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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李姓医师将我引入这面名叫塘灯的神奇之地。
这是一户极恬静、极亲切的人家。房屋四周,峰岭衔接,仿佛波涛浪涌,灞洞河自莽苍的崇山峻岭间奔腾而来,绕过廊前时,浪涛拍击着山岸,不时发出阵阵欢声笑语声。
这是一幅纯净的音乐画面,让人感觉舒坦而放松,心中兀地平添几许激情与昂扬气氛。绕房伫立碧绿的松、杉、竹林,一棵棵英勇而无畏,洒脱而率真,竭力烘托出造型别致的房屋的典雅与幽静。尤以廊前两棵造型殊异、颇含气质的梧桐树,伸展开一派蓬勃生机。它们风趣而优雅,高贵而内敛,让人感触到一脉脉生动气息的散发。
俗话说,房前梧桐树,引得凤凰来。
古往今来,人们对梧桐树多有宠爱与钟情。打量着两棵颇具人文气息的它们,仿佛廊前水流一般,心间顿时荡起阵阵微澜般的激动。
我想象着梧桐树的成长岁月,它洒脱、活泼、挺拔、浪漫而直逼苍穹的气度,以及打叶面上流淌出的,音乐一般的气韵一波波袭击着我的神经。
梧桐树是美好的树,既不乏英武之姿,亦不乏高远意境。
古诗云: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意为凤凰和鸣,如优美的歌声飘扬过山冈……梧桐树又称英雄树,指的是直逼云端的气概。她们同气相连,有雄雌之分,生死与共,患难相依,不失为忠贞爱情的表征。
梧桐树给李姓人家平添的不仅是一道风景,更重要的是气场与人世光阴的魅力。对于山水而言,享受到的是一派风姿绰约般的率韵。
一袭轻风袭来,顿时间,炎热的初秋给人以神清气爽般的感受。傍晚时分,蝉鸣声突然四下响起,仿佛一面巨型音乐会拉开序幕。蝉声之幽,蝉声之美,蝉声之柔,仿佛一曲曲天籁之音由远及近,由近及远,让人听得神痴迷醉。
我从身靠白玉栏杆的女医师神采奕奕的面容间,看出蝉鸣带来的温和享受,同时看到另一位拥武术兼推拿功夫的年轻医师的脸上,一派祥云般流动着的微笑。他见多识广,是女医师的哥哥。他中医医理、医技师承多位名师。在北京工作期间,结识一位疼痛医学专家。在杭州,在深圳等地干过二十多年推拿理疗治病历练;倚靠在白玉栏杆上两年轻医师之间的老先生,人称李师傅的,是年轻医师是他的父亲。他指着远处人口稠密的蒙洞大寨子说,他们家原来也挤在里边。那里的田垌间,有座横卧灞洞河上的千年风雨桥。与此一指之遥的古木深处,有座逾越十余米宽的石板桥,该石板身上有着诸多传奇故事。村寨后面有棵百果树,该树遭遇风雨及髅蚁镂空,于某个风雨交加的晚上訇然倒下。
百果树是年轻女医师的寄母,她端庄、秀美、俏皮的脸膛上写着聪颖与智慧。年幼时,她身体虚弱,于是拜百果树为寄母,说来也奇,此后身体竟奇迹般地强壮起来。
年轻的女医师笑道,百果树健在时,我每年都要去拜祭的。
李先生望着兴奋的女儿说,是我背着你去的。
女医师说,我记得的,谢谢您哟,亲爱的爸爸。
李师傅微笑着说,后来,我家从寨子里搬迁上这来,是小江的杨先生给选的地址。那时,杨先生指点着前山后水,品评了一番廊前的回湾水,说了一番该处之形胜。一语成签,我家迁移至此不过数十载光阴,却是事事顺利。
房屋坐落地仿佛太师椅,让人感觉稳当,放松与舒适。打远处眺望,房屋独特的造型与气势,颇似我在峨眉山看到的古色古香的建筑形态,回廊旋律般沿山势攀升。扶梯,台阶,动感、流畅。房屋内部装饰颇享欧美民居风格,比如新疆喀纳斯木屋,粗犷,豪放,某些部位的装饰颇显野性,却又不缺柔和、圆润的审美情趣。充分凸显其独特的造型个性,这种个性,乃一个具独立思考意识的民族之所需。
我们的好些国民,似乎忽略了建筑不仅为居住需要,重要的它是一门颇具欣赏价值的造型艺术品,有格局,又有思考。一个高素质的民族,无不在生存品味上下功夫,在房屋建筑上投入思考,大家可遗忘了一个普遍现象,连鸟儿筑巢都有造型讲究,或况人乎?于是,李家兄妹摒弃随处可见的火柴盒式的筒子楼建筑模式,倾注心力创新与借鉴中西方建筑元素,造出古朴中见典雅,粗旷中见豪放与精致,简约中见神采飞扬。这种飞扬,乃独特个性的飞扬,深入思考的飞扬,一斧一凿,一刨一铣,颇显匠心的含蓄功效。回廊,挑檐,栏杆为圆木,圆木窗格条,两头稍小,它们无需刻意,一切依照原材料大小发挥。如威猛,便让其威猛,如小巧,便让其玲珑。连裸露的杉木节子,都予保留,将其打磨光滑,火灼烫表层,再上漆覆盖,防腐蚀;楼梯宽敞,平缓,或七八级不等。尤以廊前的屏风装饰,颇似北方民族粗犷的横木板结构,铆足了不惧风雨侵蚀的劲头;圆柱头则改为方形,棱角分明,显不同格局与气度,视觉上平添一番境界。
进入大厅,楼板装饰,屏风装饰,又迂异于传统风格,比如家仙牌位处,于厅堂中央建筑修饰出长条形阁楼,形式典雅,庄重。凡此种种意在体现其新颖、别致与创新,让审美融入不常见的思考范畴。从整体格局及细微处看到其内心世界的建构,体现出既合乎自然景观,审美情趣,既有北方游牧民族的粗犷、豪放风格,又不失夸张与想象力的发挥。充分展示建筑者的主体意识与思想境界。体现立志当一代名医的年轻医师的胸襟与格局。呈现出巧思与空灵思维之内涵,最终升华为精神层面的认知度。
无可否定,水于城,于居所,于人生,于一切生命有多重要。水代表滋润,更代表财茂物丰。黄河,长江,漓江,黑龙江,无一不展现其流域的兴衰繁盛,李姓人家堂前的灞洞河虽无法与长江大河相比拟,仍不失雄峰连绵,飞流急湍,气象万千。遭遇河水暴涨,急湍的流水发出惊天动地声,其形态,颇似川藏高原上的折多河穿越康定城时的壮观场景,身临其境,让人荡气回肠;天朗气清的日子里,灞洞河流水展现的则是另一番景象,清澈,透明,多彩多姿地将房屋环绕,并与之对视。这番奇妙,出现在回湾水处,回湾水处叫塘灯,或称塘灯湖,塘灯湖不大,但明净清爽,无风扰动时,水面纹丝不动;不可思议的是,这是一处神奇之地,湖湾会出现一种幻景,湖面上会闪现一盏莲花灯,那灯晶莹透亮,身罩一袭乳白色薄纱,缥缥缈缈,如仙似幻,颇显神秘感,却又不失圆融与庄重。乍听,仿佛在唱歌,或正在诉说些什么,太令人惊讶与感动了。这番景象出现时,当时正在河里打鱼的蒙洞中学教书的周老师看见过。他说,那时他正在湖面上边的河滩上打鱼,忽然听到身后生发一声微妙如音乐的异响,扭头发现,湖面上盛开一盏莲花灯,莲花灯透明,玲珑,莲台上若隐若现一位仙女,那仙女手摇扑扇,阵阵香风扑面而来……他说,当时,我惊呆了,好久好久也未回过神来,事后想起来,就好像做梦一般……据说,该奇景,六十年一循环。只是到了那时,有谁获巧遇?
竹是塘灯人家的一道清新屏障。竹给人清秀,婀娜多姿,谦逊,彬彬有礼的同时给人以空灵般的回响。我们知道,竹的作用是多方面的,古人用竹制作书简,用竹造纸,用竹制作音乐器材,比如竹笛,箫,二胡等等,纵使今日科技十分发达,竹的地位与价值仍然十分重要,比如人们用竹制作竹椅,竹筷,竹碗,竹楼,竹雕等。竹的品格也相当高,古人云,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更为重要的是,竹代表着一种气节。
微风吹过,竹林婀娜多姿,其神态,有美人征兆意味。
进屋的小径两旁的鸡冠花、月季花、迎春花、美人蕉,给人一种迎接贵宾的感受。大门前的小土地庙,两旁植有千年矮,同样显示玲珑神采。土地爷是家园的守护神,土地庙里置放有小酒杯,供有香,茶,让人感受到塘灯人家对神灵的敬重。
最感人的要数和睦与勤奋了,李师傅面部皱纹仿佛浮雕,凸显其年龄的刻度与力度,其英武之姿仍不减当年。李师傅年轻时曾在龙胜与湖南交界地带教习武术。曾经发生的一段往事,说起来,仍如室上之珍。说的是这一年冬,在湖南通道县临口一带教习武术的李师傅,年关临近时,便会和自己教习出来的徒弟作告别仪式。仪式结束,取教习费打马回朝。在取费时,忽然发生意外,自己教习的几个徒弟突然从门外涌入,并向他扑来,意在将师傅制服。这些徒弟一者想考验一下从师傅身上究竟学到多少工夫,反之,又有不想让师傅取走教习费的意思。
俗话说三岁牯牛十八汉,徒弟们年轻气焰,如逢弱者,只怕已被吓倒,可李师傅并将其放在心上,他早已窥知其用心,瞄准最先扑来的高个子,于猝然间飞腿将其踢飞在丈余之外。第二个扑腾近身时,第二招照样一个扫堂腿,将其扫趴在地。然而,挑事的徒弟仍不甘心,他将从邵阳来的一位武功师傅及时请入教习场,意在将李师傅扳倒。殊不知打邵阳来的武师和李师傅两人一见面,便似曾相识,先是互相拱手谦让寒暄,十分礼貌客气。邵阳武师见李师傅一身英豪,又见下盘功夫十分沉稳扎实,便连连拱手致歉意,接着又相互寒暄一阵,比试武功的事免谈。
为了养家糊口,供几个孩子上学及全家上下包括爷爷奶奶及几个未成年的兄弟叔们的生活用度及购买油盐酱醋,李师傅曾十数年靠挑杂货担挣血汗钱养家糊口,从蒙洞村挑杂货担到平等供销社,然后从平等供销社挑杂货回蒙洞。自大年初二到大年三十,百余斤重担压在肩上,长年奔走在坎坷不平的崇山峻岭间,每天一个往返,日复一日,月复一月,风雨无阻。单边一元五角价钱,往返三元。年复一年,肩膀、脚板磨掉了多少层皮,老天亲眼目睹;每年磨破多少双鞋天亦天天扳着指头计算。酷热天气,身上的汗水像井水般往外涌,湿了一身又一身,头发毛尖上,脚板底全是汗流,便是十二月寒冬季节,脚下竟也汗水成洼。因此,儿女们一个个健康长大,各有业绩与成就。而今年近八十的他,每天仍然还在落作,他放不下手中的犁耙,他说,不能丢掉祖宗田不耕种!他喜欢观察各类农作物喜人的长势与喜讯,常常是秋后谷禀满仓。在外工作的儿女们归来,欢天喜地品尝他汗水浇灌出来的果实。田地是他生命所系,亦乃儿女们的情感纽带与生命之源:他深邃的目光里藏有太多鲜为人知的奥秘,善良中透出柔和般的机智,刚毅中透出果敢与顽强精神;而他的夫人,一位方正脸膛的农村妇女,脸上充满了欢颜,她的不知愁苦的情绪,总是传达出一份宽容,豁达,欢乐与干练,她是那种特别心灵手巧的人,纺纱,织布,浸染,绣花,描绘。没读过几天书的她,绣花绘画得心应手,花鸟虫鱼,形象丰满,惟妙惟肖,点缀环境,点缀心灵,点缀情趣,手中饰品,无不与自然浑然一体;对于儿女的培养主在宽容,关爱,乐观,面对困难时微笑应对;她的几个儿女,各自成绩骄人,儿子在北京,浙江,深圳打拼,凭着打小练就的武功基础,加之跟名师学习中医医理及治疗,具备一手娴熟的针灸功夫,尤以推拿功夫见长。数年前,在北京工作期间,为一位年逾七十的老太做过一次纯粹而颇具神奇功效的推拿治疗,老人因煤气深度中毒昏迷,每天在医院验血输液,变得更加不济。医院无计可施后,老太儿孙找到他,请求他给治疗。条件就是不能打针,包括针灸,也不能用药,只能推拿治疗。他知道这是个极具挑战性的救治大工程,病人呼吸困难,整个躯体卷缩成虾公一般,生命岌岌可危。这样的一位病患者,他推拿治病时,以自身强大的内力一丝丝地逼至指尖,然后灌入病人身体各细胞,激活其早已昏睡死去的细胞,若干次下来,奇迹出现,病入膏肓者重获生机,竟然站起来健步行走了。他的匪夷所思的医技创造出人间奇迹,他引以为豪。每当茶余饭后谈及此事,禁不住面露喜色。当然,他救下的诸如此类患者在此无法一一列叙;他年轻的妹妹同样神技在身,她运用中医疗法治愈不少奇难杂症患者。她中西医贯通,师从中华针灸第一人郭相华教授,以创造性思维,寻找中、西医交汇接合点为病患者祛疾,手法娴熟,颇生奇效。她曾为一个二十余年的失聪者治疗,竟神奇般地让患者聆听到世上最美妙的声音,为此娶上妻子,大喜之日,获喜讯的她为其送上一份厚礼予祝贺。她同时为痛风者、中风后遗症、不孕不育等给予治愈。俗话说,治病先治心,她运用心疗,体悟,感知,抚摸患者心灵,感化其对生命的期待,然后再去疾。她说,一个真正的好医师的思维,决定着病人的出路,所有疑难杂症均有其破解之法,主在有责任感的医师是否真正勘清探察病体,对症医治。中华医学博大精深,已解决无数疑难杂症的她,内心十分宁静,表露出一派入定风范。她说,她的从医之路是受父亲启发。作为武师的父亲,除一身武功之外,还附带跌打损伤救治之功。当然,伤寒头痛的药他亦满脑子装着,但凡逢需要,便出手,为病患者去疾疗伤,有时竟分文不取。
灞洞河上横亘着一渡小木桥,木桥用数根碗口粗杉木铺设,木桥一头搭在河流中央凸出的大石头上,另两端搭在河岸高处。木桥身纤细弱,走在上面,有一种荡秋迁的感觉,但就是这样的一渡木桥,多年来,承载着李师傅往返河对岸的农田耕地。
这会,太阳刚刚升起,天色未明之前早已在田间劳作的他,正在给稻田开渠排水。此刻,距打谷时段已经很近了。今年的稻子长势良好,颗粒饱满,谷秆都吊弯了,呈现出一派丰收年景。天气闷热,干得十分起劲的李师傅,全身上下全是汗水。我和年轻医师走在田埂上,忙碌中的李师傅正巧抬起头来,抹了一把晶莹的额头汗水,微笑着向走在田埂上的我们打招呼。顿时间,我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的激动与愧疚。我的父亲大他没差几岁,此刻,我理所当然应该下田去帮帮他,居然没去,事后想起,颇感汗颜。
热辣辣的太阳从云层中钻了出来。光谱写在他坚韧快乐的脸上,颇生亲切感,仿佛他就是我的亲生父亲,亲生父亲正在田间劳作,一丝幸福感在我心中再次燃升。我们走过长长的田埂,涉足往山上而去。野草和稻禾湿透我们的裤腿,多汁的草浆把我的白色裤子染成一片乱七八糟的色彩。伫立对面山上,回首观望,灞洞河带着欢愉的步子从崇山峻岭间奔腾而来,至塘灯湖。忽然形成回湾水,碧蓝的河湾四岸,传说有个巨型崖洞,可藏匿数十个人之众,当年村民曾钻洞避祸骚乱的进村土匪,多年后因开辟公路,洞穴被淹没。
灞洞河尽显温柔的同时,凶猛彪悍禀性难改,技介绍,沿河上下若干河段都淹死过人,唯独塘灯湖不曾伤过任何人生命。这处是吉祥回湾水,又有莲花灯传说,还有河岸的巨大洞穴,着实迷人。怪道李姓人家对塘灯湖有如此之深感情,将房屋建筑在与湖水不足百米之地,日日青睐,日日感受其气韵与多姿。感知湖水,即如人体感知血液流入体中。而我对于这湾湖水的感情,之于某种深厚的气韵。而对于外出归来的两位大夫,则是一种久久拥抱不够的深情流露。
站在梯田后边的山梁上,眺望李医师家地势,果真太师形状。
建筑造型别致,颇具想象力。建筑人将主体意识,融入审美意趣,达天人合一之象。
一件伟大的建筑作品源于一份灵动的构思与想象力的凸显与发挥。而医者则需心灵,医德、医风相凝合,最后升华为精神境界。哲人说过,才不近仙者不可为医,德不近佛者不可为医。而李姓人家在此充当温馨的角色。
——选自西部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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