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雾中，四弟带我再次来到洞庭湖边，上次是走马观花，此次不用赶时间。烟雾蒙蒙，水色一天，茫茫洞庭湖看不到边际，少有的几个人，码头静静地，在细雨中越发的安静。由于连日的降雨，湖水已经漫到了石基上，水不是很清，因为湖里面有很多的河鲜，时不时有船从眼前驶过，速度不快。我是一个天性爱游玩的人，在别人眼里没啥子意思的景物，在我这里就是美景。看物看的是心情，不管好还是坏。依水而建的岳阳楼矗立不语，“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揽入我的胸怀。老四时不时地给我拍几张照片，也不让我摆POSS，这样挺好，自然而来，无束无拘，恰恰迎合了自己的心境。两个说老不老，说年轻不年轻的男人就在雨中行走了近一个小时。当然，我们是穿过汴河街来到湖边的，雨中的汴河街同样的安静，古朴的建筑和繁杂的招牌等缺少了些嘈杂，多了些心事，使我在此环境中难以割舍下牵挂。

这是第四次到湖南了。静下来喝茶时，老四提醒我说的。时间如驹，就在匆匆忙忙的时日间流掉了，自己还把自己当成孩子，可自己的儿子已经读大学三年级了。这次来到岳阳本是很仓促的，儿子是不让我来的，推说上课忙，搞调查忙，没有时间见我。他越这样说，我越是渴望去，越发的不放心。前段时间自己忽然间抑郁了，夜不能寐，在漆黑的夜里，一支一支地点燃纸烟，好在自己独居一室。我不知自己的性格属于外向还是内向，有时喜欢孤独，有时害怕寂寞，怪怪的，夜里精神得很，白天烦躁不安。时不时的和同事发脾气。有时在夜里竟然想到死亡，就害怕的要命，也许每个人都希望活着，还有很多的问题没有解决，很多的事情没有完结。好死不如赖活着。就是这个道理吧。

儿子是辅导员从教室喊来的。胡子没刮，头发也不整齐。宽大的身子挡了半边墙，这就是我的痛和前往湖南的初衷。子不教父之过。这句话折磨得我彻夜失眠。儿子小时候的照片超萌，胖胖的。一下子，胖不可收了。大学三年级意味着快毕业了。这样的体重怎么能面试呢。这个问题苦恼着自己很久了，不能自拔，以至抑郁。儿子没有站相，双腿不知道是载重压的，还是什么原因，不停地在动，动的我心烦。之前学院的老师明白我这次来是为了儿子的减肥，老师很平和，眼神中带着疑问，这么胖不是一下子肥起来的，那时不急，现在急了。我是那种口是心非的人，心里急，可面对儿子的时候，又显得那么不急，慢条斯理的，让人感觉没有一点的脾气。

当谈起学院附近的餐馆时，儿子如数家珍。我彻底明白了，他浪费的是青春时光。吃饭时他递给我一份减肥锻炼计划书，一名法学院的学生陪伴他一起来到餐桌。学院书记告诉过我，那个男孩是学校篮球队的，旷课的高手，正准备处理呢。 我是无论如何要见一见他，所以就选择了吃饭时间。瘦瘦的，满头烫的卷发，一双深邃的眼睛，不用说话，就能判断是一个成熟的男孩，远远超出儿子对社会的理解和研判。心里不禁打起鼓，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会是如何？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禁让我心颤。还好，四弟给联系了学院的一个体育老师，专门给他做一对一的健身教练。我三番五次地强调，要这个同学做监督员，我不想伤害眼前的这个男孩，假装不知道他的劣迹，说破了那样会有益处吗？没有。儿子总是那种满不在乎的姿态，眼睛咪咪笑，一杯一杯地将啤酒灌进肥胖的肚子，心急不能说。这种状态怎能减肥。最终，丢下一句，下午要做社会调查就走了。四弟也许为了安抚我吧，带我来洞庭湖边走走。

雨细密如织，完全是南方的情调，不像北方的雨狂暴而猛烈。始终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湖边的小排档，必须要吃的是鱼。四弟要了一份回头鱼。在来时的动车上，身旁的小哥曾提起过这种鱼，他讲，到岳阳必须要吃回头鱼，很珍贵。这种鱼游到长江口就不在往前游了，而是折返回来，取名回头鱼。燃气炉架起一个铁锅，放上调料，鱼切成碎块，大大的汤，为了我要了微辣。鱼很鲜美，放进去豆芽菜和豆腐皮一起煮。四弟要了啤酒。我劝说他，不能喝，那样酒驾。他呲牙笑笑，喝一瓶，没事找代驾。我没有坚持，他端起酒杯的眼神是真诚的。因为酒驾，四弟两次车祸，一次险些丧命，这是我早就知道的。我故意频频与之碰杯。找个代驾好。他笑笑说，来，喝酒，烦心事不用想，你儿子是要减肥的，我会时不时的去学院看看，起不起作用不说，你放心，我会做到。我自是端杯感谢。四弟名字是贤文姓字为易，上学时就是放荡不羁，凡事自由自在，喜欢玩麻将，不喜欢上课成绩却是出奇的好，高数竟然拿到全年级的第一名。属于那种天资聪慧的人。身材结实，长长的披肩发，翻着卷，那时着实迷倒了很多的女生。

洞庭湖畔，细雨蒙蒙，也是一道风景了。身旁的饭桌换了三次的客人，吃了走，又来新的客人。我们两个人，如两尊像嘴动身子不动。从四弟的口中知道，他们吃饭很快，不会浪费很长的时间。我和四弟喝的迷迷糊糊了，在湿润的风中，悄然返回了酒店，那夜睡沉了。

忍不住想起儿子，如果我对他的肥胖不闻不问，他会不会像四弟那样显现出天资聪慧来，为自己谋得好的前程。我对此不抱太大信心，却又侥幸希望儿子会拥有这样的未来。尽管不断用“儿孙自有儿孙福”来宽慰自己，可还是无法让侥幸战胜信心。

临行前用微信方式与儿子联系，因为在昨天喝多了酒后，我训斥了他，想缓和一下气氛。

好好和老师沟通，别太邋遢了，自己要务实，别再追求虚的东西。

不要再喝酒了，减肥是第一要务。

由于时间紧，今晚只好返回了，好自为之，吾儿勿念。

我一切都好，让家人勿念。代问好。

……

微信里说他很忙，但儿子还是送到我进站口，嘱咐他路上小心。他的出现，让我收获了意外中的温暖。列车启动时挥出告别的手，蓦然间觉得自己对孩子的关心不够。儿子小时候就很独立，老婆在医院倒三班，我也因忙着应酬，经常把孩子托付给楼上楼下的邻居。即使现在上了大学，放假回家也没有人接送，经常是独自一人从家到车站，或从车站到家。当愧疚感溢满胸怀，忍不住泪水打湿眼框。

坐在夜车上的我不用辨别方向，知道列车是有轨道的，更知道生活的道路需要靠自己来辨识。猛然间醒悟，我比儿子要做的事情很多。减肥是第一要务，也许更重要的事情绝非减肥。

夜稠且粘，远没有细雨清纯。回想起洞庭湖边的牵挂，也许没有让我对安静的景物有所享受，但有一份牵挂，毕竟是温暖的，也是值得去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