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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一个黄昏,我来到它身边——儒溪石拱桥。它像一条老龙盘亘在儒溪水道上。落日的余晖浸透它老态龙钟的身体,使它发散出一种类似包浆的柔和光泽。一种用来礼赞时间的有生命的温润的旧味,虽然它看上去粗糙苍老,却依然有着水润的生机和活力。
褐红色的粗面岩石块错缝砌筑的桥墩和拱券用有力的巨手托起了它。它身上错落层叠的乳白色花岗岩白石条在落日的余晖中透着一种慈祥而柔和的亮光。它有几百岁了,被磨得凹凸不平的桥面刻满岁月的沧桑,像满是皱纹的老人的脸。从它身上那堆坚硬的西樵山石组合体,可知道这桥建造于明朝,或者更早。石桥在河水的浸泡和冲击下,它的身体伤痕累累,孤独地站在落日的霞光里。
即使衰老,即使残破,即使河道收窄两岸不断侵占它的领地,三个桥拱洞被填埋了两个小桥洞,这位一直征战在儒溪大地的王者,仍然是骄傲的。它的龙骨还在,它的脊梁还在,它的灵魂还在。它依然霸气地守护着自己的一亩三分田,低头看脚下潺潺流水,抬头看蓝天上悠悠白云。
几只倦鸟从远处归来,准备回到它们的家——石桥边的那棵大树上。它们煽动着翅膀栖落在桥头,梳理着身上的羽毛,发出“唧唧”的欢唱声。先是几只,继而又来几只,它们排成一行,依偎在一起,肌肤相亲,唧唧喳喳,窃窃私语,似在交谈着一天的开心事。它们依恋儒溪晚望的美景,等日落西樵山后才恋恋不舍地飞回树上的巢里。
与宏伟气派的现代化的钢筋水泥桥相比,这石桥并不起眼,并不惹人注目。可它睿智、豁达、敦厚、笃定,不张扬、不浮夸,默默地坚守这一方水土。它甘于寂寞,乐为孺子牛,任凭河水的冲击,风雨的拷打,默默地给人方便,完成庄重的成人典礼,拥有了勇士的品格和意志。
我站在桥底水边的青石板上,与这座弯得如女人手镯似的古石拱桥对望、交流。从西樵山过来的风围着它吹起舒缓的口哨,河水轻轻地亲吻它的脚丫。它浮动着诱人的芳香,默默承载一方水土上,笑迎八方游客。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一座桥梁也教化一方人。在我看来,儒溪人的性格形成大抵归属石拱桥的滋养。
石桥的睿智滋养了儒溪人的智慧。石桥睿智,聪慧,不甘落后,敢为人先的精神气熏陶了儒溪人的聪明智慧。祖祖辈辈的儒溪人曾靠着桑基鱼塘,种桑养鱼,生活还算不错。如今还搞起旅游业,打造以“桑基鱼塘”为主导的各种休闲养生、文化旅游为一体的农家乐休闲产业,村民生活如芝麻开花节节高。
石桥的豁达滋养了儒溪的乐观。经它的教化,儒溪人追求乐于帮助,积极进取,崇尚快乐,性格中填满了乐观向上的精神元素。哪家有困难,儒溪人总会伸出温暖的手拉一把,从不托手踭。
石桥的敦厚滋养了儒溪的耿直。几百年来,石桥吸收天地之精华,沐自然之雨露,拥抱阳光,也不排斥雾霭。它的敦厚感染了儒溪的黎民,耿直,心胸开阔,容得天下事也容得天下人。当你做事出点差错而惶恐不安,唯恐大祸临头时,“人哪有不犯错的?”一句不经意的话似暖流般走遍全身,歉疚不安很快就被烫得平平贴贴。
石桥的笃定滋养了儒溪的从容。八百多年的风吹雨打,日晒雨淋,苍老了它的容颜,却销蚀不了它的气度。石桥气定神若,从容笃定。儒溪的子民秉承了石桥的秉性,学会了从容淡定面对一切,悠闲自得地生活。不管外面的生活多精彩,外面的节奏多明快。这里的人们总有自己的生活信条,崇尚自己的频率。白天进行种植、养殖……傍晚收工后,过上丰富的业余文化生活。男人到村里的灯光球场打打球,出出汗,顺便交流下养殖经验;女人到村里的公园,跳跳舞,散散步,把生活过成一首诗;更有三三两两的老人,提着精致的鸟笼,来到村里的大榕树下纳凉、遛鸟,画眉鸟的鸣叫悠长缠绵。“采菊儒溪边,悠然见樵山。”生活在儒溪,你一定会诗情奔涌,妙文喷薄。
儒溪石桥惹客醉,晚照悠长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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