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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哦,故乡,永远叫游子依恋和动情的故乡啊,此时此刻,思念家乡与亲友乃人之常情!
解放初期,我父亲从城里返乡参加土地改革后,本来可以去端铁饭碗的,但几个目光短浅的青年农民走到重庆市的北碚区,不忍离开那块他们所热恋的故土与妻儿老小,毅然返回了自己的家园。
我家住在成渝公路旁。父亲为了找点称盐买油的零用钱,在农闲时,买了一辆由钢轴连结两个大号自行车轮和一个木架子而成的人力板车。用几段一样长的绳子缠上些旧布条做成车套子,两端各往车头左右拴紧,就成了能放在肩上拉的环型套子。父亲用棕绳把三个大竹箩筐捆在板车上,拉着车到煤炭厂买好煤,装满筐,从青木关口拉到陈家桥镇去卖。往返一趟三十多里,父亲弯着腰,拉上500多斤重的煤走在公路上,夏天大汗淋漓,后背的衣服全被汗水湿透,粘在了背上……
当时,上小学的我中午放学回家,在公路上经常碰见父亲。一见面,我就对他说:“爸,让我来帮着推车吧!”。我虽是个女孩子,劲不大,但不管父亲要不要我帮,我都会把一双小手放在板车最后的那个竹箩筐口旁用力推着,到了回家的路口,还常常绕道帮父亲一把。每次到了坡顶,父亲停下来歇脚时,不管是春夏秋冬,我都看见一身煤灰的他满头大汗,好累好辛苦,他饱尝了养家糊口的艰辛。
处处翠竹环抱着人家的故乡,在满天星斗,月光洒满原野的夏夜,院中的地坝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我的大弟或比我小一点的叔叔,还有邻居的小伙伴们争先恐后地爬上父亲的那辆板车,享受当时的奢侈生活——坐车的乐趣!我学着父亲拉车的样子,拉着他们在地坝里兜圈子,一圈又一圈,小伙伴的欢声笑语在星空中飘荡,拉着车的我心花怒放。有时力不从心,把自己也拉到车轴下面去了。车上的人七颠八倒,嘻嘻哈哈,开心极了!有的小伙伴从板车上摔下来,坐在地上哎哟哎哟地直叫唤!我拉累了,就向车上的小伙伴们喊道:“喂,你们谁来拉车?” 我爬上车后,让他们拉着我们跑,那无忧无虑的日子好舒坦啊!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昔日的小伙伴们坐在现在的公交车或漂亮的小轿车里,你们还像当初那样的开心吗?
在银白色的美好夏夜,除了享受坐车的乐趣外,还可以聆听我父亲悠扬的笛声,那是他的唯一爱好,可能是他解放前夕在重庆当学徒时学到的吧!每到夏夜乘凉时,劳累了一天的父亲总爱拿出他那支保管得很好的金黄色的短竹笛,吹上几曲。欢快的乐曲在旷野里回荡,引来了乘凉的邻居们,围坐成一小圈,边听音乐边聊天。那时,我们虽不知道他吹的是什么曲子,但觉得好听,也是当时乡间唯一的娱乐方式。有时,我们坐着板车聆听父亲的笛声,更是了不起的享受。
板车坐久了,小伙伴们就乘着父亲飘逸的乐曲声去追逐萤火虫,我们把捉到的萤火虫放在早已干透的豌豆壳里。大家挤在一起,比赛谁捉的萤火虫多,谁捉的萤火虫最亮?比赛完了,多数萤火虫被放生。可有时我们不忍放,就让它在壳里睡大觉,静靜地长眠了。
父亲虽然离开我们半个多世纪了,但他那正直、勤劳、朴实的身影仍然活在我的心灵深处。
父亲的劳动工具——板车,成了我儿时的玩具;父亲那悦耳动听的音乐,不知曾为乡亲们带来过多少乐趣。父亲啊父亲,我怎能忘记您的板车与竹笛,为我们带来过的无限欢乐!感谢您——我敬爱的父亲,您听见了吗?
——选自《西部散文选刊》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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