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　子

2021年7月1日，在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一百周年大会上，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指出：“一百年来，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中国人民，以‘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的大无畏气概，书写了中华民族几千年历史上最恢宏的史诗。”回顾中共中央和毛泽东主席在榆林的战斗历程，无论是1936年中国人民抗日先锋军的东征，还是1947年至1948年的转战陕北、在世界上最小的司令部里指挥的最大的人民解放战争，都是这恢宏史诗的精彩篇章。

榆林，古称“上郡”，始于春秋战国，兴于明清。地处陕西北部，和山西、内蒙古交界，多变的地貌和交通，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2021年9月24日至26日，我随“著名作家看榆林”第一采风创作组，深入米脂、吴堡、佳县等地，重温那段红色历史，再一次为老一代无产阶级革命家“九死一生如昨”的峥嵘岁月所震撼。

袁家沟的大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毛泽东《沁园春·雪》

陕北高原那望不到边的梁峁沟壑，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满脸的皱纹，质朴憨厚却蕴藏着无尽的智慧。1936年2月5日，毛泽东主席率领中国人民抗日先锋军指挥机关到达榆林清涧县袁家沟，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以一种诗意的方式欢迎这支队伍的到来，那天晚上，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悄然而至，起伏的群山与连绵的白雪共同挥洒出西北高原的粗犷之美，那一刻，天与地与人，似乎有了一种神秘的契合和感应，于是便有了毛泽东主席那首雄视古今的唱和：《沁园春·雪》，当时，由于战事紧张，毛主席还无暇顾及诗词的发表。1945年8月，毛泽东主席飞抵重庆参加国共谈判，柳亚子先生于红岩村拜会毛主席，请“写《长征》诗见惠”，耐人寻味的是，毛主席却以尘封已久的《沁园春·雪》相赠，至此，这首气势磅礴的伟大诗篇才如漫天大雪，席卷全国，并远播海外。它的宏大气魄深深折服了包括柳亚子先生在内的文化艺术界众多人士。通过一首词，毛泽东主席给压抑的重庆带去了一股鲜活的政治文化思想，自然，围绕着这首词也引发了诸多唱和与论战，形成我国思想文化上的一场斗争。

毛主席对雪情有独钟，但在其戎马生涯中，唯有袁家沟的这场大雪才触发了诗人的吟诵，同样，地处陕北高原的袁家沟大约每年冬季都会落下皑皑白雪，但也只有毛泽东主席的到来，才真正使它名扬天下。这与其说是历史的巧合，不如说是历史的必然。这样的词作是发自肺腑的自然流露，而绝非苦心孤诣所能构思的，它从一个侧面折射了以毛泽东主席为核心的中国共产党第一代领导人的胸襟和气魄，以及贯穿始终的以天下为己任的家国情怀和人文情怀。

西方人曾经惊叹于毛泽东主席的文韬武略，说：“一位诗人赢得了一个新中国。”文以载道，由这首词作，进而使人想到，中国共产党人对文化事业的高度重视，并把它作为对敌斗争的重要武器。在长征途中，贺子珍为毛泽东制作了一个可以装笔墨纸砚的多层口袋，毛泽东风趣地说：我要用文房四宝，打败国民党的四大家族。1936年11月22日，在中国文艺协会成立大会上的演讲中，毛主席指出：“现在我们不但要武的，我们也要文的了，我们要文武双全。”“要从文的方面去说服那些不愿意停止内战者，从文的方面去宣传教育全国民众团结抗日。”1942年5月，延安文艺座谈会的召开和毛泽东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更是极大推动了中国文化艺术的巨大发展。 1947年，毛泽东主席在转战陕北期间，曾经谈道：中央留在陕北，靠文武两条线指挥全国的革命斗争，武的一条线是通过电台指挥打仗，文的一条线是通过新华社指导舆论。

时至今天，文化软实力的重要性已经成为普遍共识，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认识到，文化是民族生存和发展的重要力量。纵观世界历史，人类社会的每一次跃进和人类文明的每一次升华，无不伴随着文化的历史性进步。以毛泽东主席为核心的中共中央第一代领导集体，在艰苦的战争年代，就十分重视文化思想战线的宣传和斗争，那是多么高瞻远瞩的雄才大略。

王家湾的野菜

三月三，苦菜丫丫爬上山。　　　——陕北民谣

战争年代，野菜也是养家糊口的主食。1947年4月，毛泽东主席率领中央机关到达靖边王家湾（今属于榆林安塞县），一天，主席带着警卫员沿着小河沟散步，兴致极高的毛泽东“缘溪而上”，来到一座悬崖边，下面积有一泓清水，但主席突然被水塘边的一丛丛野菜吸引，似乎见到了久违的老朋友，主席异常兴奋，那种高兴劲，真不亚于打了一场胜仗。自然，此后几天，同志们在饭桌上都领略了野菜的香甜。往事如烟，今天的王家湾早已今非昔比了，但那沟壑中的野菜想必却依旧鲜活，或许还在静候着曾经的贵客吧。

伟大的中国共产党是经过血与火的洗礼，锻造出来的钢铁队伍，是在艰难困苦中一步步壮大起来的，对共产党人来说，艰难困苦是成长壮大的一道美味，是走向胜利的必经之路。据说在长征时期，毛泽东主席几乎成了植物学家，因为没有烟叶可吸，主席于是尝遍了沿途的各种草叶植物。

共产党人不怕吃苦，但却容不得人民吃苦，看不得人民被欺压。1947年，毛主席在佳县开始了为期15天的调研，佳县，古称荚州，因境内荚芦河流经而得名，但这富有诗情画意的地名与当时农民艰苦的生活形成巨大的反差。这年10月，毛主席来到佳县谭家坪，他走门串户，访问了十几家贫苦农民，了解到人民因为支援前线生活非常艰苦，便马上找到佳县县委书记张俊贤，要求一定把群众的生活和生产安排好，并题写：“站在最大多数劳动人民一面。”在吕家坪，毛主席更是设身处地告诫当地的农民：“要多种枣树，采集中草药。还要挖通渠道，修小块水地，充分利用葭芦河水发展水利事业，不要靠天吃饭。”

1947年11月，毛主席率领中央机关全体人员到达米脂县杨家沟，决定率先每人每天从口粮中节约一两粮食，帮助群众度荒，毛主席每次吃饭都要问管理员：“今天我的一两口粮节省下来了吗？”他还要求饲养员把他骑的大青马的饲料减半，以后出门也要少骑马。

关心下层民众的疾苦，以及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对旧的土地制度实行改革，是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民主革命的中心内容，1928年，井冈山革命根据地颁发了《土地法》，使广大下层贫苦农民分得了土地，1947年10月，党中央公布《土地法大纲》，宣布废除一切封建性和半封建性的土地制度，原则上采取平分土地的办法，实行“耕者有其田”的土地制度，同时毛泽东主席连续撰写了《在不同地区实施土地法的不同策略》《纠正土地改革宣传中的“左倾”错误》《新解放区土地改革要点》等重要文件，保证了全国土地改革运动沿着正确的轨道发展。这一系列政策的实施，使农民真正成了土地的主人，充分调动了广大农民的革命和生产积极性。

杨家沟的曙光

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区人民好喜欢。民主政府爱人民，共产党的恩情说不完。——歌曲《解放区的天》

时光回溯到1913年，这年春天，青年毛泽东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湖南省立第四师范，在该校任教的杨昌济先生惊奇地发现，出身农家的毛泽东心怀天下，好学深思，十分赞赏。1915年4月5日，杨先生在日记中写道：“毛泽东，资质俊秀若此，殊为难得。余因以农家多出异才，引曾涤生、梁任公之例以勉之。”在内外交困的旧中国，成千成万的像毛泽东这样的青年才俊投入到共产主义事业中，这样的党当然能够担当得起救国救民、解放全中国、建设新中国的大任。

1947年3月，面对国民党胡宗南集团对陕甘宁边区疯狂的攻势和二十多万十倍于己的兵力，毛泽东主席力排众议，坚持要把党中央留在陕北，主席看中了这片梁峁沟壑，认为这是与敌周旋最好的天然屏障，他以诗人的豪迈和自信说：陕北地形复杂，“隔了个山，就像隔了一个世界哩。”

当然，无论隔多少道山，都隔不开毛泽东主席和外部世界的联系，无论隔多少道山，共产党人都是世人瞩目的焦点。事实上，自从毛泽东率领的这只“衣衫褴褛”（范长江《中国的西北角》）的中国工农红军，经过两万五千里长征，到达延安这块贫瘠而又神圣的土地之后，陕甘宁边区就已经紧紧吸引了全世界的目光，成为照耀中国的红色巨星，从此一批又一批的有志之士从四面八方纷纷加入到这支革命队伍中来。

“纳于大麓，烈风雷电弗迷”，从1947年3月18日至1948年3月23日，以毛泽东主席为核心的党中央，运筹帷幄，在陕北高原的沟壑中，迂回穿插2千多余里，驻留12个县和38个村，其中在榆林8个县33个村，指挥着陕甘宁边区和全国的解放战争，书写着革命历史的“得意之笔”，那蜿蜒曲折的转战路线，俨然也是一条“欲与天公试比高”的红飘带。仅1947年6、7、8三个月，毛主席为中央军委起草的给各个战场的电报就有二百多份。这一年，在中央军委、毛泽东主席和陕甘宁野战部队首长彭德怀、习仲勋同志的高超指挥下，西北野战军以高度的机动作战，经过青化砭、羊马河、蟠龙、沙家店等7次战役，彻底粉碎了国民党军队的进攻，会同其他解放区也不断的取得胜利，中国革命终于迎来了曙光。国民党反动派一直污蔑共产党的游击战术，这一次，却也让他们着实领教了这种战术的巨大威力。

1947年11月22日，毛泽东主席率领中共中央机关全体人员和解放军总部机关进驻米脂县杨家沟，25日至28日，在这里召开了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十二月会议”，会议讨论并通过了毛泽东主席起草的《目前形势和我们的任务》报告，为最终夺取全国胜利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出台了包括十项军事原则、三大经济纲领、全国土地改革总路线等一系列纲领性文件，确定了中国革命从战略防御转入战略反攻，正如毛泽东主席所说：“这是一个历史的转折点。这是蒋介石的二十年反革命统治由发展到消灭的转折点。这是一百多年以来帝国主义在中国的统治由发展到消灭的转折点。”会议还向全党同志发出伟大号召：“曙光就在前面，我们应当努力。”

结语

1948年3月23日，在吴堡县川口村，万里黄河也终于迎来了千秋第一渡，毛泽东主席由此坐船渡河到达山西临县，踏上解放全国的新征程。主席回望着这片革命的土地，深情地说了一句“陕北是个好地方”，那如高原黄土般平实、厚重的言语，是感情与思想的高度概括，蕴含着中国共产党人在陕北十多年的战斗历程，蕴含着对陕北人民的深情厚意。

世界潮流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时间进入21世纪，伟大的中国共产党正带领全国人民在以习近平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领导下，阔步前进。2021年9月13日至14日，习近平总书记在榆林考察、调研时指出：“要充分运用红色资源，深化党史教育，赓续红色血脉。”

今天的榆林，是中国新兴的能源化工基地和生态环境建设重点实验示范区。它丰厚的自然资源和地质景观是大自然的无私馈赠。那层层叠叠的褶皱，就像是一部永远翻阅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典。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如今，360多万榆林儿女正在以勤劳的双手建设着古老而又年轻的榆林。

榆林，愿您如奔腾不息的黄河之水，永远向前，奔向更加美好的明天。

——本文刊于中共中央宣传部学习强国平台

洪和文，中国国际文化交流中心艺术馆馆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