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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民族是一个神奇的民族,他们一直生活在神和佛的国度,对世俗事务不大感兴趣。他们很关注自己灵魂的救赎。似乎完全忘记了肉体的享受。
拉萨盘桓两日,八月一日报团去后藏中心日喀则。清晨六点起床,打的去布达拉宫下白塔处,已站满了人。一辆一辆的车过来,一群一群的人走掉,最后只剩下我们二十多人,都是准备去日喀则的,可汽车一直不来。一位矮个子中年男子,说是我们此行的导游,姓白,湖北襄樊人,说话与我武汉的一位朋友口音非常相似。他说,车胎坏了,已修好,很快就来。
我们站在清晨冷冽的风里,耐心等候。八点二十分,车终于来了,我们一拥而上。还没有坐满,尚空十多个座位。车终于离开了拉萨,往目的地日喀则而去。
一车人都是临时拼凑的,不相识,可能连日来也都玩累了,车一开大多已昏昏欲睡。兴致盎然的白导说了几句,也就无心说下去。他批评大家不能这样,他说很多游客是上车就睡觉,下车就撒尿,到了景点看看庙,拿出相机拍拍照,回去什么都不知道。
我喜欢旅游,每次出门前,都要阅读大量的相关书籍,时间大概在一至数年之间,然后才敢携家出游。比如,一直很想去山东曲阜,多年来一直阅读儒家经典,背诵《论语》,在积极地准备着,到现在仍未成行。我是西部人,对西部文化亦有感性认识,典籍研读更不放过,可只能说仍是一知半解。好多年前就想出游西藏,正好近年来经常跑甘南讲课,于是对藏传佛教也下了点功夫,当然亦为皮毛;也读了几部关于西藏历史、文化的名著,才有了这次西藏之行。可是几天下来,遇见了好多五湖四海的人,大多为东部或南方人,他们对西部的无知,让人吃惊。一位同行的广西人竟然不知道兰州,让我恨恨了半天。一位厦门女子更分不清佛教与伊斯兰教,追着导游问:这是清真寺吗?白导无可奈何。我不客气地告诉她回去买几本书自己先看看吧。相较之下,我们西部人对东部的了解是大致不差的,可对本地区文化的了解依然不容乐观。这是不是也是一种看客(殖民)心态呢?
而且,大多数导游素质不高,导游里女子居多,人都极精明,老拖着你往他们公司指定的商场购物,不购还生气。一讲解起来却胡说八道,错误百出。我善意地指出一二,她们竟然非常之不高兴。导游绝大多数是四川、重庆人,本地藏族女子极少,偶有几个,心态虔诚,可惜文化素质低,汉语不标准,竞争力不够。在西藏博物馆,看到两位藏族女子坐在长椅上背解说词,那种吃力劲真让人心疼。
车出拉萨市,很快就到了曲水县。曲,藏语里也是“水”的意思。这里是拉萨河与雅鲁藏布江汇合之处。再往西去,就一直是雅鲁藏布江了。我们是逆流而上。车上有人要吸氧,白导不愿给,认为抵抗一下就好了,很多人的高原反应其实是心理作用。我很同意。我们以前对西藏的描写太过于可怕,似乎一去就很难回来,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
我们走的是中尼公路,车过曲水大桥,向西直往冈巴拉山驶去。这是一段艰难之旅,海拔在不断升高,从三千六百一直到五千多。白导告诫大家一定不要睡觉,否则到了山顶就叫不醒了。前年两位瑞士夫妻,就这样地走了。我们有了一点紧张。
车上冈巴拉山,盘山公路如蛇蜿蜒,直消隐于云霭之中。公路两边,青草如茵,云雾缭绕,从车旁生,时有雨落,雾更浓,一步之外,一无所见。到达山顶,海拔已是四千九百七十米,回顾山下,云雾忽散开一条缝,却顾来时径,莽莽复苍苍,雅鲁藏布江从山下东流而去,一缕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江面,像一条金带,壮丽异常。
邢肃芝(洛桑珍珠)的《雪域求法记》曾写道: “从这里向冈巴拉山顶望去,只见前方山峦重重,山路辗转曲折。我们天不亮就开始赶路,天空上还有几颗星星在闪烁,只看到前面隐约的山峰,看不到路。我手里拿着手电筒小心地向前方照路,生怕走岔了跌下山涧去。这时寒风刺骨,骑在马上冻得四肢发抖,不时下马跑一段路,只觉得上气不接下气,头晕眼花,直到上午十点钟才到山顶。我估计冈巴拉山的高度大概在六千米以上,而且这座山的坡度很陡。山里没有生物,一片荒秃不毛之地,山顶上更是满地的黑色碎石。”这是一九四四年的事情了。相比之下,我们今日来,交通是方便得多了;景色也有了变化,看不到“荒秃不毛”,路两旁绿草虽很薄,但已经绿意盎然。当然,可能我们来的时候是夏天的缘故。
冈巴拉山那边,是圣湖羊卓雍措,长七十五公里,面积六百三十八平方公里,深处达六十多米,海拔四千四百四十米。从山顶看下去,却很低很低。山巅看湖的人很多,大概也有几百人,有藏人牵着牦牛、藏獒,招揽游客,照一次相,收费五元,很便宜。我遂让儿子骑上拍了一阵。羊卓雍措,藏语意思碧玉湖,与当雄县看纳木措感觉完全不一样,看纳木措是高原上看大海。
站在冈巴拉山,我有一种成就感,终于经受住了五千米海拔的考验。我还故意跑了跑,似乎也没有异样反应。想起三月前去甘南玛曲,站在黄河第一桥上,朋友说这里是海拔三千七百米,竟有了一点高原反应。其实,是心理作祟。
下得山来,绕湖近两小时,到达浪卡子县,在浪卡子镇的江渝美食城吃饭。这里已经是山南地区。一路过来,让人感慨的是西藏的饭店几乎都是四川、重庆人开的。同车一位山东女士与我们车上的四川司机开玩笑:你看你们四川人的侵略。四川司机却认为没有他们四川人,西藏的经济旅游早就瘫痪了。此言当不假。几天下来,出租车司机、导游、旅游公司、饭店、商店等等,甚至街头擦皮鞋的都是巴蜀大地人。让人想起甘肃经济被浙江人垄断的尴尬局面。看来,西北人还是憨厚老实、思想保守,不擅长经商,更无大的战略眼光。而西藏人在这样的全球化浪潮中,确实更显得迷茫和无力。他们更适应诵经、转经,他们是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但却被现代化驱赶着,显得那么疲惫。从冈巴拉山下来,一路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二个简易厕所,有二三个藏族小孩在那里收钱。我仔细观察,他们找零钱都很吃力。
饭毕,我们驱车继续向前,一车人昏昏欲睡,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座美丽的雪山凸显在眼前。那是乃钦康桑雪山,已经是江孜县界了。在下午的阳光下,雪山呈现出不同的颜色,真像西方油画大师的杰作,光与色是那么的耀眼而瑰丽。而突出的一角有阳光直射,璀璨异常,真有天堂的感觉。雪山附近就是世界闻名的卡若拉山,海拔五千零二十米。卡若拉山的冰川极为壮丽,站在山下,挢舌而不能赞一辞。细看冰川左方缺了很大的一角,导游说那是拍摄《红河谷》时炸掉的,电影《红河谷》开篇的雪崩即是当时的实拍,很多游人听了大为恼火。中国的导演大都如此,真正具备人文情怀的几乎没有。他们把票房、效益、名声放在第一位,所以经常是拍摄一处,毁坏一处。
卡若拉冰川最高处海拔七千一百九十二米,我们站在山下,是五千零二十米。我似乎没有高原反应,但同行游人中已有抱着氧气狂吸的了,也有嘴皮开始乌黑的。导游不敢久留,催着大家赶紧上车。经过夏雄村、比萨村、龙马村、加热村,就到了江孜县城,老远就看见宗山堡,当年藏族同胞抵抗英国侵略者的地方。宗山堡依山而建,有点像布达拉宫,当然气势小多了。现在已经成为了博物馆。很想去看看,却因为时间紧迫,只能目送而离去。
六点三十分,夕阳西下,我们终于到达了日喀则。很失望的是马路两旁的所有建筑与内地没有异样,一律的马赛克,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芒。据导游说,这都是山东人、上海人援建的,因此,市内最繁华的两条街就是上海路、山东路,我还看见一条青岛路。饭店依旧是四川、重庆人开的,一看饭店招牌,什么巴蜀人家、正宗渝菜等,也就不须多问了。人家说拉萨是四川的拉萨市,我看日喀则也成了四川的了。但饭菜质量却出奇的差。
我们吃饭的时候,一位藏族小伙子,脸色黧黑,一进门就跳着唱歌,怀抱着弦子。我很苍凉,给了十元。想起张爱玲的名句:那苍凉的手势,竟无话可说。
选自《海燕》2011年1期
董 军(青海海晏县) 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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