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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工地 /王 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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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10.11

那年夏天,初二放暑假,我与弟弟背上行囊,乘车来到离县城百余公里的大山里。那是父亲的老家,镇上的中心小学正在盖教学楼,我们兄弟俩被父亲送到工地上打工。

这对于新事物很好奇的我来说,正好是一次满足心理的机会。有点内向的弟弟不大情愿。我们在中心小学任教的姑父家住下,恰逢暑假学生都放假了,教学楼工地的工人们都住在同一个院子的教室里。

高山的夏夜,天气一点都不热,蚊子也不多,非常舒适。晚饭后,工人们泡上一杯茶,坐在院子闲谝。你一言我一语,得知这个建筑队工人大多是县城北坡五峰村的。听说我俩是从城里专门来工地上打工的,都觉得很惊讶,同时也很滑稽可笑。

“你爸是干部,咋把你们送到工地上来干活?”有个工人直接就问我。

“我爸就是想让我们兄弟俩锻炼锻炼,在工地上打工体验一下,接受劳动教育。以后请各位师傅多照顾!”我毫不羞涩,跟工人们谝开了。

“两个学生娃子,哪干过这些活路,哪能吃得了这个苦啊!怕是搞得到三天两早上哦!”又有一位师傅说。话音未落,惹得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我们还不是在农村出生、在农村长大的,上十岁才进城住,农村的活路都会做。工地上的活虽然没干过,但也见过不少,我们尽力干吧!”我笑着答复。刚开始,我对工地上的活不是很了解,心里也没啥把握,但尽量往拢里说,跟工人们套套近乎。

“小伙子还行啊,工地上干活可要注意安全,过细点就行了。”一位年长一些的工人很认真地嘱咐我们。后来听说他姓骆,是个大工,脚有点残疾,走路有点瘸,但并不影响他上下脚手架砌砖。

“好的,谢谢!我们会过细的。”我心里还是很感谢这位老师傅的。

“时间不早了,都早点睡,明天麻麻亮就要上工,中午太阳大时,就多休息会儿!”工头发话了,让大家休息,明天起早上工,免得中午太阳大,晒人。

大家都回去睡觉了。山里的夜,静得出奇,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窗外虫叫、蛙鸣,还有院子教室里传出的鼾声。

上工第一天,工头给我们分配的工作就是筛出一堆沙石子和一堆化好的石灰。堆沙子和石灰的地方与新教学楼隔一个院子,中间有连接的通道。我看这沙石子和石灰堆头不小,几乎齐我的胸口高。两把圆头铲子放在沙堆旁,长方形的铁筛子靠在墙边。我们选了一块离沙堆比较近的空地,抬过铁筛子,用一根木棒撑起来,让筛子形成一个坡面。这活我干过,以前幺舅在河坝里筛养护公路用的沙子时我就帮过忙,所以轻车熟路。搭好筛子,我试着筛了两铲子,沙子太细,出沙量小,说明筛子支得太陡了,立刻把木棒在地上的支撑点调远一点,这下好了,沙子粗细合适,出沙量也大了。这个道理就是筛子越陡,铲子浇到筛网上的沙落得越快,过滤的沙子还没来得及钻过网眼就掉下来了,所以出沙量就小,回落的沙石子就多,需要反复铲回去筛,很费力费时。一个好的小工,会反复调试筛子,直到达到最佳的角度,往往一铲沙子浇上去,落下的只剩一小捧石子,沙子全部过滤到筛子另一边了,省时省力,事半功倍。工头在旁边看出来我还懂点经,招呼了几句就自己忙去了。我们就自顾埋着头筛沙子。

凭劳力真不行,从小到大没干过多少体力活,就抬抬水、提提炭、背背粮这些简单的活,真正在工地上干活,还真是头一回。筛沙子,全凭两个膀子的力气和腰劲。刚开始几铲子还行,时间一长,膀子和腰就开始酸了,节奏渐渐慢了下来。我嘱咐弟弟,每次少铲点,控制好节奏,别太快了。俗话说不怕慢,就怕站。只要不停下,活儿就会在不知不觉中干完。再坚持了大概半小时,弟弟受不住了,放下铲子开始揉膀子。我说,你休息一会儿,还有个把小时就下班了。我还是控制着节奏,继续筛,这堆沙子和石灰是包干的任务,总是要干完的,不能偷懒。再说,包括工头在内的那些工人,很藐视我们兄弟俩,认为国家干部的子弟根本干不了工人阶级老大哥的活儿,我心里是攒着一股劲的。

当天下工时,浑身都是从没有过的酸、疼,可能是膀子或是腰,还有可能是大腿根,总之,是不舒服的。吃饭时,姑父特意倒了一小盅自己泡的药酒,说是喝一口可以解解乏。弟弟没喝,我分几口喝了,这顿饭特别香,好像是吃了三碗米饭。晚上,姑父让我们俩倒一盆热水泡脚,泡着泡着眼皮子开始打架了。这天早早地睡了,当夜虫叫、蛙鸣和鼾声肯定依然。

第二天,用了个把小时就把昨天剩下的一点沙石子筛完了,我一个人干的。弟弟昨天筛完后膀子疼得哭嘴,眼水哗哗地流,我也心疼,早上起来没叫醒还在酣睡的他。后来,干脆就不让他上工了。

看着筛出来一大堆均匀的沙子,我心里还是很满足的,甚至有点暗自得意。谁说咱干不了这活!

一堆石灰,是发了的。可以看出,石灰烧制工艺不错,火候掌握得好。发出来的熟石灰比较均匀,结头子少。石灰是用山中开采的石灰岩,在窑中烧透烧熟,使用时浇上水,经过化学反应,整块的熟石灰岩块在一阵阵热气中化开,此时石灰的温度足以烧熟鸡蛋,直到热气散尽,就是可以使用的石灰了。但是,有些没有烧透的岩石,俗称结头子,是要筛选出来的。

化好的石灰,热量使水分蒸发得差不多了,剩余的水一般都透到底部,石灰堆上层部分潮潮的,却不很黏,一铲下去很轻松的地端起来浇到筛子上。随着结头子的滚落,筛子下便是一层白花花的石灰,跟白面粉似的。

一整天,我就跟这堆石灰对着干。石灰堆越往下越潮湿,脚边全是水,一双帆布球鞋几乎是泡在水里的。我铲了一些沙石子垫在脚下,能顶上一会儿。这学校院子泥土地面已经被水泡胀,成了稀泥地。索性多铲了一些沙石子,垫宽一些,能减少脚泡水里的时间。

今天的进度明显比昨天缓慢,一个是体力不行,还有昨天的疲劳导致浑身酸疼。一旦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再次起身,腿脚几乎就不听使唤了。每每这时,我就强行起来,伸伸腿脚胳膊,做几个深蹲,让僵硬的肌肉拉伸活动起来。一天下来,石灰只筛了一半。下工时,身体相当疲乏,脑袋昏昏沉沉的,有点缺氧的感觉。晚饭时,姑父仍然给我倒了药酒,这次我喝了两盅。饭后打算早点睡觉,就倒热水泡脚,脱开袜子,整个脚泡得白花花的、胀鼓鼓的,脚丫子全部烂了,皮裂开,红色的肉都能看到。

“泡成这样了。等一下,我去弄点盐和茶水倒在洗脚水里消消炎。”我一惊,姑父也看到了,他赶紧拿来一些盐和茶水,倒在脚盆的热水来和匀。

脚伸进洗脚水里,先是针扎一样的疼,紧接着是出奇的痒,我用手反复搓着奇痒难忍的脚丫子。只几下,泡烂的皮搓下来,漂在盆子里,脚丫子全是红通通的肉,细密的血珠渐渐冒了出来,越积越多,终于汇成一颗颗血滴落到脚盆里。姑父赶紧拿来酒精和云南白药,清理了伤口,撒上云南白药。因为是夏天,不敢包扎,让伤口敞开,能迅速散去水汽,尽快结痂。

此时,我心情是复杂的。坚持下去?身体酸疼,加之脚泡坏了,几乎要崩溃。就此打住?又不符合我的性情。不是来锻炼的吗?锻炼了个啥?我反复对自己说,昨天那么一大堆沙石子都能筛完,这堆石灰一定能筛完,一点皮外伤算个么子!坚持就是胜利!由此,我产生了身体与精神的激烈碰撞,在一次次的碰撞中,我能感到精神在慢慢说服身体。或许,是我心里暗暗攒着一股劲起了作用。一定要坚持!

工头知道我脚受伤了,专门上门来告知,让我休养。我心里明白,这是碍于情面,也没把我们当正式工人用,也就零打碎敲,做做无关紧要的活儿。工钱是提前谈好的,按出工天数算,一天8块钱,做一天记一天账,完工一次结算,这是一个小工的标准工钱,并没有亏待我们。

这天,因为脚烂了,也确实没法干活。一整天,我没穿鞋子,让脚晾着,希望尽快结痂。我就静静地坐在院子门边,看着通道那头教学楼工地上的工人们干活。听着搅拌机和砂浆、二楼木工钉预制板模子、卷扬机嗡嗡上下材料……

一早醒来,先看看脚,好像没事了,能活动。

“我今天继续上工。”起床洗漱后,我给姑父说。

“感觉咋样啊?要不再休养两天再上。”姑父还是有些担心。

“哪有这么娇气,这又不是大伤,破了点皮,已经结壳壳儿了,没事!”我很坚定地答复。

“好!”姑父投来赞许的目光和满意的微笑,转身从里屋提过来一双桶桶鞋递给我,“没想到石灰水腐蚀性那么强,早知道就穿桶桶鞋去筛了。”

穿上桶桶鞋筛石灰,不怕石灰水浸泡,筛起来也顺利多了。一休息就把鞋脱掉晾晾脚上的水汽,一天下来,石灰也筛去一大半,剩一小堆,明天还能放早工。

“还不错,快了啊!明天筛完了,你到前面教学楼工地去上工。”下午收工前,工头过来看了一下筛石灰的情况,安排了第二天的活儿。

“好,好。”我应承下来,能看得出工头对我的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没挑毛病。

连续上工几天,身体慢慢适应了,起始的酸疼有所缓解。两三个小时,筛完剩下的石灰。我把场地收拾了一下,沙石子和石灰结头子铲到一起堆好,看着整齐、利索。我好面子,就怕别人说“人看着光眉子画眼的,干的活邋邋遢遢、乱七八糟的”。场地收拾漂亮点,免得别人谈嫌。

下午就到了教学楼工地上工。哪里有活就叫我,给搅拌机抬水泥、上沙子,给推车上砂浆等活儿都干,一连干了好多天。有几次,抬整袋的水泥或者送小桶砂浆上楼顶,我发现自己非常恐高,送了两次,再也不敢上去了。

“小伙子,你莫看,走起平路还不慢,一上圈梁腿打战,好像饿肚子没吃饭!”一个工友编了一句顺口溜,友善地开玩笑调侃我,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莫扯淡,白面书生拿笔杆,还能跑到工地干,踏踏实实不偷懒,这样的小伙子哪里选?”另一个工友就势编了一句给我帮腔。现在回想起来,这些善良的工友真有才,好有意思,说话都这么顺口、押韵。这么强的劳动量,这么艰苦的工作环境,还始终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这种思想上的潜移默化,我至今仍然很受用。

工友最小的也比我年长五六岁,见我害怕上高处,就都不再安排我往楼顶送材料和砂浆了。我继续给搅拌机抬水泥、上沙子,给推车上和好的砂浆。

每次下工,晚饭后,我就凑到工友宿舍的教室前,跟他们一起瞎谝,听他们聊天。最喜欢听几个工友编顺口溜互相作贱,惹得大家开怀大笑。高山清凉的夏夜,天空中的星星出奇的亮,看得心里敞亮、纯净,让人痴迷、沉醉其中,总是不自觉地抬头仰望,唯有此时心才是静谧、无忧的。

一晃十几天过去了。教学楼也盖到三楼,开始支圈梁的现浇模子,主要是木工和钢筋工的活,地面上根据尺寸锯好木板、钉成半成品,钢筋方箍要做很多,这些木板和钢筋都要往楼顶搬运,整个工地都围绕这些活运转。卷扬机和人工全部开动起来,把整个工地地面上的材料往楼顶运的同时,支模和绑钢筋也同步进行,根据进度相互配合,钢筋碰撞、锯木、钉钉子的声音此起彼伏,一派热闹的景象。

模子支好、钢筋摆正,接下来就是打圈梁。看了中央电视台天气预报,次日阴天,是打圈梁的最佳时间。天还没亮,工地上的两台搅拌机就开动了。工头要求今天要比往常起早些,头一天电工检修好所有的工程灯和电路,一一测试。水泥、砂石料都拉在院子里,堆得老高。

给我安排的活与往常不一样,让我负责操作绑在卷扬机吊篮下方两个角的绳子,确保卷扬机吊篮平稳和平衡,不会磕到所要经过的每层楼飞檐和突出的东西。各就各位,第一吊篮装满混凝土的箢箕堆起来开始送,我仔细瞅着吊篮随时调整角度,确保不磕碰到任何突出的物体,很顺利。紧接着放下空箢箕继续装满上送,如此反复。吊篮一旋转,手就要拉动绳子调整,时间一长手臂就酸了,我站在原地不动,保持最佳位置,这样反倒是省力的。天一大亮,工地厨房就送来两大盆肉丝面,先给楼顶送一盆,提篮里装着绿色的大洋瓷碗和筷子。不到十分钟,满满一大碗面下肚,顿时来了精神。搅拌机、卷扬机、震动棒声音继续响彻工地……

今天的时间过得格外慢,肚子却饿得格外快。中午,厨房送来了米饭,肥腊肉片炒洋芋干、西红柿炒鸡蛋各一大盆,工友们各自端着一大碗米饭,搛好菜,找个地方或蹲或坐狼吞虎咽地吃开了。不到十五分钟,一吃完立马开工干活。中午一过,进度有所放缓,大家都已疲劳。慢一点,但没有一刻钟的停歇。

“搞了几个小时了,咋不歇气啊?累得招不住了。”我忍不住问挑箢箕上混凝土到吊篮的工友。

“咧敢滴!”他说了一句,放下箢箕又回去挑。我一愣,看着他挑回一满箢箕混凝土架上吊篮。卷扬机开动了,我盯着吊篮,仔细操作。工友刚看到我满脸的疑问,正好乘等卷扬机上下的空隙,站在我旁边告诉我原因。

“圈梁是承重的,打混凝土时一歇火中间就会产生凝固面,打好了有缝隙,多危险啊!”我恍然大悟。

晚饭依旧神速,没有耽误一分钟。

天已黑好久了,好累啊!眼皮子像灌了铅样的沉重。但是,再累都得坚持着,不敢懈怠。其他工友仍然在打起百分精神干活,疲倦的身影在工程灯前拉的老长,看起来很高大。

“最后一轮!马上打完了!”楼顶上大把式喊叫,很快传下地面。

搅拌机最先停下。拉完最后一吊篮混凝土,卷扬机也停下了。此时,我如释重负,就近在房檐下的沙堆坐下歇气……

“醒醒!醒醒!完工了,快起来回去睡。”不知眯了多久,感觉刚睡着就被工友叫醒,睁开蒙眬、干涩的眼睛,工人们正在收拾工具,东方已经开始发白了。

圈梁打完后,我的工地生活也结束了。在打工这段时间,特别是打圈梁的一天一夜里,是我经历最漫长,也是最值得、最有收获的时间段,因为一句点醒我的话,让我重新认识了一群言语不多,却很有责任担当的农民工。是他们感染了我,鼓励了我,这种感悟甚至影响了我以后的生活和工作。

工程完工结算时,工头让姑父代领了160块钱的工钱。这160块钱不仅仅是一串数字、一沓钱币,更是一种磨炼和体验的评估,我是及格了。


——选自西部散文学会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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