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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迁记(节选)存 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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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6.06.15

  你知道农民吗


  那些在太阳和命运照耀下

  苦难的儿子们

  在他们黑色的迷信的小屋里

  慷慨地活过许多年

                              ——选自多多诗歌《玛格丽和我的旅行》


之一:恍若《诗经》


  村子不大,二十几户人家,叫钱戳湾。

  从后山俯瞰,山脚边一片黑瓦屋顶,重重叠叠,起伏有致。绕村一条浅溪,终年水清见底,遇雨如筝音弹拨,天晴见日光浮影。祠堂瓦檐高翘,封火砖墙,鹤立鸡群般立在二十多栋旧式客家民居中央。错落的屋子深处,有狭窄小巷,铺鹅卵石,光滑而阴凉。老人坐在门前石凳上,抽烟,闲聊,发呆。也有孩子。孩子是野的,屋里呆不住,爱在家门前跑跑跳跳,踢毽子,跳绳,玩老鹰抓小鸡。夏夜,星光和月光相互映照,巷口习习生风,人们坐在门廊下讲古,谈天说地,直到半夜,听见房门关合的声音,“吱呀——”门轴转动,各家关门上闩,躲进睡梦。留下守夜的狗,四处溜达,眼睛在黑暗里闪着绿光。天光时,又是“吱呀”声不断,门轴在转,人打着哈欠出来,扑打几下衣服,相互之间问安道好,好像过了一夜,旧面孔新鲜了不少。问过早安,各自谋着生计。下大田的,肩上扛了农具,前头走着黄牛,或者水牛;去菜地的,肩上挑着粪桶,臂弯挎了竹篮。男男女女,各有去处。炊烟淡白色,飘过瓦屋顶,与后山的青雾和暮霭融合,生动着村子的日子。

  后山长枫树、毛竹、杉树、马尾松,树下散生着映山红、金银花、野李子、山楂树、蕨类植物。最显眼的,三株几百年树龄的香樟树高达几十米,虬枝盘绕,绿风鼓荡,像几位披绿袍的老人,相望相守在祠堂后面的山脚边。后山以北还是山,大都浑圆形状。山包上杂树簇生,花草点缀,山鹰、兔子、山鸡、鹧鸪、斑鸠、青蛙、蛇蚁、黄蜂、野鼠……动物世界丰富安详,天上地下往来奔走,与树木、花草一般,遵循自然规律,活得日月悠长。

  山峦蜿蜒之间,间或几垄田畴,种稻,种莲,种菜,也种烤烟、红薯、花生、玉米、大豆、蓖麻、甘蔗,作物们依照季节渐次轮回,四时有序。菜地在村北的山坑里,桃、李、枇杷散生在田角。到春天,桃红李白菜花黄,互为衬托;蒲公英、车前草、半边莲、七叶一枝花、夏枯草……野草野花遍地青绿。白天蜜蜂嗡嗡穿梭在花间,夜里萤火虫点起灯笼,昆虫们比种菜人还不消停。南瓜蔓、丝瓜蔓、黄瓜蔓,丝丝蔓蔓,在藤架上曲折勾连。一阵春雨洒下,叶瓣上全是珠圆玉润的水珠,细细的绒毛新嫩无邪。水色天光,烟云笼罩,菜地清新而盈动。当然,夏有夏的丰茂,秋有秋的饱满,冬天来一场薄雪,田园依旧是一幅画,静美、安宁、自在,气象清雅。

  朴拙的建筑和唯美的景色,长久地熏染着这方水土。习俗也在一种封闭的状态中延续下去。红白喜事、生辰弥月,遇上了,全村都来操持,分享着欢欣和满足,也分担悲戚与痛苦。漫长的岁月里,除了几家不知何年何月迁来的杂姓人家,全村几乎都是一家人。长幼老少,男女守礼,辈分有序。村子遵循着“耕读传家,礼仪治邦”的古训。也会相骂,也会动手,起因都是鸡零狗碎的琐碎事,过不了三天,又是冰释前嫌。过的是素朴日,要的是清白心。天晴稼穑,天雨读书,年节敬祖先,厅前教儿女。谁家木柜里没有几本线装书?《三字经》、《千家诗》、《幼学琼林》是启蒙本,《聊斋志异》、《三国志》是闲趣书。窗外种竹有浓荫,案前诗书翰墨香。村子按照农历记事,依照节气耕种,老的少的,张口就是“清明谷雨,种瓜种豆”,二十四节气背得滚瓜烂熟。捧起《唐诗三百首》,翻开读,譬如“暮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譬如“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说的就是这样的村子。更奇怪的是,方言的吐字押韵竟和唐诗一样,“斜”读“qia”,“人”读“ning”,“家”读“ga”,以致背起唐诗,那么好记,那么朗朗上口。

  每逢农历新年来临,提前一两月,各家开始洗洗刷刷,门里门外清扫整理一新。桌椅板凳、杂物家什,都要抬去溪水里洗濯干净。置办年货是重大事务,新米要碾好,柴火要充足,鸡鸭鱼肉、油盐酱醋、茶叶香烛样样要周全。除夕日,各家各户贴门对,红底黑字,联语文雅,字体古拙。邻里之间,一年的账目都得当面结算,“有钱钱交代,无钱话交代”,绝无耍滑头的事情。最要紧的是祭祀。再穷的年份,三牲祭品是免不了的,有猪肉、米馃、豆腐,酒水是自家酿的糯米酒和谷烧酒。正厅里摆上香案,供奉着祖先牌位。从除夕早上起,家中长者要去香案上点烛、燃香、上酒、奉祭品,祭祀者衣着干净,神情肃穆,在案前打恭作揖,一招一式极其谦卑。正月里,从初一到十五,村子洋溢在采茶戏的欢乐里。采茶女身穿布襟小红衫,腰系花肚兜,脚上绣花鞋,手提茶篮灯,头上包粉红手帕,跟在茶郎哥身后载歌载舞。那茶郎由出众后生扮演,脸形标致,扮相俊美。一曲《花灯仙子》,姑婆媳妇,男女老少,没有不会哼唱几句的。唱腔起落,各各依照戏中角色,或深情或戏谑,独唱对唱,清吟伴奏,莫不中规中矩。戏班子都有伴乐师傅,二胡、笛子、唢呐、铙钹、锣鼓一应俱全,唱山唱水,唱男女苦情,也唱日子光阴。村子平素就有唱山歌的遗风,随口几句,声音清越流畅,音色高低如溪水落涧,原生态味道十足。

  我少年时代,顶喜欢跟随兄长去溪边戏水。村人劳累一天后,结伴成群,穿汗衫短裤去到村前的清溪里洗澡,谓“濯清溪”,俚语近于古典。夜幕下,浮游水里,自在惬意。精赤条条的处子样子,似鱼,似小兽。清波涟漪间,女子在上游,男人在下游,界限分明。后生男女之间撩水戏谑,山歌野调张口就出。胆大的摸着圆圆小卵石,丢来丢去,心思藏在那一抛一接的手势里,其情其状,恍若《诗经》中“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唱和。犹记得谷雨过后,入夜后去水田插泥鳅。我们腰挎竹背篓,一手提松明子灯,一手抓着竹竿顶端套了铁齿的“鳅插”,二三人蹑手蹑脚临水而行,兄长眼疾手快,“噗”地一下将鳅插往泥水里插去,便把蛰伏在水面的泥鳅挑在鳅插尖上。那泥鳅在火光下弹跳着肥硕的身子,眨眼间被我捋进了竹篓。燃烧的松明子噼啪作响,远处的林间传来几声雕仔(猫头鹰)的叫声,静夜添了几分神秘和野趣……

  村子地处武夷山西南麓的重重山地,偏僻封闭,信息迟缓。交通阻塞带来落后,无意中也保存着原始之美。从资料上得知,历史上,除了苏区时期作为根据地之一受到外界影响外,即使在抗日战争时期,这里也是一方安静之境。外出人员里,最多是参加红军和“国军”的青壮年,且大多音信渺茫。少数几位有幸做了将军的,或战死沙场,或老去终年,都难见回返,倒是族谱、县志里,黑压压一片烈士名册,使人触目惊心,倍感神伤和忆念。

  很长时间里,这里存在过大地上的静美和安宁,村子不单单是村子,它是一个村庄。是一个真实过的庄园一样的村子,一个诗歌史和图画史的村庄。珍贵之处,不会比北宋张择端笔下的《清明上河图》逊色。可是,村子确实不是诗歌和图画。诗歌可以口口相传,可以在典籍里熠熠发光;图画可以保存在宣纸上,任日月漫漶,纸上的烟云水墨,颜色虽旧,却满纸散逸清香的味道。唯有村庄在发黄的时间里,颜色褪化,诗意消散,留下几许残破的碎片。时间是表面标记,内部和外部的双重作用,必定会修改村庄的原初面貌。再好的事物,都有新陈代谢的过程,腐朽中蕴含生长,简单中包含复杂,循环往复。村庄因而无法在封闭里走向永恒——它属于一个更为永恒的词语,变迁。



选自《野草》2011第3期 主编:马 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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