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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中年,似乎更忙了,但终究是一些日常琐事。
在办公室休息时顺手拿起一张报纸,无意中读到这样一段话,大意是,一个人要心存善意,在适当的时候照顾一下市井的地摊生意,照顾一种生存方式。这倒是我所乐意的,也经常做的。
我上下班经过一条小巷,会遇见一个流动地摊,它是由一辆破旧的三轮自行车改装而来,上面摆卖一些时令水果。对于这个水果地摊,隔壁的宋姨在我妻子面前多次提到,说虽然果子看着是丑了点,但口感不差,价格也比我们小区周围的几间水果档便宜好多。老板也大方,几毛钱的尾数从来不收等等。听来,净是好话。
宋姨的话也颇有鼓动性。很快,我的妻子就成了那里的常客。吸引我妻子的不是物丑价廉,而是那个“从来不收”的尾数。由于我顺路,我便成了妻子的兼职采购员,与这个地摊的接触就多了起来。
其实,宋姨口中的老板,就是看地摊的上了年纪的大娘。她到底有多少岁了,我从来没有问过她。知道了又如何呢,你还是要埋怨这捉弄人的生活,多了一些叹息罢了。但是看着那满头白发,瘦弱的身子,迟滞的动作,我会忍不住想,叫她老大娘是不是更为贴切些?有次起风了,是突如其来,塑料袋夹杂着尘土飞扬,肆无忌惮地扑向路上的行人。只见大娘紧贴着三轮车,有点慌乱,任由果子撒落一地。但她与那车似乎都没有偏移过原来的位置。如果车能说话,会不会告诉我,是她护住了车?还是车护住了她?或者是风到了她的跟前就收了性子,没了作威的兴趣,悻悻地走了呢。
在她那里买水果,我从来不问价格,其他人也是这样。她会帮你拣最好的水果,过秤后很快就能告诉你结果,你扫微信付款就行了。我提着水果走的时候,如果她不忙,一定会望着我,笑笑,不再说话。有时,她也会追上来,往我的袋子里塞上几个卖相不是很好的果子,让我带回去给孩子吃。她语速极快,仿佛害怕我用言语拒绝她。我是不忍违了她的心意,往往都会满心欢喜地接受。大娘经常这样给我塞果子,并不是因为我没有购买能力,我每次出现在她的摊位时,穿着是相当体面的。我当她送我这些果子,是对我的认可和谢意。
我来自雷州乡下,大娘的雷州话发音比我的标准多了。雷州话的正音在雷州城,大娘应该是“城里人”(指生活在雷州城里,能说一口正音雷州话的人)。大娘话不多,声音也温和,听着舒服。她每次都叫我“侬”(“侬”在雷州方言里,是孩子的意思)。大娘的这一声“侬”,给了我欢喜和盼头,会让我在心底里告诉自己,我年轻着呢!
我的小区在城中村,每天都能看到一辆“治安巡逻”车在来回穿梭,车上坐着的是村民小组的治安员,他们在维持秩序。但他们的工作又总被调侃成“猫捉老鼠”的游戏。
在食物链中,猫是老鼠的天敌。有猫的地方,老鼠自然不敢出来活动。有次与母亲聊天时,她告诉我,现在的老鼠不怕猫了,不管她的例子多么生猛鲜活,我始终是不相信的。因为老鼠就算比原来厉害了,如嗅觉更为灵敏,逃避更为快捷,甚至还学会了人类撕架的本领,但猫也在同步进化,甚至更厉害了。不让老鼠害怕的猫,也许是犯困了,或者心存善念放生了这鼠。
人总有这种毛病,自己出行,希望道路畅通,就会念秩序维持者的好。但搁平时,又看不惯他们追逐流动摊贩的做法,哪怕人家是对的,也会心下多有微词。尤其是想到大娘那样的小摊子,想到她那瘦弱身子,迟滞的动作,破旧的三轮车,这需要多大的智慧才能在这夹缝里生存啊!
观察几日,我发现一个奇怪的事儿,大娘的摊位似乎不在他们的巡逻范围,每次经过那里,总会见到她挂着笑脸,在为客人挑果、送称或听到从她那里荡摇过来的钞票的声音:微信到账……我问大娘,在治安巡逻车上值班的有她的亲戚?或者她暗地里送了他们时令水果?大娘竖起了大拇指,压低了声音:他们都是好人啊,只要不是特殊情况,就让我在这里继续摆卖,搞好卫生就行了。大娘说的“这里”,就是指这条不在主干道的小巷。一脸的幸福在大娘满是皱纹的脸上舒展开来,久久不散。
李克强总理在山东考察时指出“地摊经济是人间烟火”,这应该是一位大国总理对国民的最大善意了吧,而大娘们是这份善意里最大的红利分享者。
生活的一半是负重,剩下的一半,还要分出一些光阴来回忆。这样看来,余生留给我们享受生活的快乐日子也不是太多,但是不妨碍我们,在茫茫人海中驻足阳光下的善意,在熙攘人群中保留一份孩童般的满足与天真。这点,卖水果的大娘是值得我学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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