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草原

    夏季的草原，万物葱茏。今年八月的一天，应朋友之邀，自驾车赶往心中神往已久的呼腾锡勒科尔沁大草原。

    公路上汽车不多，我们的车一路疾驶。远远近近，重重叠叠，扑面而来、迎风而去……一路上，一本买了很久却一直没空看的《草原印象》拿在手中，这是作家张承志写的一本关于草原概况的书，在见到真正的草原之前，看了这本书能对草原有一个整体印象。在一车人的鼾声中，我一页一页地读下去，伴着音箱里德德玛《美丽的草原我的家》的旋律，我仿佛看见了那“风吹绿草遍地花，彩蝶纷飞鸟儿唱，一湾碧水映晚霞，骏马好似彩云朵，牛羊好似珍珠洒……”的美丽草原情景。

渐渐地，一望无垠的绿地上，星星点点的蒙古包上空升起袅袅炊烟，一片片羊群均匀地分布在草地上，悠扬的马头琴声，穿破大地的宁静，在草原的上空回荡；牧人骑着骏马在辽阔的大草原上纵情奔驰。牧民、骏马、羊群、狼迹……

大草原，就这样我走进了你!

    窗外风和日丽，天高云淡，一望无边的绿色充斥了我的眼睛……

绿色草原

    绿色的草原，宛如一卷渐次展开的画，与远处的天际连接，蓝天绿草白云交相辉映，泛滥着千层万层变幻不定的波光，仿佛大地在欢快地歌唱。远远望去。牛群、马群、羊群，幕天席地，无拘无束地在草原上游荡。

一望无际的草原如翡翠如绿毯，一直铺到天边。蜿蜒的河流在绿毯上盘旋，看不到河流的起点，也看不到河流的终点。天空澄碧如洗，一朵朵白云如同绿海中游行的白帆。这就是科尔沁草原，一个童话般的世界。

    草原的辽阔壮美曾让无数个文人墨客惊叹不已。坦荡无垠的草原用它辽阔的胸膛包容了一切，化解了一切，许多人间难以忍受的事情在这里都会变得很小很小，许多生活中的不平在这里都会烟消云散。纵是心中有天大的事情，草原都会用一种神奇的魅力加以消解。有烦恼、忧愁的人都到草原去吧，那里是真正的人类灵魂的家园。

    草原上有数不尽的花，万里草原万里花，这么一幅漫无边际的绿毡铺开去，简直没有尽头。

    眼望壮阔无垠的莽莽草原，我心旌摇曳，魂魄震撼，突然觉得：没有比草原更宽宏的襟怀，没有比草原更博大的心胸。

    在纷繁的尘世中，无论你身份如何尊贵、名声如何显赫、职位如何崇高、身材如何伟岸，在草原面前，你都会觉得自己是那样渺小，如同茫茫沙漠中的一粒沙、浩浩大海中的一滴水。去过草原的人们一定会有同感，草原的宽广会使心地狭窄的人变得胸襟开阔。

白云如帆

    如果说草原的大地给了我无尽的画意的话，那么草原的天空给我的则是喷涌的诗情。

    和草原的大地比起来，我更喜欢草原的天空。那是一个巨幅的变幻莫测的画卷，是诗意流淌的一条河流，它带给我的是无边无际的快乐想像。

漫天翻卷的白云让我的思绪翻飞。一朵朵白云在天空无忧无虑地滑翔，它变幻莫测，神奇无比，有时是动物，有时是人物，有时是一幅画，有时是一首歌，有时又变成无法叫出名称的一种存在，再丰富的想像也跟不上草原天空变化的脚步。我情不自禁地吟出一首小诗：

白云悠悠睡，

天空寂寞蓝；

青城无溽暑，

晨风送嫩寒。

    我迷醉在草原的天空里。白云带着我心灵中那支想像的笔在天空里纵横驰骋，随时都有一种奇妙在我的目光中诞生。

    看不够草原天空的千变万化，读不够草原这部大书的深邃厚重。有时我的目光就盯着一片云，直看着它消失在天边，一种惆怅在心中蔓延。仿佛那是一种生命，我亲眼目睹了它的兴衰，当它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悄然离去的时候，你会觉得整个天空都在和它告别，绮丽的惆怅涌满了心怀。

    草原的天是那样的高，草原的天是那样的蓝，一朵朵的白云，像是一只只悠闲的小船，在碧波荡漾的湖面上飘浮。深远的天空，让人产生无尽的遐想，会使目光短浅的人变得心高志远，草原上的人们把白云喻为信使，她会把绵绵的思绪捎向遥远的天边。

骏马奔腾

    经过三个小时的颠簸，我们的车驶入了绿色的草原区。来到内蒙古大草原，如果只欣赏美丽的风景，那你的快乐真是大打折扣，只有骑着蒙古马在辽阔的草原上兜兜风，你才会感受到真正的内蒙古风情。午餐之后，我们一行二十人争先恐后地拥到马群前，一人挑选了一匹中意的马儿，组成了一支庞大的马队，浩浩荡荡地向草原深处进发。一匹黑色的千里马有幸被我这个“伯乐”相中，驮着我与“大部队”一起进军草原。

    骑着马儿，沿途欣赏着美丽的风景，无边无际的蓝天绿地，犹如漫漫的沙滩和广阔的人海，让人顿觉心旷神怡。

    大家都嫌马儿走得太慢，马夫于是决定带我们骑马奔回去，这可让我们十足过了一把刺激瘾。

    我的马夫带着我骑上马，然后很神气地挥舞着鞭子，口中还高声“噔儿……噔儿……噔儿……”地唤着。起初，马儿跑的是碎步，一颠一颠的，根本就赶不上“大部队”，还差点把我颠下来。渐渐地，我的马在马夫的调教下，迈开步子向前奔去。我两手紧紧地拽着缰绳，任凭风在我耳边呼呼地吹过，飞一般地赶上了队伍。气势恢弘的马队迎着风向前奔驰着，构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引来了不少游人羡慕的目光。那种骑着马狂奔时风驰电掣，又因别人羡慕的目光而神采飞扬的感觉，真是令人难忘啊！牧人舞鞭催马驰骋的豪迈，今我深感草原骏马奔腾的壮阔，即使是一个天性怯懦退缩的人此时也会勇往直前。

羊群悠闲

    车一路行驶，人们渐渐停止了喧闹，不久进入科尔沁草原腹地。眼前时而一片洁白，时而满目金黄，时而又是一片白粉相间，风吹草低，那星星点点的淡白、淡粉构成了一幅静静的天然油画，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这片草原上开满了韭菜花和干枝梅。仔细观赏，每一朵细细碎碎的小花都开得那么昂扬，没人给它们浇水、施肥，可是它们却并不吝啬自己的美丽。我们终于禁不住诱惑，停下了车子扑进了草原的怀抱……

    在绿色中流动的白色羊群，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低着头吃草，没有一点声息，显得悠闲自在。好一幅恬静的画面!远远望去，徜徉在花海里的羊儿是那么的幸福安详。朋友开玩笑说，这里的羊儿在百草园，吃的是中草药，喝的是矿泉水，拉的是六味地黄丸。

    看着羊群悠然自得的样子，沉醉于草原一派静谧和安详之中。纵使心中有一座冰山，此时也早已融化成涓涓细流，流淌在草原。

美味佳肴

    疯狂了一天的我，累了，靠着车椅背，手抱胸前，就睡着了。黄昏时分，我们一个个肚子饿得慌，饿狼似的满世界寻找食物。幸好，同伴刘惠是草原常客，早就做了准备，一顿丰盛的大餐正在蒙古包等着我们呢。

    一进蒙古包，一股浓郁的肉香便扑鼻而来，令人垂涎三尺。桌上，黄灿灿的烤羊腿、大块大块的手抓羊肉和蒙古族特有的奶茶、奶皮子、奶酪、黄油等美味佳肴，弄得我们不知该从何下手。我等饿极了，拿起刀便向久仰大名的手抓羊肉发起进攻，刀割开时，肉中微有血渗出。刚出锅的肉块飘着缕缕清香，撒上椒盐，蘸上芝麻酱、韭菜花等佐料咬一口，真是鲜味十足。那个美啊!现在想起来还口水欲滴。吃完手抓羊肉，我把目光又投到了烤羊腿上。黄灿灿的皮和着肉一起蘸上酱，再送入口中，既有皮的香酥又有肉的嫩滑，真是爽啊！把我喜得是“沉醉不知归路，误入‘羊肉’深处，好吃，好吃”。蒙古包里，浓香的奶茶，鲜美的手抓肉，洁白的哈达托着装满美酒的小银碗，蒙古族人巴克西端起酒杯，用右手的无名指轻轻蘸着杯中的美酒，弹三下，表示敬天、敬地、敬祖先，最后唱起了自己作词的牧歌——“吉祥的召沁布达拉”，不知是因为美妙的歌声还是醇香的奶酒，反正大家都醉了，相互敬酒，已经分不清主客，巴克西说，这就对了，因为“召沁布达拉”译过来就是“游子的家”。

    我喜欢豪爽朴实的蒙古族兄弟姐妹，他们用美酒、歌舞、哈达、牛羊肉、酥油茶、酸奶酪、马头琴热情地款待着游客。我们吃着内蒙古草原的牛羊肉，喝着内蒙古草原的高纯度粮食酒，听着老板娘的敬酒歌，接受他们洁白的哈达，每次必喝，每次必是现场直播，当场就醉倒了。草原人说醒了再喝是红牛，醉了告饶便成了牛不顶牛是怂牛。那大草原上的蒙古酒喝醉了不上头，也不伤胃，醉得再厉害，抱头睡一夜，第二天清早一碗热热乎乎的沙芥拌汤喝下去，顿时就来了精神。中午继续上酒场，与他们一起欢歌，一起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那一起狂醉的情景让我铭记在心终生难忘，那歌那舞那酒真让我领略了人间天堂的快活。

鄂尔多斯婚礼

    我们十一点四十分赶回科尔沁旗，要看一个重头戏——鄂尔多斯婚礼。婚礼是在一个大的蒙古包内举行的，客人边吃、边喝、边欣赏节目。婚礼是一点半准时开始的，以迎宾曲开场，表达了草原人民对客人的欢迎。

    鄂尔多斯草原上，蒙古族的婚礼习俗，产生于蒙古族远古时代，举行一次婚礼比过一个盛大的节日还要隆重。它是蒙古民族风俗文化中的精髓，也是蒙古民族婚俗文化中的精华。

    婚礼的序曲是“定亲”与“开婚”。定亲后的姑娘要将前额上的头发分梳出六条小辫子归拢到后面的大辫子上作为标志，证明姑娘已经定亲了。订婚仪式上双方的父母商定举行婚礼的良辰吉日，选定吉日，各自邀请宾客，紧张筹备。到举行婚礼这一天，被邀请的人们带着礼物，穿着各式颜色艳丽的服装，妇女们佩带着闪闪发光的头饰，骑着骏马，分别来到新郎和新娘家中，参加婚礼的客人有时多达百人以上。他们聚集在一起，喝着美酒，弹起三弦，拉起二胡，唱起了优美动听的鄂尔多斯民歌。

    婚礼仪程中，有一项是闭门迎婿，男方家要亲自带上足够数量的哈达、美酒、羊背子等礼物来女方家迎娶新娘，女方家却闭门迎婿任凭年轻人玩乐。男方向女方家讨问新娘的小名和属相时常常是唇枪舌剑，引起阵阵欢声笑语，而新郎则自始至终跪在地下聆听教诲，一跪便是几个小时，腰酸背困难忍之感交织在按捺不住的喜悦之情中。女方家晚宴上新娘焕然一新，向所有来宾敬上醇香的美酒，这时远近而来的人们尽情地放声高唱，歌声中道出了草原的美景，男女间的爱情。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之常情。

    婚礼上最感人的场面就是母女离别的情景。当女儿就要离开娘家前往夫家时，骨肉之情难舍难分，人们总是以不哭不为喜的悲伤来完成这幕人生的喜剧。凡是参加过鄂尔多斯婚礼的人看到舞台上表演母女分离的情景时，无不为那哀怨凄婉的《送亲歌》所感动。

    婚礼的第一个高潮是男方娶亲人向女方家献羊祝酒，气氛特别热烈，男方要请女方亲朋全部入席，把带来的全羊放在女方主婚人面前的桌上，让新郎面向席位跪倒，男方祝颂人便自己斟了酒，向满座宾客致“献羊祝酒词”，新郎起立向宾客一一敬过酒，这时女方的待客者便走出来，从全羊身上少割一点肉祭过天，再将羊头捧给女方证婚人，让他品尝以后，算是领了男方的心意，便把全羊端了下去。接着便由女方先茶后酒，对所有来宾加以招待，欢唱婚宴歌曲《祝酒词》。次日新娘上马后，男方貌似抢婚，女方假意阻拦。娶亲路上更是男方与女方骑乘争赛，角逐嬉闹，在草原上丢下一路的欢歌笑语。男方迎回新娘，先行拜灶礼，再敬婚礼酒。

生动吉祥的祝词，优美的歌舞表演，独特的民族风情，浓郁的生活气息，浓缩了娶亲过程的精华内容，寓情于舞，寓情于歌，整个场面热烈、喜庆、起伏跌宕，淋漓酣畅中乐趣融融。表达了勤劳、勇敢、智慧的蒙古族人民，对美好生活的热切向往和他们那种粗犷豪爽、善良纯朴的性格。

    一个小时的鄂尔多斯婚礼结束了，大家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有的忘了喝酒，有的忘了吃饭。

    酒把人醉了，歌把人醉了，舞也把人醉了。

篝火晚会

    草原夜晚更是美得让人难以忘怀。有一首歌这样唱道：草原夜色美，琴曲悠扬笛声脆，晚风吹送天河的星，汇入毡房闪银辉。草原夜色美，九天明月总相随，晚风轻抚绿色的梦，牛羊如云落边陲。草原夜色美，未举金杯人已醉，晚风唱着甜蜜的歌，轻骑踏月不思归。是啊，趟开夜色，走在这引人如醉的晚风中，一夜胜过百年……

    夜色降临，草原上燃起熊熊篝火，悠扬的蒙古族歌曲，把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虽然温度很低，大家都是披着毛毯棉被出来的，但他们的热情却一点儿也不减，围着篝火热情地唱着、跳着。我们自然成了狂欢人群中最引人注目的一族。我跟着蒙古族人们学会了几句简单的蒙语：“山佰奥”是“您好”，“茶乌”是“喝茶”，“乌苏”是“喝水”，“布达依基”是“吃饭”，“马哈依基”是“吃肉”，“苏木”是“乡”，“嘎查”是“村”。当我们得知可以自愿上台唱歌的时候，大家便一窝蜂地拥上台唱起了家乡的《信天游》，全场的气氛在我们的带动下急剧高涨，所有人都应和着歌声，牵着手围着熊熊的篝火跳了起来……

在欢快、热烈的歌曲声和人们的欢笑声中，篱火晚会结束了，我们也回到蒙古包内休息，等待明天新一轮的太阳。

草原日出

    早上四点半，在闹钟的提醒下，几个勤快的人摸黑起来了，当然也少不了我。我们几个人披着厚厚的棉被，打着手电筒，带着照相机，带着一丝未褪的睡意寻到一块空旷的草地，等待日出。

    近五点，天边微微泛出一抹淡红，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扩散开来，本来整片的云此时也慢慢分散成了一小块一小块，好似赤色的海浪，浩浩荡荡、层层叠叠。约摸二十分钟后，天边的云已全部被染红，就在那朵红得发紫的祥云背后闪出一道金光，大家马上拿出相机以最快的速度记录下了这瞬间的美丽。渐渐地，太阳一丁点一丁点地从朝霞后面升上来，像是一只金色的甲虫，用尽全身的力气向上攀爬，最后如释重负地跳出了地平线。顿时，金色的阳光伸向四方，把刚刚还黑漆漆的草原照得绚丽多姿。翠绿的草原一望无际，蓝天白云下，一匹匹俊俏的马儿正悠哉悠哉地俯身吃草。时不时还可以看见几处湛蓝湛蓝的湖泊，宛如一面反光镜，在蓝天白云碧草绿地的映衬下，显出如诗如画般的梦境。湖边，各色的蝴蝶、蓝色的蜻蜓、肥硕的蜜蜂像听到晨操军号似的翩翩舞动起来，穿梭于色彩斑斓的野花丛中，使这梦境又增添了不少生机……

    早餐后，欢快的大草原之旅宣告结束，我们也将驱车前往另一个景点。这会儿，我才意识到，该和这刚刚熟悉的大草原道别了，心中真有些不舍啊!

音箱里回旋着腾格尔的歌声……坐在车里，让我最后再看一眼美丽的碧草绿地，最后再听一曲蒙古族人民热情的歌唱，再道一声“扎西德勒”！

再见了，大草原！再见了，我难忘的草原之旅！

日出扶桑

    我有幸在榆林工作，榆林就像一块待开垦的处女地，许多东西深藏闺中人未识。而多年的工作经历使我养成了对一块新地方的探究习惯。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孤单的和尚，工作之余就无拘无束到处游荡。阅读一个地区历史的最佳途径，除了博物馆，就是寺院。在这种心情下，揣一腔虔诚，与我的副手副行长马永恒，省行信贷处郭斌、张西武一同走进了白云山。

一

    陕西省榆林市佳县的白云山庙(也称白云观)，是全国七大道教圣地之一。白云山庙位于佳县城南五公里的白云山上，东距黄河西岸约一公里。据《葭州志》(榆林古称葭州)记载，白云山因峰顶常有白云缭绕，故名。山势由西北向东南倾斜，直抵黄河西岸，依山建庙，故名白云山庙。据庙内石碑记载，庙由道人李玉风创建于明万历三十三年(1605)。玉风道人云游到白云山，见这里孤峰耸立云天，雾霭飘浮，犹如仙境，就住在山上，静心修炼，同时还采药为当地百姓治病。他死后，人们便在山上修庙来纪念他。白云山共建庙宇房屋五十三座，建筑面积八万多平方米，规模宏大，气势壮观，是陕西省明清建筑中比较大的一组建筑群。

    连接山下黄河滩和山顶庙宇的是那六百多级石阶。坡度陡峭，人行其上陡生腾空之感，惊心动魄，古有“神路”之称。五龙宫为白云观底层建筑，由正殿、两廊、观音楼等组成，富丽堂皇。五龙宫往上依次建有四道天门，再往上的真武殿是白云观主体建筑，而宽五间，屋宇高大。真武殿前左右分别建有钟、鼓楼，钟鼓声嘹亮清脆，隔河对岸山西境内也清晰可闻，“白云晨钟”被誉为佳县八景之一。围绕真武殿，各种建筑星罗棋布。有藏经阁、瑞芝阁、超然阁、七圣楼、玉皇楼、文昌楼、东岳庙、关帝庙、三灵庙、二斗祠、圣母祠，三清殿、三宫殿、白云洞等。凡是能修建的地方，都筑起了大大小小的楼阁，回廊相接。远望山顶，松柏掩映之中，庙宇重叠，金碧辉煌，好似飘浮于白云之中的仙宫，因此有“白云胜景”之誉。

    庙内还有一千五百余幅彩色壁画，内容以道教故事、佛教经文故事为主，也有山水人物，色彩绚丽，构图匀称，是古代陕北民间艺术佳作。每年农历四月八日为白云山庙会日，庙会期间，内蒙古、河南、山西、陕西、甘肃、宁夏等周围的各族群众纷纷来此朝山、旅游和进行交易，最多时一天达十万余人。

二

    我们在导游的陪伴下登上白云山，整个白云山就如天上仙景，草地上凝聚着厚厚的水汽，让白云山缥缈无踪，寺庙如蓬莱宫殿。雾气一点一点地散去，露出一丝丝水色，就这样一点一点的揭幕般，我们抬头仰瞻，高高在上的大佛慈颜微笑，仿佛远在天际，又近在眼前。那份潜藏巨大无比的力量几乎让人置信无疑。一种祥和凝重之气在四周弥漫，忍不住双手合并，虔诚跪拜。放眼鸟瞰，真武殿前左右分别建有钟、鼓楼，钟鼓嘹亮清脆，隔河对岸山西境内也清晰可闻，远望山顶，松柏掩映之中，庙宇重叠，金碧辉煌，好似飘浮于白云之中的仙宫，像一幅绝妙的山水画卷，一铺而展。山中烟雾缭绕，绿意浓浓，风光无限，仿佛是个仙境。

    混杂在人群中的我莫名其妙地想，一群人簇拥着比肩而行的时候，看起来的景象总是那么熙熙攘攘，但最终响在人们心头的，常常却仅仅是一个人的足音。当所有的喧嚣和嘈杂如退潮般轰隆远去之后，依然不绝如缕地萦绕于脑海的还是一个人的脚步，而且这个人的脚步，在时间之手的捕捞和慈祥之中，愈益沉稳、亲切、空灵而且高远。

    耳畔的诵经声，在烟雾缭绕的真武殿中和微风细雨中的佛塔下弥散，漫过红漆斑驳的山门，跨过那道道门槛，我便专注于导游的解说。

    白云山，这是一座神山。满山的庙，满山的神，因神建庙，每庙必神。这是一座灵山。山有灵气，神有灵气。山因神灵而灵，神借山灵更灵。

    那是1947年10月19日，白云山——这座成千上万人经常光顾嬉笑怒骂皆无文章、看起来平淡无奇的山突然间响起了这样的脚步声，它是那样的舒缓，舒缓得让有心人感觉到他的每一步都经过了精心的“盘算”；它是那样从容，从容得让所有人都没有了胸悸心慌的盲目和冲动；它是那样的稳健，稳健得让百年的松柏都有几丝飘摇；它又是那样的浪漫，浪漫得摇曳的百草都含羞地弓下了腰……这就是一个用脚步丈量过一段中国历史的人——领袖毛泽东。

    我们的行列像一条小河，蜿蜿蜒蜒在流动，首尾相接。我听见自己的脚步与大家的声音融会在一起，低沉委婉，声声相连，像一串不断的念珠。步入真武殿，我眼前出现纪念毛主席登山五十周年碑记：

    九六年五月八日，我偕同仁游白云山。

    道长介绍：四七年九九重阳，毛泽东主席由当时佳县县委书记张俊贤陪同，与四方群众一起观看佳县群众剧团演出的晋剧《反徐州》。毛主席站在戏台左侧，道长请主席在中间就坐。主席说，我个子高，把后面的老乡挡住看不好。

我很感动：毛泽东主席看戏都想到群众，毛主席注定要得天下。得民心者得天下，这是一条政治规律，一切国家，一切朝代，一切政党都无法摆脱这个规律。对县委书记许浚讲，在此立碑，教育后人。

         蔡竹林敬撰

       一九九七年九月九日

    我久久地站在那里，手抄记录。直至今天还很完好的保留着，我通阅了蔡竹林先生的全文，真的是字字如良言，句句似金玉。虽然看的也是糊里糊涂，但是其中更多以佛理教人的段落，真正的让我领悟到毛主席得民心得天下的道理。而如今，现实生活中一些当官的是如何特权，是如何蔑视平民百姓，是如何让民心遗憾? 

三

    神山是灵动的，神山是博大的。走近神山，我心皈依。

    白云山寺的真武殿里，一个刚学步的孩子一只手牵着妈妈，一只手拍着那口青铜大钟，银镯击响了钟声。清脆、辽远……望着这幅祥和、安宁的图卷，昔日的滚滚硝烟仿佛从眼前掠过。斗转星移，皇朝更迭，多少灵魂才能托起那高高的龙椅宝座?  

    我离开碑记，转身拾阶而上，进入真武大殿，是庙中主殿，殿前祭祀炉，香雾缭绕，祥和神秘。殿门正上方匾额上写着的“玉虚宫”格外醒目，门两边有楹联“金阙化身真武九天扶日月，玉虚师相仁威万古镇乾坤”。仰望大殿盛貌，但见画栋雕梁，飞檐碧瓦，红漆木柱，纹窗珠帘，富丽堂皇，煞是雄伟。眼前为之一亮不知不觉已来到真武大帝塑像脚下。崇高而神圣的真武大帝面南而坐，双手托膝，赤脚披发，面部透露出一种慈祥，庄严、宁静、肃穆的神态，与佛像释迦牟尼近似。神态慈祥，和蔼可亲，透露出道与佛相融合的端倪，而且可以看出真武大帝荡妖除魔、惠泽群黎的形象。东西两壁，有60幅连环画，画面反映了真武祖师降生，修炼、得道以及修建白云观时的神话传说。又蒙万历皇帝朱翊钧为白云山颁布圣旨，亲赐《道藏》，越发威名大震，让静谧的神山也因此有了灵性而声名鹊起，传遍四海。

    为了还一个前世今生在佛前许下的愿，虔诚的香客们，带着不同的心思而来求佛抽签，又带着另一种心情而去。他们始终为了一个愿望：“求菩萨保佑……”眼前真武大殿里，络绎不绝抽签问卜的善男信女们有的双手捧香，有的三步一跪五步一叩，有的独身，有的全家祈福，有的求签时许愿的、还愿的正在虔诚叩拜。

四

    神山是灵动的，神山是博大的。走近神山，我心皈依。

    我听着导游宣讲的心声，随缘想起《诸葛神薮》。《诸葛神薮》为三国时代杰出的军事家谋略家具有神机妙算之称的诸葛亮所著，此书在民间世代相传，至今已历十七个世纪，小自个人荣辱，家庭得失，大至战役胜负，邦国兴衰，皆可测算，无不灵验如神。相传诸葛亮每遇难题，必暗自用一种独到的占卜法。心要诚，手要净，焚香向天祷告，然后，在纸上写三个字。这三个字，即是天灵与人心灵交流，也就是说，你的心事已得上天了解，所以万万不可有玩一玩的心态，可以作为判断吉凶，决定进退，是选择趋吉避凶的指南针。诸葛亮所编写的签诗，巧妙地组成字盘供人卜算，其内容神秘而不可思议。明代后，该书被更名为《诸葛神薮》。

    根据签诗结合要问之事综合应用，如有一天在家，正好一位老朋友在我这儿等他约好的朋友来吃饭，说顺便帮他预测一下，我说：好，你随便报三个字吧。他报了三个字，计算后得出签语为：日中不决，月到方明，一块好事，六耳同成。我按签语的意思说：你等的朋友中午到不了，日中不决，要到晚上才来，月到方明，你这次谈的是件好事，一块好事，来的会有三个人，六耳同成。他说：“不，我们约好了，他中午到我这里，绝对没问题。”我说：“那你不信就算了，等会儿再说。”结果等到下午4点还没来，他说：“太准了，你太神了。”我说：“这都是诸葛神签的功劳。”如果是问婚成否，就应为六七八月不成，九月，中秋月最圆，方能成功，还至少要有三位朋友一块儿来撮合这桩好事。

    民间有关诸葛亮的传说很多，像草船借箭，为周瑜借东风等，都是其智慧和神机妙算的结果。使其能直接为广大民众全方面服务，可用于测来意、自然方面、学业、事业、婚姻、财运、行人、讼求、病伤等等，根据诗意应用于所测之事，其灵验只有自己知晓。

    白云山寺是信仰佛教的人们心中的圣地。这里是佛的净土，是普贤菩萨以无边佛法普度众生的地方，在金顶面对金佛，修的是心，得的是福，圆的是人们所有的心愿。当尘世的苦怨烦恼、繁情俗事困扰着人们的心灵的时候，到真武大殿来，以虔诚之心拜佛求缘，能净化心灵，休闲心灵。

五

    有一位诗人这样写道：“人们是怀着崇敬的心情去拜那座大佛的。他是从远古世纪里走来的一位佛，饱经世事的沧桑，积聚了天地的精华。用他无穷的智慧来启迪现代人混沌的灵感，用他深邃的思想来警示我们，他虽无声无息，却似不断地掠过神秘的时空，永远庄严肃穆，法力无边。”只有有德的人和有缘的人、有福气的人才能有幸看到佛光。您一定是个贵人，今天佛光普照，将来您一定会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充满着神秘事物的世界。而这些神秘的事物，其实是存在于认识和不认识的这对矛盾之中的。在人类社会不发达的时代，当神秘需要解开的时候，人们常常习惯地依赖于“迷信”。从而，使神秘更神秘化了。在人类文明进步发展的时候，解开大千世界神秘之谜，依靠的是科学。当人类有了足够的辨别能力，并用这种能力解开一个又一个远古神秘之谜时，人们才惊叹地发现，原来神秘在今天并非是谜。

    写完《日出扶桑》，那份尘封的美丽让我伤感的心慢慢地趋于沉静。人生原本就有许多的事无法预测，那些曾经茫然的故事在今夜仿佛渐次地清晰。有人说日子过得久了，连感伤也会变得遥远起来。似乎真的是这样，在岁月面前，我的感伤已不再锐利，那些疼痛也在老去。因为心也会变老，当心老了，所有的感觉就都不会再有初时的新奇。

    今晚，我试图让自己在月光的幽径下行走，只是满地的落花，带着暮春的味道，让心底滋生了些许的清凉。我，携着月色的心情，怀揣落寂的思绪，独自在悯怅的夜色里黯然地行走。我希望，这是一条通往寺庙的古道，我并没有一颗出世的心，并不想皈依山水禅境，远离烟火红尘。只是想沐着这无边的月色，沿着落花的幽径，寻觅一个清净无尘的地方。那儿必须有深掩的重门，有雕花的窗棂，有青苔的石阶，有幽淡的檀香，倘若还有缥缈的木鱼声会更好。我得找个道者，煮一壶香茗，点一盏香油灯，下几盘棋，或者谈论经文。那将会是一种极其宁静的境界，所有的意念都会变得空灵。很多时候，我都是在梦境中徜徉，想像着庙堂里清净的梵音，氤氲的香雾，随着月光一起流进我的心里。

    我昔日不去寺庙，并非是一个极端厌世的人，也没有超然脱俗的气韵，亦无飘逸高古的情怀。我去寺庙，不是因为崇信神圣的佛教，不是祈求众佛的庇护，也不是为了逃离今生的苦难。我去寺庙，只是因为喜欢，喜欢那道厚重的门槛，喜欢院中几株斑驳的梧桐，喜欢庙堂缥缈的云雾，喜欢那些形象各异、姿态万千的菩萨，喜欢香客厢房里那一方独有的清静。在许多悠闲的日子里，我总是怀着一段寂静的心事，到寺庙去追寻那份空渺的意境。黄土高原的古刹多半坐落在人迹稀少的深山，倘若不遇烧香季节，庙里总是透露出一种隔世的寡静与萧然。也曾因为厌倦人世拥挤而去寺庙寻求清静，也曾随着庸碌的人流同去寺庙。更多的时候，我喜欢独自漫步在斜阳的山径，踩着落叶去寺里听暮鼓声。当那两扇厚重的门扉合上时，仿佛我的前世也被关在里面。欲去叩门，却知道自己只是凡尘中的人，那里本不是我栖息之地。于是，我有过很多次的徘徊，徘徊在寺院的门口，直到那些卖香烛的小店也陆续把门关上，直到那些为人称骨相面的江湖术士收摊归去，我才会怀着失落的心情离开。酡红的夕阳，照见我孤单的身影，我却不知道该拾拣哪一条路，又该沿着谁的生命兀自地行走?

    其实，我常常会在烟雨时节去寺庙，踏着那条己被山雾封锁的小径。撑一把淡色的伞，采几茎竹枝或荷叶，去寻找沐临山色的庙宇楼阁。僧者们是否在庙堂聚会研经，吸取山中清泉，煮水烹茗，清兴盈然。在漫长的出世生涯里，他们常以烹茶品茗来消度光阴。“春烟寺院敲茶鼓，夕阳楼台卓酒旗。”诗中描绘出茶鼓声下寺院幽静苍远的意态，隐隐的又透露出一种岁月的薄凉。我不知道那些僧者是否会对年复一年的生活而心生疲惫，面对绵密无休的烟雨而感到厌烦与浮躁。细细想来，这又是多么的寻常，他们原来就不是飘然淡远的仙者，只是凡尘中的出世者，有着比世人稍微平静的心。可这颗心经不过岁月的磋跎，经不过时光的荏苒，它也会生锈，也会在不经意的日子里邂逅平凡的感动，邂逅一些浮华的色彩。世间的因果轮回，任谁也无法真正地挣脱。我不禁心生疼痛，也许世人向往的清静之处成了一些道者囚禁身心的牢笼，那一座深院高墙又何尝不是万丈深渊?就连飞鸟也只是暂时的栖息，它们最终都要带着轻松的心展翅飞翔。我梦想着在深山古刹栽种菩提，梦想着在青石阶梯静扫落叶，梦想着擦拭佛陀身上的尘埃。可是我却无法肯定自己可以安稳地住下，无法肯定自己可以这样终此一生的重复，我无法肯定，我一入寺院，从此可以不再离开。

    我还是想去寺庙，在薄暮的月色中走失。我多么想怀揣一卷经书?借着清风明月行走在去庵庙蜿蜒的山路上。涉过重叠的山水，走完悠长的台阶，门环上的铜锁，将我拒在高墙之外。我知道我不会在深夜敲开院门，不会乞求她们收容这个寻求安静的我。我也只是想在澄净的月光下来此走上一遭，在石阶上端坐一晚，让所有的纷呈繁华都归于岑寂。我不奢望谁为我开启这道重门，更不奢望与她们一起灯下研经，月下听禅。倘若真有人开一道门容许我进去，说不定我会跪于蒲团上，铰断青丝，酬谢她慈悲的心肠。事实上，我并不希望如此，我只想静坐一晚，在无声无息的清寂里试想着该以哪种姿态生存，好好地过完这仅有的一次人生。我之与寺庙，只是有着一段难解的情缘，在过尽千帆的心境里仍渴望与它无言地相对。原谅我这颗眷恋世俗的心，窗台的花还等着我去浇水，书桌上的那阕词还等着我填完，小屋的尘埃还等着我去擦拭。天亮了，我就离去，这被夜露沾湿的轻衫，我也得洗净晾干。

    暮春的黄土高原却依然带着些许的寒意，心里满是生命潮汐的涌动，凭着这些感触，我知道，寺庙留给我的却是久久的怅然。我是一个无根无蒂的浮萍，游走于纷繁的城市，在倦累的时候，总是希望能寻求一处安静的所在。于是，不管我去了哪座城市，可以不观赏繁华的街市，可以不品尝风味的美食，却不能不去寻找当地的寺庙。无论是名寺古迹，还是小庙深庵，我都要进去沾一身的檀香味，换来片刻的道骨仙风。榆林的青云寺、西安的法门寺、杭州的灵隐寺……都留下了我悄然的足迹与风一样的背影。已记不得自己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去追寻空灵，那儿也许可以弥补我人生的某些缺陷，却无法遣去我灵魂深处的寂寞。我只是无数行者中的一个，只是平凡的香客，在人流涌动的寺庙里同他们一起朝拜菩萨，看漠漠的烟尘飞扬，看尽人生的百态。这一刻，我明白，人生无处不红尘，我们早已将红尘带进了寺庙，寺庙也只是红尘。当我踏出那道木质的门槛，又究竟是一种沉沦还是一种新生?在我回头的那一瞬，已记不起前世的梦，只是此生的结局是否也早已注定?我真的只是一个凡尘中的俗人，涉不过生命的河流，在老去的时光里，我变得更加的木然与缓慢。

    我不去寺庙，在如烟如梦的山霭雾岚之中，在遥尘隔世的庙宇宝殿，我的灵魂早已深藏在某个有莲花的角落。今生我做不了一个飘然超逸的隐者，做不了一朵不染尘埃的白莲。我总以为，我最终会走进寺庙，栖居这疲倦的身心。我总以为，在我厌恶人世的时候，会选择在寺庙度过此生。我多年来怀着古典的清愁，向往着山林清净的归所。可是却无法不企盼有一个将我珍惜，与我同老，我想这个人在哪儿，我梦里的归处就该在哪儿。寺庙的空灵让我无限的追忆，可是我已没有澄澈的心怀去守护那份纯净。我是红尘中一只倦飞的鸟，尽管需要在寺院千年的梧桐树上栖身，需要在大殿的檐角上眺望远方，可是寺庙终究不是我最终的归宿。我的归宿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只是在碌碌的尘寰独自行走，漫无边际地行走，没有尽头。谁来知晓我的冷暖，谁来用温柔背负我这如莲的一生?我不去寺庙，我怕佛会为我开启心门，我不想纵容自己透支着来世追寻山水空灵的梦。我是倦鸟，我要寻找属于自己的巢穴。请允许我做个平凡的人，拥有最平凡的幸福。

    晨钟暮鼓虽然空渺，却唤不回我入世多年的心。氤氲香雾纵然迷离，却无法荡尽世俗的尘痕。千年梧桐纵然阴凉，却无法遮住盛世的天空。无论我有多么的想要逃离，无论我多么的想要放弃，无论我多么的欢喜寺庙那一方清净，哪怕是徘徊在禅境的边缘，都是好的。可我不去寺庙，我怕走进去会再次迷失自己。我不能让红尘荒废了我，我也不能荒废了红尘。纵然山水都穷尽，纵然沧海化桑田，纵然拼却年华，我都不能。我要履行自己的格言：行之无愧天地，褒贬自有春秋。

    每次游名山大川，都对佛像和寺庙很感兴趣，喜欢佛的色彩斑斓和金光一缕。也喜欢恭敬地在佛前说些自己的心话。末了，捐一些香火钱，虽然不丰厚，但绝对是一片诚心。多年来，唯一的遗憾是，我还没有那种慧根，与佛真正结缘。

知道我信佛也很虔诚，但是想说的是，如果能多悟一些佛理，岂不是锦上添花!

愿佛在你我心中常驻！

    我们结束了山上的活动，沿着原路下山了，凉风习习，古柏幽幽，望着烟云笼罩的桥山翠峰，幻化成一座迷人的“仙岛”，真是“山在虚无缥缈间”。不时从幽谷传来鼓琴似的泉声，悦耳动听，我们不能不驻足细听，流连忘返，浮想翩翩，遐思涟涟。我想像着5000多年前，我们的人文先祖在这里的一切情景。

神圣土地

    “我想到了陕北的山来，陕北的沟，陕北人的汗水洒在那沟里头，心血雕铸的一排排土窑洞，还有那一座座小洋楼……”

听着新编的信天游便温暖了许多。只是很寂寞，有一种被抽空的感觉，晃悠悠的，不知所终。

    我总觉得我有许多话要说、要写，可当我决定说、决定写陕北的时候却又不是原来想的那么完美。原来完美只能是一种憧憬，一个向往。

一

    榆林是一块神秘的土地，那一片片沙柳丛，赋予大漠无限的生机，绵延的长城似苍龙盘踞在黄土沙海之中，点点渔舟泛波湖上，与辽阔的大草原相映成画，好一派北国风光。地处陕西北端的榆林，人口333万，面积43000多平方公里，位于黄土高原和毛乌素沙漠的交界地带，地域广阔，能耕、能织、能牧、能渔。榆溪河、无定河两岸，水田连片，堪称“塞上江南”；长城沿线，牧场相衔，牛羊成群；红碱淖湖面宽广，渔船如织；黄河岸边，丘陵沟壑，山峁交错，牧歌、情歌、信天游、小曲儿交汇成集大漠豪情、草原风情、黄土亲情的交响曲。榆林历史悠久，文化积淀深厚，是中原文化与草原文化的融合带，著名的“河套人”就是以靖边小桥畔、横山石马巩等地发现的古人类化石而命名的。

    生于斯长于斯的陕北汉子的我,在脑海里盘旋的仍然是黄沙弥漫，沟壑纵横，天上几朵白云，地上几头毛驴的老印象，一件羊皮马甲，羊毛露在外边，头上扎着白羊肚手巾，或者是裹着大红的偏襟棉袄是陕北人的典型形象。

    美国著名记者斯诺在他的《西行漫记》中不无感叹地写道：“走向陕北，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中华民族文化。”是的，走出久居喧哗的城市，早已厌烦了无休止的种种噪声和烟尘肆虐的空气，走进黄土高原的山山洼洼，沟沟岔岔，完全融入这片民族之韵中，才会领略到它的魅力……

    陕北有句民谣：米脂的婆姨绥德的汉，清涧的石板瓦窑堡的炭。米脂的婆姨究竟多么漂亮，绥德的汉子是怎么个顶天立地，为了了却凝聚在心底的黄土情结，我走进了绥德。

    绥德是一个比较繁华也很漂亮的县城。它位于307和210国道的交汇处，交通很便利。往东经吴堡柳林可到山西，向北经米脂榆林可达内蒙。绥德可谓人杰地灵。秦始皇的著名大将蒙恬以及三国时的吕布都是绥德人。现在绥德仍有扶苏和蒙恬的墓冢，而且香火不断。我仔细观察了绥德的汉子，他们的形态确乎与众不同：挺拔的腰板，宽宽的肩膀，直挺的鼻梁，浓黑的眉毛，大大的眼睛，然后扎上白羊肚手巾，真真西北汉子威风凛凛。

    无定河与大理河把绥德城分成了三块，而联系着这三块的是千狮桥。绥德人对千狮桥有着特殊的感情，这是绥德人智慧的结晶，在绥德人心目中，千狮桥是地标性建筑，在这里，提起千狮桥，没有人不知道的。千狮桥把老城与新区联系在了一起，是一座典型的多孔石拱桥，桥面并不宽，但是，在桥面两侧的每个栏柱上都蹲着一个小狮子，造型逼真生动，形态各异，有的戏球向天，有的昂首傲立，有的舐犊示爱。绥德人的情感是如此丰富而又细腻，我曾认真地数过，这千狮桥的小狮子共有1080个呢。

    千狮桥、无定河活泼了绥德人的心情，这不，振天的锣鼓敲起来了，夏天的傍晚，无定河的两岸，千狮桥头，到处是欢乐的人群，人们从四面八方拥来，或沿河堤悠闲地散步，或坐在石墩上小憩，更多的人则在桥两侧的广场上扭起了大秧歌，信天游的曲调从广播中扩散开来，人们纵情地欢乐着，不管是高的、矮的、胖的还是瘦的，也不管是工人还是农民，都尽情地扭啊，跳啊!值得惊奇的是，这里的秋歌和其他地方不同，一队人，前边一个领队，手里举着镰刀和斧子的造型，队形就在这镰刀和斧子的指挥下，踏着锣鼓的节奏，踩着整齐的十字步扭起来，步态整齐轻松，丝毫不乱。半个时辰过去，鼓点突然急骤起来，原先整齐的一个队形迅速变换成多个小组，女的手里拿着一把带穗的绸折扇，成对地穿梭其间，翩翩起舞，不知道这能否叫作彩蝶之舞，欢乐的人群，多彩翻滚的折扇，怎能不让人想起春天里百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呢。

    中间的人忘情地扭啊，跳啊，边上也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些看着看着就心里痒痒的人，不时地加入到秧歌队伍中去，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笑意。我也被这情绪所感染，在同伴的怂恿下，纵身汇入人群中，可自己太缺乏绥德人与生俱来的善舞能歌的天性了，在这群出色的舞者中间，自己简直就是一只笨拙的熊猫，只有一番憨态可与大家共享。

    秧歌激发起的快意从绥德人的心底里迸发出来，绥德人重情而绝不失细腻，那人海中翩翩起舞的绥德女人，个个能歌善舞，头发乌黑柔亮，未到绥德来时，脑海中早已有了“米脂婆姨绥德汉”的意识，走进绥德，却发现美丽的绥德女人和他们的汉子一样的出色。我多少有点失望，目光在人群中搜寻，想寻找出那大偏襟红棉袄，或者是毛驴车、羊皮袄、白羊肚手巾的形象来，目光转过一圈，毫无所获，呈现在我眼前的是高档的衣裙，淳朴而又时髦的俊男靓女，那些故事中的形象早已没有了踪迹。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来绥德一定要去四十里铺，去吃一碗雷家的羊肉面，不吃羊肉面，算没有来过绥德!来到四十里铺雷家的羊肉面馆，我却有点惊奇，偌大的饭厅里，座无虚席，一股热腾腾的香气弥漫着，约二十多分钟，腾出一张桌子来，女服务员躬身致歉：“让您久等了。”一碗面汤、几盘小菜上桌，不错!不一会儿，一碗热乎乎的羊肉面便端上来了，味道那个香啊!一身的乏气顿时消失，真正的物美价廉，养神健体。再看看周围的食客，一个个脸色红润，容光焕发，不是这羊肉面滋润的么?一碗面竟能让人的心情愉快起来，生活可以如此简单。

二

    雄鸡在第一缕阳光穿透晨雾的时候开始高歌，声音昂扬激越，一时此起彼伏，和声一片。我行走在那高原的沟沟壑壑里，穿行于山涧的洼洼岔岔中，我翻越那山峁的坪坪台台后，再跨过那梁下的渠渠湾湾。看到牧羊人挥舞手中的长鞭，一声清脆的爆响划破清晨的寂静，歌声便嘹亮地滚了过来：“崖畔上开花崖畔上红，受苦人盼望过好光景。打碗碗花花就地开，我把你的白脸脸转过来……”歌声浑厚而悠长，久久地回响在黄土高原的上空。信天游承载了陕北人太多的喜怒悲乐。尤其是在艰难的岁月中，人们吞咽下的是粗食瓜菜，唱出来的却是甜蜜蜜的民歌，无论在那绿格盈盈的山峁中，还是在崎岖弯弯的小道上，随时都能听到人们的高喉咙大嗓子唱出的“拦羊嗓子回牛声”，甚至对美好爱情的追求都在民歌中幻化体现。信天游，是生活在陕北的人们都会随口吟唱的一种土歌。绵亘不断的黄土塬，古朴温暖的土窑炕，浓厚淳朴的乡情，滋养着这里人们坦坦荡荡的胸怀。一曲信天游不仅唱出了生命中最原始的冲动，也唱出了这里人们心灵深处像黄土一样深厚的情感。歌声里有着对黄土高原的热恋，有着对美好爱情的向往，更有着对大自然无限的崇尚。最能代表陕北民歌风韵的，是信天游，其节奏自由，高亢悠长，托物言志，借景抒情。短的只有一节，长的可接连到成百上千节。其中的精华便是情歌，民间叫“酸曲儿”。如“你若是我的哥哥哟招一招手，你不是我的哥哥哟走你的路”、“煮了(那个)钱钱下了(那个)米，大路上搂柴瞭一瞭你”、“想你想得上不了炕，炕楞上画下个人模样，白天里想你穿不上(个)针”、“羊羔羔跌下前脑畔，哪个女人不想自己的汉”、“山丹丹花儿背洼洼开，你有这个心思慢慢价来”、“你妈妈打你不成材，露水地里穿红鞋”，这些情歌有一种直率、热烈和火辣辣的野性。

车尔尼雪夫斯基说：“一切情趣都含有欢笑与愁苦。”但在陕北小调的情趣中，就不仅仅只有这两种情感，而要丰富得多。憨厚、直爽和豪放的陕北人，差不多也是最热烈的情爱之人。尽管他们祖祖辈辈生息在一片黄土地上，然而却有一种传统的“死鬼儿作乐”的喜剧精神。他们善于将自己对情爱追求的喜、怒、哀、乐之情，融入小调之中，以求自解、自慰、自嘲和自乐。

    “要吃那砂糖化成水，要吃那冰糖嘴对嘴。一碗那凉水一张纸，谁坏了那良心呦谁先死。半夜里想起了干妹妹，狼吃了哥哥不后悔。天上的星星数北那斗，妹妹那心上只有你一个人。井里面那绞水桶桶里倒，妹妹那个心事哥知道。墙头上跑马还嫌那窄，面对面那站着还想你。”直白到几乎赤裸裸的歌词，不加修饰的嗓音，给人的感觉就是炽热。现在的情歌太多了，在听到信天游这样对爱的表达时，我都傻了，和这些最早唱信天游的陕北农民们比起来，现在的那些腻腻歪歪哼唱的情歌，简直无法相比。炽热的爱，发自肺腑的声音，所以能有直扣心扉的感觉，现在的生活中还有多少炙热的东西呢?让这种声音多多敲击敲击我的心。

    如果说山丹丹象征着灵秀俊美，荞麦园象征着憨厚朴实，红高梁象征着结实健壮，大红枣象征着吉祥如意，酸枣树象征着不屈不挠，那么黄油糕则象征着殷实富足，红窗花象征着红火喜庆，信天游象征着火热的爱情，无论是西北汉子站在黄土高原上念想自己的婆姨，对着她所在的方向吼几段野嗓子，还是二流子调戏别家婆姨时的吆喝，或者是妹妹想念哥哥的唠叨，他们都会不约而同地选择“青草草开花一般般高，唱上一个酸曲解心焦”。你听：“天上乌云搅黑云，什么人留下个人想人”；“前梁梁糜子后梁梁谷，哪达想起你哪达哭。想你想你真想你，三天没吃下半碗米”；“风尘微动树梢摆，梦里也不见你回来”；“说下日子你没来，硷畔上跑烂了我几双鞋”；“发一场山(洪)水带一层泥，交一个朋友蜕一层皮”；“白脖子鸦儿朝南飞，你是哥哥的勾命鬼”；“哥哥走了妹妹瞭，泪花花不断脸蛋蛋掉。数九寒天下大雪，瞭哥哥冻坏了妹妹的脚。早上瞭到半后晌，直愣愣到了落太阳”。字字句句，朴实生动、情真意切。“你没老婆我没汉，咱二人好比那个一格朵蒜，一搭里生来一搭里烂，一搭里死来一搭里埋，一搭里上那个望乡台”；“拉住胳膊拖住手，说不下日子不叫你走”；“你也不害臊来我也不害羞，拉拉手来亲亲口。亲亲口来拉拉手，咱俩往那圪劳里走”；“隔沟听见哥哥声，手软得打了绣花针”；“青杨柳树风摆浪，死死活活相跟上”；“走不完的大路过不尽的河，钢刀刀割不断你和我”；“红格丹丹的日头照山畔，艰难呀不过庄稼汉。白日里山上淌大汗哟喝，到夜晚抱上婆姨当神仙”；“避风湾湾阳崖根根，这达正没人跟咱盛格阵阵(盛格阵阵：亲热一会)……砂糖冰糖都尝遍，没有三妹妹唾沫甜。一把搂定你细腰腰，好像大羊疼羔羔”。这便是酸曲儿，无比粗犷辽远、直白露骨，抒发着黄土高原上人们的爱与恨、喜与怒，带着黄土的腥味扑到人跟前。

    有一种痛苦叫作回忆，是的，我总是把能忆起往事的东西毁掉，但却总是莫名其妙地记得更加清晰。比如我撕了日记，却又一幕幕地让往事浮现；比如我想忘记某个人，却是一遍遍地忆起；比如我想逃避却又一次次的相遇。原来世间的事便是如此捉弄人，毁了是为更清晰，忘了是为了记忆，而逃避却是为了那如隔三秋的相遇……

　　想当年，天下黄河，唯富一套，以银川为中心的河套、宁夏地区，自古富庶，是陕北人心目中的淘金宝地，因其地处陕北西部，故称“走西口”。当陕北人用歌声生动而真诚地记录自己的生活与心灵历程，被赞为“陕北民歌离情之王”的《走西口》便应运而生，尽管有着不同版本，却都承载着陕北人独一无二、撼天动地的离情。有俚语：穷开心，富忧愁，寻吃的(乞丐)不唱怕杆球；信天游，不断头，断了头，穷人无法解忧愁。

    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难留，手拉着哥哥的手，送哥送到大门口。走路走那大路口，人马多来解忧愁。

    无论何时，听到《走西口》中不加掩饰嘹亮悲怆的歌声，心头都会莫名一震——这分明是离歌，然而离歌又怎么可以唱得如此豪气干云?

    “西口”，是一种泛指，《走西口》有多种唱法。“哥哥走西口，妹妹实在难留，手拉上哥哥说什么，立在了大门口，走呀我就走上路，妹妹哭泣得哑了声，哥哥走了妹妹留，泪蛋蛋呀丢在了大门口”。在陕北西部，靠近宁夏、内蒙的河套一带。过去，陕北人走西口很普遍，因为土地贫瘠，许多男人要外出打工，《走西口》表现的是打工的人与妻子或情人洒泪而别的情景。委婉凄美、情真意切。《走西口》是陕北民歌的经典之一，流传很广。但是，想找到它的原始唱法却很难，因为如今的陕北人早已经不“走西口”了。

    蓝格盈盈的天上飘来一疙瘩瘩云，《走遍中国》摄制组来到咱们榆林城。如今的榆林面貌一茬茬新，宽格铮铮的那柏油路，通遍了陕北、太原、银川、西宁、西安、重庆，一溜溜顺风通向那北京城。白格生生的大米产在咱无定河，要看水格灵灵的大姑娘你到榆林街上逛。绥德的汉子像山一样壮，神木府谷出口煤，驴车、马车、大车、小车，几万吨哪货车翻山越岭，一趟哪一趟运向那大海港。

    走出困惑的陕北人抑制不住对生活的热情，唱出了《夸榆林》，陕北民歌大王王向荣用陕北那深厚粗犷豪放的音调，放出他心中一种轻松快乐的心声，《夸榆林》早已经飘扬在陕北这片厚重的土地上。榆林信天游散发着黄土地的芳香，流淌着黄河儿女最亮丽的激情，堪称黄土地的母语和精神家园，更是黄土文化的特色和精神。

    陕北啊陕北，神圣的土地，那昔日的白羊肚手巾和“走西口”远去了，那窑洞也远去了，拉近我的却幻化成了一株株承载希望、缔造美好的辉煌。信天游，就像陕北人一样厚道、一样直白，就像毛眼眼、兰花花、绵手手一样撩人心尖尖。我坚信，黄土地培育了陕北民歌，今日的陕北民歌，唱出今日陕北人的喜庆，唱出今日陕北人的兴奋，唱红全中国，唱红全世界。

三

    清晨的阳光尚未褪尽它的金黄色，跳跃在沟壑间的枯茅草上 ，窑洞就那样毫不张扬地静静等待着，安详而平和，如此和谐地与自然融为一体，让人有一种想要进去与它更亲近的欲望。“陕北女子美得怪，无胭脂无粉自带彩”、“米脂婆姨绥德汉”，当地的这些俗语激励着我。来到米脂县城走街串巷看那些婆姨女子。古典小说《三国演义》中记载，司徒王允利用貂蝉巧施离间计，迫使吕布杀死了奸臣董卓，演绎了一曲千古绝唱。美丽的貂蝉，也因此跻身于中国古代四大美女之首。有关这个貂蝉，听说米脂艾蒿湾现在有个貂蝉洞，当地的人们相信那里就是古代美女貂婵的故乡——貂蝉洞。

    陕北榆林的米脂婆姨闻名遐迩。米脂婆姨真的漂亮吗?位居古代四大美女之首的貂蝉，真的出自环境恶劣的黄土高坡吗?“一个比较典型的米脂婆姨形象，圆圆的脸蛋、大眼睛、厚嘴唇。我慕名行走在米脂的河河畔畔去看那里的女人，我穿行于山涧那洼洼岔岔，我翻越那山峁的坪坪台台，我跨过那梁下的渠渠湾湾，我来到米脂县城走街串巷看婆姨。

    民间有着这样一个传说：有一个朝廷来的大官，他失意被贬了，发配到这个艾蒿湾。他有一个儿子叫李春，貂蝉就是生在艾蒿湾，貂蝉和李春从小青梅竹马，最后到快结婚的时候了，有一个大将军从这路过，看貂蝉长得好，把貂蝉给抢走了，抢去献给王允了，然后就是三国里边的故事。最后就是说，貂蝉她不享荣华富贵，就是想着和李春的忠贞爱情，一心一意地想回到艾蒿湾，最后就偷跑回来。为了逃避官府，在(离)村子二里多路的地方发现有个洞，他们在这藏身。上边那两个洞作为他们住的，白天呢就在这里头藏身，洞口还掩了一些草，一些树枝；晚上就在那两个洞里面住宿。这个故事说明貂蝉忠于爱情的传统美德，与貂蝉之洞相邻的李春疙瘩就以此为证。

    我沿着一条土疙瘩路往山上走，路上有人用扁担挑着水，或许是在准备晚饭吧。快到山顶的时候朝下看，觉得筑满窑洞的山坡其实像个放大了的带露台的楼房，只是更自由流畅。随意走进一户人家的院子，两个孩子趴在四方凳上做作业，见我们到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也许是胆怯也许是无所谓，又继续他们的功课，不客气的是拴在各孔窑洞门口的狗，冲着我们不停地吼叫，一时间热闹起来了，接着出来了几位大姐大妈，我赶紧说明来意询问能否到窑洞里面看看，“能!能!”“那有什么东西看的。”她们一边说一边把我让进自家，我看的几孔窑洞大同小异，大炕的旁边紧挨着灶台，条桌上摆着简单的家什，窑里窑外炕上炕下打扫得干干净净，把石锅台石案板和酸菜瓮擦得光鉴照人。这家的主妇是个比较典型的米脂婆姨：圆圆的脸蛋白里透着红，眼睛大大的，眼神却单纯，厚嘴唇，整个人看上去特别美，并且越看越耐看。城市里的女人胭脂粉黛，没有真实感，米脂的女人自然、大方，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清新。她们的美不光是一种表象，还有一种内在的气质，许多人看米脂婆姨的美单纯看长相，其实，她们举手投足间都表现出一种典雅的修养。拉话当中我了解到，生活在黄土高原腹地的米脂婆姨，生活十分艰辛，她们上山劳作，下山挑水，纺线织布，喂猪养羊，还要变着法儿粗粮细做。

    米脂婆姨的贤惠是出了名的。她们将头发梳得油光滑亮，衣服裁剪得合身得体。这里的人家吃饭就在炕头的一角，忙碌了一天的女人们回家后准备好饭菜，专等自家的男人和孩子回家吃饭。一般来说第一碗饭是盛给自己的男人的，虽然她们自己和男人们一样辛劳，但在农村，尤其是靠劳力吃饭的地方，男人才是家庭的大梁，是天。劳动了一天的男人们回到家，看着锅头摆着的那一桌饭菜，劳累便消解了一半。吃饭时，女人们一般是不上炕的，端了碗，坐在地上的板凳上，一来看男人和孩子们还需要什么，随时取给他们；二来自己也好顺便照应院里的猪羊，也要给它们吃好喝好。也许正是这些女人的贤惠周到，这里的男人们很恋家。他们不贪图钱财，不向往外面的生活，一年四季营务自家的庄稼，倒也能过上殷实的日子，这里的男人有一句话：外面的金斗银斗，不如家里的老婆娃娃热炕头。也难怪古人称女子是“女人家”。有女人的地方便有家，米脂女人更是这样。

    主人已经摆上了碗筷，我们也不好意思过多地推辞，那样反倒显得有些生分了，所以干脆坐下来和主人一起吃饭，饭菜也没什么特别的，一瓷盆钱钱稀饭，一碟腌酸菜，馒头蒸得很大，我都吃不了一整个，只好掰了一半。那主妇看我们都吃一半就说我们城里人吃得少，他们受苦人一天劳动下来，一个馒头吃了都不饱。她似乎觉得我们没有吃好，就起身麻利地打了几个鸡蛋，满满炒了一盘。真的是土鸡蛋好吃，色彩鲜黄，吃到口里也香，同伴们对土鸡蛋赞不绝口，还提到现在提倡绿色食品的必要性，那女人看出我们喜欢土鸡蛋，在我们走的时候就要给我们每人带上一些，这怎么好意思呢，已经够麻烦人家了。那女人却仍然坚持叫上小学的儿子找些纸来把鸡蛋包上，以便携带。小孩翻箱倒柜地找来旧报纸，他妈妈却说：“报纸上有字，不要糟蹋了，没事时正能看，把你没写过字的本本拿来。”小孩嘟囔着说：“旧的快用完了，这新的马上就要用。”“用完妈再给你买，快去。”说着推了推孩子，走的时候，这家的男主人要开三轮送我们，这里离我们停车的镇子有近十里路。那男人用笤帚上下扫了一遍，就准备起身，女人却不依：“镇上人多，又是陪客人一起去，把那套见人衣裳换上。”然后麻利地帮男人把衣服换上，这里往直拽拽，那里往平摸摸，好像她的男人要出远门。

    和那女主人说了感谢话，坐上三轮车我们就出发了。一路上，我们八个城里的男人把那女主人美美地夸了一番，有一同伴甚至说：“要找传统女人，去米脂找。善良、温柔、贤惠、能干，样样好。”

    的确，在传统美德受到严重冲击的时代里，曾经被称为“妇道”的东西，在现代女性身上已经不存在多少了，但在陕北黄土高原，在这个远离现代大都市文明的小山村，我们传统的美德和文化竟能被如此完整地保留，这让人在欣慰之余，却又不得不深思。

    文化不是刻意装饰后的精美，而如璞石一样原始和质朴。文化往往是随一个人迎面扑来的——他的举手投足，他的一颦一笑，他的整体气质。他走过一棵树，树枝低重，他是随手把枝折断还是弯身而过?他经过没有警察的十字路口，他是熟视无睹地走过还是自觉地等待绿灯的亮起?他怎样听别人讲话；他以怎样的态度从小贩手中接过找回的零钱；他给路边的乞讨者钱时，有怎样的表情；他如何和别人相处；他独处时又如何面对自己的灵魂。

    文化其实体现在一个人如何对待自己，如何对待他人，如何对待自己所处的自然环境中。在一个文化厚实的社会里，人，懂得尊重自己——他不懈怠，也不放弃，所以有品位；人懂得尊重别人，和别人和谐相处，所以有道德；人懂得尊重自然，所以有永续的生命。

    今天，在这个米脂婆姨身上，我又看到了我们民族文化的底蕴。何谓底蕴，不过就是即使没有学问、不识字也自然会知道的礼数，因为礼数代代相传，因为家家户户耳濡目染，所以于无形中形成的一种“原则”，一种“礼数”。在那个女人眼里，字，代表知识的价值，所以她坚持着自己对知识的尊重，决不让儿子轻易地就把印有铅字的报纸糟蹋了。

    “下山的路可不好走，要小心脚下。”我回头答谢。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米脂女子生下来就对着黄土地，听着信天游，挑着水上梁下沟，吹着风走街串巷。苍茫的黄土地、细柔的桃花水、纵横的沟壑、金黄饱满的小米，养育了明媚动人的米脂女人。这样的女人是大自然的杰作，不带人工雕琢，少有虚情假意，米脂婆姨的美是质朴、本色而健康的。

    我走在米脂县城石板铺就的街道上，两边是各色店铺，也不乏现代的美容美发店和洗浴中心。仔细观察一个一个擦身而过的女人，但是并没有发现有多少漂亮的，不像大城市的女人无论淡妆浓抹总万般风韵。我似乎有点失望，我想起了一首信天游唱道：“光格格的眉脸，敦格实实的身，黑油油的发辫，忽闪闪的眼……”这样光亮的米脂婆姨都在哪里呢?出租车司机也是幽默的人，用浓重的米脂口音对我说了一段民谣：国民党娶走一批，八路军带走一批，改革开放招走了一批，有钱大款挂走一批，现在剩下的是最不能看的一批……寻不着美就罢了，在一家正宗的小吃铺，我吃到了米脂特有的羊肉荞面饣合饣各，这种面食面筋滑润，十分可口。那婆姨虽说不上漂亮，但是那热情大方厚道的姿态着实让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我忽然发现一个道理。其实，米脂婆姨的真美在于她们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淳朴善良和勤劳勇敢。尽管有很多去过米脂的人回来大叫上当，但我仍认为米脂的女子是非常可爱的，关键是我们用什么样的眼光去看。如果拿病态、造作、艳俗的审美去看，可能米脂女人太过实在，太过淳厚，不够纤弱，不够风情。但是，米脂女人可爱就可爱在她们不以自己的姿色为筹码，不以弱者自居，她们的生命是强壮的，心是健康的，人格是完整的。所以，娶个米脂的媳妇是很多汉子的心愿。

人并不是因为漂亮才美丽，而是因为美丽才漂亮。我由衷地祝愿这些婆姨们像碗中的荞面饣合饣各一样永远散发着特有的阵阵浓香。

    去米脂就是去看人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都透着陕北特有的淳朴劲儿，在那样纯粹浓烈的爱恨中，喝着小米粥，吃着小米糕，饮光一壶小米酒，生活也会变得纯粹透明，像黄土高原上强烈而透明的阳光。

四

    有人说／高山上的湖水／是躺在地球表面上的一颗眼泪／那么说／我枕畔的眼泪／就是挂在你心尖的一面湖水／一面湖水。

    一面湖水不为了摩梭女儿国的神秘，也不为了“走婚”的奇特风情，只为了梦中的一面湖水，一面沙丘上纯净的湖水，于是我奔赴在令人心弛神往的去往红碱淖的路上，公路旁就是有名的毛乌素沙漠，近些年狠抓沙漠治理，效果相当好，一丛丛的沙棘有效地控制住沙的移动。只是有的路段仍然有沙子的侵袭现象。一望无际的沙漠，蓝得透亮的天空，炽热的阳光，在沙漠里无尽延伸的公路，一切都让我心生欢喜。此时此刻，我感觉自己离自然是如此的近，似乎伸手可及。不知何时天空居然下起了微微的雨丝，我们行驶在一条与天相接的公路上，优质的公路上只有六辆玩具模样的汽车在疾驰。没错，如果你是站在高空中，那你看到的一定是玩具汽车。如果你有幸坐在车里，那你一定可以看到我的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激动。没有城市，没有红绿灯，没有自行车，没有行人，没有斑马线，没有警察，想怎么开，就怎么开。这是我爱红碱淖的一个理由。

    路两边是冲天白杨、稀疏的沙柳和连绵起伏的沙丘，我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寂寞，好像缺了一点什么，当汽车到目的地的时候，望着眼前盈盈的湖水，我终于明白自己期待的是什么了，也许是缺少一点生动，一种流动的生动吧。

    红碱淖为省级风景名胜区，红碱淖是蒙古族语，意为“水泊、湖泊”，面积67平方公里，是中国最大的沙漠淡水湖。在这里，人们把它称为“海子”。我有些无法想像在无边的沙丘深处，会隐藏着这样一片辽阔水域，浩渺的湖泊，它在干旱的沙丘滩地之间，平静而不被污染，好像心底的一滴眼泪，如此寂寞的美丽着，又在不经意间轻易地打动你。不知道这样沉静地走了多久，当红碱淖碧蓝的湖水蓦然展现在我眼前时，一种巨大的震撼向我劈头盖脸冲击而来。我呆住了!

    这就是我魂牵梦绕的红碱淖湖!这就是在旷世的寂寞中守候了很久的红碱淖湖!

横看竖看正看侧看，画卷都只有一幅，而且只有无边无际的浩瀚与宁静，有海天一色的碧蓝，有微凉的风中明净的空灵，这份简单震撼着我，让我不能呼吸，不能思想，让我一点一点地融化。泪慢慢地湿了我的眼。红碱淖湖微笑，说，你来了。淡淡的。是，我来了。我微笑应答。泪滴落下来。当我站在这遮天蔽日的沙漠中，看着眼前碧蓝的红碱淖湖水，我被它的浩瀚惊呆了。

    在一片沙漠中，突然出现了一片淡水湖，并且一望无垠，首先给人以感动。多年前的旅人，在又渴又累的时候，忽然看到这片水域，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大概以为是海市蜃楼吧?可是当他得知这是真真实实存在的，触手可及的，那该是何等的狂喜?造物主在沙漠中留下这片湖水，给了多少旅人以鼓舞以信心!可是造物主也给我留下了不解的谜。四周都是沙地，连湖底都是细沙，这湖是如何形成的?为什么历万年而不干涸?

    阳光下的红碱淖湖面无边无际。绵软的沙滩、静谧的原野、翠绿的草原，不知尽头在哪里，世界沉寂在一种极明净的空灵中。只有风，寂寂穿行于天地之间。风里有我，轻轻呼吸着清新寂寥的空气，望草坪中已渐枯的团团簇簇的野花，红的、蓝的、黄的、粉的、紫的、白的，在温和的草间，一齐淡淡褪色，褪去了灿烂的艳丽，色彩便有如渐行渐远的音符，在风中，只低低地、含糊地吟唱。我忽然疑惑，是风声，歌声，或是自己的皮鞋踩在路上的声音，在旷野中，似是有人尾随而来。我站定，转身。极目远眺，旷野中还是只有我自己，繁华阑珊处的真实：那有深深浅浅或绿或黄望不到边的野草，那恣意在天地间游走的风，那暗暗地散发着香味的阳光。一切都笼罩在极明丽，纤尘不染的湛蓝的天空下。成千上万三十余种白天鹅、鸬鹚、海鸥、鱼鹰、野鸭、鸳鸯，振翅穿越画面，洁白如雪，上下翻飞，翩若仙子，鸣叫高亢悦耳，飞翔舒展浪漫，向着碧海深处似是无目的地上下翻飞。湖水拥吻着沙滩，轻轻地，缓缓地。红碱淖的天很蓝，水也蓝，天很高，水也广，那是一种小湖小河所不能相比的大气之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与红碱淖朝夕相伴的是四周连绵的沙丘，是沙丘上一片一片的翠绿的草原，是沙丘里、河滩上悠闲自得的牦牛和羊群，是鸟岛上自由自在繁衍生息的小鸟，当然，还有水中追逐不停的鱼儿。这一切就这样毫无保留地袒露在我的面前，大自然赋予的生命就这样在大自然的怀抱中恣意地休养生息。

    大诗人范仲淹“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的诗句，从心底流出红碱淖塞外蒙汉互相交融的地域风情。这里得天独厚的人文景观真是难得的资源。

红碱淖湖的南岸有一个约0.33平方公里的半岛——红石岛，像一条舞动的蓝色绸带。水面不十分宽阔，中间镶有红石岛。水位最高时，小岛隐没在水中；水位最低时，水面成了一条蓝线；水位比较稳定，最窄处仅有200米与陆地相连。岛上地形奇特，还有大片松软的沙滩，是良好的天然浴场。人和其他大一点的动物很难接近水面，西面是荒野，人极少去那里，这就给鸟类提供了安全的生存环境。它们尽可以在那里谈情说爱，生儿育女。说来也是奇怪，海鸥和白天鹅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它们拖家带口、呼朋唤友，飞越万水千山，来到了这里。于是多少年寂静的海子，一下子热闹非凡，成了鸟的乐园，鸟的王国。

    哦，红碱淖湖，你这远古走来的精灵。展开你博大的胸怀，是要拯救这无边的荒漠吗?

    每年春末夏初，鸟们到这里来赴红碱淖海子的约会。海子中间的小岛上，鸟窝一个紧挨一个，鸟蛋多得让人无法落脚，你一旦踏上小岛，千万只遗鸥在你的头顶上盘旋鸣叫，是惊呼是求饶还是咒骂，可能都有。你被这场面感动了，心也软了，不忍心动一颗鸟蛋，带着大饱眼福的满足离开小岛。当然，上小岛是必须经过特许的。

    《陋室铭》中有一句著名的话：“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岛的东北角曾建有龙王庙，一直流传着四海龙王神奇而美好的传说。附近居住过一户大财主，主人闹土改时，携财宝逃跑，到很远的一座寺庙里装扮成一个老喇嘛，他的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儿由于害怕，跑到湖边，举身赴了清池。香消玉殒，冤魂化作女鬼，夜间在湖边哭泣，呼唤她的恋人。这是我听到的一个凄美的故事。十多年前，我曾到过一次红碱淖海子，我在水边徘徊良久，怀着希望与恐惧的心理，想见一见这位美丽的女鬼，希望能得到她的青睐和爱怜，做一回《聊斋》里的书生，也算是不枉来世上一回。你这碧波荡漾的蔚蓝，是龙王庙的眼泪吗?这波光潋滟的湖水，沉寂了千年的哀怨；湖水上凄婉的鸥鸣，是你盼归的心声吗?

哦，红碱淖湖，你这天海一色的神韵。裸露你洁净的玉体，是要让丹青褪色吗?

湖是风景中最美丽、最富于表情的姿容。它是大地的眼睛。观看着它的人同时也可衡量着他自身天性的深度。湖边的树是这眼睛边上的睫毛，而四周树木郁郁葱葱的群山和悬崖，则是悬在眼睛上的眉毛。

我喜欢波澜壮阔的红碱淖湖，喜欢它小舟点点，芦叶青青，水天一色，鸥鹭翔飞的天然秀色。近年来，突然有一大群从未见过的鸟儿来到了这里，消息传开，专家来辨认，说这是遗鸥，这种鸟如今全世界已不多，是极为珍贵的。还有许许多多叫不上名字的鸟也陆续来到，就连大雁也推迟了南归的时间，在这里流连忘返，迟迟不愿归去。去年，号称鸟中仙子的白天鹅也来了。于是，这片名不见经传的湖水，一下子声名远扬了。

白天鹅的到来，确切地说应该是回来，它们使得这片碧水蓬荜生辉，天鹅在我们北方实属罕见，北方的人们可能就没有见过天鹅。天鹅犹如龙一样，在家乡人的心目中，是一个如神一般的灵物。水面上突然多了一群白鸟，洁白如雪，翩若仙子，鸣叫高亢悦耳，飞翔舒展浪漫。人们专门到湖边去观瞻，仰头看天鹅从天上飞来飞去，看罢，就啧啧赞叹，他们当然不会用过多的言词来表达心中的感受，“啊呀!咱们也见到白天鹅了，狗日的，以前可是梦也没梦见过。”他们当然也没有仔细想一想，白天鹅为什么会飞来，尽管这片海子的生态与当年相别天壤。小孩子自然比大人要疯得多，他们聚集在一起，手里挥舞着柳枝，或骑着木棍，满湖边乱转，嘴里说着自编的歌谣：“天鹅天鹅你站住，我给你缝一条花裤裤。天鹅天鹅摆溜溜，我给你们吃豆豆。”有时他们呆呆地站定，看天鹅自由自在地飞翔，心中会产生无限的遐想。

我仰望蓝天，近观碧水，脚踏一望无垠的沙漠。寻找我的肉体，我看不到我的影子。

红碱淖湖清波荡漾，在秋山秋树的环绕下，越发的秀丽婀娜。逆光眺望，湖面似银镜般闪亮，秋阳下，亿万点金星跳荡，上万只白天鹅铺满了湖面，有的一会儿由西飞向东，有的一会儿由东飞向西，有的在水面上闲聊开会，有的在岸上携情人散步，交头接耳，心语低诉。当发现我们在岸边，它们不约而同地游到了南岸，这时，对面弯曲的湖岸上，天鹅簇拥，卷起一堤白雪。湖中水面上，有胆大的白天鹅，三五结伴，伸着修长美丽的脖颈，不紧不慢地游着，时而发出几声清亮的鸣叫。这边或那边，又不时有天鹅飞起，它们在起飞时，像飞机一样需要助跑，硕大的翅膀拍打着水面，发出嗒嗒嗒的声响，尾后溅起一串浪花。那天天气格外晴朗，白天鹅从蓝色的天幕下掠过，渐渐高远，是那种“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的感觉，白天鹅那舒展而蹁跹的飞翔，那超尘脱俗的身影，直把人的灵魂引向邈不可追的远方。

我喜欢红碱淖湖美丽的苔原景观，在沙漠强烈辐射下的红碱淖湖，有镀金的湖水，绚丽的花朵。

我和朋友乔治是去为天鹅拍照的，本来我们并不想去打扰白天鹅的宁静，尽管我们心存善意。但我们又迫不及待地想把这奇观留住，让更多的人们去欣赏，去分享。我们的美意天鹅们并不理会，它们依然十分警惕地注意着我们的举动，总与我们保持相当的距离，每当我们站定举起相机和摄像机的时候，它们便迅速地远离，它们不认识我们手中的玩意儿，在它们看来，我们手中拿着的，定然是杀生的凶器。或许，它们根本不屑于抛头露面。那天，我们几个绕来绕去，终是无法接近，难以拍到天鹅的倩影。我在遗憾的同时，对它们警惕惧怕人类的心理表示由衷的理解并生发出深深的自责与忏悔。我突然想天鹅至今仍在怀疑人类，天鹅对人类的恐惧已经深入到基因中，什么时候才能调和人与动物的这种关系，化干戈为玉帛，变猜疑为信任和亲密?

　　湖畔云朵般的帐篷，在阳光下燃起炊烟。牧羊的汉子一声鞭响，撕裂了宁静的原野。

    阳光的确灼热而刺眼，中午时分，我们又绕到湖的南岸，南岸是沙滩地，颇有点儿海滩的味道，顺光看这一片湖水，蓝得晶莹，蓝得妖艳。天鹅在湖面上，越发衬得洁白闪亮，说不尽的千般妩媚，万种神韵。等到我们接近水边，它们又从容地游到了北岸，像情窦初开的含羞少女躲避爱情的追逐，又如得道的仙子鄙视世俗红尘的搅扰，我仰望着显得神秘空旷的天空，看着不知名的水鸟上下翻飞，听着湖水拥挤着，流动着，又静谧着，此时此刻，我真愿美梦不醒。湖水此起彼伏，一波波地送到我脚下，我只在沙滩上留下无数重叠的脚印，一任懊恼和遗憾扩散成一声长吁短叹。

    红碱淖湖，你忠诚地躺在沙漠的怀抱，没有青山的环绕，没有草木的遮蔽，没有春天的花香，没有秋天的硕果。但你高傲得像个公主，你在冬天的凛冽中完美成镜；你在春天的暖风里波澜不惊；你在夏天的雷鸣里胸怀坦荡；你在秋天的瑟风中与日同辉。

    红碱淖湖，你抱定一生的夙愿，与荒凉的大漠厮守，无论风沙如何的暴躁肆虐，也无法改变你的初衷。无情的沙漠侵蚀着你的玉体，荒凉的陌野侵袭着你的灵魂。你静静地守护着你的信念，哪怕是遍体鳞伤，也毫无惧色。

红碱淖湖，你在风雨中舒展成浴女，你在月光下柔美成完美的歌。你用坚贞的情愫书写爱情，你用坚强的意志守望幸福，你把生命之水献给生灵，你用不息的理念感召苍穹。

    我以逃离的心态转过身去，生怕玷污了这圣洁的肌体。我的心灵还是玷污了它，红碱淖湖装进了我的心里，你这千古的神话，怎能不让我为之震撼，站在你的面前，我感觉生命的渺小，爱情的博大。我只有仰望你，用颤抖的心灵膜拜你的灵魂。

    我亲吻暖风，肩披烈日，耳听悠远的马头琴声。阳光触摸我的心灵，撒落一地零散的思维。

    风声细细，更添了寂静的味道。默望天一片，海一片，无泪也无言，心又似小木船，远景不见但仍向着前。但在红碱淖湖里，似水流年，流年似水，都不存在，都已融化于它年久的寂寞中，无所谓过去也无所谓将来，只默默流露它清丽脱俗的简单的情怀，等待一种不必一定要等到的结果。来与去都只是淡淡落落从容的微笑。

    站在红碱淖湖湖边，我感觉世俗荡然无存，敬意油然而生。我忽然感觉我不该来到这湖，我不属于这圣洁的水域，站在它的面前，我无法呼吸。我是个凡夫俗子，又怎么能面对这片空灵?

    不知过了多久，寂寞又见夕阳。湖面上波光粼粼，闪烁不定。波光让我炫目，几番催我归航。

    离开红碱淖的时候，几句诗在心头涌出：“养心一湖水，安神四围山；榆林有美景，红碱淖最佳。”

五

    刚刚写完的游记，没有保存，电脑却出了问题，全部没有了，让人很沮丧，只好重写，希望不要再出什么问题了。边写边保存，实在是件累人的事情，因此只能写个大概了。

    风景之所以为风景，其实是因有人的存在，或者深入些说，是因为文化的存在。最初的风景当是早期人类对自然界的敬畏而产生的，与原始宗教可能有关。后来才被进一步阐释，族群、部落、民族各自形成自己的文化和审美观后，风景才成为风景。中国的山水，是士人们感怀境遇、忧国忧民的媒质，又抑或是清谈畅饮、采菊东篱的所在，寄托了知识分子的风骨和理想。试想世界还处在洪荒时代，未开化的人类在丛林中与猛兽为伍时，再壮丽的景色也无以欣赏，共鸣更无从说起。可见，风景是与人文密切关联的。现下，国内很多游人仅以壮阔之高原雪山为美，非青藏蒙疆不谈。他们鄙视的，不单有寺庙陵寝、小镇古城，传统的三山五岳和江海河湖也赫然在列。诚然，中国的中东部确无西部那么多的广阔草原，高耸入云的大山，美丽慑人的冰川雪山。殊不知，在国人的传统文化中，山水之美是深深地烙上了古代文人印记，才最终成就了其作为景点的美丽。文化的魔力在于，能把偌大一个世界的生僻角落，变成人人心中的永恒景观，他们的褪色青衫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法术呢?张继的一首《枫桥夜泊》，使多少人梦想着体味寒山寺的孤独和凄凉；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引来后人对天姥山的惊羡与赞叹；王维的《渭城曲》逗留了多少游子去寻阳关的踪迹……这些文人和他们的诗作一起被镌刻在各个景点里，给不同的人们不同的启发和暗示。

    我喜欢游山玩水，也曾去过外地的几个城市旅游，但那样的机会不是很多。外面的世界虽然精彩，家乡的景物其实也不逊色，自然山水独特。著名的明长城榆林镇重要关隘——镇北台，就曾是万里长城上规模最为宏大、气势最为磅礴的建筑之一。素有“万里长城第一台”的美称、有“书法艺术宝库”之美誉的红石峡，也是令我们榆林人为之骄傲的景点。

    夏天的榆林不算很美，但舒服，尤其是榆林的红石峡常让我想起《榆林府志》中有关红石峡的描述：“两山虎峙，石峡中开，一注清流，绿洲而来”。

走出蜗居，外面春光明媚。榆林是个四季美女，春天时桃啊梨啊杏啊，红的粉的白的，一如既往地开着。春天给这里的人们带来生气，他们把一年的希冀都寄托在这个季节里。

    有人说孤独是可耻的，背着可耻的嫌疑，我踏上了去镇北台、红石峡的路途。镇北台、红石峡离榆林市区不远，本来只知道这里的摩崖石刻，并不是太有兴趣，但当眼前次第出现溪流、夏威夷似的沙滩、栽着成片绿树的黄土坡、似神来之笔的摩崖，还有山顶的沙漠时，我真有点发现了世外桃源的感觉。这红石峡又名“雄石峡”。榆溪河东西对岸红岩对峙，杨柳成荫流水清洌，风景优美像是江南又似仙境的说法一点也不假。

    近些年，政府将小城的土路全部改成了柏油或水泥路，不仅车辆畅通无阻，也给行人带来方便。我每年都会利用一些时间，去游览小城周边的风景区外，平时，一有空闲，就骑上自行车顺着那几条马路随意游走，借以锻炼身体，还可以观赏一路风景。镇北台、红石峡等地都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时间充裕时，我可以走得更远一些，时间仓促就走得近一些，有时独行，有时约上一两个同伴一起走。每次郊游都是自由选择行走路线，不管走哪条路线，路遇美景便驻足观看，那些景观尽管欣赏了无数遍，可还是欣赏不够，因为路上的景致是随着四季的变化而各有不同的。春天，春光明媚，草树萌芽；夏天，垂柳依依，鲜花烂漫；秋天，大地铺金，富丽堂皇；冬天，银装素裹，冰清玉洁。我最爱在春、夏、秋三季出游，冬季出游次数相应地减少，因为天气寒冷，对我们北方城市来说，在风雪中出游会很艰难。

今天，不知不觉来到镇北台，我站在镇北台面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依山据险而建、形如塔状的城台。城台分四层构造而成，整体保存尚好，全部由青砖包砌。它那巍峨挺拔、气势磅礴的雄浑景观，让我们这些不速之客顿生敬畏之感。据当地文物部门介绍，镇北台始建于1607年，是榆林镇巡抚涂宗浚为保护红山马市贸易而建立起来的一座观察哨所，迄今已有近400年的历史。

    据长城专家董耀会介绍，长城在镇北台的东西两边延伸出来，环绕红山，控南北咽喉，锁长城要口，巍峙于毛乌素沙漠之边，俨然是一座巨大屏障。因而与山海关、嘉峪关一起被称作长城三大奇观，是长城上现存最大的名台要塞之一，素有“东有山海关，西有嘉峪关，中有镇北台”之说。又因镇北台除了具有驻兵、观察、传递消息和作战功能外，它的规模又在整个长城沿线上最大，因而赢得了“万里长城第一台”的美誉。

    镇北台是1990年重修的，雄伟倒是不假，但一来因为它太新了，找不到历史的厚重感，二来崭新的东西很难有历史沧桑痕迹。如今的镇北台已经不再有军事防御工事的作用，但它作为中华民族不屈精神的一种象征，仍然具有独特的历史价值。

登上镇北台顶端，站在高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心里升起一阵阵无名的激动。

眼前的景物也如电影屏幕一样不断变换。顿时，四野蓦然开阔，极目远眺，方圆几十里的风光尽收眼底。向北望去，千里草原莽莽青青；向南望去，百里河川声声流过；向东望去，群山起伏连绵不绝；向西望去，大漠茫茫不见尽头……沙海里仅仅几年的小榆树长高了，细细的枝条蓬蓬勃勃，是在热情欢迎我的到来吧。站在镇北台上放眼四望，是无边的绿海。这里是草的世界，是树的世界，也是鸟的天堂。树的种类很多，最多的是杨、榆、柳树，还有一些沙柳等杂树。杨树挺拔高大，雪白的树干挨挨挤挤，浓绿的枝叶遮天蔽日，随着摇摆的身姿那叶子发出“悉悉悉、刷刷刷”的响声，像是在参加音乐圣典。而其间的榆树与杨树比肩齐高，只是枝干弯曲，盘根错节，布满了条条纹理，百年老榆更像饱经沧桑的老者，这一株那一株地站立于沙海。杨柳树枝上挂着一团团绿叶子的植物，其间隐藏着无数颗小红果，宛如一个个放大的彩球，起初我真怀疑是杨柳开的大花，仔细瞧来，原来是冬青，这种植物四季常绿，有一种叫作冬青的鸟儿，专门啄食冬青果。偶尔还能见高高枝杈上的鸟巢，鸟儿们的辛勤劳作和惊人的创造力令我佩服。它们将树枝、树叶、羽毛、苇絮等一口口地衔来，一点点垒上去，创造出那些精美且舒适的房子，它们的房子多数像篮子，那卵形的很像椰子果。林子里一群群的鸟儿鸣唱着在枝头飞上飞下，多数都是我叫不出名字的。草地上游动着的牛群和羊群，不时传来“哞……”、“咩……”的叫声，牲畜们吃饱喝足了，就去草地上享受清福，用歌声来表明它们内心的喜悦。枯雨期，无定河河水从主流部分又分出了许多支流，七岔八岔的，曲曲弯弯，在阳光下泛着银光，似一幅巨大的水墨画，也像仙女从空中抛下来的丝巾。离河岸远一些，沙滩上散落着一条条小溪，有鸭鹅在里面欢快地戏水，捉食小鱼和青蛙。站在镇北台遥望西边，远眺沙丘起起伏伏，线条柔美，组成一个半圆，将小城紧紧相拥。沿沙丘撒落着村庄，炊烟袅袅，云雾萦绕。清晨炊烟开始在熟睡了一个晚上的村庄袅袅升起，显得充满活力；一排排月牙状的窑洞沐浴在晨辉中，像一幅刚刚完成的油画，清新而亮丽；熟透了的麦田掀起金黄色的波浪，一层层地推了过来，波光粼粼，涛声阵阵；深褐色的土地散发出诱人的清香，滋润着垄里嫩绿的庄稼，幼苗上的露珠开始苏醒，在细细的枝叶上颤巍巍地抖动，最后努力一跃，消失在潮湿的田地里；村舍门前一方方农田黄绿相间，一排排乳白色蔬菜大棚整齐有序。呵!好一派田园风光。绿水潺潺而动，清澈而透亮。这里融合了南下胡人的血脉，埋葬了西来党项人的遗骨，饱受了北边蒙古人的蹂躏，浸透了中原将士的鲜血的莽莽荒原。这里孕育了华夏始祖，繁衍出五千年文明，尽管沙漠是生命的禁区，但我还是禁不住想到沙漠深处看看。

    镇北台位于榆林县城北5公里红石峡毛乌素沙漠边缘地带。面积5800余亩，是红石峡风景区的组成部分，也是目前世界上少有的沙地植物园。沙地植物园始创于1980年，乃榆林县为治理荒沙而开辟的沙生植物试验基地。目前，世界上160多种沙生植物在这里生长，草木繁盛，野兔和野鸡等野生动物成群结队，出没其中。游人至此，既可领略大沙漠的自然风光，亦可增加不少有关沙生植物的科学知识。

在镇北台上，我终于明白了边塞诗中为什么一提到风，永远是风起云涌，战旗飘飘的壮阔场面。这里的风果然不同凡响，飞沙走石，漫天沙土劈头盖脸而来，身上到处是沙子，披头散发如厉鬼一般，身体也像纸片簌簌发抖。据说“八声甘州”、“凉州词”这样的词牌，就是当年的边塞人士，听着大风的声音创作出来的，后来传到中土，成为唐代乐府中最新鲜的一支，当时以大西北为对象的诗歌风靡一时。

榆林的大风来势汹汹，猛烈如同岑参的《走马川行歌》：“君不见，走马川，雪海边，平沙莽莽黄入天。轮台九月风夜吼，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

边塞风格，空旷苍茫，长城大关威风凛凛，是风沙中看得最鲜明的东西，如同一种精神力量与勇敢品质的象征，屹立不倒。城上遍地野花，紫色小花朵，贴着地面纠结缠绕，像古人豪迈威武却也无比悲凉的心情，随着狂风刮得到处都是。

风从脚下吹过，吹起一层层游走的沙，同时埋没了身后刚刚留下的印迹。

记得我在北京参观恭王府花园，很奇怪入口处为什么要修个小长城，取名榆关。据说王爷当年镇守边关，对那里一直念念不忘，所以在家里修个小城作为纪念。当时觉得老头比较可笑，放着北京的安乐日子不过，一心忘不了偏远的苦寒之地。现在有些明白了，古往今来，边塞的天高地远中自有一番孤绝感受，让人荡气回肠，念念不忘。

    不知不觉目光再远望，透过树的缝隙，隐约可见号称“塞上蓬莱”的旅游胜地红石峡。

    我兴致勃勃双脚踏入红石峡，红石峡石碑上的简介映入眼帘：据记载古刹壁间共凿有石窟44个，窟间殿壁、碑石镶嵌。窟内原有石造像、泥塑像、浮雕石刻、碑刻题记，但在那个特殊年代尽遭破坏，现已所存无几，且面目皆非。摩崖石刻首尾相连，约有180多处，有题诗、记功、记游、喻景、抒怀等等，草隶篆俱全，蒙文汉文兼有，笔法各异，镌刻有别，被喻为我国难得的露天书法艺术宝库。

红石峡的得名，是因山皆红石而来。成化八年(1472)，副都御史巡抚延绥，准备修长城。当时，红山北边，清水河的水汪了个大海子。海子中间的水寨中住着一伙抢夺蒙汉人民牛羊、粮食、衣物的水贼。为消灭这伙强盗，便派人在此凿石为渠，引海子的水从榆林城西南流入无定河。水退后，余子俊派大军消灭了这股强盗。当时，把凿开的石峡叫红石峡，引入的渠水叫榆溪河，两岸凿修的灌溉渠叫广泽渠。

红石峡的起源，《榆林府志》记载：宋朝时，榆林这一带归西夏国管。当时红山有股泉水自穴中涌出南流。西夏国王李继迁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派人障水别流，凿石为穴，埋葬祖先，复引水其上。因此，在红石峡水库的普济桥东侧原立碑一座：“西夏王李继迁葬乃祖彝昌于此”。现碑已毁。

    红石峡“山皆红石，环列若屏障，落日照之如霞起”，“山之两崖，飞湍电转，红影外浮”，“峡中榆柳荫映，凫鹭唼呷”。所以游人说，红石峡风景优美，像是江南，又似仙境，被称为万里长城第一胜景。

循着潺潺的流水声，我走进了红石峡谷。

    我在风铃般丁冬的乐声中走过了红山俊秀挺拔的山门楼子，一片山水胜景便蓦然映到眼前。峡分南北两段。北峡两壁中分，上面是榆溪河聚结而成的天然湖泊，浮金耀银，一股清流溢出湖面，形成一道飞流直下的瀑布，然后穿越西壁石窟而南下。站在岩头，只闻水石相击，如狮吼，如雷鸣；波翻浪滚，似雾起，似云涌；登临洞口，刻有“蛟窟龙窝”四个大字，赫然醒目。洞口阵阵凉风使我觉察到一丝凉意，沁凉爽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沐浴在雨雾中——是溅碎了的飞瀑，它亲吻着我的脸、头发和蒙尘已久的心……

    溪流清澈，让我想起了以前小学春游时的景象，于是除去鞋袜，踩着细软的沙、清凉的水，心情真的很开阔、开心起来。我仰身躺在溪边的沙滩，享受这种久违的快乐。昨晚，我因着古城的怀旧气氛而喜欢这个城市，而现在，我为着沙漠里的绿洲而爱这里。

    红石峡的石崖透着一种红，沉重的、苍凉的红色。两岸峭壁巍峨耸立，雄伟壮观，似鬼斧神工如刀刻斧削，层层叠叠错落有致；上部长满了郁郁苍苍的草木，仿佛戴了一顶巨大的遮阳帽，随风舞动格外妖娆，苍凉中不乏生机，生机中不失厚重；一条飞流直下，水石相击清脆悦耳。红色的裸石，潺潺的流水，稠密的游人，细雨、凉风、飞瀑给游人无与伦比的享受。来这里的游人无不被大自然博大精深的地质地貌景观和异彩纷呈的自然山水所陶醉，如此之美景令我不得不感慨大自然之神奇!

上到溪边的山顶，眼前是沙漠，布着稀疏的灌木，还有一些小虫子在沙上爬行，唯此而已。密密的游人，顺着窄窄的峡谷小道向前移动，跨过滑溜的红石，潺潺水声，给寂寞的峡谷带来了无限生机；在峡谷中回荡的欢笑声，也给这峡谷带来了一番城市的喧嚣。

    仰头眺望，东西石壁题刻极多，题词、题字、碑、碣大小多达160多块，似一天然碑林。诸家书法各放异彩，字大者达六米，小者不及寸，行、草、隶、篆俱全，更有少见的蒙文石刻。其中有的苍劲挺拔，有的娟婉秀丽，有的古拙奇肆，有的飘洒娴逸，更有蒙文题刻，文采飞扬，堪属一绝。我身临其境，饱餐了红石峡错落有致的古刹壁，不禁使我想起了“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意境。抬头望去“大漠金汤”、“长天铁垛”、“天边锁阴”、“雄镇三秦”等，刻画了地势的险要；“天外奇峰”、“瀚海蓬莱”、“天开画图”、“天成雄秀”等，歌颂赞美了此景此境的优美；“中外统一”、“汉蒙一家”及蒙文石刻，反映了国家统一、民族团结的心愿。不知什么时候，陶翁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充盈了我的胸臆，不禁有点陶然起来。

    当年横山的游击队声势浩大，周围县城的人们也受到了影响，于是形成榆林革命一片红火的盛况。大革命时期刘志丹等榆林中学师生乘着胜利后的喜悦，题刻的“力挽狂澜”的字样，抗日英雄马占山将军驻榆时亲笔写的“固若金汤”、“还我河山”之类的军旅题字，威风凛凛，就像在古诗词中看了太多的哭哭啼啼与怀才不遇，某一天突然见到边塞诗的豪情壮志。醉里挑灯看剑，当年那些扔下毛笔去征战的秀才，就算是一时心血来潮，也实在比较解气。晚清将领左宗棠所题“榆溪胜地”及对联“白云初晴如月之曙，黄唐在独与古为新”也颇有文采。著名教育家、书画家，刘志丹的老师王森然先生书写的“红石峡”三字刻镶于峡亭之上，为古迹增辉。红石峡丰富多样的石刻，是长城书法艺术的一大宝库。这个书香依旧的胜地，让我感受到了书院的翰墨香味。

巍峨耸立的东崖有一座宋元古刹雄山寺。庙门在峡南，内有石台阶。寺依山傍水，复道飞檐，楼、阁、亭相望。殿宇都是悬崖上凿的石窟，约十多个。有“天门”、“地门”各一，都是隧道。“天门”从寺通至峡顶，中间有一阁叫“翠然阁”。从石崖内登台阶而上，站在峡顶俯视寺内广泽渠，只见水圃成荫、宛然如画。“地门”从寺内通到峡底榆溪河岸边，我通行时弯腰行走。寺内有石刻佛像，工艺精巧。峡两岸普度桥飞架东西，势若长虹。峡内树木青翠，群花争艳，流水清洌，景色宜人。我沿着台阶往下走，一阵阵凉风吹过，我的心头一震，灵魂也返回了我的躯壳。大自然神奇的力量，使地壳变形，形成了高山和裂谷。峡谷深处，红石石、逍遥石、相吻石和游客纷纷留影，看不见山顶，看不见源头，只有移动的人群，我仿佛进入了画的世界。

这片赤红的峡谷石壁上密密地凿刻着各种题咏，大大小小的石窟多如蜂巢，然而石窟内壁画脱落，佛像搬家，早已空空如也，唯见河水在错综相连的石洞之间穿流而过，这也是壁画脱落的主要原因之一吧。更多保留下来的是历代文人墨客的诗歌题咏，我抄录了一首明诗，可以从中一窥当初红石峡的景况：

两岩屹倚青天险

一水中分赤石开

山色空蒙留宿雾

河声涌喷逐奔雷

柳垂千里无葭岸

人宴层楼歌舞台

饮到夜深衣不解

溪头醉卧小舟回

走的累了，找一处地方歇脚，眯眼晒着太阳，感觉空气清冷，质量很高。出去游览并不看中景色，只要身边的人是愿意与之一起出游的人。我说：一个人出游惯了，远方的美景吸引着我直奔而去，我根本来不及在乎身边有没有人陪。而现在，面对美好的景致，却忽然渴望与一个人分享，渴望她就在身边凝望着自己。“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是古今相思之人的共同心愿。

红石峡集秀、幽、雄、险于一身，泉、瀑、溪、潭于一谷，走到谷底，我的思维似乎已停滞了，这梦中的仙境，这欲飘欲飞欲沉的奇妙感觉……

我举起相机，把这永恒的一瞬，定格，把这份难得的陶醉，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