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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的人们崇拜长生天,崇拜大自然,敬重大自然,尤其敬重年老的自然界的原生树木。如果你在草原上看见某一棵树上绑着红绿黄等各色布条,那肯定是一棵古树。草原上的人们,把古树视为神灵。生儿育女或者嫁姑娘、娶媳妇都要在古树上绑上彩色布条,祈祷美好的未来。有彩色布条的古树,任何人不敢侵犯。而我写的这两棵古树,因为地理位置等特殊原因,一直没有人绑彩色布条,却也顽强地活到现在——在内蒙古科尔沁左翼后旗吉尔嘎朗镇复建的博王府札萨克大厅门口,有一棵合抱粗的文冠果树,虬枝嶙峋,伤痕累累,如果你是在冬天看见,肯定以为是枯树。灰褐色的枝干,闻到春天的气息,就如约发芽生叶,逐渐开花结果。据有关专家考证,这棵树的树龄三百年以上,三百年前那可是一七二零年啊,而这座郡王府的建设是在一七四零年,而改称博王府,则是一八五五年的事情了。那是著名爱国将领、本旗第十任札萨克郡王僧格林沁因战功显赫,被清廷晋升为亲王,赐“博多勒嘎台”号。此后,旗的名称也改为“博多勒嘎台亲王旗”,简称博王旗,王府改称为博王府。
想当年,不知是何人栽下了你,或者只是一只鸟遗落了一颗种子、无心长成了你!三百多年来,你历经了多少风雨、彩虹,那都不算什么。多少暴风、雷电、地震、洪涝、干旱、虫害,你是怎么活下来的?这里曾经是扎萨克郡王府,人来人往。你扎根在札萨克大厅门口,多么碍眼,你是怎样幸运逃过无数劫难,你是怎样幸运地一次次躲过好事者的目光,不得而知。解放后,这里成了旗政府所在地,后来又变成了学校。电铃没有普及的时代,在你的枝杈上用铁丝挂了一截尺把长的铁轨,敲钟的老师准时拿起铁棒敲打,“铛铛铛……”随着铃声上课下课——你成了挂铃树,吸引着那么多学子的目光,清脆的铃声深入莘莘学子的心中。在熙熙攘攘的时光中,多少自然与人事,你见得太多太多。每一次看见你,珍惜与你相处的短暂时光,虽然我根本没有资格跟你讨论“时光”,讨论人世间的诸多问题,但是我对你深深崇拜,深深迷恋。
这棵文冠果树并不孤独,它的东南不远处有一棵糖槭树,从地面分叉成三棵树,每一棵又分出若干枝叉,树冠之大,方圆遮蔽五十余平方米,每年春夏秋季,遮天蔽日,凉风习习。据说树龄也有一百多年,想当初,此处正好是学校的操场北边,召开运动会的时候是疯抢的战略要地。这棵糖槭树与不远处的文冠果树相互照应相互理解,天上有风信、地下有根须的脉冲,相互携手并肩,并不寂寞。
博王府院内的两棵古树是幸运的,携手走到今天,而博王府并没有那么幸运。解放初期,博王府变成旗政府大院,建筑大致完好无损,随着各种风暴的洗劫以及学校扩建等因素,到一九八五年立自治区重点保护文物的牌匾的时候,只剩下两栋房屋了。如今花费几亿人民币,在原址上复建了博王府,恢复了昔日的气势磅礴,富丽堂皇。但是对于我来说,总有一些遗憾。博王府是复建了,两棵古树也依旧枝繁叶茂。但是通过博王府的兴衰,两棵古树的繁荣昌盛,我想到了有很多类似的情形还未改变。因此想象你们的未来,我有很多担忧,居然也有很多信心。
开始写这篇文字的几天时间里,每到夜深人静,我躺在离博王府不远的家里,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不远处的两棵古树肯定也在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它们能否知道有一个人在这里沉思冥想吗?我想它们会的,我相信这两棵古树是有情有义的精灵,每时每刻都在敲响深沉而悠扬的铃声。
——选自2021年1月21日《通辽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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