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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钓界也不例外,各地高手在各种赛事中,表现出色,折桂夺冠,荣膺“王”号,或称“大师”,叫人叹服。然而最使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是我们五华以前的“吐滩”钓人,那种独特高超钓技,真叫人大开眼界,拍案叫绝!
“吐滩”钓人那种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钓技,可以说在当今国内乃至全球闻所未闻,也许绝无仅有!
我十八岁被招工到核工业268地质队工作,自粤至滇再到江、浙,踏遍许多山川河流,见识过芸芸钓者,外加报、刊、电视等报道的不少相关钓事,至今尚未见有谁操作过此种可称独一无二,登峰造极的钓法!
“吐滩”钓鱼,是梅州的一种民间钓法。这是祖先古时为避战乱从黄河流域辗转迁来客都梅州,在生活困窘的情况下,为了生存从长期的垂钓磨砺中练就的一种过硬本领,代有相传。钓鱼谋生,这是过去钓鱼人的一种生存方式。“吐滩”钓鱼在以前困难时期梅州较盛行,尤以五华为“最”,常可见钓人在溪、河中操此“绝技”。
这一钓法的特点是钓人在浅滩急流中持竿涉水“走钓”,与其他钓法截然相反:其他钓法投饵后不动静候鱼上钩,而“吐滩”钓法却时时要“动”——将鱼竿一“吐”一“吞”(一“送”一“收”),以使饵活,诱鱼上钩。常“吐”一、两下,多至数下鱼即来咬钩,挥竿抽线,鱼“飞”入篓,获鱼极快!此钓法要求动作敏捷、准确。适用于钓小鱼,多选择夏、秋进行,盛夏和初秋天气炎热,在早上、上午9点前、下午日昃后鱼要活跃,比较好钓。
我看到这种世上罕见,海内无双,精彩绝伦的“吐滩”钓法,是四十多年前夏日的一天,在五华周江河,一老一少两人于水深不过膝的河滩“吐滩”垂钓。老者五十余,少者不满二十,都高绾裤腿,各持一竿。竿用食指大的野米竹所制,修得笔直,自头至尾逐节渐渐变小,长不过2.70米,竿梢细而坚挺,硬调性质,极富弹性,使用起来非常灵巧,得心应手!线约1号,齐竿,钩用去倒刺2号小钩,系单钩,坠仅小黄豆大,免漂,饵就地取材用鱼爱吃的石虱(河滩石倒翻即有),小的绿豆大,大的有小黄豆大,多足,黑褐色;诱饵用酒泡米。他们腰间各悬一宽约6公分,高10公分的装饵竹筒;肚侧分别绑一竹篓,宽大致26公分,高30公分,篓口内径大概13公分,无盖。
只见他们蹚入浅滩上侧,一左一右,往下各撒一把米打窝,米随水正好漂入钩饵可及的下方水底。那诱饵醴气浓郁,香透绿波,遐迩尽闻。顿时,分散觅食的小鱼如群蝶骤聚,蓦地蹿来,瞬间密集一片,蚁拥蜂攒,竞相夺食!接着他们将饵轻投窝中,操竿前送后拖,“吞”“吐”徐疾有致,动作十分沉稳、娴熟。饵经拖动,摇头晃脑,俨然活物,极能“惹”鱼。那鱼距人四米开外,隐约可见。说来也奇,只要人不走十分近,它们也不怕,溺于美味,只顾低头抢食;偶尔受惊,惑于诱饵,稍后还会回头。因激流冲饵,竿线成一直线,鱼一触饵,即能感知,灵敏度颇高。当鱼咬钩,那“吞”“吐”动作稍一停顿,随即竿梢一挑,空中就有一道指大炫目银光,划出一条优美弧线,直“飞”鱼篓,钩只在篓沿轻轻一“磕”,鱼、钩即时分离,鱼稳当入篓,完全不用多费手脚去抓鱼摘钩,钩亦无任何羁绊挂搭,轻巧利落得叫人大为咋舌。
更叫人惊奇的是,待鱼入篓后,钓人那抓竿的右手食指一伸,迅捷如猿捏住鱼钩,“伺候”在侧的左手将饵往钩上轻轻一抹,竿略一挑,饵又轻落窝点。岸上前来看热闹的人们还未看清是怎么回事,又一条鱼似流星破空,曳着一道白影,准确非常,“坠”入篓中!就这样接二连三,两人此起彼伏,仿佛拉絮扯棉,运斤成风,不断“飞”鱼入篓,准确无误,使人看得眼花缭乱,恍如梦境。
那老者甩饵、“吞吐”“飞”鱼、“磕”钩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极其流畅,异常洒脱,熟练程度非同寻常,无丝毫涩滞拖沓,那鱼在他手下也很“听话”,像士兵受命,列队一般,“鱼贯而入”。鱼一旦上钩,他还能通过竿梢抖动反应出的力度,立刻判断出鱼的大小轻重,迅速采用适中力道扬竿,那大些的鱼同样应钩而上,平稳入篓。操作灵活自如,从心所欲,技法真可谓已臻化境,恢恢有余,登峰造极!少者则技逊一筹,有时拽鱼入篓,鱼在篓沿蹦跶两下,险些外逸,但终究还是落入篓中。老者便从旁点拨。名师手下无劣徒,少者很快领悟,依法操练,那点“泥水”之疵就一扫而光,技法精进神速,运用自如。他俩脚步随鱼群的移动而悄然进退,神情肃穆,全神贯注,眼、手、心俱凝鱼上,岸上众多围观者啧啧称奇,时爆掌声,他们也不为所动,目不斜视,心无旁骛,“物我两忘”,宛若老僧“入定”,超然物外。
钓到鱼稀时,他们或补一把诱饵,或换一个钓点,只要诱饵一落,鱼又蜂拥而来,直钓到两篓齐满,那鱼自始至终条条不偏不倚,乖乖入篓,次次都准,无一误差。当真钩无虚掷,百发百中!如此精湛、高超的钓技,看得人目瞪口呆,如痴如醉!李广(西汉将军)神射,黄忠(三国大将)“穿杨”,张清(水浒头领)飞石,还有古之善钓者詹何、娟嬛,那技艺堪称高手中的一流,人人称颂,个个擘夸,可试问,他们能保持像此迭次无误,连贯皆中否?
这种直接从水中拽鱼入篓条条不落于外的身手,至今仍叫我等所谓“高手”望尘莫及,同时望洋堪羞!当今还真没见到有谁达到如此境界。
这种钓法,关键是在鱼入篓时钩要在篓沿轻“磕”一下(实际是连鱼嘴一起“磕”,以震脱钩),通过这一“磕”,鱼即脱钩顺利落篓,省却摘钩之繁,争取了时间,加快上鱼速度,较快增加渔获。动作如此“高难”,要是方位角度轻重缓急拿捏不准,难免钩挂篓上或鱼落篓外,而且钩这么小,要准确无误磕击篓沿,不致鱼儿外落,做到次次皆“准”,毫无失手,若未经千锤百炼,无数磨砺练就此过硬身手,简直是蟾蜍想天鹅,痴心妄想。这绝非那些徒有其表,不练苦功,耍花拳绣腿者能做到的!
那一老一少“吐滩”钓鱼的高超技艺,给人印象极深,一举一动,现在回想起来,仍历历在目!我在外四十多年,而今始得归根,岁月悠悠,物换星移,也不知那“吐滩”绝技传承下来没有?要是此种不寻常的钓技失传,那真是钓界的一大损失。那老者还健在否?少者(眼下该是“老者”了)在何方?倘若能将此绝技向广大钓鱼爱好者展示展示,传于后人,也是对钓界的一种贡献!
——选自《梅州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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