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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花时,花非花/韩 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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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10.29

赶花的人


《花开中国》是我第一次拍摄关于植物的纪录片。

最初的拍摄调研,一切都是在忙乱无措中仓促开始的。几个月过去,几本五百多页厚的书还没看完,各地纷纷催促:“我们这里的花要开了,你们赶紧来!”

担心赶不上短暂的花期,摄制组直奔云南腾冲。这里有着杜鹃花属植物中最高大、最著名的明星物种大树杜鹃。二十多米高的巨树,深藏在高黎贡山密林里。

第一次进入原始森林,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气息,阳光透过挂在枝条上的树花洒在眼前,脚下时而踩着湿滑的苔藓,时而是松脆的干叶。微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声,大风掠过,枝干吱吱嘎嘎,而周遭却是出奇的安静,仿佛大自然所有的生命都在静静地观察着我们。

当年,深入密林、游走边地的植物猎人或许也是这种心境:一边是举步维艰,一边是无尽的新奇;当筋疲力竭,扑倒在地时,突然间一抬眼,就看到了那簇成花球的杜鹃花。为此,他们倾尽一生。

这样的场景,在我们拍摄走过的每一座山,一次又一次地出现。不论是高黎贡山、轿子雪山、马耳山、老君山,还是在珠峰东坡的嘎玛沟。

中国是世界杜鹃花属植物的分布中心之一,从横断山区到喜马拉雅山区,这里有着540多种杜鹃花原种,占全世界的60%。

拍摄之初,面对那么多的杜鹃花种类,既不知道拍哪一种,又害怕错过了花期,这种恐慌始终伴随着我,直到见到范眸天老师。范老师是沈老的朋友,每年都在滇黔川藏的大山里“赶花”,“错过了南方的花,可以往北走;山下的花开完了,可以再往山上走。”他说。

花是花,花又不仅仅是花。范老师的话,让我不再纠结于花期。但要读懂杜鹃花,还要翻越另一座“山”。


跨越山海的爱与时光


2017年年底,我刚开始《花开中国》的调研。联系上沈荫椿老人,恰是他在国内的最后一天。每年12月,沈老从美国旧金山回到老家无锡。只有在冬天的时候,花对人的依赖稍少,他才能抽出时间回国探亲访友。

当时未能见面,我只能一边努力啃读沈老开出的书单,一边向他远洋求教。沈老出生在园艺世家,其父沈渊如被尊为“江南兰王”。20世纪20年代,沈渊如就从日本引进了众多日本和比利时的杂交杜鹃,沈荫椿在四季花开不断的环境里长大,耳濡目染,在山茶、杜鹃、兰花、月季以及盆景等领域都有丰硕的研究成果。后来,沈老移居美国,加入了国际盆栽协会、国际山茶花协会、英国皇家盆栽协会、美国杜鹃协会等组织,在国际园艺界广泛交往。他多次出版大型专著,却从不收一分稿费。

爱花人把种花叫作“莳花”,所谓“莳”,我想也就是草木下的光阴了。如今,八十多岁的老人,孤身一人在美国,依然日日与花为伴,他每天弯着腰,给住所花园里的杜鹃浇水、记录。有时,毛毯铺地,整个人就趴到毯子上,匍匐在地,为不到10厘米高的杜鹃新品种拍照。

“昨夜风霜今夜阴晴几番辛苦,养花天气惜花心事一样温柔。”在沈荫椿和他父亲在1984年合著的《兰花》一书中,有着简简单单的两句话,最是父子俩的写照。

交流渐深,沈老总是慨叹父亲“为花而生,为花而死”,也经常抱怨“种花的人不写书,写书的人不种花”。时常在美国时间凌晨3点半,他会给我打来电话,为了完成四卷本的巨著《高山杜鹃》,他总是写作直到凌晨,困了就伏案而睡。旧金山的夜晚很凉,一旦冻醒过来,发现口水已把稿纸浸湿。一个又一个的夜晚,他一个一个字地手书。

我很好奇他缘何如此辛劳。他说:“为了正本清源,匡正中西方花卉交流中的误传、讹传。也是为了让世界园艺界更了解中国。更因为我的一颗中国心。”

一个园艺世家的起起伏伏,两代人和杜鹃花之间的长情,在沈老一次又一次的讲述中变得丰满起来。沈老为杜鹃倾情一生,也打动了和他有一面之交的埃德蒙德·罗斯柴尔德。

埃德蒙德是英国罗斯柴尔德家族的第二代掌门人,这是一个在政治金融领域都有着巨大影响力的家族,而这个家族同样把一百多年的时光倾注在了园艺,尤其是高山杜鹃的培育上。埃德蒙德临终前立下遗嘱,将家族珍贵的照片、资料,无偿赠予沈荫椿,以便他为高山杜鹃著书立说。

4月初,总导演黄瀛灏联系英国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埃克斯伯里花园,原本计划去为茶花拍摄一个故事。当得知沈老和罗斯柴尔德家族之间的渊源,他果断地改变了拍摄方向,四次赴罗斯柴尔德家族拍摄。自然、历史、生活,三条线将两个园艺世家之间串在了一起。

花是花,花又不仅仅是花。它是一种神奇的连接,跨越山海与时间,连接东方和西方,也把人与人连接在一起。


慢的启迪


和欧洲园林遍植高山杜鹃(Rhododendron)不同,中国人对杜鹃的熟识,大多源自江南园林里姹紫嫣红的低地杜鹃(Azalea)。4月,是杜鹃花开的季节,我回到苏州,希望在故乡找到一个和杜鹃相关的故事。那时,我们刚拍完云南莽莽山野里的野生高山杜鹃,回到江南,看到无锡锡惠公园、苏州拙政园里的杜鹃花,花瓣轻盈,花型秀美,娇柔的气质,给了摄制组别样的观感。原始森林里一切都是自然狂野粗放的,而苏州园林却无处不流露出精致。

植物适应着生长的环境,平衡了山林与城市的野趣。

“慢先生”是拙政园的花匠赵佳明的网名,他每天要做的是为杜鹃花养护复壮,其实这是很枯燥的工作,浇水施肥,翻盆换土,日复一日。小赵本来白白净净,第二年补拍时再见他,已被晒得黝黑。好在小赵耐得住,他追求慢的生活,也享受着园林里的道法自然。

拍摄的那几天,适逢清明前后,本想拍个拙政园的日出,机器架好,却等来了一场春雨。以为这一天就这么湿漉漉地过去了,转眼又是雨过天晴。花因晴雨有了灵气,短暂的拍摄,收获到了双份的时光。

种花养花,其实就是在感受时光。拍摄也是如此。这是一种因为慢,而得到的敏锐观察。慢,能让人重拾对花草树木的情感,对天地时空的细腻感受,对自然万物美的认知。

花是花,花又不仅仅是花。这样的拍摄体验难能可贵,又何尝不是花对人的眷顾呢。


花的指引


2018年6月中,当大部分杜鹃都已告别花季,珠峰东坡才刚进入盛花期。高原上的花在召唤着我们前往。

但这是一次人力物力投入最大的拍摄。十多个人的队伍浩浩荡荡,13头牦牛,把营帐、十多天的食物、器材设备驮进珠峰脚下。

九天九夜,进出嘎玛沟全程将近120公里,全靠徒步。嘎玛沟海拔最高5300米,平均4000多米,一路上不停地翻山,最惨的一天,翻过七个山头,真叫“七上八下”。

穿行在嘎玛沟,尽管抬头可见的便是珠穆朗玛峰、洛子峰和马卡鲁峰,植物分类学家却始终执着于埋头寻花。青藏高原至今仍保存着完好的原生生态系统和自然垂直带谱,拥有丰富的花卉资源,除了漫山遍野的高山杜鹃,绿绒蒿、塔黄也是这片土地上的明星。令徐波老师最心驰神往的,是极为罕见的康顺绿绒蒿,据徐老师说,迄今这一物种还没有影像记录。

每天,吃过早饭,就是十多公里的徒步,中途只有饼干、沙琪玛、卤蛋作为路餐。

到了夜晚,钻进帐篷席地而睡,有时因为头疼辗转反侧,拉开帐篷,远方黑黢黢的是海拔8000米的山峰,头顶是银河星空,而帐篷旁,则是跑来取暖正在酣睡的牦牛。

在这个所有乔木都不能生长的极境之地,只有高山杜鹃能够耐受冬季的严寒。嘎玛沟一路上,到处都是匍地的高山杜鹃,刚毛杜鹃和髯花杜鹃是这个海拔的优势物种,它们绵延千里,铺就整个山坡。

有高山杜鹃的地方,氧气还算充沛,可一旦到达海拔4800米,高山杜鹃渐渐退下,只剩下裸露的流石,而这时候,空气中的含氧量就明显少了。摄制组始终面临着高原反应的挑战,摄像李强和张江涛每天都为头疼而头疼。大家用防晒脖套勒紧了扎在头上,坚持拍摄,拍完一站,也不说话,就默默地走路。

最后一天,翻越5340米垭口的时候,我的高原反应突如其来,一路呕吐不止。我一个人落在了大部队的最后,几度无力行走。最后的一程,是徐波老师的两位学生法志和成志把我架着走完的。当下行到高山杜鹃生长的海拔,岩石缝里红色紫色的小花,又星星点点地出现时,头痛欲裂的我,难以睁眼的苦方才有所缓解。

回望那九天九夜,走过的山峦,我们寻花,却也有一路指引着我们的花朵相伴始终,花是花,花又不仅仅是花。

此后一年,进入后期制作。你现在看到的风轻云淡,其实我们苦乐自知。

片子播出前,月季组的导演小万剪了一个宣传片,她说:花是什么?是生活,花是时光?花是你的朋友,你的家。是你庆祝时的见证,是你遇到悲伤时的慰藉。你可曾记得和花儿的初次相见,感受它,亲吻它,享受它,相信一切。花是什么?是种子,是花,是花园,是自然,不论是什么,总会在你身边陪伴着你。

花是植物生命的一段历程,植物的世界很大,大到无垠宇宙,与自然万物息息相关;小到一草一木,甚至微观世界的点点生机,“尘埃与大山”,不过只是瞬息的身份互换。

花也是治愈。它柔弱,却无比有力,跨越地域、填平时间,只要花仍开放,我们就有希望。

回看我种下的杜鹃,二十多天的沉寂后,小苗在春分破土。哪是什么静待花开,是大自然一直在等待,等我们“看见”。

感谢片中、幕后的所有人。拥抱我的孩子们!

2021年1月10日凌晨2时38分,国际园艺大师沈荫椿先生在美国旧金山逝世,享年87岁。因新冠疫情阻隔,2020年,他未能回国。从2017年底认识沈老,再到美国拍摄,之后《花开中国》播出,我没敢想会和沈老成为忘年之交。87岁的老人,只靠一个固定电话和全世界维系着联络。隔三差五沈老会打来电话,我从来都是按断,然后回拨给他,然后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听他一遍又一遍地跟我讲他的故事,父亲、母亲、兄妹,说他爱的人、他爱的花,他历经的风霜,惜花的温柔……电话里沈老总说今年不回来了,明年一定回来,我们约定,等他回来要给他录制兰花的大师课,他还要给我看他写的《兰之恋》,却不料……

谨以本篇《花开中国》第二集《杜鹃》导演手记悼念沈荫椿先生在大洋彼岸辞世。有花相送,沈老一路走好!


——选自《奔流》2021年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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