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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厌恶老房子时,他正在成长。
当一个人留恋老房子时,他已经成熟,或许正在变老,或者是走向远方。
在六万大山的怀抱里,有一个名村大车坪,那里有好多百年老房。
六万大山把大车坪当成了自己的宠儿,紧紧地拥抱怀中,给她抵挡风寒。村里的人,来了,又走了,走了,又来了,无法说清他们对大山母亲的热爱,无法说清他们对大山母亲的情感。只有那些老房子始终专一,百年不变,留在这大山的怀中,倾听着大山的诉说,感受着大山的温暖。
百年的阳光,百年的风雨,百年的冰霜,难改她当初的模样。爷爷的爷爷,父亲的父亲,儿时的回忆,全在这老屋的心房。
那些老房子,那些用泥巴做成的老房子,外墙早已斑驳,像劳作一辈子的老人的脸,沟壑分明,坚韧清晰,凸凹有致,让人心颤。没有任何雕凿的痕迹,只有岁月留下的密码,只有常入梦中的回响。
那些泥巴做成的砖,没有经过高温,没有经过烧铸,直接垒成一面一面的墙。在这一面一面墙里,藏匿着许多微小的生物,也许是蚯蚓,也许是蝈蝈,也许是蜘蛛,也许是蚂蚁,也许是蟋蟀,也许是蝼蛄,也许是那打不死的小强。它们也曾是鲜活的生命,它们也曾四处奔忙,它们也曾不断繁衍,它们也曾有美好的梦想。或许,在进入墙中时,它们仍有生命,它们窃听着屋主的秘密,它们还唤来其它小虫赶往墙缝,继续窃听屋主的话语,继续观看屋里的温情和希望,它们还会把这些秘密带回原野,转告给山里的精灵,转告巍峨的六万大山。
老屋的瓦片守护着老屋的一切,像大车坪一个一个父亲一样,它们扛着烈日,它们抗着暴雨,它们顶着天,执着自己的理想。在它的守护下,梁柱百年不腐,泥墙百年不变,门窗仍然光鲜,成就了百年老房。
在老屋的四周,长出一座一座小洋楼,钢筋水泥,瓷砖地板,卧室阳台,卫浴厨房,舒适洋气,透气畅亮。每一个屋子的主人,深埋着四处拼搏的艰辛,暗藏着奋斗的辛酸,他们像父辈们一样,在这块土地上,种出自己的房子,显示自己的荣光。
当他们回望老屋,心里又充满了留恋,装满了怀想。想到那老屋里一缕缕炊烟,想到那被烟熏黑的砖墙。想到那围在火堂的故事,想到那兄弟姐妹的情感,更是想起远去的爹和娘。
从这老屋里,走出了多少文人志士,从老屋里,长出多少今古传奇,没有人慢慢细数,也没有人一一考量。这里有民族英雄冯子材,抗击倭寇,驰骋疆场。这里有多少秀才举人进士,苦读寒窗,百年流芳。还有多少冯家子弟,还有多少冯家姑娘,他们不懈奋斗,走向四面八方。大车坪只是他们儿时的乐园,是他们曾经生活过的故乡。老屋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述说,所有的故事早已存入老屋的泥墙。
不管是谁,来到老屋前,定会驻足,定会久久思量。
我要从老房子上撬一块砖拿走,回去好好研究,冯三四死死护住,像护住自家的先祖,让我的阴谋不能得逞。
——选自《西部散文选刊》微信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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