花丛变得规规
矩矩。大点的坷垃砸碎,树丛里板结的泥土也疏松
开,看着很细密、柔软,真是春天应该有的样子。等这
些泥土喝足了水,不多久,繁花与绿叶就会攀上枝
头,在阳光下吵吵闹闹。
看着这些泥土,突然间有点感动。
很想走到楼下去,看看那些树,去攥攥那些湿呼
呼的泥土,捏成团儿,再撵碎—— — 绵软、厚实。靠近这
些泥土,可以坐在上面、抓在手里,闻闻那股土星味
儿;可以思想,也可以放空;或者只是坐着,晒晒太
阳。总之,你感到很踏实、很安稳,觉得很富有、很平
和,略带一点慵懒和暧昧。
喜欢泥土,它从不多言,却值得信赖。
美国玛格丽特·米切尔的小说《飘》改编的电影
《乱世佳人》,在影片最后,白瑞德扔下郝思嘉愤然离
去,郝思嘉扶着楼梯悲痛欲绝,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她想起了父亲的话: “对,土地,我们还拥有土
地!”她抬起头,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远方,仿佛看到
了种植园里大片大片的红土地……
从会跑起,小孩子就会摔泥巴。它在我们手里被
团来团去,又揉又捏,不是摔“炮”,就是扔泥球,受尽
折磨。它既不烦也不恼,能柔韧也能刚硬;能藏污纳
垢,也能承载万物生长。农村的孩子在土窝窝里长
大,最接近泥土,也最了解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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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散文选刊
打记事起,我和哥哥便跟在父母屁股后面,到地里干
活儿。北方的地垄真长,长得一眼望不到边。人在这
么广阔的地里,真渺小,像几只小蚂蚁在土地上不停
地蠕动。春风起,刮起一阵阵的尘土,顶着风,一点一
点地把种子种在地里。腰酸了、腿疼了、眼睛眯了,真
想打赖不再走。父亲总是鼓励我们,眼是懒汉、手是
好汉,只要拥有一双勤劳的手,土地就不会亏待你。
那时候,听不太懂父亲的话,只觉得土地很伟
大,像一个神奇的魔术师:麦子播上了,用不了太久,
金黄的麦子绵延千里,大大的麦穗,在阳光下闪着晶
莹的光泽;葵花种上了,等到九月葵花开放,万亩金
黄色的葵花追随着太阳,成了一片花的世界、花的海
洋;玉米种到地里,到了秋天大大的玉米穗子撇了
槌,就像一个个荷抢而立的士兵,排满了大大小小的
山坡……
父亲没有离开过土地,从没停止过劳动。他喜欢
长时间地呆在地里,和庄稼们在一起。有时会给它们
除除草、间间苗,有时什么也不干,只是看着它们。偶
尔他会咕咕噜噜说些什么,还拍拍庄稼的“肩膀”,庄
稼不回应他,他背着手继续朝前走。他最了解庄稼,
就像了解他的孩子们。
慢慢陷入沉思,我在想:第一缕晨光,一定照亮
了父亲丝丝的白发;夕阳的余晖,一定拉长了父亲微
驼的身影。
我凝视着这些厚重的泥土,回味着父亲的话。
—— —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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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散文选刊
弭晓昕
黄 昏 向 晚
暑热退了,黄昏便漫上来。
房屋、树木、花草,一切像在牛乳中洗过一样,
笼着一层淡淡的轻纱。白天的闷热与喧闹被风滤过,
渐渐安静下来。树叶儿一动不动,偶尔一阵风吹来,
叶子颤动一下,断断续续传来知了低沉的嗓音。瓜果
和庄稼吸足了一整天的光热,在此时展开释放。四周
弥散着潮热、土腥和青稞草样的气息,慢慢消融在黄
昏的清幽淡远里,带着一丝曼妙的温柔。
这里便是菜园,老人辛勤播种,精心照料,一切
绿色植物都呈现出葳蕤的长势。伴着柔光,踩着绵软
潮湿的泥土,走到黄昏里,走到所有植物中间。靠近
它们,悄无声息陪着一起静默,仿佛听见灿烂的生命
在植物体内轻轻律动。东南角上的丝瓜秧,枝叶和蔓
子爬上了栏杆和围墙,绿意铺了个满眼。葱茏茂密的
枝叶在黄昏里暗淡下来,花朵却似溢出的阳光,在流
离的根须和绿叶间闪烁。果实躲藏不住,落在墙边,
把丰润的身体完全袒露出来。蜂子小蝇也困倦,不知
躲到哪里去了,任由绿色的瀑布孤独流泻。茄子辣椒
压弯了枝头,豆角黄瓜在架子上窃窃私语,说了一整
天的话儿还没说够,趁着傍晚淡淡的霞光互相道着
晚安。薄荷草支起细碎的小花,透出一点点白,在微
风里轻轻翕动,阵阵清香穿过潮湿的空气迂徐而来,
像轻柔的雨丝掠过心头。
灯光星火般亮起来,暗淡了渐渐退去的晚霞。整
个村落飘起轻柔的白烟,绿树房屋全笼在一层青纱
帐里,迷蒙而淡远。鸡鸭拾起撒落在地上的秕谷,欢
叫着回笼去了;山羊们安详地趴在大树下,咀嚼着嘴
里最后一绺青草,眯缝着眼睛朝向天边, “咩咩
咩—— — ”低声叫着。灯光里晃动着身影,忙忙碌碌的
人们,把渐渐浓郁的黄昏推进推出,踩来踩去,最后
融进一片依稀的朦胧里。他们管不了许多,伴着一缕
清风,借着一丝灯光,在小院里唏唏呼呼地喝起南瓜
粥;或是三三俩俩地结着伴儿,蹲在河沿的马路上,
一边谈着天气收成,一边漫不经心地听着虫叫蛙鸣。
黄昏渐浓,喧闹停止了,一切影子开始模糊起
来。走出院儿去,来到小河边。河水在垂柳的掩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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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散文选刊
异常安静,青草和芦苇一动不动,偶有涟漪滑过水
面,像是寂寞的小虫在内敛的燥热里出来透口气儿。
迈过小桥,生长在岸边的那些树木,透着惨淡的身
影,静默从容。他们专注地朝向天空,向天空挥舞着
双手,在渐渐沉郁的空气里拉伸着枝条,吞吐着浓重
的气息。慢慢走着,小路发着白光,空气开始蒸腾起
一层雾气,似乎要把整个黄昏包裹起来,送给闷热的
夏天。知了弹起间歇的琴音,蛐蛐开始“瞿瞿—瞿
瞿—”鸣唱,这是给甜柔的傍晚画一个圆满的句号
吗?
望向田野,大片大片的玉米地阻隔着视线。余晖
退去了,光线暗下来,玉米地成了一堵堵暗绿色的
墙,一排排、一阵阵,挨挨挤挤的。玉米穗撇出锤去,
玉米缨子由嫩黄变成暗红,鼓胀的种子一点点向外
突起,像要挣脱束缚似的。一阵风过,玉米抖抖叶子,
哗啦哗啦地响。丛丛簇簇的枣树泛着油绿,枣子黄
了,就像星罗棋布的小灯笼挂满枝头,把树枝都压弯
了。天黑下来,庄稼们更加沉默了,也许被倾注太多
的目光,它们成了夏季的主角儿,葱茏的长势占满土
地的胸膛,成为乡村里最充实的色彩,最丰腴的内
容。
天黑下来,黄昏被彻底关在门外。一阵闷热,雨
说来就来了。先是“噼噼啪啪”地落一阵子,打湿了地
皮。接着一阵风过,电闪雷鸣,傍晚所有的混沌被打
破,黑暗被一道道地划开,电光里是树木崔嵬的影
子,雨便丛天而降。这是夏季惯常的雨,总是来势汹
汹,不容质疑。黑暗笼罩了一切,只听见哗哗哗的雨
铺天盖地倾泻下来,敲击着树叶房檐,滴落在台阶上
水花四溅,落在水桶里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雨水开
始积聚起来,穿过树叶花丛,滑过门前的石基,流向
沟渠小河,砖石甬路也被洗刷得干干净净。不一会
儿,闪电停了,雷声远去,夏夜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月亮升起来,天空那么明朗,洒下了一院儿的清辉。
望着月光,仿佛看见星星般的雨点在水面上画出一
个个小圆圈儿。
夜半,蛙声轰鸣,从睡梦中被惊醒。那阵势—— —
仿佛几千只蛙聚集在窗沿下呱叫。多而不乱,嘈而不
杂,呼吸吐纳似乎经过了专业训练,咕咕—呱!咕
咕—呱!呱呱—呱!大雨过后,水量丰盈,田里、沟里、
荷塘里已成了蛙的天下。它们夜夜欢叫,声音响亮,
近处此起彼伏、如雷贯耳;远处时断时续、渐渐依稀。
此时,月亮退下去了,只有树还在微风中轻轻摇
曳—— —
风回归了夜的梦,
把安祥的琴弦轻轻拨动。
裁剪一片宁谧,
给夜做了件祥和的外套!
—— —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网
作者简介:弭晓昕,笔名,末子。现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河北省名人名企文学院院士、沧州市作
家协会会员、沧州市诗歌学会会员。陆续在《河北日报》《散文
选刊》《海外文摘》《草原》《散文风》《核桃源》《当代写作》等报
刊及网络媒体、公众平台发表散文、诗歌等七十余万字。出版
散文集《归去来兮》,参与编写剧本《国家命脉》,沧州散文十
家,任河北名人名企文学院文学篱栏副总编,现就职于沧州高
新区税务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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