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毛乌素沙海中，巧夺天工地点缀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城，不能不说是一个夸父追日般的奇迹。这座城就是久负盛名的榆林。

原本沉寂的沙海，因有了榆林城，就有了不一样的生命活力，再也不是大自然制作的沙海那般波涛汹涌、怒浪排空，再也不是永远单调而灼热的黄。

嵌在沙漠里的榆林，是一首古老又古老的信天游，叙说着久远又久远的往事。这个古称上郡的城市，始于春秋战国，兴于明清。据《延绥镇志》《榆林府志》记载:明洪武二年(1369年)建榆林寨。明正统二年(1437年)明王朝命驻守绥德延绥镇都督王祯在偷林庄(今普惠泉处)始筑榆林城堡，“城座不过百矩”。成化八年(1432年)延绥镇巡抚余子俊在城北(今官井滩)增筑城垣，成化九年(1473年)将延绥镇治所由延绥移驻榆林城堡，延绥镇因此也称榆林镇。榆林镇当时不仅是九边重镇延绥镇驻地，也是古代北京的安全屏障，城里因此自成一格地建起了全国唯一由皇帝钦定的高度可超过北京的雄伟城墙。城墙的墙体用黄土瓷瓷实实地层层夯筑，外侧包以赛如磐石的青砖，城高三丈六尺，基宽五丈，顶宽三丈，它森严壁垒地静静耸立着，像一条黄色的巨龙。明武宗巡视榆林时，见这座沙漠里的高城深池修得玲珑别致，金碧辉煌，大有皇宫气象，交口称赞为“小北京”。

这座沙漠里不同凡响的城，遭过两次兵灾。第一次在崇祯16年，城被李自成大军围得密不透风，全城砥锋挺锷、枕戈寝甲坚守了12天，无一人投降，最终山穷水尽，全城悲壮地赴死殉国，《明史》记载:“其忠烈又为天下最”。第二次是清康熙14年(公元1675年)，周世民叛军密密麻麻地围在城下，军民奋起抵抗，视死如归，坚守城池3个月，迫使敌军偃旗息鼓而退。康熙皇帝闻报后，喜出望外，心情激荡地赐写“两守孤城，千秋忠勇”。

榆林是白嫩晶莹的豆腐，清香爽口让人情不能已。榆林豆腐淳厚味长，有悠久的历史，远在明代，居民就使用城里普惠泉咕咕冒出的桃花水做鲜嫩的豆腐食用。榆林豆腐采用当地优质的、宛若珍珠一般的黑豆磨制，先是火烫的热炕炕晒、脱皮、浸泡在清水里、待涨大了，上石磨磨成发着细泡的白浆，用细细的笼布过滤、煮浆，待豆浆煮熟后，用已经放酸了的酸浆水点制成豆腐脑，然后捞在柳编盆子里压制豆腐脑，底边支一瓷大盆控水。经这八道工序制作，豆腐皮白如镶白玉；弹性灵活；茬口细白、含浆均匀；手感绵软、有骨有肉；鲜嫩可口、味正醇香；油炸皮张、虚若蜂窝。1697年，康熙皇帝巡视榆林时，品尝了榆林的菠菜烩豆腐，豆腐的洁白、鲜嫩、细腻，令康熙回味无穷，吟出了“清香白玉板，红嘴绿鹦哥”的诗句。

榆林，是一杯豪放热烈的老榆林酒，飞扬激情得让人心湖泛起了星光点点的涟漪。这座冠有中国最具潜力的十大古城之一的城，至今已历600余年沧桑，是古代熙来攘往的边疆贸易中心和汉族与西北少数民族文化觥筹交错地。榆林古城历史上有三次声势浩大的拓修:第一次，明成化22年(1486年)巡抚黄献寒耕热耘向北扩筑城廓，南城至今上帝庙一带，俗称北城。第二次，弘治五年(1492年)巡抚熊绣沐雨栉风扩筑南城廓至凯歌楼，俗称中城。第三次，正德十年(1515年)总制邓璋竭尽心力扩筑建成南关外城，至暗香疏影的榆阳河沿，俗称南城。三拓将倚山临水的榆林城，打造得龙腾虎踞，气势非凡。街道上6座精美绝伦的楼阁相望，轩峻壮丽相连。走在榆林全长2公里的老街上，古色古香的文昌阁、富丽堂皇的万佛楼、画梁雕栋的星明楼、美轮美奂的钟楼、金碧辉煌的凯歌楼、丹楹刻桷的鼓楼，由南至北纵列排开，形成独树一帜的“六楼骑街”历史风貌格局建筑群，那绕着楼阁屋脊建造的傲睨万物的雕龙，鳞爪得意洋洋地张舞着，双须漫不经心地飞动着，好像要意气风发地腾空而去，令人震撼不已。飞檐铜铃，微风一拂，就悠然自得地“丁丁冬冬”奏起来，仿佛一切尘嚣都已远去，只有这天籁之音在流淌。老街两旁，78条阡陌街巷，或长或短，或宽或窄，古朴幽远，通向鳞次栉比的四合院。这些四合院修建蔚为壮观，造型各异的门楼、错落有致的院墙、雕栏玉砌的照壁上，都有天荒地老的青砖磨刻出栩栩如生的山水人物、惟妙惟肖的花鸟鱼虫。沿着古城的青石板路踽踽独行，走着走着，你就会听到一种独具江南韵味的榆林小曲飘出。虔诚的神乐，像划破天空的白鸽萦绕着，让人的心中无比宁静。这哪是一座古城，分明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博物馆呢。

榆林，是一杯美伦美奂的榆林桃花水，入口绵长的让人如步仙境。榆林城虽建在沙漠里，但有一条叫榆溪河的沙漠河水，泛着光斑，一路向南，穿城而过。榆溪河古称帝源水，宋代称明堂川，明代称为榆溪。河发源于榆林市榆阳区小壕兔乡刀兔海子西的水掌泉，由北向东南，全长98公里，最终汇入无定河。有远见卓识的榆林儿女，像画家一样，将榆林母亲河——穿城17公里的榆溪河，精心绘制成一幅榆溪河生态长廊画。清清的榆溪河静静地躺在城的怀抱里，如同一条透明的蓝绸子，迎风挥舞着。成群结队的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着，参天松柏安然地站在蔚蓝的天空下，张臂迎来一缕缕金色的阳光。城水相映，白云缭绕，浸润着每日的暖阳，行走在绿意荡溢的堤岸，又怎么不会漾动着温婉的笑容呢？在飘香的榆林城的新绿肺、新氧吧中，吮吸着花草的芳香，享受着阳光的沐浴，谁又不会陶醉在这如痴如醉的梦幻里？谁又不会为这张新崛起的风景如画的森林城而自豪？

榆林，是吃不够的拼三鲜，甜美欢悦得让人心魂迷醉。漫步在这座古城，谁的心尖上能不撑起榆溪河水流的鱼翔水亮？能不撑起时空里的史海沧桑？能不撑起一个个榆林汉子劈开闪电的幸福路？一个个榆林女子培植尘埃里的灿烂花开？

——本文刊于《西部散文选刊》2022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