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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上漂来漂去的声音/曹 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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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2.08.15

风侧着身子,一跃就坐上了墙头。一缕缕秋叶香气,被他一丝一丝地吹过来,枝叶婆娑,沙沙作声,恍若故人低语,又仿佛岁月喟叹。那声音亲切,平仄相间,由远而近,委婉含蓄而不伤悲,不零落。听着这似曾相识的声息,坐在窑洞门台前的我,一眼便看见了那些故人故事。他们着长袍,穿马褂,器宇轩昂,在敞阔的院子里走来走去,脚步刚刚出了这扇门,又踏入那道门,说着说着,转眼又不见了。

深秋午后,我们一行五人闲坐在横山响水堡曹雨山先生的老宅,你一言,他一语,散漫闲谈。一座四合院,一线五孔窑洞,包括围墙、地砖、树木,以及那些瓦罐、瓷器、木柜,一起沉默不语,做了无声的听众。门楣上都挂了铁锁,铁锈斑驳,久未打开。似乎过往的人事都被锁住了,这院子密密网络着的信息,我们抓不住一丝一毫。但我不甘心,一孔一孔地看过去,看曾经烧得火热的炕头,看灶台前忙碌的妇人,看青石地上磨得黝黑的光。

木格子窗上的白麻纸破了,割着我灼灼的目光,有些疼。

一株牵牛花与我一样不甘心,她从地砖缝隙的薄土中生长出来,举着几朵紫色小喇叭,爬上木窗,花很薄,和着风鸣,轻轻颤动。一株南瓜也不甘心,她扯长了藤蔓,蔓上开着小黄花,结出几粒小瓜,皮色青黑,毛茸茸的。看着这花儿和小瓜,我悄悄笑了,仿佛看见一位侍弄着她们的故人,站起身来,一手迎我们入门,一手送我们离开。

这沉寂多年的故园,终究只是独属他们的烟火世界,外人来也罢,去也罢,且作匆匆过客,一步一回头。走出大门,一回头,便是那两棵守在两侧的老槐树,主干粗壮,枝繁叶茂,长得高过院墙。这槐树老皮龟裂,如长满皱纹的老人,守着几代子孙,淡看云起云落。蓝天很薄,阳光很清,老树的影子又大又轻。风依然侧着身子穿越树梢,影壁墙斑驳的黄泥土上,一片片青苔,又开始生长。

一个妇人走过来,手里紧攥着一把铜钥匙。她疑惑这门竟然大开了。不管是谁的疏忽,我默然欢喜这难得的机缘。多次走响水堡,每一次都过门而不得入,只从门缝里瞅一瞅,奢望扫一眼院内风物,哪怕一丁点信息也好。这次总算如愿以偿,那院门似乎通了灵性,大开迎客,我们才得以入内,度过一段惬意的午后时光。我叮嘱她锁好大门,看护好院子,仿佛自己是远别归家的主人,又要离开了。

在响水堡,像这样的老宅院有二十多处,看似颓败冷落,眉宇间依然不减当年风貌。这座落在无定河边的军事城堡,与波罗堡、怀远堡、威武堡、清平堡,连成横山五大古堡,在塞北干涩的土地上,巍然屹立数百年。榆林自古便是边关要地,从战国开始到秦、隋和明,修筑长城工事从未停止。明成化十年(公元1474),延绥巡抚余子俊率四万军士,在原隋长城基础上,历时四个月筑起东起府谷黄甫川、西至定边盐场堡的延绥镇长城,全长880多公里,横穿今府谷、神木、榆阳、横山、靖边、定边六个县区,沿线筑有40座城堡、93个墩台、890个崖寨。这绝不是普通的统计数据,而是这片土地上生长的历史记忆,历经数百年风雨侵蚀,依然鲜活,且不会被湮灭。

当年,河流、山峦与城堡,一起铸成塞北长城,山水边墙之上,“响水堡”应运而生,缘水而名,成为戍边要地。城堡居横山区响水镇西南山坡上,城周三里许,近似长方形,设有东门岳峙、南门望斗、西门渊亭。无定河绕堡而过,北门临水,不设自守。从地图上看,响水堡像一把钥匙,斜插于黄土腹地,锁着一方水土;就地理意义而言,响水堡更是一把钥匙,被长城紧攥手中,锁守于北。

作为长城沿线三十六营堡之一,响水堡城廓分明,院落有致,虽经数百年风雨侵蚀,以及战乱、天灾等人为破坏,砖石城楼、夯土城墙、窑洞民居、庙宇古迹等,依然保留着明清风格,素净端庄。从明正统初年建堡时起,她已经在无定河畔守了五百余年。五百年沧桑变迁,鼓角争鸣之声渐渐远逝,响水堡的军事意义早已随着历史风云的远去而消散殆尽。喧闹繁华的街道也沉寂了,但那些隐藏于断壁残垣之间的繁华细节,如四季青草,葳蕤葱郁,一年又一年。

沿着无定河川道,我们绕过东城墙,从大西门入堡,走过沟底、梁上、窑洼和西关旧街。堡内居住曹、邓、胡、刘、李、高、张、王等三十多姓氏居民,以曹姓为主。曹氏是大族,多处宅院都是明清古建筑,诸如德和厚曹家大院、三多堂曹家大院、合盛公曹家大院、合盛公曹家老院、合盛公曹家东院、丰盛公曹家南大院、丰盛公曹家北大院、丰盛公曹家中院(西二院)、花栏院曹家大院、福顺德曹家大院,依山形体势,左右营建,街巷连贯。旧时,西关街商铺林立,每逢遇集,方圆百里的乡民皆来此贸易,热闹非凡。

走过一个个院落,我分明感到一种自内而外的热闹与喧腾,从一孔一孔窑洞里弥散而出。一扇扇厚重的木门开启,男女老少,进进出出,一代又一代。他们四世同堂,抑或五世同堂,或甩着长辫,或盘着发髻,或黄发垂髫,欣欣然,微笑着,平静地看着我。

我却有些慌张,屏声敛气,不敢发出一点声息。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都有过鲜活的人气,有过温婉的对话,有过流转的眼神……那些温暖的故事,虽成过眼烟云,却藏为至情秘密,尘封在砖缝木纹里,不为人知,却人人尽知。就是这看似颓败的古堡老宅,滋养了一批又一批翰墨之士,从黄土地上走出去,从无定河畔走出去,走向广阔天地。

城堡内设有一座小西门,就在曹玉山老宅院下面的缓坡上。小西门外原有一眼水井,当年,每个清晨,人们挑着水桶,从小西门进进出出,彼此打着招呼,笑意盈盈。一步步走入小西门时,我竟看见那一块块石头就动起来,似乎它们并不愿意失却当年那般寻常日子的小欢喜。但是西门不会说话,石头也不会说话,那口水井也静悄悄干涸。

站在响水堡梁上,眺望无定河川,一大片又一大片稻谷,泛着成熟的黄。我们从大西门入古堡,流连堡内整整一个下午,傍晚时分,才从韭菜沟出来,韭黄之香,从稻谷穗子上浓浓飘来。

天生桥的传说,也依然在水面上漂来漂去。

其实天生桥不是传说,他就在古堡之东,守了数百年,从未离开。很多年前,无定河流过横山县城,河床宽阔,河水依势走行,水流很慢,似乎快要睡着了。绕过响水堡后,突遇高危石崖,河床陡然变窄,河水被紧了身,猛地醒了。她还没来得及张望一眼,就被强有力的水势拥推下悬崖,一头跌入深潭。这巨大的落差,使得青石崖底滚起千堆雪,激流汹涌,乱石林立,行人根本无法涉水而渡。传说成化年间,一位云游僧人募化资财,雇用劳力,凿岩开桥,引水入洞。这石桥浑然天成,三分天意,七分人为,遂得名“天生桥”。

响水,这个名字自带三分水香,这是无定河赐予她的福气。想当年,河水潜流于天生桥下,奔腾如雷,水花飞溅,如云似雾,乃成怀远盛景。天生桥上,天籁自生;响水堡内,水香氤氲。多年之后,石头的刚硬终究抵不过流水之柔韧,天生桥以石头之骨撑起一条水上通道,完成了那个时段的特殊使命,而后颓然倒地,一睡不起。响水堡还在,天生桥却不在了;响水不响,响水堡还在。响水人依然过着朝起暮归的安宁生活,响水堡似乎平静而沉醉。实际上,这平静而沉醉的响水堡,那些未知的人事、物语,依然潜藏在河流底部,待你唤醒。

响水堡的秋夜,平静而安宁,零星小雨飘洒在灯光朦胧的街道上。沿街的铺面前,人们正在收着货物,吃着晚饭,彼此招呼,真诚热情。如今的响水堡,不只是一处古代堡垒,而是一个鲜活小镇。无定河滋养着她的日日夜夜,生出和平与希望。那是响水堡的前世,也是响水堡的今生,她以一世的生命,活出两世的洞明,多么难得。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古堡的心事,且留她自己慢慢打捞。

我们站在岩石上听水,水的声音如初。无定河水流淌不息,那些风云往事如云烟,依然在水面上漂来漂去。这条河赐予我们先祖和生命,留给我们历史和未来。那水面上漂来漂去的声音,水鸭子一样,呱呱鸣叫,昼夜不息。从这个意义上说,响水的水是新的,也是旧的。逝者如斯,不舍昼夜,彼时的水刚刚流过,又循坏着走来,又走去。就像街道上一茬又一茬居民或行人,你看,那些来来往往的人,在光影里隐隐绰绰,集散而来,集散而去。

很多年前,一听“响水堡”,水就响了。也许前世在水边长大,响水堡携带着她天然的澎湃水意,喂养了我今生灵魂的空荡。坐在响水堡的夜空下,水从石头上响起,它们窃窃私语,说着稻谷与蟹子倾世交好。星子睡醒了,这清夜里的小麻雀,这家那家地串门,从来不打灯笼。

海子说:庄子在水中洗手,洗完了手,手掌上一片寂静;庄子在水中洗身,身子是一匹布,那布上粘满了,水面上漂来漂去的声音。温柔的夜色里,我用流经响水堡的无定河水,将一双手脚清洗干净,房间墙面上悬挂着的那个“净”字,悄悄笑了。

——本文刊于《西部散文选刊》2021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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