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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最后一片雪花安然落定,漫长的冬季终归要散场了。个把月后,春天才慵懒地从梦境中苏醒,相较于往昔,总有些许不同吧。
仲春时节,雾凇飘然而至,素雅中带着几分娇羞,最是迷人眼。北国的春天,似乎深得丹青圣手眷顾,只消一夜工夫,整个世界都换了模样。
天色微微亮,透过窗户向外张望,穹顶之下,目力所及尽是乳白色,如梦似幻,甚为壮观。这时公园里云杉、油松、榆树的枝丫上,无一不被素色包裹,凉亭的顶部居然也结了一层白霜,好一派北国的妖娆。
冰凌皎皎满琼枝,轻寒一梦傍春风。清冷的春日,毛茸茸的冰花把世界装扮得洁白无瑕,每个角落都弥漫着久违的清新。当太阳渐渐升起,附着在枝丫上的片片冰凌,伴随温度的变化慢慢脱落,那场景像极了冬日里纷纷而落的雪花。
城南广场东北侧的几棵杨树,平日里少有人去惊扰,微风习习中如高僧入定般纹丝不动。走到近前,粒粒冰晶簇拥着从数米高的枝干上簌簌掉落,铺了一地雪白。
雾凇停留的时间短暂,大概两个时辰就融化消失了,未能目睹北国春之芳华,那些刚从睡梦中醒来的人们,多少还是有些怅然吧。凡尘若梦,或许世间所有美好的去留皆有定数,只是未来得及正式道别而已。
四月过去一半有余,成群结队的候鸟仿佛闻到了草木的芬芳,越过草地丛林,跨过山河大海,一路向北翱翔,天空中,水面上,草丛里,随处可见它们柔美的身姿。
晨起锻炼,隐隐约约从天空中传来几声鸟儿的啼鸣,仰头望去,几十只白头鹤疾驰而过,它们队形变换自如,像似受过正规训练,正窃喜着,这一批北迁先锋部队转瞬间影去无踪。或许十公里外甘冽的圣泉,才是它们最心仪的休憩乐园。
小城往南一公里,湖面上厚厚的冰开始消融,沿着湖的北岸漫步,自在飞翔的鸟儿,欢快嬉闹的水禽,总让人赏玩不够。一汪澄澈的湖水,每日都演绎着不一样的剧情,或在清晨,或在傍晚。
一阵清风拂过平静的湖面,散落在湖边密密匝匝的芦苇,齐刷刷地舒展着纤细的腰肢,仿佛被周围喧闹的场面感染了。再往远处,一只野鸭从湖面上飞起,转而又改变方向,在空中迟疑片刻,唤上同伴奔着远方去了,声声合鸣直入云端。
“绿水池塘,笑看野鸭双飞过。”南宋词人向子諲用生花妙笔勾勒的画面,穿越千百年的时光,竟然重回现实世界,让人不由得沉浸其中无法抽离。同一片湖面,时序若是转至初秋,结群而飞的鸬鹚成了主角,雨丝绵绵,汀烟冉冉,恍惚间有种置身于如画江南的错觉。
诚然,与这世上最美的风景相见,是需要机缘的,如若能在记忆的深海里逗留,无不清丽脱俗不可方物。
自南向北行走,若是赶得巧,在路旁人工栽植的树林里,会遇到叫不上名字的鸟儿。它们当中有的十分胆怯,听见一点声响就会惊恐,慌乱地在枝干之间穿梭,眨眼间杳无踪影;有的佯装若无其事,落在树梢上与行人静静对望,也许高处的领地更有优越感。
沈复先生在《浮生六记》中这样描写春天:“风传花信,雨濯春尘。”春天的色彩、味道和情趣是藏不住的,酥酥细雨,袅袅花香,那份许久不见的明澈和清爽,始终是沉淀在人们心底幽幽的怀想。
和江南的无边丝雨不同,北国的春雨总是带着几分拘谨和羞涩,然而这似乎未能阻碍人们对葱翠和明艳的向往。经过一两场淅沥小雨的洗濯,原野里,山坡上,河岸边,没有一处不被盈盈春色裹挟着,十分带劲儿。
倘若把小城正中当作定点,以两公里为定长作图,圆形边界以外的区域是一片苍茫,辽阔无边的草原硬生生地把小城围得水泄不通。
偏居东南一隅的一处牧场,被一条马路隔断,与城区相比,判若两个世界。迎着柔和的晨光,牧民房舍在蒙蒙雾色中屹然而立,如同草原上坚毅而忠诚的卫士。不远处一群大羊带领几只小羊羔低头啃食着微微泛绿的牧草,大羊不紧不慢踱着步子,小羊羔摇晃着尾巴紧随其后,咩咩声不绝于耳,俨然一幅自在闲适的工笔画。于是神思开始游移,立夏过后,被霏霏细雨轻抚过的草原,像染了色一样青翠欲滴,那时调换了底色的画面,丝毫不逊色于南国的满目苍翠。
这个季节,数十公里外的湿地、湖泊、河流,一定热闹得很,只是鲜少去领略那里的别致与风雅。
山与水相遇的地方,是候鸟自由展示婉转歌喉与优美舞姿的天下,一场纯粹天赋的较量,才足见风情和深韵。水光潋滟,远山婆娑,体型纤瘦的黑鹳、苍鹭、丹顶鹤时而驻足觅食,时而引颈高歌,时而翩然起舞,优雅之姿楚楚可人。血统高贵的天鹅自然不甘寂寞,它们乘风而来,遗世绝俗,宛然修得了仙风道骨,每一片羽毛都透着凌然之气。
孩童时,在家乡的河边玩耍,碰巧见过羽色洁白的天鹅,未等靠近,它便腾空而起拍打着翅膀飞走了,留下的是几十米外水面上漾起的道道波痕。平生第一次与天鹅近距离接触,脑海里盘桓的都是那日的情景,不多日又来到河边,满心期待与它再次邂逅,却迟迟未能如愿。
一日,突然心生疑窦,这是一片怎样的土地,竟深受万千精灵的眷念。思虑许久,方才找到中意的答案。或许在亿万年前的某个深夜,这片辽远、深幽之地被造物主深情地亲吻过,亦未可知。
不论身处北国还是南境,春天的模样、气质都别有一番风味,或粗犷或细腻,或恬静或喧闹,唯独这一袭淡妆的北国之春是四海之内最为不同的一帧罢了。
鲜衣怒马少年时,常与梦为伴,醒来时梦中的场景已经模糊不清,纵然脑海里闪现出零零碎碎的片段,也难以拼成完整的画面。时光零落如雨,梦渐次少了,尤其惦念某个春日的晌午,一缕阳光从窗外照进屋内,暖意轻轻散逸开来,游离于半睡半醒之间,只愿世间一切美好皆可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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