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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连寨子系列散文/葛连光

点击率:2006
发布时间:2023.03.04

五连寨子里的故事(五)


时光匆匆,岁月如梭,不知不觉已到花甲,往事如昨。无论身在何时何地,我依然想念着故乡——五连寨子。想念我儿时留下足迹的地方;想念那伴我生活的老屋;想念故乡烟火生活里那些童年的记忆,想念曾经佩戴着红领巾的纯真的岁月。我是个赶不了“时髦”的落伍者,寻找那些已经不多了知道历史史实的老人,寻找奉献过年少青春的知音,慨叹光阴似箭。让一张白纸记录五连寨子里的人和事,风土人情、社会变革,用我的“油墨”文章里,留给后辈儿孙一些我们曾经走过了的历史的记忆。

服饰文化代表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时代的符号,红领巾作为少年先锋队组织的标志,也有它丰富的服饰文化内涵。我出生在1959年,1967年上的小学一年级,正是文化大革命初期第二个年头,童年处在于文革时期,“批林批孔”就是那个时代的产物。记得读小学一年级时,我先戴的是红领巾,自己感到骄傲和光荣,到了二年级,优秀学生入队又发了一个红色袖标,小长方形的,印着黄字,“红小兵”三个字,戴在右胳膊的衣袖上,感到特别高兴和自豪。比我们大的中学生通常是佩戴“红卫兵”的袖章。我上了初一(六年级),也换上“红卫兵”袖章,更是感到光荣。

我们每天上学前要扎红领巾,要扎得好看,对于我们男孩子来说也不太容易,为了让红领巾不皱巴,几乎每天晚上,我都把红领巾小心翼翼地叠好,放在枕头底下压着,第二天早晨上学前,再郑重地扎在脖子下。我扎的红领巾,那个三角结很大,走在路上,红领巾在胸前飘着,我感觉自己也要飘起来一样。我永远记得,老师告诉同学们,红领巾是红旗的一角,是烈士鲜血染红的。当时的红小兵之歌是:

迈开大步迎着朝阳

红领巾在我们胸前随风飘荡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毛主席的亲切教导牢牢记心上

我们热爱祖国红心永向党

不做温室的花朵

要在大风大浪中锻炼成长

我们是毛主席的红小兵

朝气蓬勃要当反潮流的小闯将

我的学习一直是很好的,特别是在小学和初中,学习成绩在班级里是前一二名的学生,当班长也多年了,也不知是从几年级当起,在中、小学教育以前,基本上都是学习班长,大部分班主任老师都比较喜欢我,关心我的学习,关心我的成长。我从小就身体好,强壮,有力量,小时候人们亲称“黑不溜”。在学校的班级里当上了红小兵,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啥原因,别人当上了红小兵我好羡慕的。好像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写作文,那时确实写不了,回家找妈妈写,妈妈帮我写了一篇作文,题目我记得是《踢足球》,班主任老师,也是我们的代语文课的马老师,把我的作文在全班同学课上读了一遍,表扬了我,说我写的好,其实是妈妈帮我写的。实际上妈妈是过去的老牌的高小毕业生,总共才念了六年级的学生,没有什么文凭学历的。我从六年级开始,我的作文马老师每一次给长一分,那时是百分制的,好像是从62分开始的,每周一篇作文加1分,别提有多高兴了,马老师真会鼓励人,在升七年级的时候,作文一下给长了3分,达到了86分,马老师又给了很高的评语,太刺激人了,每每得到老师的鼓励和赏赐,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

我们那时候的学校,教室里的前后墙上贴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团结紧张,严肃活泼”,墙两边贴着中外闻名科学家的头像。学校时髦办好人好事,争先恐后地打扫班集体卫生和学校的环境卫生,我在班里还算写字好看的,写工整体字是非常认真的,在班里办黑板报,学校和老师刻蜡板油印小报等,更多的时间是帮助比我们小的年级班办学校的黑板报了。新的学期开学了,同学们要进入新的班级,新的同学、还有新的老师,大家超级地期待相见,各个班级的黑板报图片简单又漂亮,新的学期大家一起制作一份精美的黑板报迎接新同学的到来。“新学期新高度”“新学期开学了”“台格,新学期,新气象”。我的小学和初中是在当年的台格庙公社学校念的书,整整在那里念了八年的书,一至七年级,不知道什么原因先是秋季招生,后来又改为春季招生,再后来又改为秋季招生,所以多念了一年书。新的学期,学习很重要,但是朋友也是很重要的,整个班级的团结也是很重要的,希望大家在新学期可以快速的融入到新的集体中,多参加一些集体活动,快乐的生活也是积极学习的保障,一个积极、团结的班级带给我们学习上的帮助也是巨大的。新的学期开始了,同学们扬帆起航,为了自己的未来,也未来不辜负爸爸妈妈的期望,继续努力,开学非常快乐,刻苦学习。那时候大多使用的是铁皮文具盒,有的文具盒是自己的爸爸或爷爷用精巧细致的木头给做的,虽然做的笨一点,大一点,但是很结实耐用。如果谁能有一个外面包着海绵的塑料文具盒,那肯定是班上的高富帅与白富美了。每节课一般都是45分钟,一听到铃声响,同学们哗的一下全部涌出教室外面,有的在操场上疯跑,有的在跳,有的在唱,有的抽空还踢几下鸡毛踺子,真活跃了。我们上小学时,上、下课铃是在一个木桩上掉着一个废弃的犁铧子,用铁锤子敲打的。上课时铃声和下课时的铃声是不一样的,节奏也不同,我们同学们都会辨别的,紧急开会时的声音更是不一样的。

我们那时的小学实行的是五年制,低年级至高年级的学费是1.5至3元(台格庙学校),学习的书本比较少,以语言、算术为主,自己想看点书,我们学校也没有,我们在农村乡村更看不到其他的书籍。学习的内容也比较少,作业不多,一个学期有二根圆珠笔或几根铅笔就差不多可以对付写完作业了。每个星期有体育课,体育玩的是乒乓球、篮球、足球、跳高跳远、单双杠、跑步等,也只有上体育课时能玩的尽兴。音乐课,主要是教学唱歌,我们那时大部分唱的是毛主席语录、诗词和样板戏里的歌曲。劳动课主要是为菜地拔草锄地,或修路,那时每个小学都有试验菜地等,每天的下午都有课外活动时间,有的搞体育活动,有的搞大扫除。校园里的生活是非常幸福的、快乐的、难忘的。那时候的条件,现在的孩子都是无法想象的。

我们每天下午下课很早,夏天回去帮助父母干一些农活,还有一项重要的事情要办,那就是掏野菜(苦采)喂猪,割草喂羊。那时候的农村,我家住在五连寨里,家家户户都会养猪,到年底杀一头猪来吃,不过猪都不大,就一百来斤左右,只给喂菜、草、糠皮等,没有粮食喂它呀,人都没有吃的。一天傍晚,太阳快落山了,我和妹妹、弟弟,还有邻居的小朋友们提着满满的一筐自己掏的苦菜往家里返,我走在最前边,看到小路(自然车辆压和人走踩出的路)边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东西,我跑了过去,低头一看,一个旧牛皮纸叠出几层的纸包,我悄悄打开一看,有好多的钱,有五元面额的,贰元面额的,大部分是一元面额的,还有纸板五角的,厚厚的一沓钱,妹妹也跟了上来,“这是啥呀?”,我说:“是钱包”,“有多少?”,“不少呢?”,妹妹又问:“那怎么办?”我回答:“不知道谁丢了,今天太晚了,明天交回学校去?”妹妹她们拍手欢迎。

回家后把钱包交给了妈妈,我们又说了经过,妈妈一数,42.80元钱,当时是个大数字,社会工资一个劳动力每天才能挣1.20元,一个月才能挣36.0元钱,那时的钱是非常值钱的,一角钱能买一颗农村大鸡蛋。我们全家人分析了丢钱的经过,这个人一定是掐沙葱时丢下的,因为此地离路边不远,旁边长着很多茂盛的野沙葱,又绿又嫩,又大又多,吸引了他人,还有她蹲下掐沙葱的痕迹。妈妈当时就说,丢钱人一定很着急,明天交给学校,让学校寻找吧,我们异口同声,“完全同意!”

第二天上课以前,我把钱包交给了我的班主任马老师,马老师在办公室里当场表扬了我,又在全班级表扬了我,紧接着在全校师生大会上表扬了我,还给我发了大红奖状证书,拾金不昧的好学生,提拔我为全校红卫兵大队长,大家学习的榜样,这使我感到更加自傲和光荣。学校高音大喇叭里广播,公社放大站宣传,才知道是台格庙大队一名牧民来公社的供销合作社卖羊毛、绒,返回途中看到野沙葱长的好,在掐沙葱时,不注意丢的。物归原主,牧人非常高兴和感动,还来过我们家里辞谢我们。实际上我们家和这位牧人大妈也相识,他们过去也有往来。谢谢你们,你家生了一个好孩子,这是她用蒙古语说的话。

往事如烟,往事并不如烟。记忆就像车辙,当时光之车缓缓而坚定地驶至眼前时,来路上必然留下了或清晰或模糊的印记,永难擦除。盖因如此,当年那些曾经的故事……如:也没少看的样板戏,广播里也天天放,耳濡目染之下,一些经典桥段我们自己也基本都会唱了,反复学舌,终生难忘,也不知道我们当时的关注点为何如此奇葩。能传世的作品也极有限,但也绝非一无所有。用当事人、知情人提供的事实说话,用真真实实的东西记录下曾经的过往。难忘童年,致敬童年。诠释走过的路,挖掘美好,摈弃糟粕,留下历史的痕迹和记忆。


五连寨子里的故事(六)


时光流逝,心中难免凝成难以放下的重量,五连寨子里的故事前面写了五集。故乡的山水,总是一片葱茏,一片汪洋,总是在那并不起眼的小乡村里,流淌着让人难忘的往事。贪玩的童年、炽热的青春少年,些许鲁莽的行事,总得留下深深的痕迹。豪气与年轻总是并肩而行,幻想与爬行也一路相随,晨光透过薄雾,远山阻隔半壁残阳,总有锁不住的美。月色下童谣的哼唱,蛐蛐的鸣叫,也难以淹没故乡的宁静。故乡那条清亮的高黎庙小河,逗我激起澎湃的心浪,忍不住吼叫,忍不住甩毫……打开这“潘多拉魔盒”,搜寻远去的记忆,感受童年快乐的生活。

很多人说起小时候,我们吃过多少苦,受过多少罪,可我每每想起小时候都觉得那是我一生中最美的时光,无忧无虑徜徉在大自然的怀抱,抬起头是蓝天白云,低下头是黄土绿草,纯粹,干净,踏实,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我出生在台吉召公社,后改为敏盖乡,现在合并叫苏布尔嘎镇,1965年父亲从台吉召公社供销合作社,调到台格庙公社供销合作社工作,自然我们家也随从父亲搬到了台格庙公社,住地就是五连寨子大院。当时我才6岁,身下还有两个妹妹,弟弟是在台格庙五连寨子里出生的。妈妈以前也在台吉召供销社上班,由于当时国家非常困难,1962年被精简回家,确实家中还有三个小孩,也需照料,在1975年恢复供销合作社工作,是亦农亦商的,我对这词也不太理解,反正上班在供销社,户口在农村,还有土地农田,不给吃城镇供应粮。

我们姊妹四个和妈妈的户口在台格庙公社高黎庙大队第一生产队,父亲是城市户口,我们五人是农村户口,家里自留地可能有3.5亩,有几分排子地,能自己担水浇灌上,有一亩多下湿地,一亩多旱地。我父母虽然都是小时候跟随她们的父母,走西口从河北来到这里,但是已经完全变成了内蒙古人,生活习惯、务农方式都和本地人没有什么区别。她们都是几岁小孩就来到了这里,你说她们是哪里人,口音完全是咱们鄂尔多斯方言,根本分不出她们是外地人。

我认为我的爸爸和妈妈,既会经商,又会种地,因为她们相对还有一定的文化知识。虽然爸爸没有念过书,但他跟随我的大爷,走南闯北,一个从几岁儿童挑担的货郎起步,解放后公私合营,1954年参加了供销合作社的工作。商业供销样样干过,卖货、推销、釆购、收购全能的,活收购牛、驴、猪、羊,那是一绝,看一眼,揣一把,就知道多少斤了。那么大的猪,那么大的牛,估算不错2斤,羊那是更准了,错不了半斤。在全伊金霍洛旗16个公社(当时伊旗16个公社)也是出名的,商界技术能手。那杀羊、剪羊毛也是绝对快手。那等布、扯布一个准,抬尺一量,一剪下去,“哧溜”一声,绝对准确,万无一失。至于种地,我们家也不比其他人家的差,虽然说不是科学种田,但还是按照土质、季节来种,遵守自然规律,合理密植保护和管理,不要受到天灾,当时的亩产还算是不错的。那时毛主席倡导的“农业八字宪法”,“土、肥、水、种、密、保、管、工”的指导思想在我们家得到了推广和应用。

“羊羔羔吃奶眼望着妈,小米饭养活我长大.……”著名诗人贺敬之写的《回延安》,我至死难忘。我实际上是吃着黄米饭长大的,对黄米自有说不完道不尽的记忆和情怀。经过一个寒冬孕育的鄂尔多斯高原醒了,太阳直射着大地,呼呼的春风吹过毛乌素沙漠和草原,远远望去,像一幅水墨画一样引人入胜,春意盎然。耕地里未开的粪堆,像一队队整装待发的士兵一样整齐排列着,等待着开赴生产第一线。这里我就谈谈糜子,我们本地人也叫黄米,是老百姓的救命粮,也是一粒苦难的种子。由于其耐旱、耐贫瘠,天生是战胜旱魔的克星。按老百姓说,糜子只要捉住了苗,收成就有了六七成。加之糜子生育期短,易发芽、易成熟,每年种植期为阳历五月下旬或六月上旬,一般在中秋节之前就收割了。

我出生在农村,从小与大红糜子结下了不解之缘,无论走到哪里,始终有一种解不开的情结。几天不吃糜米饭,就感觉饮食无味,这种情结一直伴随着我,贯穿我上学、工作和生活的全过程。我对于糜子是比较了解的,那是最适合我们那个地区种植的品种,无霜期短,干旱少雨,土地广阔。糜子品种很多,有红、黄、白、黑、褐色的品种,我看到种植最多的是大红糜子,倒不是因为其红艳艳的外表征服了农民,而是大红糜子产量高,出米率高和米质好,得到了农民大哥的认可,它养育了一代又一代乡村里的人。

我对于糜子的种植生产过程也算熟门熟路,从种糜子、锄糜子、割糜子、碾糜子、扬糜子、再到糜子加工成糜米或面粉,可以说我都经历过参与过,从小就跟着爸爸、妈妈干活,这点至少比城里长大孩子见识多一些。记得小时候,我和妹妹跟着妈妈在自家地里助糜子,第一遍是很难锄的,草多,拿着小锄,不是圪蹴就是跪地,劳作一天下来,腰酸背痛腿抽筋,真不是什么好营生。“糜锄点点谷锄针”,糜子出苗是单叶的,是小小的点点,那时草长的又多,所以要细心了,必须认真地拔草和锄地了,再锄二遍和三遍,那是比较好锄了,锄七遍耧八遍更好锄了,拿着大锄顺着耧苖排站着锄,一锄两三垄地。“锄七遍耧八遍”也是有它的科学道理的,我们这个地区“十年九旱”,干旱年代土地比较板硬,水分容易蒸发流失,多锄几遍地,又能疏松板结的土壤,打乱了土壤板结的毛细蒸发水分的通道,又能给苖木根部培土增加水分和营养,这也叫土壤调节和改良,故此产出的糜米是又精又好吃。懒惰的人家,只锄两遍,产量低,米质又不好,这也是一门科学。谚语很多,“芒种糜子”“锄糜糜,溜皮皮”“锄七遍,耧八遍”“湿打糜子,干打谷”。当时妈妈常教育我们,“米饭好吃,营生辛苦”,道理就在这里。

说起糜米,我就要进一步谈谈什拉米和炒米了,在我人生成长的重要阶段,供给了我营养,强壮了我的体魄,让我长了知识,增加了才干。这“一米恩情”,终身叫我难以忘怀,现在还终身受用。如果没有当时的糜子,就没有我的今天了。

糜米,一般在每年“白露”“秋分”之间收获,这时糜子植株泛黄泛红,糜穗下垂,颗粒饱满,完全成熟,可以收割加工糜米了。而什拉米的糜子,收割时间却要比正常收获的糜子早收十来天。这时候的糜子,虽然颗粒基本饱满,但并未完全熟透,糜粒中所含水分高于完全成熟的糜子,所以产量较低。庄户人一般不会做这种提前收割的事情,这是一种浪费。那个年代,快到秋收时节,有很多人家,已经接不开锅了,家里没有一点吃的了,只好提前掐点焦头糜穗,回家用笸箩揉下糜子,稍微炒干一下,用石碓臼遄出糜米,金黄金黄的。用什拉米捞出的黄米捞饭,别提有多好吃了,又精又软又甜又香,清爽可口,我是用语言无法形容的,那米汤也是非常好喝的,终生难忘,可惜至上了高中以后再没有吃到。我认为是真正的“舌尖上的美食”。

遄什拉米,也叫捣什拉米,还有捣炒米,那也是挺难的事。我在十四五岁的时候,个子是比较高的,身体也很好,体力也强大,但捣不了几下,浑身冒汗,两臂酸痛,双手发软,不一会儿就和爸爸轮替劳动。我双手紧紧举着碓杵子,双手吐口唾沫,继续坚持地干,不一会儿,双手就打起了水泡,妈妈心疼地给揉揉,拿对线手套给我戴上,让我不要给弄湿吐唾沫,干捣省劲省力。我和爸爸轮替着捣,妈妈在一边又是用簸箕煽糠,又用箩子筛出细的糠与杂物,反复在碓臼里取出、倒入多次,直至黄灵灵的米显露,表面光滑明亮,没有一点杂质,捣米才算结束。这样捣出的米才是最精致,最原生态,做出的米饭最好吃,现在是吃不到这样的米了,连这样的碓臼、石磨等古物都没有了,全部进入博物馆收藏了。说起这些农村过去常用器具,我们家还是齐全的,在2005年底才全部消失的,送给农村的老乡和亲亲。过去我家有叉(二股叉、四股叉)、耙(齿耙、平耙)、连枷(红柳与牛皮制作)、铡刀、木锨、斗(计量粮食的工具)、碓臼、杵、小石磨、箩筐、笸箩、簸箕、筛子、小平板车、喷雾器(铁的、塑料的)、传统农村五烧大铁锅、大木头饸饹床子、大缸大瓮就有十来个、还有两个石瓮(能装十斗米的)大缸等等,也算得上典型的庄户人家吧。

炒米,也是糜子做的,表面晶莹明亮,金黄而不焦,米质坚而不硬。经过煮、炒、碾等多道工序加工而成的,清香爽口,充饥耐饿,是别具风味的传统美食,我现在还每天早上餐用,奶茶炒米,鸡蛋、蒙古空壳饼,如果再加上点手把羊肉,那是绝对的好早点,终身受用,一顿不吃,肚中就感到不舒服。

70年代我和妹妹跟着妈妈炒炒米。那时我们家门口就用旧砖头做了一个烧柴火的大春灶,台面也较大,一个大锅口,一个小锅口,烟洞很高,上面还插着一节铁皮火炉桶子,这样就超过了主房的房顶高度,不受风向的影响,人也不会受到排放烟气的熏呛。我提前担好了一大缸水以作备用,妹妹抱来了两大梱干沙柳和去年羊吃剩下的杨、柳树树枝,妈妈在五烧大铁锅里倒进了水,妹妹在底下灶口上添加树枝、沙柳烧火。妈妈提来了两斗筛选得干干净净的大红糜子,我又把干净的粗沙子也放到了旁边。这粗沙子是我昨天下午在很远的沙梁上取回的,在沙梁的背风面上,经风一吹,细沙已被刮跑,粗沙一层一层地自然堆在那里,我过去铺了一块塑料布,拿着筛子一筛,又用细箩子一箩,簸箕一撮,装入面袋里,就完成了任务,背了小半面袋,一流烟跑回了家。那粗沙子是非常干净的,不用洗,炒热就能用。我问妈妈沙子够了吗?妈妈回答道,多了,用不了这些。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因为清香的炒米在等着我呀。

妈妈先在锅里盛上水,妹妹使劲地加柴烧火,烧到八分开时,妈妈将糜子倒入锅中,盖上锅盖继续加热,烧开后,揭开锅盖,用一个中等木锹上下均匀翻动,盖好锅盖,轻火焖,七八分钟后,再上下翻动。这样连续翻动三四次后,妈妈就用笊篱把糜子捞出来,放进提前准备好的大笸筐里。出锅的糜子粒鼓胀发圆,有透明感,但不能张嘴,否则会影响炒米的质量,达到糜子煮好水即干的程度最佳。糜子煮好后,放在我们家的大红油火炕上摊开晾一晾,散散水分,准备开火炒炒米了。

妹妹继续加火,我是屋里屋外给妈妈搞运输,一会儿拿这,一会儿拿那。妈妈把提前准备好的沙子倒入了锅中,等沙子烧红时(五碗沙子),我递给了小盆里装好的三碗糜子,妈妈将糜子倒入锅中,待大气冒出,妈妈用一个木提来回翻转,米粒快要噼噼啪啪爆起来的时候,再稍盖一下锅盖,以防炒米奔出锅外,紧接着再木提翻转几回,赶紧连沙子倒在筛子里,筛子一摇,沙子自然落入锅中,炒米留在筛子里,然后将炒米倒入准备好的簸箕里,这就一锅炒米已经炒出。再将沙子炒热,再加入新晾出的糜米,如此连续作业,那一点沙子可炒许多炒米,沙子最后都炒成黑色的了,末了把沙子装在口袋里,下次炒炒米时还可以再用。炒熟的炒米是不能直接食用的,必须经过去皮的处理。70年代我们一般是用石碓去壳,再多了,就用石碾滚压去壳的,那样经过反复的遄压,来回数次,去掉糠皮的米粒又光又滑,吃起来也非常精细、香甜。自参加了工作以来,也再没有吃到这样的炒米了。但是我们一家老两口还是每天早晨奶茶泡炒米,已经吃服了,肠胃也很习惯了,一天不喝奶茶泡炒米,就感觉到浑身不舒服是的。这炒米伴随了我一生,在我上中学、大学、外地工作,我都携带着,它又好贮存,又好携带,保质期又长,是我必备的食品,是我生命中唯一不可缺少的最佳食品。

炒炒米也是一个系统工程,一个技术工程,一个复杂而繁琐的工程。煮、炒、捣(去壳)等过程,每一个环节都要掌握一定的火候,每一个关键技术跟不上,就会出现问题,不是米碎,就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口感就会不好了。现在现代化机械化设备齐全了,从种到收,或者成为炒米成品,都特别快了,省事了,但是比起60、70年代的东西是差远了,口感也不好,颜色也不黄,营养价值也赶不上。过去糜子的亩产产量可能没有现在的高,但是出米率和米质一定好于现在。

我以糜子为荣,以糜子为食,它帮助我度过了困难时期的难关,而且我是一生确实离不开糜米,现在吃大米饭,我也要交上一定比例的黄米,也叫两米饭,饭也感到好吃,米汤也好喝。我与糜米结下了不解之缘。不啰嗦了,时代不同了,由于物质生活的不断丰富,糜子由过去的渡灾粮,成为今天调节生活的健康饮食。关于过去贮存糜子的土窖方法,我也不介绍了。每当我吃到香喷喷的“黄米饭”时,会想起陪伴我一路走来的大红糜子,更是我一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精神食粮。

故乡的阳光总是晒着我童年欢声,故乡的风雨总是吹打、浇灌像我一样的幼苗成长、向上!故乡的深秋,层林尽染,万山红遍,吹散了浅秋的燥热,带来了清凉。空气中,饱含温润与爽快,深吸一口,沁人芳菲。缓步故乡的旷野,色彩日渐斑斓,红得热烈,黄得鲜艳……季节与生命的双重加持,成就了秋色的明艳与磅礴。


五连寨子里的故事(七)


笔走五连寨子,仿佛从热情悸动的爱恋步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境。牵着你的手,伴向美好的远方。光阴荏苒,见证着故乡的变化,感受着它的喜怒哀乐,岁月悠悠,感慨万千世界。踩着时光的节奏,走过山川,跨过河流,回首往事,天真烂漫的童年,清风起,盈盈一水间,清波荡漾,落叶纷飞成蝶,追逐落日霞光。踩着时光的节奏,款款而来,抚慰自我心间。一章章鲜活的故事,在季节的轮回中,演绎着最朴实却又最生动的自己,奔跑在时光与灿烂的生活里,以最自然的姿态,接受人间美丽的洗礼。

当我在深夜里梦到父亲时,就哭醒了,那时才二点,我睡意全无,精神突然倍增。在黑暗中,眼睛呆呆地望着楼顶,有一种写点儿东西的冲动。随手拉着台灯,静静地坐在字台前,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眼角飞流直下。梦中的情景还是历历在目,父亲去世近五年了,心想就是哭,梦见他老人家还是那样的伟严,见我头都不回,不说一句话,扭头就走,泪水浇透了我的心田。

“海明(我的小名),别哭,海明别哭,爸爸回来了……”这是52年前爸爸的声音。那是在1971年的秋天,我与爸爸长途跋涉,风餐露宿,栉风沐雨,从台吉召公社到台格庙公社路途赶羊的故事。前一集中我谈过,爸爸先在台吉召公社供销社工作,1965年调台格庙公社供销社工作。台吉召公社有一位我们户家的爷爷,他也是从河北走西口上来的货郎子,年龄稍大,老两口无儿无女,解放后二人在台吉召公社瓦匠沟村落户,务农,辛勤地劳动,一对五保。爸爸在调动工作前爷爷替他放着一只母羊,经几年后,已发展到6只了。爷爷、奶奶年龄已大,管理不了了,让爸爸带回台格庙公社自己管理。这就产生出一段长途赶羊的故事。从台吉召公社到台格庙公社,按说不太远,就100多公里,走了五天,赶着6只“不懂纪律”的羊,一边放(好草的地方),一边走,那时我才12虚岁,跟着爸爸赶羊走,你说有困难吗?有些事情的发生,让人真的意想不到。

深秋的塞外高原,树叶飘落凋零,褪去了墨绿色的夏装。不等东方红日露出笑脸,爸爸就叫我出发,我揉揉眼睛,洗了一把脸,在爷爷家吃了一口早点,我们赶着6只羊出发了。第一天我们住在了公尼召公社的赛乌聂盖村,一切还算顺利。第二天打早又出发了,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中午带着炒米、干饼子在一个庄户人家里吃点饭,下午天还没黑刮起了风,走路也比较困难,不懂规矩的羊更是赶不动了。寒流卷起的漫天飞舞的黄沙让人睁不开眼,沙蓬草像风车一样打着旋儿翻滚而去,黑黢黢的天空顿时沉下脸来,西北风肆虐地鞭笞着大地和一切生物,那时我们伊金霍洛旗的植被非常差,这风一刮,天昏地暗,6只羊开始躁动起来,胡冲乱撞,四散奔逃,我和爸爸两边包抄,抓住老母绵羊不让跑,因为其他成员都是她的子弟,牵着它往避风弯里走,别的羊、羔子等都跟着走,爸爸前面牵着走,我在后面赶着走,终于找到了一户人家,蒙古族,爸爸还会说几句蒙语,让我们住了一晚上。我和爸爸蓬头垢面,只有牙齿是雪白的,面部犹如锅底黝黑,在牧人家洗了脸,吃了饭,羊在人家羊圈里圈了一晚,我还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第三天继续出发,我和爸爸赶着羊在公路的边上走,看到有好草的地方,就放放羊,有小河的地方,就饮饮羊,让它们吃饱喝足,好好地赶路。快到黄昏的时候,我们走在离住户村子远的地方,眼看行走的时间不多了,爸爸有点着急,说他往前探路,看有没有住户人家,让我一人赶羊慢慢前行,我有点不情愿地说“那行吧”。没有想到爸爸走了很长时间也不回来,天渐渐黑了下来,路两边的树木也模糊不清了,很像当时在修这公路,没有一个人,只看到路一边有一堆一堆的圆形土堡,不远不近一个,好似墓堆一样,我一个魂都未全的孩子,吓得心惊肉跳,不由得哭了起来,嘴里喊着“爸爸,爸爸”,可是爸爸还是没有回音。天更黑了,也没有月亮和星星,羊还听话,顺着路路走,我在后面不停地哭,不停地喊着爸爸。隔了好长时间,我已经放声地嚎了起来,害怕极了。当时也不知道是几点了,我也没有表。后来听到了爸爸的声音,“海明,海明,不要怕,爸爸回来了……”我急切地扑倒爸爸怀里,放声大哭。爸爸一边安慰我,一边说:“还有一段距离,离人家较远,爸爸不对,不该让儿子一个人夜里行走”。一边拉着我的手,一边赶着羊往前边的人家走去。这件事虽然过去了52年了,但是永远扎在了我的心中,至死难忘。又走了两天,第五天晚上到了五连寨子,终于回到了家中。妈妈抱着我,看着妹妹和弟弟,不停地哭泣,真难为孩子了。

20世纪70年代,为了给家里增加点收入,爸爸经常让我出去干点活,挣点钱,提高一下我们家的生活质量。因为爸爸在台格庙供销合作社工作,单位收任务猪、任务羊、任务牛、任务驴等等。从台格庙公社收下,要转往新街公社(现在的札萨克镇)食品公司,到那里后,才可以宰杀和分配。故此这种挣钱的好买卖,就经常落到了我们几家内部子弟的头上,外部人一般还不好找的,因为走一天给挣1.8元钱,那时候的钱是很值钱,社会工资一个强劳动力一天才挣1.2元钱。如果长途运送,到包头市的话,每天挣2.8元钱,这钱真吸引人啊。不过这次差事真的很苦,太不协调了。台格庙供销社收了一个大耳朵老猪,一个上了岁数的老菜驴,就这么两个老东西,爸爸只让我一人去送,把它们送到新街食品公司。

天刚蒙蒙亮,我拉着毛驴赶着猪,这两个老东西还挺配合的,猪在前边走着,我在后边牵着毛驴走,慢慢地前进着。大概走出十大几里路,天气逐渐变热,这老猪喘着粗气哼哧哼哧地走不动了,我一手拉着老驴紧赶着它,细软柳条不停地抽,老猪口吐白沫,确实走不动了。老毛驴也发毛了,拉上它歪歪扭扭,也不走了,拉着毛驴赶着猪,真把事情做了个苦。这可怎么办?我一手牵着毛驴到了小河边,给它饮水,它还算可以,比较顺从。我又掏了两把带水的湿泥,捏成圆团,牵着老驴走到老猪跟前,把两团湿泥压在老猪的耳朵里,这样就给老猪降温了,它也感到舒适多了,又开始走了,就这样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可是老驴不干了,拉着也不走,牵上它赶猪更不走。我只好先赶毛驴了,可它非常听话,把笼头放开,我不牵它,它顺着小路路直走,也不乱跑,走的慢,走的稳,好像和我很友好,合作也不错。我就放心地把笼头绳子往它脖子上一缠,让它先走,我在后面赶猪走,毛驴一个单独跟着小路路继续走着,我在后使劲赶着猪紧追,我还不停地望着老驴。这老猪又不走了,我又去湿洼地处掏了两团湿土灌入耳中,这样反反复复多次,也浪费了不少的时间。先老毛驴我能看得见,突然前边出现了一片树林,老毛驴我也看不见了,总想着它会跟着路路走的,我就集中精力赶这个不懂人事的老猪。刚过树林,我就不顾老猪了,得管老驴呀。紧跑着寻找毛驴,毛驴不见了,踪也找不到了,踪影全无,这可急坏了我,怎么办?吼叫吧,老毛驴也听不懂,它哪去了呢!找它踪,因为我走的是台格庙公社到新街公社最短直径的小沙路,基本都是沙梁和湿地,中途有些沙柳和本地柳树林,刚才走过,老毛驴的踪迹非常清晰,突然就在那片柳树中走跑的,林中又是草皮湿地,老毛驴鬼得很,先装老实,在树林中偷偷地逃跑了。哎呀,鬼驴,你真气死我了,你的身价也不薄呀,最低价也在28元以上,我辛辛苦苦一天送你们两个老东西,累死累活才挣1.8元钱呀?这可叫我怎么交差呀?

我看看天气还算早,大概是快上午11点的样子。心一狠,先不管老驴了,先顾老猪吧,把老猪送在地方上再说,返回来好好地找这个鬼驴。灰心丧气折回头,到了老猪跟前,这家伙很会享受,四蹄一爬,睡得呼呼的,我气打一处来,拿着细软柳条在它的身上狠狠地一阵猛抽,这老猪皮厚肉糙,只是哼哼了几声,知道又让它走路呀,立起四蹄,懒散地向前走着。我一边赶着它,一眼望着四周,观察着那个鬼驴。老猪歪歪扭扭,时走时停,狠得人真没办法,有时我牵着它的大耳朵,有时在后脊梁上踢它两脚,它总是吃皮耐厚,慢性得怕人。终于走出了那片树林,快到札萨克河边了,老猪又爬到了地皮上,喘息着粗气,我也有意让它休息一下,再看看那个鬼驴哪去了。我跑过来跑过去,瞭望着,看到了新街镇,不远了,就留下几华里了,实际上台格庙公社到新街公社小路直径距离就30华里。这个鬼驴你到哪去了?我又回到了老猪的身边,它还是睡觉喘气,我再次到河边取了两团湿沤泥,实实地灌入耳中,赶着它继续前行。费了很大的劲,想了很多的土办法,过去送猪送羊所有积累下的经验和办法,都用在了它的身上,大概下午两点多钟,终于到了新街公社食品公司。我找到了管理员,把猪圈在猪圈,并且给他说了一声,还有一个老菜驴,路途逃了,我的找去,反身就走了。按说货物送到,交了手续,领了工资1.8元钱,再在新街镇上吃口饭,再返程回家。

心急如焚,跑步前进,在返回树林那片地片一步一步地寻找,鬼驴踪影不见,我跑到最高沙梁上,每一个至高点,瞭呀,看呀,根本没有鬼驴的影子,心灰意冷,再寻找老驴踪迹,可是在那片树林里,后来到了寸草地滩,驴踪一点也没有了,怎么找也看不见,天也渐渐地黑了,离家还有二十来华里,我得回家呀,不然我晚上去呢呀?心中悲痛极了。不管怎样,也得回家,一流小跑,又饿又累,也不知道几点了。离老远,就看见妈妈和两个妹妹来接我,我扑入妈妈的怀抱中,放声地哭了起来,驴跑了,驴跑了。妈妈和妹妹拉着我的手回到了家中。妈妈一边安慰我,一边给我往上端我爱吃的烩酸菜黄米饭,她说,“等你爸爸回来了,咱们想办法寻找,没关系,孩子,吃吧。”

晚上,爸爸回了家,我把牵驴赶猪的经过给讲述了一遍,心中感到不悦。爸爸一手亲切地抚摸着我的头,和蔼地说:“我儿子是最棒的!”我真想嚎啕大哭:“爸爸,我知道错了,您别开玩笑”。爸爸笑着说:“不开玩笑,难道你忘了‘老马识途’了吗?这叫‘老驴识途’呀,放心吧,它肯定原回了家”。我说:“那怎办呀?”,“孩子你放心吧,明天我让别人去它的买家取驴,让一个强壮的男人骑着它,狠狠地抽它几皮鞭,给我儿子出出气”。我们全家人会心地笑了。

第二天早上一上班,爸爸就打发了一个强壮的后生,去了台格庙鬼勒斯太大队第二生产队,在那个农户家里找到了鬼驴,并且说明了情况。后生真不示弱,牵出它,一跃跳上老驴脊背,双腿一夹,皮鞭一挥,打的老菜驴飞跑而去,一流烟送到了新街公社食品公司。其实这家卖菜驴的农户,离我丢失鬼驴的地方,不到18华里,老鬼驴道路熟悉得很。当后生去买家取驴的时候,新街公社食品公司的乔主任叔叔就给爸爸打了电话,说管理员收到一口猪,也见到了你的儿子,手续未交,工资未领,就急忙找驴去了,我也很担心,孩子回家了吗?爸爸笑着说:“回来了,可把儿子吓坏了,这全是我安排不当呀。”“哈哈,‘牵着毛驴赶着猪,真把事情做了个苦’,老葛呀,你……”后生顺利返回台格庙公社供销社,并且当面给爸爸交了差,又从兜里掏出1.8元现金,交了爸爸,“这是海明昨天送猪的工资”。

我这里介绍的都是秋节送(赶)猪、送(赶)驴、送(赶)羊?这是为什么呀?六七十年代,分给我们农民的粮食根本不够吃,所以所有的牲畜都没啥吃的,猪牛驴羊更是以草、菜叶、豆秆、红薯秧、土豆秧等为食,因此猪长的很慢,也很瘦,一年能长到百八十斤就赶紧卖掉了。所以秋季是各种牲畜最肥,膘情最好的季节。卖牲畜只能卖给供销合作社,然后转入食品公司,私人不允许收猪杀猪,猪价是公家定的。那时候别说吃猪肉,就是猪油也很少吃,每家都是一个小油罐,炒菜时用筷子挑很小一块猪油,有时就是用布头簪油在锅底摸一下,就开时炒菜,很多时候就没油,只放点盐,或者菜、拌汤做熟后,用勺子炝点油,烧红后放点扎蒙花、沙葱花,那也是挺香的。所有食品公司收的猪牛马驴羊等,都带有任务二字。鸡蛋也是全部卖掉,根本不舍得自己吃,只有病人才在办面疙瘩汤时打两个鸡蛋吃,全部用来换成钱,买成盐舀油(煤油)等日常用品,维持生活。

“岁月浅浅,余生漫漫,把生活嚼得有滋有味,把日子过得活色生香。予一半烟火谋生活,许一半诗意得清欢。”这是杨绛先生所言。一行诗、一阕词,诉不尽人间的心事。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生命,或者生活,终究是一个与时光伴行的感受过程。得失成败,尽由它去,春去秋来,是季节给予的温润和温暖,那些心事,权当一种期盼的美好。渐走渐美,从春之青涩,行至夏之张狂,再到秋之绚烂,最终,也将归于冬的宁寂,人生如此。五连寨子里的故事也如此。


五连寨子里的故事(八)


五连寨子,我已融入你柔波起伏的胸怀,排列成你素手翻阅的景色,晨昏颠倒,我已舞成彩霞欢愉,有时飘成白云卷舒的自如。烦闷时,我也黯然失色,孤独时,雨点凄凄惨惨戚戚,时而快乐,时而忧郁。如你刀劳岱山的青黛,乌兰木伦河玉面的明月妖娆,丰满在你袅娜的枝头,将你曾含羞受孕的希望,做成一颗颗硕果。我心花怒放,托清风诉说,以及大雁写上云霄的诗行,蔷薇在身边弹唱歌谣。高雅着你的高雅,爱好着你的爱好,甜蜜着你的甜蜜,怀抱着你的怀抱,实现你的梦想,实现你的抱负。花花世界,成熟了的田禾瓜果,家人团圆,生活更甜。每个人都有自己深爱的故乡,每个故乡都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和故事。心目中最美好的地方,始终引以自豪和骄傲的地方,这便是五连寨子。

时光在日月星辰的交替中匆匆而过,将其足迹深深地刻画在时空的隧道里。那深的记忆,美的瞬间,爱的陪伴都在我的笔下展示。

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农村,土地经营方式较为粗放,人们毎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为获取口粮而辛勤劳作,可即便如此也还是有吃不饱的时候。每个人最大的感受就是饥饿,能吃饱肚子那是最幸福的事,而能吃上一顿好饭更是梦寐以求。那时候全靠天吃饭,我们鄂尔多斯地区作物就是糜谷、玉米和土豆,广种薄收,产量很低,加之那时人们的劳动积极性不高,所以每到收获季节,遗失的农作物还是比较多,人们把捡拾田里漏掉的庄稼称之为捡田。

每当收获的季节,大人们都无暇顾及遗落的庄稼,捡田成为孩子们的主要营生。那时候一到农忙,学校实行“一放学”,一天六节课连着上,中午两点钟就放学了。孩子们匆匆吃罢饭就向田里跑去,不是给猪羊拔草挖菜,就是到生产队已经收完的地里捡糜谷穗和扎鼠仓、拣山药。当然捡田也是有学问的,秋天收时捡糜谷穗,要顺着拉糜谷的车辙捡,因为装车、抱梱时洒露得比较多,拣山药一般时间都在国庆节以后,大田收割完毕,山药是最后刨的。

在我们北方漫长的冬天里,秋储是每家每户必做的事情。那个年代,交通运输不便,又没有冷藏设备,所以冬天吃不上新鲜的蔬菜。于是,每家每户一定要腌制几大瓮白菜,平均每人一瓮菜,每户人家人均准备二三百斤土豆、萝卜。储备的这些蔬菜,少说也得吃到第二年的五六月份。当时,粮食产量低,每个生产队交足国家任务,留下的口粮就所剩无几了。我记得,遇到好年景,十来斤山药抵一斤口粮,遇到歉收年景,可能就是四五斤山药折抵一斤口粮了。每家都要根据上年的情况,判断今年能否够吃,如果不够的话,就在自留地里多种点土豆、葫芦等替代食物当作口粮了。

记得,生产队里每年起完山药后,我们这些半大侯小子、侯女子去地里拣山药,我拣山药也算技术能手,能吃苦,有力气,地刨得多,拣的山药也就多。拣山药也是一个苦差事,一笊一笊地挨着刨,一锹一锹地挨着翻,怕把宝贝漏掉似的。笊齿上突然带出颗大山药,就像刨到金元宝一样高兴。刨出的山药,不是笊眼,就是铲痕。山药受伤也是无所谓的,捡到总比没发现强。大小都要,有半烂的也要,一个也不放过,小的、烂的喂猪,大的人吃,只要有收获就行。那些勤劳的、肯下力气的、运气好的人家,有时能捡一两口袋(羊毛织的,能够装一百来斤)。一块地,你翻了,他不放心再翻一遍,遗落的山药一颗也不能漏掉,几天之内不知翻了多少遍。

一天下过小雨的早晨,妈妈推我的被窝,“海明,海明,起吧,咱们拣山药去。”“这么早,再睡会儿。”“别睡了,昨晚下了雨,山药地里山药被雨水冲出来了,你去迟了,就被人家捡走了”。我不情愿地起来,揉揉眼睛,“哎,那就走吧”。妈妈早已做好了菜汤和玉米面窝头,吃饱了饭,去凉房取了笊耙和铁锹,提着箩筐就走(箩筐里妈妈早已准备好了一条白帆布口袋),直奔昨天生产队里的那块刨完的山药地里。这块山药地离我们家足有4里多,我是一流烟小跑而来的,早把妈妈、妹妹她们丢了个远。

一踏进地里,那个兴奋劲就别提了,先大致观了一下地形,还有比我们来的早的几个人呢,人家已经拣了半筐山药了。我从地头东边跑到西边,又从北边跑到南边,因为昨晚上下了一场小雨,看雨水冲出来没有,确实表皮还有露出点点滴滴的小山药和半烂的山药,总算不白跑,半个多小时也拣了半箩筐,有一定的收获。妹妹高声地喊道:“哥哥,别跑了,固定一个地方刨吧,”“好的,我知道了”。我就在一块平整的、人们未拣过的地里刨了起来,一锹又一锹,刨了不少地,大概也就刨了半箩筐土豆,老感觉收获不大,累得满头大汗,腰酸背痛。拿着铁锹,提着箩筐靠地边边寻找,一是想看有没有山药被漏掉未刨的山药苗,二是靠地边边不容易刨净,遗漏的相对多一些。功夫不负有心人啊,跑了几趟,真的发现了沙柳根根地下有漏的山药苗苗,确实刨了多半箩头,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山药又大,还很完整没有伤痕,想吼妹妹,又不敢叫她,怕别人知道听见,像我一样投机取巧,收获利润大。我快快地跑,慢慢地找,再没有这样的好事了,只好再寻找一块自己感觉有山药的地片,老老实实地挨着刨吧,一刨就是一个上午,快中午了,妈妈说:“咱们回家吧”。我和妹妹高兴地叫了起来,“好啊!”其实地里也没有几人了,就剩下另外一家大小三口人了。我们整理箩筐,装口袋,当时我们有的倒在地上,顺便让晒一晒,这样一整理,两多半口袋,还有差不多一箩筐,妈妈说,“收获不小”。袋口一扎,细绳一铺,我背了多半口袋,妈妈背了多半口袋,大锄、铁锹往背上口袋后一插,妹妹提了半箩筐山药,顺利返回家中。收获不少,大小山药可能有一百三四十斤。

中午来了一顿大餐,蒸山药、蒸南瓜、蒸萝卜、煮玉米,喝着二不溜溜的沙盖拌汤,就着蔓菁丝丝咸菜,酥润沙绵,香软可口,再加一上午的强力劳动,真是饿了,扑鼻而来的缕缕乡土香,更是沁人心脾,现在想起来也回味无穷。我们睡的是六人一间大炕,人工盘的土灶做饭,地下生着火炉。在那个饥不择食,饭不果腹的时代,山药就是我们的珍馐美馔。那时候的农村妇女,没有山药蛋就做不成了饭。

1974年是一个风调雨顺,水草丰茂的好年景,我们台格庙公社的牛马驴羊经过整个夏天的滋补,大部分牲畜都吃得膘肥体壮,叫人打心眼里高兴,各种任务驴、任务猪、任务羊、任务牛,都能卖个好价钱,所以农户们的脸上也漾起了不多见的笑意。我也长大了,个子差不多快1.7米了,就是有点太瘦了。金秋九月,台格庙公社供销合作社收了50头菜驴,也是任务驴,要往包头市送,最后确定了七个人,其中就有我一个,当时我才15虚岁,妈妈有点不同意,和爸爸商量,“孩子还小,一走就十几天,路途那么长,我有点不放心。”“让海明锻练锻练吧,路上我安顿两个大爷和叔叔们照顾他,咱们那小子出参了”。最后妈妈也同意了。我当然很高兴了,能去大城市串一趟,见见世面,看看我的两位大爷和大娘,一个是我爸爸的亲哥哥,一个是也亲的不远的哥哥,再是每天还能挣2.8元钱,那时一天社会工资才1.2元钱,这十几天下来能挣多少钱呀?多好的事呀。但是一路上的艰辛是无法形容的,现在的孩子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9月12日清晨,太阳还没有出来,妈妈和爸爸就给我准备好了行装。妈妈给我缝了一个像睡袋一样的帆布褡裢,中间开口,两头装东西,毛驴脊背上正好驮的。她们把我的小薄被子、褥子、一块薄毛毯,小心翼翼地叠成长方形装入褡裢中,还有日常生活用具,我饱饱地吃了早饭,与其他六人相会。其中还有一位是我们五连寨子里的一位大哥哥,他长我两岁,个子还比我高,身体比我壮实,干活比我厉害,他爸爸也是在供销社工作,正宗的河北走西口上来的货郎子。

整装待发,50头毛驴都打上了红油漆,尾部屁股上都编上了号,按人头分,每人七头,多余一头自然是带队的队长的了。队长是台格庙公社高黎庙大队六小队的队长高大爷,他人很好,和亲可爱,黑黝黝的脸庞,大圈脸胡子,说话嗡声嗡气,挺伟严的,我第一次见面,好像有点害怕。队长早已准备好了七根细绳子,都已盘好,每人给发一根,唯有我的,他说他带着,绳子一般是不用的,在万分紧急的情况下才用。我当时也不理解,跟着大家赶驴出发了。平时我骑驴较少,一般情况下不敢骑太调皮的驴,队长最先给我选了一匹比较温顺的骟驴,把妈妈给缝的帆布褡裢往驴脊梁上一褡,两边的东西装好。大家准备好了,整装出发。毛驴放出圈外,一个姓王的大爷前边骑驴引路,三边各有两人堵赶,我和高大爷最后边,毛驴像流水似的冲向东边大路,迎着太阳奔驰而去。

毛驴的行走有快有慢,有的在行走中还要吃两口路边的草,有的是飞跑前行,战线拉得很长,我骑的老骟驴是很老实,但是跑不起来,我越骑走得越慢,和大部队拉开了距离,单我一人骑着驴,也跟不上部队了,我加鞭抽打老驴,老驴就是跑不快,追赶不上大部队。我自己的屁股也越来越疼,虽然毛驴脊梁铺着我的白帆布褡裢,还垫着我的行李,但我从来没有多骑过毛驴,体质又瘦,越骑屁股越疼,好像刀扎似的。因为没有鞍韂,毛驴光脊背上骑着,我咬着牙继续追赶。大概下午两点多钟到达了目的地,新街公社查干柴达木大队,过去也称为“三连寨子”。白色的枳芨滩,翠绿的草原,赶了一天的驴群,让它们在这里休息,吃草、喝水,准备明天的行程。我赶了上来,和大家一起轻松放驴,高大爷引着我的那个大哥哥找今晚我们七人住宿去了,看大队里有没有圈,能圈下50头毛驴的圐圙,哪怕分两圈也行。我们当晚住在了此地,七个人分几户人家住宿,我当然和高大爷住在了一起。晚上屁股火辣辣的疼,高大爷用热水毛巾给我溻了溻,让我自己用热毛巾多敷敷,临睡时把我的头枕的枕巾垫在了屁股下,我很听话,枕着光枕头睡觉了。

第二天,我们趁着天气凉爽,天蒙蒙亮就出发了,我和高大爷说,我的毛驴跑不快,给我换一头吧,高大爷回答,别换了,这头驴老实听话,换一头你劲不上,怕路途上你不安全。我再没有言语,跟着高大爷继续断后。还是昨天的惨状,我拉得距离更远了,屁股生辣辣的疼,坚持,坚持,追上大部队。快到一个大沙湾的避风港里,大部队在那里休息,湾里有自然的湖水、绿草,让毛驴吃草饮水,大家也拿出了干粮和水壶补充一下体力和能量,我也赶到了,和他们一起分享。

中午刚过,天气灰蒙蒙的,高大爷他们几个上岁数的人说,今天天气不对,我们把绳子准备好,每六头链在一起,分各人各管理,每人还骑着一头,共七头,海明(我的小名)的任务,我协助管理,看样子有大风,我们又走在了毛乌素沙漠的腹地,红庆河公社阿鲁图沙漠地带,大家必须小心谨慎,提前看有没有人家和圈驴的地方。

是的,下午三点多钟,西伯利亚的寒流如期而至,大风卷起的漫天飞舞的黄沙让人睁不开眼睛,寻找食物的驴群也开始躁动起来,我们已经七头一链,七头一链,还有就是高大爷的八头一链。各拉各的,分别管理,我们把七链50头毛驴压在避风湾内,它们四散不了,我们七人圆圈控制着它们,围在有草的地方,静静地让这些驴子吃草。肆虐的西北风鞭笞着大地和一切生物,在黄昏的时候,风小了一些,我们七人都是步走,集体赶着毛驴靠近了一个村子,分几批找到圈驴的地方,谁分管的毛驴,谁就跟着住在那里。晚上我还是和高大爷住在了一起,我的屁股打起了血泡,有的破了,还有鲜血,我早已把那块毛巾放在了裤裆屁股上了,一是垫得绵一点,二是怕血渗出裤子外。我很坚强,一点也看不出疼的样子。这样一连走了五天,我们到达了合同庙公社合同庙大队第四生产队,晚上,给我们改善生活,杀一个二十来斤的绵羊,要吃炖羊肉了,真把我们高兴坏了,天大的喜事。

一提到炖羊肉,我们几个手舞足蹈,因为都是内蒙古人,谁不喜欢吃呀,况且那是70年代的困难时期,又在送毛驴的路途上,太需要补充营养了。几个叔叔和大爷帮着杀羊,倒肠肚,立马就轧成大块,放到了大铁锅里炖了起来,看见那户主人就放了一把盐,一把葱,冒着热气,香味四溢浓烈,一闻就知道,这是草原上好羊肉,一瞬间引得人口水直流,真想上去捞一块吃。

吃这炖羊肉也不用碗筷,而是直接上手,豪放十足。抓住一块肉,用力一撕,鲜嫩的羊肉一下被撕开,还呼呼冒着热气。赶紧咬一口,直接咽下肚中。羊肉入口,饱满的肉汁四溢,在口腔肆意流淌,混合着淡淡的咸,更是鲜美异常,每一个味蕾都是享受。这是我一生中吃的最美味,最香、最好吃的一顿羊肉,也在我心里留下最珍贵的记忆。

天蒙蒙亮,我们又赶着毛驴出发了,迎着红红的太阳,心里特別高兴。我屁股的疼痛也好多了,伤疤逐渐愈合好转,而且屁股上磨起了死肉,骑着毛驴感觉舒服多了。我骑毛驴的技术也大大提高了,征求高大爷的同意,我也换了一个黑色的老母驴,个子较大,体质不太算好,但走起路来比那个老骟驴要快得多,能跟得上大部队,紧急时刻来回奔波赶跑得快,所以我也算是一个男子汉了,能独当一面。坐骑这个不行,随时可以调整换掉,因为我们每人至少赶着七头毛驴呀。

又走了三天,我们住在了达拉特旗高头窖公社的一个大队,晚上吃饭时高大爷说,明天要路过“响沙湾”,很多人没有见过和亲自体验过,咱们去那里时,看好草场,有两个人放驴就行了,五个人上去溜沙和玩耍,玩好后下来两人替换我和老王,你们看如何?大家齐声回答:我们完全同意。

我们从高头窖出发,一直是沿着河槽走的,我那时比较小,感觉是向东北方向走的,河槽比较宽,北部先看见是土山,后来一直看到是高高的沙梁。沙梁我们是不稀奇的,因为我们就住在毛乌素沙漠的尾部,见惯不怪了,但这沙梁好高好高的,一直是连在一起的,也不知道有多长,底下就是河槽,河槽北边还流着一股不太大的河水,非常清澈,我们顺便洗了一把脸,捋了捋头发,在小河的水面上,看到自己的头发也长长了,乱糟糟的,脸也经风吹日晒,黑黝黝的,皮肤都感到很粗糙。南边看到的沙坡,和我们五连寨子那边沙坡差不多,一湾连着一湾,有时有草,个别湾湾里还有一些沙柳。我们把驴赶到了离“响沙湾”不远的地方,在一个沙湾里,寸草和各种杂草长的还不错,高大爷、王大爷二人放驴,我们五人一起跑向响沙湾。

我和我的大哥哥跑得最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响沙湾底部,那时底部是硬的,紧挨着河槽,从西向东还流着一股河水,我和大哥哥编起裤腿,快速上沙丘。沙丘很高,我们爬地直喘气,大哥哥说,“响了,响了,你听”,我爬着老是不响,也听不到声音,后边三人也爬到了沙丘上,说“响沙”就那么不宽的一部分,你站得那边不响,向大哥哥靠拢。我就直接爬向大哥哥那边,“响了,响了,真的响了,我也听到了”。我感到爬地太快了,就往下再溜溜,没想到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好像飞机来了,真好玩,更感到好奇,至于什么科学道理我是说不清的。我的信趣来了,高兴得不得了,一直往上爬,累了休息一下,缓缓气,继续往上爬,直到爬上“响沙湾”的顶峰,啊,开眼界了,多么壮观,一眼看不到边的大沙漠,湾套着湾,有的湾湾里绿草茵茵,有的湾湾里好像也有树。更看到了延绵起伏的阴山山脉,还看到了包头,高高的烟囱,向蓝蓝的天空中冒着黑气。噢,好大的包头。

又走了三天,我们终于到了黄河的岸边,才下午两点。高大爷和一个中年的叔叔去联系渡河的事宜,一个多小时二人才返回,说今天过不去了,黄河渡船已经排满,明天早上连驴带人一起渡过黄河。那时包头到鄂尔多斯只有坐船渡河,没有一座大桥,交通是太不方便了。我们只有等待,又把毛驴往回赶,在黄河边的南岸上,达拉特滩上庄禾已经收割了,在地边上、草滩上放驴。心里还是高兴的,因为明天就到了,能交差了。

当晚在黄河岸上睡了一晩上,那噪声,那黄土飞扬,遭得那个罪呀就别提了。毛驴七匹一链,七匹一链,八匹一链,全部圈在黄河岸上的一个临时搭建的比较狭小的圈里,人可以放心睡了,因为毛驴跑不了了。我们紧靠着圈毛驴圈的一个比较高的地块上,七人打扫了一下卫生,平整了一下土地,各自铺下自己的行李睡觉了。

我把自己的褡裢铺下,又掏出了行李、褥子和毯子,把褥子一头填入了褡裢的一头,把被子和毯子都盖到了上边,我腿伸进了褡裢的里头,又把被子、毯子盖在身子上边,有时把头钻在毯子里,防止尘土的侵入。从鄂尔多斯方面来的车辆和人、牲畜都得经过这个码头,一公里长的路段上停满了车辆,遍布的土坑,此段路况非常差,高低不平,车辆一过尘土飞扬,噪声隆隆作响,汽车尾气蔓延,污染特别严重,路人纷纷捂住口鼻快步前行。我们睡的地方虽然还远离一点码头,但是也脱离不了尘土与噪声的遭害,凑合吧,忍耐一晩上,明天就胜利了。我睡在最中间,也紧靠着高大爷,估计大家谁也没有睡着,一晩上的车不停地跑,好像还在夜渡。有时我把头向外漏出来,看看天空,看看车流,赶快把头再缩回毯子中,能戴个眼罩就好了,不然眼睛会被沙尘刮满的。可能黎明前我迷糊了一阵儿,听到大家吵吵的声音,立马醒了,收拾行李等东西,那尘土在我们被子、毯子上面厚厚一层,抖动了半天,把它们叠了起来,装入自己的褡裢中。再抖抖身上的尘土和头发里的尘土,眼睛睁开闭上,闭上睁开,眼睫毛上、眉毛上都是尘土,好像把人要活埋了似的。个个灰头土脸的,但是精神可嘉的。也顾不了那些了,高大爷说,各自把自己的行李扛上,驮在毛驴身上,我们准备登船。

我们把各自己的七头驴、八头驴,全部牵到靠岸轮船的附近。轮船打开上船的门槛,好大的摆渡呀,就像一个四方的大圐圙,但是上船必须一匹一匹地上,我们分头按编号,有顺序的往船上拉,实际上像上陆地的一个大木梯,很顺利,全部进入了船中。每人各自分管自己的毛驴,这十几天行走、追赶,毛驴也很听话的,就像训练它们似的,一个个都乖乖的,齐齐地站成一排,一动不动。不一会儿就到了对岸,我们又一排排地往下赶,整整50头,一个不差。

我们七人各带一排,王大爷在前,有顺序地排成七排,高大爷压后,左边骑驴的三人,右边骑驴的四人,好像是一个骑驴的方阵,受人们检阅。路过的行人都回头多看几眼,也真好笑。我们行走到包头市东河区二里半的街巷时,道路曲曲弯弯,行人、车辆又多,那就不能走方阵了,打散了,拉长了队伍,一要预防踩踏伤人,二是怕毛驴害怕受惊。比较顺利,清晨走得早,安排的是第一船,不到上午10点钟,就到了包头市东河区二里半中转站。好大的一个圐圙,我们把50头毛驴按编号赶进了圈里,解下了所有的笼头和绳线,扛着自己的行李。我还有点留恋不舍,摸了摸驮我的那两匹老驴,说了声,再见。

我们一起来到了转运站的办公室,领导对我们这些灰头土脸的人挺好,给我们分了两个宿舍,说得住一晩上,今天没有去伊盟的搬车了,你们休息一下,洗洗头和脸,上街转转,看一看,买张明天的搬车票,可以回家了。选上两个代表,去财务科结账。自然我们选高大爷和我的那位大哥哥结账去了,我们盼得就是这天。他们两人算账去了,我们五人分别在两个屋内打水洗头洗脸,处理这十几天的尘埃和疲惫,室内墙面上有镜子,照了一照,是晒黑了,但还是瞒精神的。

不一会儿高大爷和大哥哥回来了,我们每人分了36.4元钱,我们走了12天,每天每人是2.8元钱,因为明天回程,所以多给算了一天,一共算了13天。高大爷高兴地说:“海明,你还不错,就给你10.4元钱吧”。我两眼大睁,这是怎么回事?他又接着说:“临出门时,你爸爸给我安顿,说你年龄小,怕钱丢失管理不了,让我给他们带回去,等你回去后再给你”。我也再没有话说了,只是点点头。“我替你捎26元钱,10.4元钱你自己带着,自己安排,咱们下午一块出去玩一玩,谁在包头给家里买东西,都相跟在一起,包头小偷很多,一看咱们就是农村人,要特别注意、小心。在红星大街玩时,我们把海明送到他大爷家里,这样我们就放心了”。就这样我与他们六人分手了,我在包头多住了十几天,至于我第一次去包头的见闻,下集再叙。

一双眸子博爱我如炬的思想,一缕炊烟恰是我思乡浓度的花香,一杯老砖茶浓郁我真诚的心量,一株火焰点燃我心头的希望,一片森林茁壮我生命的气象,一片草原涤荡我宽广的胸膛。耳熟能详的话语,种下矢志不移的梦想,那犁铧上的泥香,绽放出金秋丰硕的爱之芬芳。今日的美丽伊金霍洛,由历史的尘埃里走来。对于我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我有责任有义务去寻脉觅魂,瞻其前,虑其后,为子孙后代留下历史的印迹。五连寨子里的故事告一段落,我把心中对过去的眷恋珍写在文字里,跳跃着,流淌着,画出一幅长长的画卷,画出时代的变迁,故乡的变化,展示在世人的面前,与您共勉。


第一次坐火车


多少年来,我与文字结下了不解的情缘,心中的那些喜与忧,悲与欢,都是在文字里化成了一种淡淡的清香。夜深了,一个人独坐在书房,游走在文字的海洋里,任思念的羽翼,渲染着光阴的漫长,让满满的柔情,在心中缱绻,在风中徜徉;让思绪在闲暇里伸展……五连寨子里的故事,共写了八集,告一段落,今天续写一段我在包头的见闻。

我们七个伊克昭盟(现在的鄂尔多斯)的农村人,在包头东河区二里半出发,步行来到了包头市东河区长途汽车站,70年代的汽车站候车大厅也不大,是平房。我们买了六张明天早上8时去往伊克昭盟东胜的汽车票,那时包头到伊克昭盟还没有通火车,只能坐汽车通行,而且还没有通往伊金霍洛旗的搬车,只能坐在东胜,然后再从东胜买票到伊金霍洛旗阿镇,到阿镇再买票回到台格庙公社。这些搬车每天只放一趟,包头到东胜每天两趟,上、下午各一趟,出一趟门也真费劲呀。买六张车票是不包括我的,因为我在包头还要住几天,到大爷他们家串亲亲去。

出了汽车站大厅,对面就是包头市火车站东站,也是平房,那时在东河区看不到楼房,快到国庆节了,也看不到现在的中国红。当时看到正好来了一列呼呼冒着白烟的蒸汽机火车,啊,好长呀“嘎噔、嘎噔”响着,心里想着有朝一日能坐一下火车,该有多威风呀。我们又来到公共汽车站台前,看着去往红星大街的公汽是哪路汽车,不一会儿来了5路公交车,我们七人上了公交车,每人只花了三分钱就到了红星大街,从汽车站到昆区也就7分钱,那时的钱真值钱啊。我们步行找到了红星大街大顺恒巷门牌七号,找到了我大爷的家。我的大娘下午正在家中,我们都不认识,相互一介绍,大娘非常高兴,接我们七人回家,热情地给我们倒水让座,那时城市人家中也没有沙发,在炕棱边上坐了一溜溜,我坐在了地下凳子上。拉了一会儿话,说明了来意,他们是送我来的,海明(我的小名)年龄还小,家里大人不放心,让我们亲自送来,这样送到家中,我们也回去交差了,我们大家也放心了。大娘也是咱们伊克昭盟本地人,是大爷货郎从河北走西口来到伊克昭盟伊金霍洛旗找的老婆,解放后回到了包头,所以大娘说的也是咱们伊金霍洛旗的本地话,看到老乡来了,要留着大家吃饭。高大爷他们说忙着了,再到街上转转,商店买点东西,明天坐车返回。我当时还难舍难分,心中感到很痛苦,和他们一个一个握握手,又拥抱了我们同住五连寨子里的大哥哥。我和大娘把他们送出大院的巷外,才恋恋不舍地和大娘回到了家中。

他们走后,我心里空落落的,感觉很不舒服。大娘看出来了,一边给我倒水,还放点白糖,让我泄泄火,让我的身体放松下来,一边和亲地与我拉话。一个小脚三寸金莲①的老太太,在地下跑来跑去,也不知道在忙什么,从来没有见过的大娘真热情呀。大娘也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家住伊克昭盟伊金霍洛旗台吉召公社伊勒慨沟大队的村民,姓白,天生丽质漂亮,大爷在此地做买卖几年,就和大娘成了亲,解放后一块回到了包头东河区定居。大娘也受了很多很多的罪,从伊盟到河北邢台,又从邢台到包头,养儿育女,坎坷风波,听后真让人掉泪。

下午,大娘引我去附近一个小理发店理了头,看到我被晒得黑溜溜的,脸、手也皴得粗糙干裂,心疼得直掉泪。我们又坐5路公交车,到包头市东百大楼。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大三层楼的商场,眼花缭乱,激动万分。大娘照我的鞋码,给我买了一对胶鞋,一双棉布袜子,要替我交钱,我早已掏出钱,给直接付了。那时我是赤脚片子穿的妈妈给缝的实纳布鞋,鞋底子是用麻绳线纳出来的,硬邦邦的,非常旧了,当时我就要扔掉,大娘没有扔,让穿上新袜子,换上新胶鞋,把旧鞋又装在那个装胶鞋的盒子里。大娘要付钱,因为我兜里就装着钱,顺手就付了。我们又来到了衣帽针织部,大娘让我选一件上衣,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选一件衣服好难啊,品种太少了,终于有一件蓝色合身我穿的衣服,大娘掏钱给我买,我掏钱很快,人家说还要布票,大娘在家就准备好了,我也不记得要几尺了,反正布票是大娘给的,钱是我付的。天气不早了,大娘说咱们回家吧,她回去还要给家人做饭。我们就原坐5路公交车返回家中。

回到家中,大娘收拾做饭,我在大娘家看看这,看看那,紧盯着墙上挂着一个大相框子,里边有很多的照片,有和我爸爸一起照的相片,还有一张大爷和爸爸两人照的照片,还有一张爸爸在红星影剧院门前的年轻潇洒的一张照片,大部分全是黑白的相片。不一会儿,大爷骑着自行车下班回来了,我高兴地问大爷好,大爷也非常激动,拉过我的手,仔细地看着我,长大了,确实像永生(我爸爸的名字)啊。因为这位大爷比我爸爸年龄大的近二十多岁呢,不是爸爸的亲哥哥,但是爸爸从小就跟着这位大爷做买卖,走南闯北带着的小货郎,而爸爸的亲哥哥在包头昆区包钢上班,比爸爸长两岁,很多方面他照顾不了爸爸,后文再叙。这位大爷他有两个老婆,今天领我买东西的是大老婆,二老婆和孩子们在包头财神庙街那边住,前半月大爷在小老婆家住,后半月在大老婆家住,这正是后半月,在我这个(大)大娘家住,恰好我们才能相会。找两个老婆也是旧社会的制度而造成的,大爷一年四季在伊克昭盟做买卖,在我们伊金霍洛旗好多年,找了今天和我买东西的这位大娘,他们二人感情也非常好的,自己谈的,自己找的。没想到大爷回到老家河北邢台,我的那位当家奶奶坚决不同意,要她离婚,再找本地河北的女人做老婆,大爷不顺从,当家奶奶就不让他出门,没办法只好又在河北老家找了二房。二大娘也很好,为人善良忠厚,也心甘情愿地和大爷过日子。(大)大娘在伊克昭盟已经有了一个女儿,没办法就回河北邢台找到了大爷,大爷就自然娶了两个老婆。解放后,政府要求解除一房老婆,但是两个老婆谁也不走,都说孩子也大了,我们一直也不靠老汉,我们要靠孩子,半个老汉的名早已出去。以前大爷是单日子在小大娘家,双日子在大大娘家,后来两个老婆共同商量,说前半月在小老婆家,后半月在大老婆家。现在两家各有一儿一女,大大娘的女儿和我妈妈同岁,他们两家的子女都很有出息,都在包头市行政部门工作,而且我的姐姐和姐夫都在市公安局工作,姐夫70年代就是副厅级干部,姐姐是正处级干部。

今天提前吃的晚饭,大娘知道我饿了,也不等在昆区上班的哥哥了。大娘上了几个自己腌制的小咸菜,有萝卜、蔓菁丝、玉头菜、芥菜等,又脆又甜又香,真好吃,我们虽然在台格庙农村住着,但是我还没有见过芥菜,更没有吃过,那菜连叶子和果实切成片,一起腌制。大娘又专门为我炒了一盘鸡蛋。还有色泽金黄、细若毛线、长若绳索、刚而不脆、软而不绵的钢丝面,浇上香喷喷的山药块块酸菜汤,拌入少许辣椒,食之柔韧有力和润滑可口,太好吃了,胜过白面条条。虽然玉米面窝窝头吃过很多次,但是玉米钢丝面和芥菜我是第一次吃。大爷还烫了一小壶散酒,让我也喝两盅,我只是摇摇头,“谢谢大爷,我不会喝”。大爷笑笑,抿得有滋有味,“好孩子,那你吃吧”。快吃完饭的时候,哥哥也下班回来了,经大娘一介绍,我们互相握握手,哥哥长我六岁,“哥哥,快吃饭吧”,“好,咱们一起吃”。第二天哥哥去昆区单位上班,把我来到东河区的信息传递给了我的昆区住的大爷(爸爸的亲哥哥)和家人们。

第二天是星期天,在包头青山区上班的姐姐、姐夫、两个外生女、一个外生,昆区上班的哥哥,引着我的昆区住的那家大娘(爸爸的亲嫂嫂)和二哥(亲叔伯哥哥)也一起来了,全家人欢聚一堂。一是都来看看东河区住的大爷、大娘,二是看看来自伊克昭盟住的至儿子,顺便要引我去昆区他们家住。我的二哥(长我一岁)和我的外生(小我二岁),我们三人一起上街游玩,主要是引我看看包头市景、公园、商场等。我们去了红星公园,财神庙,还有我叫不来的商场(48年了,记不清商店名字了),最后又去了财神庙街住的小大娘家,见了哥哥、姐姐等亲人们。他们住的大院内人家更多,房子很小,记得好像他们家房顶上还有一个小玻璃窗户(天窗)。在此大院中顺便还看了我们河北户家中的一位热情的姑姑,她要留我们三人吃饭,我们推辞了,确实忙着了。

那时候一个大院内就有一个公共厕所,也叫茅房,红砖墙,铁丝窗,长方形坑位,脚踏木板蹲坑,手动冲水闸门,在胡同的西南角,苍蝇飞蛆虫爬,味道熏得人脑仁儿疼,漆黑的胡同里路灯昏暗,上一趟厕所真费劲,让人犯愁。这是在1974年,我还看到包头市东河区,有骆驼拉着胶轮车,双马拉着胶轮车,在大街上奔跑着,有的在送菜,有的往城郊拉大粪。这也是时代的差距。

当天下午六点钟,我和昆区来的大娘、二哥一起到了东河区火车站(东站),我们要坐火车回昆区张家营子。我们三人登上了一趟从昆区到东河区的环城列车,是包钢单位为方便上、下班工人而加发的列车,六点半准时从东河区东站出发,要返回昆区。我是第一次坐火车,心情那个激动就别提了,望着火车头喷着白色蒸汽烟雾,“呜!呜!呜……”急剧地吼叫着,它在催促着人们快上火车。列车出发了,我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炽热的青春热血,在心脏的鼓动下,正在全身血管中沸腾、迅流。车窗窗户是向上打开着,我把头伸出去向外观望,没想到站台上的维护工人拿着水枪,向我喷了一下,吓得我赶紧伸回了脑袋,大娘和二哥哈哈大笑,我们三人会意地笑了。二哥出去打了二杯水,放在了列车的小方桌上,让大娘和我喝水。我看着惊奇,列车跑得那么快,稳稳的,水杯都动也不动,杯中的水一滴都不洒。不错,感觉不一样,火车就是好。

我在昆区和姊妹弟兄们玩了几天,这位大娘还领我买了一条裤子,钱和布票都是老人家付的,不让我掏钱,还给我买了一瓶擦脸油,让我涂在脸上轻轻摩擦,没几天我的脸变白了,柔软细腻了,也成了一个标准的城市人了。我和二哥,还有住在青山区的那个外生,三人关系已经非常好了,一起去劳动公园游玩,商场门市观看,还去电影院看电影,那时还是样板戏较多。天晩了,外生一个人坐公交车返回青山区,我和二哥坐公交车8路返回昆区张家营子。坐在公交车上,正赶上包钢工人下班,钢铁大街、友谊大街上的那个骑自行车的人是一片海洋,滚滚漫过的自行车人流,争先恐后,浩浩荡荡,奋勇向前,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我们跨过昆都仑河大桥,河道西岸,包钢生产热火朝天,河道东岸城市建设崛起鳞次栉比。

12天的包头居住,三个市区亲亲家的游串,使我一生终生难忘,同门同宗,手足之情,血浓于水,骨肉相连,割不断的血缘关系呀。二哥和外生送我到东河区长途汽车站,我要返回伊克昭盟了,相互拥抱,热泪盈眶。“二哥再见!小兵(外生小名)再见!”鹿城包头再见!晨光与夕阳迷失了往昔的繁忙,70年代包头的景象匆匆而过,时代的风,早已调转了现代繁荣的方向,而过去依旧追忆与回想,一度是晨兴晚旧的牵肠,如今道路宽广,高楼林立,灯火灿烂辉煌。

人从哪里来?不由自己选择。每个人的经历虽然不一样,但有共通的规律,就是来到这个世界上,都要生存、生活。城市、乡村、民间的生活履历,为我工作岁月中添加了几个跳跃的音符,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美好的思绪,记忆的底片,依旧刻录着那潮水般的车流与繁忙的景象,横屏观赏,我一定会把它珍藏永远。因为,这是我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①注释:三寸金莲,女人过去裹着的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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