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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巅之下,古城之上,有苍山十九峰连成一脉,
横亘于云南大理一隅。慕名者皆闻“苍山雪,洱海
月”,殊不知,苍山雪是经年不散的,纵使在绿野遍布
的长夏,群山最高峰仍傲然地抱有最后一抹雪意。而
这抹在海拔四千米之上的雪意,便成了来客最为向
往之处。
别过尘世喧嚣,别过野雾人烟,青山邀我入怀,
我便欣然赴约。自缆车而上,燃烧的暑气瞬间被抛至
身后,它们只好继续徘徊在山脚,越不过莽莽山林,
越不过层峦叠嶂。当缆车行至半山腰, “登高望远天
地阔”,我的脑海中轰然一炸,仅存这只言片语了。车
窗两侧可见群山环绕,绿浪皆朝身后涌去,偶尔淹没
了断崖残壁下的碎石。向下回望,眼见洱海边的房屋
群化为小小一片,逐渐消失在群山之外;向上仰视,
索道笔直而上,延伸向蒙蒙云雾的尽头,切割出“一
线天”的美感。山雾逼近,缆车渐入其中,人便也跟着
步入隐世,只觉一切声响皆已消解,天地变幻仅在刹
那间。视线所及之处顿时一片素白,天空、山林、索道
无一不在云雾中,朦朦胧胧,连轮廓也飘忽不定。穿
行山雾间的缆车,有如漂浮天地间的一叶孤舟,不问
来者何处,不知去向何方,冥冥之中却都有定数。
直到一声轻微又醒目的声响降临, “咔哒”,玻璃
门缓缓开了,车已到站,人们才恍然惊醒了沉梦,醒
悟般踏上苍山的土地。山雾尚在,冷气刺骨,冷得痛
快,也冷得恣意。寒意扑面而来,肆意渗入每一寸皮
肤,无时无刻不在宣告着苍山的高度。这一刻,或许
才称得上真正的“腾云驾雾”,我双手一挥,便可触及
仙气般的白雾,与周遭的苍苍古树呼吸同样的空气。
一同下车的,还有一位恰好同行的背包客。他是个异
国人,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意气风发,只身一人来到中
国的苍山,却不大会说中文。经过粗略的打量与短暂
的交谈,我得知,他在下午两点还得赶一趟飞机。而
当时已接近正午,大理亦无飞机场,从大理赶往其他
城市还需一段奔波。我顿时有些奇怪,问道,不会赶
不及吗?他听后先是笑笑,只是说着,一定要登顶苍
山,一睹苍山雪,言语间大有不介怀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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俪人·西部散文选刊
缆车虽已到站,山顶处却不止于此。所谓“独爱
湖山僻行处”,要想一览山顶最后的雪意,还需步行
登上长长的栈道,直至登顶。四千米海拔之上,云团
低得就要掉在地上,前行的人们则忍着高原反应的
不适,像无比虔诚的朝圣者,一步步登上通天的栈
道,消失在蒙蒙迷雾中。雾是缥缈的,人也是缥缈的。
我登了几步木阶后往身后回望,有行人坐在长椅上
稍作休息,遥遥目送远去的我们,神情淡然而无谓。
飘来的云雾逐渐遮住他的身影,我不再看清他的面
容。一时间,羽化而登仙之感浑然而生,究竟是雾里
看人,还是白云入梦?
路遇洗马潭,方知山顶已在不远处,但栈道似乎
依旧长得没有尽头。随着时间的流逝与体力的消磨,
刺痛的冷硬感渐渐在皮肤裸露处炸开,身体开始叫
嚣着罢工。我深知,这段路途或许要止步于此,便只
在空旷的栈道边走走停停。耳畔是流淌的水声,清泉
石上流,自山涧一路向下,流入洱海,流向大地。于
是,河流向群山低伏,众生都跪拜。这天地广袤,流云
变幻,群山莽莽,万川奔流不息,寒潭波光纷涌。登山
的来客一如四季流转,世代变换,不止不歇。众生轮
回往复间,一切恍若虚无,唯有此刻成为永恒。纵使
斗转星移,千秋万代不复,我亦在这一片时空之内真
实地存在过,并与另一位素昧平生的过路人产生交
集。尔后,于生命的感悟中游离、飘忽、大彻、大悟。再
走过来时的路,穿过沉默不语的绿野,重回万物运行
之道。想来也不负此行。
回程的路上,我又想起那位异国人来。他是否看
到了心心念念的苍山雪?我已不得而知。无论看到与
否,雪永远在白雾之外,在山巅之上,独自寂静,任人
遐想。心中之雪,或许远比真实之景更为盛大、欢喜。
继而在下一个轮回中,久违的登山客再次重返净土,
轻声低吟一句, “幸有我来山不孤”。
日光倾泻,山雾渐远。有古寺钟声隐隐传来,在
山间回荡,叫离人心头一颤。或许,苍山便是日月汲
取着着这洱海的风月,古城的侠气,寺庙的禅意,终
究滋养出隐士般的山魂罢?
—— —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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