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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汉们
香香地抽着自家责任田里种的老旱烟,整个身子猴一样地缩在院墙的拐圪里,夕阳碎银子似的光亮嬉戏在胡子的丛林里,无忧无虑,自由自在,闪闪烁烁得还刺人眼哩。呛人的烟缕青蛇似的,在皱瘪瘪的脑袋上一圈一圈地缠,时间长了,乍一看真好象头上裹着一条油腻腻的羊肚子手巾。不时地抬手搭起檐篷,眨巴眨巴浑浊的眼,向渺远苍茫的群山望上好一阵子,随手落下来的便是一声声沉重的叹息。那样子,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心事。
偶而有脚步声从硷畔前的大路上走过,若是不懂事的物,便扬起手吆喝几声;若是个人,不论是胡子拉碴的,还是光着屁股的猴娃娃,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忍不住要拉呱几句,不管是指路或是留宿,那热情认真的劲儿,让你觉得夕阳无疑是在自己的体内燃烧着。
直到暮色一点一点吞噬了白天,远山传来了归羊的咩声,或是忽悠忽悠的山曲,你便就站起了身子,旱烟锅往裤腰带上一别,把屁股上的黄土拍得四处乱飞,蹁进了院子,然后操起了家什。羊圈还没有垫,牛的料也未拌好。
婆姨们
细水一样的温柔,把男人们一天的劳累一丝一丝地从密密麻麻的毛孔里抽出,搓成一根一根粗粗壮壮的鼾声,去夜的深涧拽拉黎明的太阳。
穿过细小的针眼,一根线,把东家的轶闻西郊的趣事,一针一针地缝入衣衫纳入鞋底。
男人的每一个皱眉,孩子的每一声惊呼,老人的每一句怨声,都会使你水波似的爱心泛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这不尽的温柔难道是你全部的品格吗?不是!你被生活磨砺出的泼辣、勤劳、吃苦的精神,又复归到生活,去磨砺生活。
当春天的第一道犁铧唱响种子的歌时,你不是象男人一样攥紧犁把,就是脖颈上挂着粪斗,赤脚走在远天远地间,汗,随着手的一扬一落,掉在黄土地里,“润物细无声”。
不论是烈日下的锄禾,还是秋风中的收获,如山一般大水一般长的汗珠,毫不吝啬地捐赠给土地,捐赠给生活,捐赠给未来。
说是女人,可你的衣着太普通太朴素了。普通、朴素得如这张从来都没抹过粉搽过脂的脸,普通朴素得如几千年一直穿着这种黄色衣裳的高原。
你对男人的爱,你对孩子的爱,你对生活的爱,浑长如脚下这条奔腾不止的黄色的河流,博大如落下月亮升起太阳的脚下这块生生不息的黄色的土地。
啊,婆姨们!
后生们
走在黄天厚土之间,宽大的脚板,沉重地踏着所有死去的和活着的苦难,欢快地踩着所有死的和活着的快乐。
仿佛从来不知道血是什么汗是什么,只有流血出汗,好像才能对得起生活,对得起自己。
孤独地赶着牲灵走在白云下面,一曲说不上凄楚还是欢乐的信天游,掩埋了身后一个又—个盛满辛酸的脚窝。
叮叮峭峭的锤声斧声钎声回荡在纵横交错的深山野壑,那种超乎寻常的力,足以使沉睡在犬地滦炒的灵魂震颤不已。
迈着沉重似铅的步子,抬着老辈或同辈的灵柩,唢呐声缓缓地漫过千峁万梁,那种生命的哀痛与悲伤,深深地渗入每一条血管,流出来的不是泪,仍然是血汗。
难以想象的忍耐力与难以想象的吃苦精神,让所有苦难无地自容。
对于爱,你最真诚最朴拙的表达方式别无选择,只有流血、流汗。流血流汗是你最崇高最无私的一种爱的表达方式。
你的生命你的精神,已被砺风毒日阴雨寒霜雕塑成一座巍峨的形象,巍巍然屹立在天地之间,历史之间。
女子们
走在捆柴绳一般细长弯曲的山路上,耐不住寂寞,你把一串串银铃似的笑声随便地抛人山沟崖底,那清格脆脆的回声漫延开来,钻人了每一道石缝,渗进了每一片泥土,整个的山,也便同你一道沉浸在欢乐之中了。
虽说高原火辣辣的太阳硬嗖嗖的风终日抚摸着你,你的脸蛋乍看是比城市姑娘的脸蛋粗糙了点,可你没有搽脂抹粉,是一张自自然然的脸,比镜子似的蓝天不知要耐看多少倍,难怪有人说,陕北的女子们是盛开在背洼洼上的山丹丹花。
如果把你们的生活想象得像高原一样单调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因为你们每时每刻都在制造着生活的乐趣。
瞧,锄把一扔,满山遍野便响起了你那歌声与笑声,追逐声和嬉戏声,惹得阳光疯了似的满坡打滚。
夜晚,月儿羞答答地隐人山顶上的一块巨石后,你也羞答答地出现在老柳树下,小河滩上,山圪埔里,你把一件件凝结着爱的信物送给了心上的人儿,你把一个个甜蜜的吻送给了心上的人儿。爱,也如柳树一样,坚定地扎根在贫瘠的山垴沟洼。
你最拿手的是剪纸,许许多多的心事,许许多多的幻想,许许多多的期冀,都活龙活现地体现在薄薄的纸上,你剪的猫会扑鼠,你剪的狗会看家,你剪的鸡会打鸣……在你小小的剪刀下,所有的生命,都好象能听到呼吸声。
什么样的苦你也能受下,什么样的饭你也能吃下,什么样的衣裳你也能穿下。不过,你每迈出的一步,都毫不犹豫地向新的生活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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