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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外地工作的一个学生在朋友圈写道,“多年以后,家乡成了故乡,思念成了怀念”。不知怎么,一缕淡淡的伤感涌上心头,就像宦游在外的西晋的张季鹰突生“莼鲈之思”,一下子惹起了我归乡的心绪。
去年就知道,生我长我的那个村庄要整体搬迁,就像大陆板块漂移,整村实现“战略性转移”,我哥说这叫“社会主义新农村”,语气中带着难掩的兴奋和欣慰。在我的想象中,应该不会是“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式的传统乡村田园?哥让我抽时间来看看,住上几天。
几个月前,嫂子给我手机上发来几张照片,多么熟悉而亲切的面孔,虽然苍老了不少,但依旧能一眼认出,有三个年迈古稀的邻居叔叔婶婶,大多是比我年长的邻居哥哥嫂子,有的坐着小马扎,扭头和人说着话,有的笑着凑过头去,不知分享什么高兴的事儿,有的靠着墙墙,眯缝着双眼,向着太阳,似乎听人拉话,阳光随和地洒在他们身上,此时仿佛也正漫过我的全身。
是啊,这样甚好。先前,一个大村子,东一家西一家的,除了在田里和路上偶尔碰见,见一面还蛮不容易。他们靠的那面院墙,亮光光新崭崭,一排枣红色瓷砖。看来,村里的人如闲云悠悠,生活得舒心满足。
今年暑假一放,我安顿好家里,就奔向了回乡的路。
汽车在高原上奔驰着,望着远处绵延起伏的莽原丘陵,一首苍凉而感伤的旋律在脑子里回响起来,“星星啊还是那颗星星哟,月亮还是那个月亮,山也还是那座山哟,梁也还是那道梁……”,令人感慨的是,路早已不是从前的那条路了,一条黑油油的柏油大路,一直通向远方的地平线,好似一条没有尽头的长长的黑飘带,飘过这莽原丘陵的腹地,汽车可以一往无前地徜徉在这绵延宽敞的油路上,犹如驶向一条康庄大道,有种长风破浪的淋漓酣畅之感。
夏日的风从车前呼呼而过,车窗外,路边高大笔直的白杨树“嗖嗖”地被甩在车后,不远处望到一些挂牌的养殖基地,还有大片浓密葱郁的沙蒿和柠条在撒野似的疯长,遮住了曾经裸露着的枯黄皮肤,不远不近,一些柳树点映其间。多么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啊,30多年前,我接到了母校班主任老师辗转捎来的电话,电话打到我们中鸡乡上,让我去乡上取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在当时通讯靠吼、交通靠走的背景下,太阳还没露头,我吃了一块窝窝头垫补了一下,心急火燎单枪匹马地从家里出发,翻过七八里的沙梁,上了通向乡里的路。
诗人说,“没有比人更高的山,没有比脚更长的路”。前方40里的路程要在我的脚下延伸,我十八岁的腿脚,要一步步地丈量,有的是高低不平的硬硬的红胶泥路,有的是或窄或宽的黄土路,有时上一道坡,有时下一道梁。星光不误赶路人,有时望见不远处几户茅檐低小的人家,静静驻守在沟渠之畔,烟囱上冒着几缕缓缓悠悠的炊烟。有时碰见放羊的扎着羊肚子手巾,斜挂一个铁水壶,吆喝着一群羊在空旷光秃的山梁上,手里的放羊叉一挥,一颗石子就落到了不安分的头羊身上。
歌里唱道,“长长的路,慢慢地走”,而在我,“慢慢地走”,不是因为路上有风景看不够,而是因为路不好走。路在脚下,痛在脚上,从村里到乡上,往返近百里的路,我“迎来日出,送走晚霞”,脚上起了几个血泡,怀揣寒窗十年的回报——简单朴素写着我名字的红红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我艰苦的青春岁月的明证。
“爱长长长过千年”,而在我,路长长长过岁月。直到现在,我梦里还常常出现这样的情形,不记得要到什么地方,翻了一道梁,又一道梁,好像永远到不了。路在我的潜意识里似乎无限延伸……
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抬望眼,蔚蓝的天空一碧如洗,不远处,一排绿树后面,三排整齐的新屋映入眼帘,白瓷砖门面,红瓦屋顶,枣红色院墙,高大气派的大门。村口平坦宽阔的大道,水泥路面干净得像用清清的河水洗过似的。家家都是一式一色的高墙大院,门前立着太阳能路灯,高大威武,昂扬向上,仿佛向天要借源源不竭的万丈光芒。空中天路家家通,户户拥有“千里眼”“顺风耳”。户与户之间仅一墙之隔,柳子厚“晚岁当为邻舍翁”的温馨美好在这可以瞬间实现。家家院墙上爬满了绿藤萝和艳艳的不知名的花,“春色满园关不住”在这里顺延为“满架蔷薇一院香”的诗意。
每排的房前屋后,青砖铺地,洁净如新,三排房屋整齐划一,再也不是从前山沟沟里,家家户户“割据一方”,低矮的小瓦房的模样了……
正呆望痴想着,哥哥嫂子已笑盈盈地出来迎接我们了。
——选自西部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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