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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河而居(蔺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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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6.06.16

     原先,黄河就在我家屋后,晚上睡下,能听见那大河不息的流水声。冬日里那些幽静的夜晚,封冻的河面上会忽然发出冰裂时的“嘎叭”声音,无比清冽地拖出萦绕着的长久回响。那时,我家的田地就在房前屋后,我们是看着那些庄稼长出来,渐渐长高长大,直至长到高出我们的头顶。大红高粱的穗子能与我们的屋顶齐平,糜子与我们的窗台齐平,小个子高粱那粉团穗子招手一样在窗口摇摆,玉米的长棒子顶着红缨,穿栅栏伸过来,我们把洗脸的毛巾搭上去,南瓜、豆荚傍靠在院子里的灶台上,案板边。我们是在绿色葱茏里做饭,绿色葱茏里喂鸡,喂猪。鸡窝、猪窝、羊圈、牛栏也都被绿幢掩映着,母鸡们忽然引出一窝小鸡仔儿来,一群一伙地在脚下跑跳,在院子与场院之间奔跑,在绿幢里出没。

      后来一次黄河洪水大暴发,凶猛的流水转眼间浸漫进院子里来,上涨到我们的炕头上来,连狗和老鼠,都在院墙上房顶上奔蹿。不多久院子就成了行河,烟囱上就可以觅大船了。一支一支的营救小划子,划过来接我们出去,接我们到新筑起的大防堤上去。从那以后,我们家就迁移到防堤这边来了,离开了门前那些庄稼地,我们再到田里去干活儿,就需要走上很长一截子路。

      我们那傍河住着的人家,对黄河有着很深的感情,我们那里农人们种田,有一句话说“春天里看河,夏日里望天,秋后看公家的粮价”。为什么要这样说?那是因为春天里黄河开封解冻,会不会把大水涨出岸来,是决定这一年里的收欠成因。这一年应该种什么作物,或者说宜种秋田还是夏田,全靠黄河的动向作指导。如果得到了黄河大水的秋灌而春天没有出岸,今年的春小麦,收获将是十成把握。如大水出岸了,就只能推延时间种秋田了。如果秋天没有灌春天河水也没出来,就要观望夏季里的天气有没有雨了。往往我们丰收了,而秋天公家的粮价很低,秋天望粮价是指我们丰收能否得到真实惠。

     被黄河水春灌溉,是我们沿河农家独一份的受恩于大自然。河水春天浇灌过的土地,非常耐旱,糜子以及玉米们即使这一年里无一滴雨,也能获得九成以上的好收成。

     黄河环抱着鄂尔多斯。黄河水绕着鄂尔多斯流。我们那鄂尔多斯地区十年九旱,只有我们沿河地段的那些农田能被黄河灌溉,是春水和秋水的自然浇灌,真是天下少有的美事。我们对那条母亲河是多么地感谢和爱戴啊。

      曾几何时,黄河不息涌流的浩荡欢歌,也曾是晋陕蒙移民心目中的圣乐。大约是民国三十六七年吧,我们三北那一带遭受了大饥馑,皇天之下一片焦土,饥馑移民朝有绿色的地方赶,连草根和绿色也挖完了的时候,就是朝着潮湿的方向移动了。那一年,我们那傍河湾的土地上,依然生机勃勃,整个河滩的庄稼依然一派葱茏,奇怪的是所有荒野地里,密密麻麻地长满苦菜,就有老人望着那疯长的苦菜说,敢是要遭大年景了。果然,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我们那河滩上忽然拥满了挖苦菜的人群。后来知道,有多少踏入死神门槛的人家,在我们那河滩上生还了,多少盼望能顺利上西天的人,又继续留在了人世间,都是遇见了我们那里的苦菜……

     我父亲是个“大洋坛”。我父亲在我们府谷县蔺家鄢老家,娶过了我母亲就开始吸食大烟土,尽吸得倾家荡产。后来,他听说有个叫牛样壕的河滩上,长得好洋烟,他硬是驱动两条赤腿赶过来,据说那是瘾君子的狂奔速度。他原先是要自己种洋烟,自给自足地过把瘾。谁知后来,被那个好地方彻底吸引了,又回到家里把我母亲和三个儿子也接上来了。由于他在老家豪夸牛样壕的好,又有几家蔺姓也跟着到牛样壕来了。

      关于种烟过瘾的情形,我曾寻问过他,在他八十九岁的耄耋之年,说起当初来也是喜滋滋满脸开菊花。那时候的土地咋种咋长,长出什么作物来都是上品,就是炕沿上戳个洞,丢进一粒玉米籽,也能结出尺把长的大棒子!那时候的河畔上芦苇比房子还高,村里的耕牛跑进芦苇林里几天找不出来,至于租种地主家的洋烟地,那六月里四瓣瓣的洋烟花,红的粉的蓝的黄的争芳斗艳,是花的世界,花的海洋,花的黄河湾!要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遍野都是花卉!他说起那些洋烟景象来,似乎让他在后半生中,只要看见花卉,就想起了往日那个花世界的黄河湾……

     我们那傍河的土地,走入新中国,即是新中国的自然粮仓。农业社时,生产队的麦田春季绿油油,盛夏金灿灿,一眼望不尽,拿望远镜望也望不尽。这么说吧,黄河流经我们公社多长,公社的麦田就有多长,那黄河是情郎,麦浪是舞娘,它们一路并肩欢唱。诉说我们那片土地。需要解释一个词,河头地,许多人以为,黄河防堤以外的土地,即是河头地,这是想象了,像有人以为长犄角的羊就是公羊一样片面。河头地,是黄河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所造就的。河头地,很不稳定,常与河床难解难分。河头地,忽而成了宽阔的河道,忽而又被河道摒弃,成为软塌塌的滩头。河头地刚刚生成,活像一块发面团,人立着在上面走,还没迈出左腿,右腿已经深陷淤泥里了。那才是真正的不能自拔。这种土地,刚开始是水鸟的世界。还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们那河湾的蓝天上,翱翔着许多黑白相间的鱼鸟,那便是在那河湾湿地,繁衍生息的。我上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常与同伴爬着,滚着,摸上去,拾捡那里的鸟蛋。我们整箩筐,满笸箩,往回搬,拿它喂猪。现在新的河头地虽然时有出现,然而面积已经很小了。至于那些水鸟,已经绝迹了。

     抢种河头地,是一种冒险,像我们那里的人在开河、封河时,遇着急事,踏着流动中的冰凌过河一样,是一种冒险。河头地上所种的庄稼,一般都是青稞,扁豆,豌豆,小麦。只有它们,能在六月洪水到来之前成熟。能够被抢收上来。大多时候,是你把庄稼收上来了,河水也跟着涨进田里来了。如果洪汛光临更早些,抢收上来的是半生不熟的庄稼。那种抢收,叫龙口夺食,是人与河的较量。往往,你还在拔着青稞,水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在你的脚下,水渐深了,已经漫过你的裤脚,舍不得丢弃到嘴的粮食的人们,仍然侧着身子,伸长着臂膀,继续摸着。这时,就有鱼们在你的眼前跳跃了,甚至会甩出一尾巴水,溅在你的脸上,弄得你满头满脸淌水花。那时,拔青稞的人们就欢笑着,惊叫着,闹腾连天,转收割为摸鱼虾了。那时候,黄河里鱼很多,静夜里,我们守在防堤上防汛,能听见鱼们吃食的声音,声音大得像牛吃草一样。洪汛消落下去,露出水面那些未收的庄稼,全是光杆杆了,直挑挑地遭受了剥削,一点颗粒和叶片也没有了,都被鱼们吃了。就连一些大芦草的叶子,也被吃得斑斑驳驳,一幅幅戴眼镜的花脸面。黄河的洪汛彻底退去后,会有很多鱼被搁浅在庄稼地里。搁浅住的鱼,都是鲤鱼和鲫鱼。而黄河里盛产的是鲶鱼,可是很少有鲶鱼被搁浅。渔家说,鲶鱼一日三探岸,鲤鱼三日一探岸,探岸是指鱼们探望归途。大概是鲤鲫们太兴奋了,太尽兴了,太忘情了,三天才一探头,看望一回归路。而鲶鱼们女人似的关心家,一日三探归途,所以不被搁浅。会有那么一段日子,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在吃鱼。不少人家的屋檐下,挂着几串干鱼,炫示他们被水淹了。

     每个人都爱自己的故土。迷恋自己的家乡。都为自己的出生地骄傲。我参加工作后,有谁问我,你老家是哪里人?我立马回答,在达拉特旗的黄河滩。我的语调里不无骄傲之色。有同事戏言,达旗沿河滩出的滩猴子,梁外沿梁畔出梁狐子,梁狐子当小偷,蹑手蹑脚,拔了人家一棵白菜,就以为做了个大案,滩猴子当强盗,三岁娃娃敢拉人家的耕牛,出手不凡。虽为戏言,也说出了一些人们眼中,沿河畔人们品行桀骜不驯。我以为这种对滩猴子的夸大,其实是对于那条黄河的盛赞,假如没有了那条河,沿滩与南梁外,能有多少区别?


     “风在吼

     马在叫

     黄河在咆哮

     黄河在咆哮……”


      这是某年夏天,我领着十二岁的女儿回老家,她在乘汽车途中一路上的歌唱。多少年来,我一直向她讲述家乡的魅力,家乡那条河上的种种故事。她对乡下那条河,也就产生了一些兴趣。刚一回家,只坐了一会儿,她就催着我去看黄河。她说,爸爸,咱们看黄河去?我便领着她,来在黄河边上。我们真正来到黄河边上时,她狐疑地睁大了眼睛,问我,爸爸,这就是你所说的那条河?那条黄河?不会吧?这就是黄河?我真为眼前的景象羞惭。黄河几乎是一条土壕。我一时语塞。我转移开话题说,你现在看到的,正好是枯水季节。所以水少。水大的时候,可好看哩,那才叫壮观!

      她没把我的话听进去,继续盯凝着一线流水问我,爸,真的是你讲的那条河?那条细水里还有鱼?那条河是不是已经不流了?不会是后面山上下来的雨水吧?“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她忽然放开声调,对着那条空河床高唱。

     “别唱了!”我忽然断喝。

     她看我一眼,仍然自言自语,哪里是在咆哮,连小河淌水哗啦啦,也不全是,应该算作季节河,犹如汾河,延河,山水河那种。电视里就说黄河在断流,果然是,我算看到了。

     “别说了”,我首先离开去。这是一个陌生人,她的眼里当下的黄河。

      也就是在那一年秋初,我家屋后的那条大河,一度真的断流了,天堑变通途了,我们邻村的羊倌赶着羊群过河,羊蹄踏过河床,嗒嗒响,没有黄尘,到河对面的包头去放羊,一天一个来回。羊倌向我介绍说,他早晨赶着群羊翻过河床,河床里一片幽静,湿泥上留下群羊的一道蹄花,傍晚归来,看见那蹄花更加真切,群羊仓促的蹄音,在河床里引出回音,他还在宽敞的河道里,甩出几声响鞭,他甩得很兴奋。他说,多少年隔河千里远!这回狗日的,我把狗的踩在脚下了,踩着它走过去了。我猜想,那几声“叭叭“的鞭响,与我儿时所听到的冰裂时的“嘎巴”声相似吧?

      有一本书,用数字讲述、计算人类所拥有的森林动态面积,讲述得令我恐惧。我静默的时候,也用数字读解我家屋后那条河,也令我忧伤、吃惊。四十年前,那条河的暑期洪汛,我们满村人龙口夺食,与那浩淼大水决战。四十年后,同是汛期的那条河,我们那上游靠下的河段,水流量是每秒两位数立方米。我们那傍河的农田,利用黄河水浇田,已形同虚设。黄河水已被分节统管。为保住下游不断流,沿河滩入夏后,提水浇田,被视为违法乱纪。

     眼下,我们那傍河的土地,长满葵花。葵花是耐旱植物,被推广引进过来,引到黄河边上来种植。我们那河滩上,葵花长得秸秆很高,绿叶硕大、婆娑,欢跃那片土地的肥沃。那些葵花,金色的花盘,朵朵丰盈、灿烂,朝圣般,永远迎着太阳。一百二十天生命,风雨无阻,充满生机。这多像我家乡的农人们。哦,葵花!你是这块土地上新的守望者。我又对你无比亲切。你责任重大。不知再往后,来这片土地上和你作伴的,是何种作物?不会是南梁外的那些沙蒿,耐沙植物吧。啊,我的傍河的土地,傍河而居的人家,我凝视着你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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